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悄悄地睁开一条缝,儿子没生气,打了一个哈欠道,“回房间睡觉。”
四人眯着眼睛朝房间里走去,眼角挤出困泪,地里没有活干,身子也变懒了。
廖安西端着温热的面条走到院子里,靠在墙面上的人不见了,抬头环视两个房间,一个巴掌大的鹅蛋脸靠在门框上。
“婶子让我们等你回来再睡觉,怕你生气。”
温婉笑脸缩回房间里,伴随着沉闷、钝厚的‘咔···’声,老旧、坑坑洼洼的门被关上。
廖安西哑然一笑,母亲真是一个活宝。
吃完饭后,他把锅碗刷了,衣服洗了,捶着老腰回到房间盯着桌子发呆,拿出笔和纸记录早上发生的事,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望着房梁,良久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林凤站在院子中伸着懒腰,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堂屋打开蛇皮袋子整理东西。
儿子房间里所有东西全要换一遍,移到她的房间。林凤放下喜气的新被面子,拿出一张大的席子铺到院子里,走到儿子门前推门···
竟然推不开门,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一个大男人睡觉比女人睡觉还矫情。“廖安西,开门!”
廖安西吓得一个激灵,身体失重般从高空坠落到地上,梦到一只母老虎咬着他的脖子上下抛...
“廖安西!”林凤小声拍门,压低声音,害怕吵醒三个姑娘。
“来了。”廖安西揉着眉心穿上鞋,大概太累了,才会做荒唐的梦。
他稳了一下心神走上前打开门,林凤瞅了儿子一眼,推开儿子,“别挡事。”
廖安西被母老虎吓得腿脚发虚,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上眯瞪了一会儿。
林凤打开大柜子抱出两床棉被走到门前又瞅了儿子一眼,大白天抱着门蹭啥蹭了,难道想抱媳妇睡觉?
“妈,我梦到母老虎了。”廖安西软着腿向前走两步,帮母亲抱一床被子。
“母老虎是媳妇的意思,证明月老找到你,给你和小凡牵红线。”林凤抱着被走到院子里,把被子摊开放在席子上,用剪刀挑破一根线,一个针眼、一个针眼拆线,粗长的白线留着以后缝被子、缝衣服。
廖安西把被放在席子上,虚弱地躺在被上,捂着慢节奏跳动的心脏。“母老虎咬着我脖子,对我使用暴力。”
林凤顿了一下又开始拆线,看来儿子要被小凡吃的死死的,成为妻管严。
“妈···”廖安西摸着脖子一阵后怕。
林凤嗔了儿子一声,小麦色的皮肤微红,不好意思低下头。
廖安西下意识哆嗦一下,看来是梦中梦,梦中的母亲比母老虎还可怕。
“色鬼,还没结婚呢。”林凤随手拿起顶锥子砸儿子。
廖安西捂着脸,疼!看来不是做梦,他怎么成了色鬼?
“大白天的梦到你媳妇亲咬你脖子,再往下要亲咬哪里?”林凤的视线不由得落到儿子锁骨上,再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洞房了!”
廖安西急切地护着上衣领子,“妈···”
“别解释,妈结过婚,有过男人,知道你们臭男人什么德性。”林凤一副我懂得表情。
一个小人儿目瞪口呆地盯着臭色狼,捂着脸丢下一句色鬼冲进房间。‘砰’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一层土皮飘飘撒落在地上。
廖安西一口气没上来捶着胸口窝,该怎么和小丫头解释母亲说的浑话,凶恶的母老虎咬着他,不应该理解成婚后张小凡变成大女子主义者吗?
