顾凌白道:“她就是个孩子,本王万事不与她计较。”
沈仲怀笑道:“王爷真是大人有大量,乔乔姑娘能遇上王爷也是福份。”
顾凌白笑而不语,沈兰儿接话道:“王爷是怜香惜玉,乔乔姑娘有种天真灿漫,很是可爱。”
沈仲怀道:“可不,比起我们上次见她,乔乔姑娘比以前漂亮不少,是王爷养的好。”
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把林娇娇夸了个遍,同时还拍拍顾凌白的马屁。
来到书房,顾凌白取琴谱给他们,沈兰儿拿着琴谱说抄好后送回来。三人又说了几句,顾凌白送客到门口。
回头就看见躲在门后面的林娇娇,皱眉问道:“你躲门后面做什么?”
林娇娇嘴里面含着糖,鼓囊问道:“顾凌白你是不是要跟沈兰儿成亲?”
顾凌白脸色一暗冷声问:“谁跟你说的?”
声音又硬又冷,像是要把在她跟前嚼舌根的人抓出来给剁了。
林娇娇道:“这不用谁和我说,看都看的出来,你看以前你都不搭理她,现在还把人引进门,又是给琴谱的又是送人家到门口。不是对她有意思,是什么?嗯,瞎子都看的出来。”
顾凌白低头沉默不语,径直往前走,林娇娇小跑着追上去,不依不挠道:“顾凌白我不喜欢沈兰儿,你别娶他了,娶别人吧。”
林娇娇想到顾凌白要娶别人,心里隐隐作痛,同时又为他欢喜。
自己又不能嫁给他,还要阻止他娶别人不成?一辈子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肯定是不好的。
只是沈兰儿不行,这女人看着就不是好人,问她为什么不是好人,她说不上来,就觉得她不好。
顾凌白停下脚步,紧盯着林娇娇看。
林娇娇眨眨眼,吃糖的嘴巴由动到静,她也看着顾凌白,他琥珀色的眼珠里倒映出她的面貌,平凡没有一点特色。
他的眼中,她是这样的,失落和失望陇上心头。林娇娇心里又酸又痛,眼泪忍不住,顺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往下流,就像那泉水似的无声地往外冒。
顾凌白抬起的手又落下,眼中闪烁着迷茫,轻声道:“别哭了,放心好了,我不会娶她。这辈子都不会娶别人。”
林娇娇道:“也不是,肯定不能一个人,就觉得沈兰儿不好,我没想让你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可人。
顾凌白别过脸道:“一个人蛮好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林娇娇看着他渐远渐行的背影,这回没有追上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是夜。
月光落在院外假山上,周围的小黄花,随着一阵风在皎洁的月光下摇动。四周静悄悄的,风的声音仿佛听得见。院中的一切都躺在明亮的月光下,不像白天那般清晰,蒙上层淡淡的清辉。空中弥漫着芳香,还有细微的醉人的酒味。
林娇娇头一次失眠,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小解,打开门只见顾凌白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喝酒。他一身白色里衣,半张脸被月光覆盖,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如随着月色踏入凡间的仙人,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喃喃道:“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林娇娇看得愣住,轻声喊道:“顾凌白。”
这一声,如同惊雷般,顾凌白忽然回头,双眼迷蒙的看向她这边:“娇娇……”扔下酒壶快速地向她走去。
林娇娇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顾凌白紧紧的抱住,熟悉的味道夹杂着酒气,紧紧包围住她,使得她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手不自主的环上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颈边吸吮,好像她身上有股味道。
“娇娇啊,我的娇娇,真是我的娇娇。”
唇落在她齿间,如烈酒般让人沉醉。
林娇娇喘不过气:“顾,顾,顾……”后面两个字怎么也没机会喊出。
“别走,别走。”顾凌白忽而抱住她,苦苦哀求。
“顾凌白,我不走。”林娇娇应道,“我不走,我不走。”
“不走,不走……”喃喃声在林娇娇耳边回荡,直到细碎到没一点声响。
林娇娇觉得越来越重,她快到支撑不住,推了推他喊道:“顾凌白,顾凌白……”
四五声下来,他没应,可是这胳膊还紧紧地抱着她。
林娇娇感到前所未有的重压感,腰快要直不起来,又喊了几声,顾凌白还是没一点动静,睡的跟死猪似的。
顾凌白为什么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这大半夜的让她怎么办?总不能两个人就躺在外面睡觉吧?
