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道：“怪老头，别想这么多，一个王朝的覆灭，应该是从根部就开始烂，就像大树一样。看似枝繁叶茂，轻轻一推便倒，只因根部烂，站不住。”其实她也并不是很懂，看怪老头有些伤心，就顺着他的话，找些胡话来安慰他。
赵大夫摸摸胡须欣慰道：“乔乔姑娘，真的个豁达的人，若你爹有你一半豁达就好。”
怎么又提到她爹？这怪老头莫不是认识她师父？
正要问，那边顾凌白找来：“乔乔。”站在院门口唤她。
看到顾凌白，关于她师父的事，她转头就忘记。
“顾凌白，顾凌白。”迈开腿就向他跑过去，什么事都抛之脑后。
赵大夫摸摸胡须道：“王爷好快，老夫同乔乔姑娘还没说上几句话。”
顾凌白弯身道：“多谢赵大夫照顾她，有时间还请赵大夫去府上坐坐。”
两人又说了些官面上的话，顾凌白带着林娇娇去太后的宫殿。
走时，太后赏了林娇娇两盘糕点，就是林娇娇吃过黄色像馒头又不是馒头的东西。
林娇娇提在手上，走出朝阳宫没多长时间。林娇娇把糕点递给顾凌白：“你提着。”
顾凌白看着两盒糕点道：“又不重。”
林娇娇不是矫情，她不习惯提东西走路，从小到大，都是师兄师姐们帮她提的。身边有个顾凌白，顺手就给他。
“你提呀，你是男人啊。”又加了句，“我觉得不轻。”
顾凌白无奈地接过糕点，提在手上边走边问：“看你和赵大夫挺投缘的，说些什么？”
林娇娇道：“也没什么，他提到前朝，还说到太医院。啊，还说前朝的皇上，说他是个大才子，但不是个好皇帝。”
顾凌白道：“赵大夫是个好大夫，为人正直，医术高明。皇上对于前朝的人，都是唯才是用。”
林娇娇摆摆手：“我不懂这个，顾凌白能不说这个吗？”她只对吃感兴趣，目光落在顾凌白手上提的糕点上问：“顾凌白，这黄色的糕点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顾凌白失笑，跟她说这个做什么，提起手上的糕点道：“是西洋那边过来的厨子做的，用面粉加鸡蛋还有牛奶用火烤的，具体怎么个烤法我也不清楚，你喜欢过些日子，我把人请到府里来，让厨房里的人学学，你以后想吃都能吃上。”
林娇娇想说：她要回家。话到嘴边又咽下，要不过几天，等学会了怎么做的再回去？
就这样，现在如果走的话，以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多可惜。
林娇娇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好啊，过上几天我也要学。”
由朝阳宫到城门口，有一段路，两人走路前行，不免遇上宫女和太监。
让顾凌白提东西，对林娇娇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于其它人却是不得了的事，王爷尊贵，怎么像个小跟班似的提东西。世人都看外表，林娇娇此时的面容并不漂亮。
在宫女和太监这里，林娇娇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以说全皇宫里都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传成了，顾凌白进宫带了位姑娘，伺候的跟个爷似的。
后来，太后拟的诏书出来，认这姑娘为干孙女。
哥哥和妹妹？总是令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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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那么遥远的地方，再大的风也传不到林娇娇耳朵里。
顾凌白一回府，当着下人的面，宣布林娇娇的身份。以后她是自己的妹妹，在府里谁若是有越矩行为，严惩不贷。
次日，小福子就搬来诏书，林娇娇成了顾凌白妹妹的事，可以说全京城都知道。
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说来看看顾凌白的妹妹，大部分都是有意娶林娇娇。
管她美丑，管她跟顾凌白到底是何等关系，娶的就是她这个身份，还有顾凌白对她的那份宠爱。
成了公主的林娇娇，没有公主的觉悟，头两天见人还觉得好玩。过了两天无聊透顶，喊着跟顾凌白说，让那些人都滚蛋。
顾凌白在书房，听完她的控诉问道：“怎的都不喜欢？”
林娇娇听出点味道。
“顾凌白，你是想让我嫁人？！”
顾凌白拿着手上的书，轻打在她头上道：“你有十八了吧，姑娘家终归要嫁人，晚嫁不如早嫁。慢慢挑，挑个好的。”
自从两人以‘哥哥’‘妹妹’相称后，顾凌白在面对林娇娇时，活泼，舒展许多。对她真像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没有其它情愫。