肯定是不行,林娇娇拖着个腰部超大挂件,艰难地往前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顾凌白拖到他房里,忍着腰部的疼痛,又接着往前拖。
也不知拖了多长时间,终于拖到了床上。
顾凌白的双臂越发箍的紧,让他松开手完全不可能,再加上这么一折腾,林娇娇睡意也上来,索性就让顾凌白抱着一起睡。
次日,林娇娇睡得香甜,在一阵尖叫声中醒来。
“木乔乔,木乔乔……”
林娇娇缓缓睁开眼,只见顾影站在床头乱叫。
第一次见林娇娇时,顾影只当她说顾凌白抱着她睡,他当她在说瞎话。
亲眼看见,瞎话变真,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孤男寡女共睡一张床,能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公子还穿着里衣。
不不不……
顾影接受不了,他家公子竟是被这么个丑丫头给拿下。
公子的节操,公子的眼光,公子的高风亮节了?
然而,他如此大声,丑丫头醒了,他家公子还没醒,公子的精血都被这丑丫头吸干了。
“公子!”顾影大吼声。
顾凌白这才悠悠醒来,他做了个很美的梦,不愿醒只愿沉醉,被人惊醒心中不岔,正要释放怒气,低头看见揽在怀里的林娇娇。
比起顾影,顾凌白自己都吓得不轻,第一次抱着她有可能是误会,第二次了?
顾凌白一时怔愣就没放开手,丝丝奶甜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充斥着鼻腔。
顾凌白心头惊怔,连忙推开林娇娇,翻过身冷声道:“别大呼小叫,你是想让全府的人都听到吗?”
顾影赶紧去关门,院外小青正端着盆水从林娇娇房里出来,看见顾影问道:“看见乔乔了吗?她不在房间里?”
顾影含糊道:“没看见,可能起床后去玩了。”
小青道:“我看她昨天穿的裙子还在。”
顾影:“不能穿新的一条吗?”说着关上门。
回到屏风后的床前,林娇娇和顾凌白已经分开,两人坐在床上互看着。
林娇娇嘴角下弯,皱眉道:“昨天晚上你喝酒,我就喊了你一声。你就抱着我不松手。”
顾凌白脸色阴郁:“你又怎么进的我的房间?”
林娇娇觉得他在审犯人,不高兴道:“还不是你抱着我不松手,我拖你进来的。勒得我腰疼死了,现在肯定是青紫,我受伤了,你得赔我。你别问我,我为什么要拖你?不拖你让你睡外面,晒露水?第二天肯定会生病。你说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被你拖进房,什么名声都没有了,你还不高兴,不高兴的应该是我。”
顾凌白一时语塞,说不过这丫头。
顾影吼道:“你要清白,我家公子就不要清白了?我家公子二十多年洁身自好就被你玷污了。”
林娇娇愤恨道:“顾影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断袖,暗恋顾凌白。”
顾影恼羞成怒道:“木乔乔,我要是断袖我天打雷劈。你敢不敢发誓说你不喜欢我家公子?”
林娇娇憋得脸色通红,好在她现在皮肤黑看不大出来。怎么说她都是姑娘家,跟顾凌白睡一张床上,吃亏的是她啊!
凭什么?还得她受这个气。
林娇娇双手敲打床,耍赖打诨,泼洒心中的怨气。
“昨天晚上你家公子抱着我不肯松手,为什么就是我勾引他?不是他勾引我?我是长的丑,我也是未出嫁的姑娘。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没完,没完。哎呀,我的清白啊,我的清白啊,谁来为了做主啊……”
本来是吵骂的,最后要唱起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吵得顾凌白脑瓜疼,他揉揉太阳穴道:“别吵了!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第20章
交待什么交待?又能有什么交待?
林娇娇的目地不是交待是出口气。
顾影不这么认为,惊喊道:“公子,你不会真的要收了她她她吧!”
顾影的表情活像见了鬼,看林娇娇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连声道:“公子,三思,三思,三思啊。”
林娇娇一点没往那边想,顾影这么一惊一乍的,她不得不想。
“顾凌白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顾凌白和师父,她自然地就偏向养了自己十八年的师父。
她这句话一出,顾影静住,顾凌白放下手,三分探究,三分迷蒙的看着她,一丝不易查觉的失落从他眼底划过。
静默蔓延在整个房间。
顾影刚刚开始以为林娇娇不是刺客,就是来迷惑公子的。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就是个点点小聪明的傻大姐。
说什么便是什么,说话做事都不会拐弯抹角。
她是真不想嫁给公子。
下面的话顾影就不知道怎么接,瞅着自己公子,看他做何反应。
顾凌白静默会道:“我也无意娶乔乔姑娘,你怎么也是个姑娘家,我给不了你任何名份。你我也并未做出过越轨之事,你看这样可好,你不嫌弃可认我为哥哥。我再去宫中给你求个公主的封号,这样便无人敢取笑你,如何?”
林娇娇:这是要认她做妹妹?师父说不能跟姓顾的有任何瓜葛。她现在不叫林娇娇是叫木乔乔,应该不叫有瓜葛。只不过‘哥哥’‘妹妹’的,听起来怎么让人堵的很?
林娇娇正思考这个问题,顾影那边又在喊:“公子,公子,你,你不能这样。公主多尊贵的身份,她配不上!”
狗眼看人低!
林娇娇道:“尊贵什么?一个称号,我不稀罕。”
顾影看她就像看白痴:“你知道什么?公主可以建府,公主每月什么事都不做有俸禄可拿。我们公子以前也就是个世子,公主比世子身份要高上很多。还有,你是不是以为公子是路上的小猫小狗。告诉你!当我们公子的妹妹,太子都会求娶!”
“顾影!”顾凌白喝道:“少说话。”
顾影低声嘟嘟囔囔:“总之,我们公子的妹妹就是能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真公主都没公子的妹妹幸运。”
又是‘公子’‘公主’‘太子’的,林娇娇听得云里雾里,顾影说完她终于听明白。
“你就说你家公子权势滔天,他妹妹都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不就行了,说了半天没重点。”
顾影心口刺痛,黑丫头的嘴皮子不是一般的溜。
顾凌白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半边脸,他抬起头露出整张脸,美如冠玉,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起,笑意盛满眼底,如三月的春风,灼灼迷人眼。
“以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
林娇娇鬼使神差道:“好。”
应下她便后悔,她怎么能答应?怎么可以答应?为什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就跟当年他说走她便跟他走一样。
兄妹就兄妹吧,左右不过一个称呼。
想是这样想,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林娇娇心里又难受又堵,只能对自己说,这样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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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白向来说到做到,起床后便拉着林娇娇去宫里。
坐在马车上林娇娇就又有后悔,为难道:“顾凌白,不去宫里不行吗?我想过其实我无所谓的,再者说,我打算回家。公主这种虚的没什么用。”
顾凌白道:“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怎能反悔?再者说你在我府中,侍女不像侍女,侍妾不像侍妾的让人说闲话。”说到这,他停了会道:“这样很好。”最后半句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的。
林娇娇猜不透他的想法,想到自己最终是要走的,他想怎样就怎样,什么都依着他。抱着腿下巴顶在膝盖上,人看着就有些低落。
顾凌白抬手覆在她头顶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不高兴?不高兴跟哥哥说,没有哥哥办不了的事。”
突来的温柔还有身份的转变,林娇娇一时适应不了,缩着脖子看着他,小声道:“你别摸我头,我发髻要乱,嗯,以后也别摸。”
师门中她最小,从小到大六个师兄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摸她头。趁师父不在,摸摸小师妹的头。
一个人还好,两个人也还行,三个人,四个人,特别是四师兄这种力气超大的,上来就是揉。她梳多漂亮的发髻都是白搭,各种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最讨厌别人摸她头。
顾凌白怔住,落在她头上的手没有提起,缓慢的往下移,指尖搭弄她的发丝,如同画家一笔笔勾勒。
林娇娇头皮痒痒的,像梳子在头皮上搭弄,温柔又舒服。
这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林娇娇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怔怔地看着顾凌白,任由他摸着她的头。
“别急,揉乱了我给你梳。”
“好哇,要梳的比现在漂亮。”
“这是当然。”
相同的对话,换了个场景,换了个人,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顾凌白放下手问:“乔乔,我们以前相识吗?”狭长的凤眼,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期盼。
林娇娇心中一窒,纷乱狂跳,从袋子里摸出小镜子,看到现在的面容,不似以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