林娇娇生气道：“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那个什么御使家的儿子，足足有两百斤。”
顾凌白：“王御使。”
林娇娇：“对，对，对，王御使，长得肥头大耳，说话声音又粗又大。还有一个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拿着扇子摇来摇去，还对我念酸诗。我差点要吐，顾凌白你找人也找长得好看点的吧。我几个哥哥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比他们要强上百倍。”
顾凌白瞪她一眼训道：“别没规矩，你哥哥再好，是不能嫁的。等我忙过一这阵，我送你回家，也好跟你的哥哥姐姐们认识，认识，以后我们也算是门亲戚。”
林娇娇被歪瓜裂枣恶心了几天，现在看顾凌白，生出种八大姑，七大姨的错觉。
说话的口气特别像，不染尘世的仙人之姿了？
林娇娇赌气道：“顾凌白，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都快二十七，命好的都快能当爷爷。我还年轻，我还是个孩子，而且男人年级大了基本秃头，再好的医术都救不了。我不一样，我生的美，到了五六十岁还是美人一个，更何况我才十八。我最少还有三十年挥霍，你没几年了。”
顾凌白：“……”
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顶，毛发茂盛，并无她说的情况。
“我不是二十七，是二十五。”
林娇娇道：“有什么区别？不都快三十了？男人三十豆腐渣。”
顾凌白说不过她，皱眉道：“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林娇娇道：“我三姐说的，我三姐说男人过了三十岁就是老腊肉，又油腻，又不行，还怨女人不够漂亮。”
顾凌白哭笑不得，这丫头怎么长大的？哥哥姐姐们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教她。
“姑娘家别说这种话知道吗？被人听到笑话，会嫁不出去。”
林娇娇还在气头上，非得怼死顾凌白才罢休，“权势就是让人用来为所欲为的，谁瞧不起我，让他滚蛋。”
顾凌白扶额，问道：“这是你爹跟你说的？”
林娇娇：“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他就知道，她就是被人教坏的。
顾凌白温和道：“畜生才会为所欲为，我们是人，以后别说这种话，知道吗？”
林娇娇听到他要让自己嫁人，气的不行。恨不得怼死他，忽来的温柔，她所有的怒都散去。
其实他总归是为自己好。
语气软下道：“唉，我知道了，以后也别这样，我看不上他们。”
顾凌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你这样的啊。
林娇娇差点脱口而出，到嘴边刹住，走了，走了，等学会了糕点的做法就走人。
站起来转身就往书房门口去。
走廊上传来顾影的传呼声：“公子，沈小姐过来了。”
林娇娇顿然警觉，转身回到书房坐下。
顾凌白问道：“怎么了这是？”
林娇娇道：“沈兰儿过来了，我得看着，万一她对你有不轨行为，我可以帮你。”
顾凌白失笑道：“她一个姑娘家，能对我有什么不轨行为？想太多。”
林娇娇道：“哼，你就是太单纯，她可以给你下药。然后爬上床，或者自己撕自己的衣服，慌称你怎么的她。再跑到皇后那边哭，用皇上来压你娶她，你就是不娶她，也像吞了只苍蝇，不得安生。她姑姑是皇后，权势不小，你以后想娶别的姑娘，都没人敢嫁你。别以为我傻，我爹说，名声，贞操在权势面前就是块遮羞布。”
顾凌白倒抽一口气，等事情办好，得会会她爹。
“行了，一会别乱说话，抽屉里有吃的，坐一边玩去。”
上次放甜枣的抽屉，林娇娇记得很清楚是第三格，跑过去抽出，里面放满了她没见过的果子。褐色，捏起来硬硬的。
“掰开吃里面的。”
林娇娇不顾形像，全部兜在裙子上，去书房侧边的桌椅前吃。
林娇娇按照顾凌白说的，拨开外壳，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吃起来不是特别甜，肉质松软，别有一番风味。
吃到第二个时，沈兰儿走进来，向顾凌白递上琴谱。
“王爷，琴谱还您。”
顾凌白接过琴谱。
沈兰儿从跟在身后的丫鬟手上拿过一架古琴递给顾凌白。
“王爷这是用千年古木所做的古琴，哥哥寻了好久才寻来。您看喜不喜欢。”
顾凌白接过古琴，修长的五指拨弄下琴弦，发出悦耳的回声，右手抚弄琴声，赞叹道：“好琴。”
沈兰儿道：“王爷喜欢请您收下，琴要跟一个懂它的主人。”
顾凌白不说话，手掌在琴身上游动，爱不释手。
沈兰儿喜道：“不知王爷能否弹上一曲？”
是要弹上，要弹上了吗？顾凌白展颜的神情在林娇娇眼中放慢。
林娇娇心里有个东西在叫喧，不能让他弹上，不能让他弹上。
“什么千年古琴，假的！”
顾凌白眉尾上挑，斜瞥她一眼。
林娇娇除去记性不好，身体各方面都好于常人，眼晴又亮又尖。
当然是看到顾凌白的眼神，但这也阻止不了她内心的叫喧，走上前道：“什么破琴，一百年都没有好吧。”
沈兰儿进门就看见她，看她安份的吃东西，全然当作没看见。
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主动找上你。
沈兰儿轻声问：“木姑娘说说，怎么就不是千年古琴？”
林娇娇指着琴身道：“你把树砍开，上面一圈圈的叫年轮，一年就有一圈，你这有1000圈吗？”
沈兰儿笑道：“古琴只是取木头其中的一部分，怎么也数不到1000圈。”
林娇娇道：“是数不到，你看这边的纹路，明显就是外圈的，最多上百年，1000年当顾凌白是白痴吗？拿这种东西糊弄。赶紧拿走，别丢人现眼，不怕人笑话。是不是顾凌白？”
对顾凌白俨然自家人的口气。
顾凌白赔笑道：“她年纪小，不要与她计较，琴你拿回去，放本王这里也是浪费。”
沈兰儿脸色铁青，收回手，抱着琴道：“王爷，兰儿定会寻来千年古琴，您等着。兰儿不与乔乔公主计较。”
行礼向顾凌白告辞，转身带着丫鬟离开。
待她走后，顾凌白揪住林娇娇的耳朵道：“我怎么跟你说的？”
“疼。”林娇娇跺脚：“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记性不好，什么都记不住。”
顾凌白气得半死，拿她没一点办法，松开手道：“好好呆着，别惹事。”
林娇娇怕他又抓她耳朵，往侧边挪了大半步，缩着脖子，三分委屈道：“我又没惹事，不就是气气沈兰儿。放心，她又不会气走，你勾勾手指，她就会投怀送抱。”
顾凌白抚住额头，无奈道：“算了，算了，你去玩吧。”
林娇娇拔腿跑出书房，躲在门外，伸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顾凌白，眨眨黑亮的双眼道：“顾凌白，我真的觉得沈兰儿不是良配，才会赶她走，你别生气。”
顾凌白叹了口气道：“玩去吧，玩去吧。”
林娇娇伸出左手指着桌上的果子道：“那个，我想拿走。”
顾凌白已然没了脾气：“拿吧，拿吧。”
林娇娇跨过门槛，小跑到桌前，跟先前一样，用裙子兜。动作太急，两三个掉在地上。
顾凌白捡起地上的果子，放到她裙子上道：“你看你，做事毛毛燥燥的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裙子弄脏了以后也穿不了，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林娇娇咯咯笑：“怕什么，等我弄些染料，就着这些脏渍，在裙子上画幅画，会很漂亮。”
铺纸研墨都做不好，写的字跟狗趴似的，还会画画？
又在说瞎话。
顾凌白道：“脏了扔掉，让云裳阁的给你多做几套。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宫里的去做。”说到这他停顿了会道：“云想衣裳花想容，云裳阁的衣服极美，特别它家的刺绣，浑然自成很具灵性，宫中的没法比。”
云裳阁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的？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怎么就想不起来？
说到衣服刺绣，五师兄经常拿着纯白的衣服，让她在上面随便画着玩，她最擅长画画，画起来真跟玩似的，一天画上四五套都不觉得累。
怎么想到五师兄？奇怪？
林娇娇甩甩头道：“衣服不用特别漂亮，我爹说我穿什么都好看，料子好就行，我也这么觉得。”
顾凌白抬头打量林娇娇，比刚来府里时白了许多，和漂亮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她爹是个什么人哟，怎么教的孩子，也不怕她嫁不出去。
“行，我让顾影按着你的尺寸多买几套素色的回来。你随便玩，脏了就扔掉。”
林娇娇觉得有些不对，脑袋里灵光一闪，问道：“顾凌白，你一个大男人，对女人的衣服，怎么这么了解？”
顾凌白脸色暗下，低头不语。
林娇娇见他不开心，她心里就犯堵，娇柔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跟我说，我改，保证改到你听到我说话，就眉开眼笑。”
话语天真中带着娇憨，顾凌白不由笑道：“有一天，走在街上，看见从云裳阁里出来的人，穿着的衣服，上面的绣着的图案有几分熟悉，就去店里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