“安西啊,小凡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妈只是实话实说。”林凤一脸痛心地背过身子,不让儿子看到她张大嘴巴傻乐。
种种迹象表明儿子不喜欢大女人,偏偏她把小凡教成拿捏儿子的大女人,不能让儿子看破小凡的本质,只能把儿子往阴沟里带。
“···”为什么别人家的母亲特别省心,自己家的母亲总是祸害他。
廖安西躺在被上装死不动,怎么解释?难道和小凡说她结婚后会变成凶恶残暴的沙文猪。
张小凡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心里默念着‘色鬼、色鬼···’,羞死人了,他怎么可以大大咧咧的和婶子讨论羞人的事。
林凤拆好被罩子,把白花花的棉被搭在竹竿上晾晒,两套旧的印着绣着鸳鸯富贵花的被套子放在大盆里,伸手拿桶打水,水桶从眼前消失了。
廖安西拎两桶水倒在木盆里,即使被母亲气死了,也不能看着母亲干重活。
“棉被妈不给你和小凡准备新的了,给你们准备了两床新的被罩子,保准你们大冬天睡觉暖和。”林凤一巴掌拍在儿子消瘦的肩膀上,色咪咪地冲着儿子挑了挑眉毛,脖子往下···
桶咣当掉在地上。
廖安西黑着脸看着母亲,正色道,“林凤女士,请您正经点。”
“廖色鬼,给你盖棉被还犯法了,有本事你冬天穿着大裤衩子,盖着薄被单子。”林凤嫌弃地捶着儿子的胸口,“还没结婚呢,思想纯洁点。妈是上一辈子人,拉个小手臊的慌,马上被你带歪了。”
林凤哼了一声扭头走了,斜眼鄙视儿子不纯洁。
明明是初秋,为啥这么冷!廖安西机械地转了个圈,嘴巴努动了好久,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脑子里想什么呢!婶子说的一点也没错,一旦男人开窍,立刻化身为色狼。
张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盯着低头往下看,刚刚裹着被子滚床单时,不小心蹭开了衬衫的扣子,慌乱地捂着胸口,怒嗔他一眼,羞愤地跑到房间里。
一阵风吹过,更冷了。一个小巧的身子‘咻’一声窜进房间,伴随着巨大关门声。
“儿子,还嫌弃不?”林凤凑到儿子身边贼兮兮说道。以前儿子嫌弃小凡胸小,现在打脸了吧。
廖安西面若冰,目光冰冷凝视母亲。
林凤吓的心肝颤抖,不玩了,再玩下去儿子被她玩坏了。“那啥,妈找你有正经事谈,明天跟我去你外婆家,告诉他们你长大了。”
“妈,外婆那边亲戚十年前不和我们来往了,你去了惹人不高兴。”廖安梅不赞成道。
父亲去世后,外公外婆劝母亲改嫁,几个舅舅给母亲找了个光棍,让母亲扔下她和弟弟改嫁,母亲不愿意,大概怕母亲带着他们去打秋风,外家人不愿意和母亲来往。
“带你弟弟去溜溜,我儿子人高马大,挣得工分全村第一。”林凤掐着腰,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知道爹娘为了自己好,一双儿女不到十岁,扔下他们自己改嫁,她做不到,结果和娘家那边的关系弄僵了。
“···”一群乌鸦从廖安西头顶飞过去。
“安西穿新衣服去,明天卫国休息,我们也去。”廖安梅双手抱胸道。
“咱不图他们来喝喜酒,在供销社里遇到林村人,说你外婆病了好些天,妈带弟弟去看看,你们在家里待着。”林凤嘟囔道,“我去看你外婆的,又不是去显摆的,女婿留着下次找机会带去。”
“外婆没什么大事吧!”廖安梅语气缓和道。如果外婆得了重病,她和丈夫不去不合适。
“没啥大问题,多吃了两块肉,闹肚子,身体有些虚脱。”老娘有大问题,她能有心情捉弄儿子。
姐弟两对望一眼,母亲嘴里哼着民调,估计出门找老姐妹聊天了。
“姐,我怎么觉得母亲就是去显摆的。”廖安西深思道。
“妈苦了一辈子,让她嘚瑟一下。”廖安梅盯着弟弟,拉出去溜溜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欠三千字,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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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揉搓
如今吴卫国的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滋润, 由于在供销社里上班找到一些门路, 和黑市里的兄弟混在一起挣了一些钱,供销社里的待遇又好又清闲,父母又管不着他,花起钱来便大手大脚。
供销社里来了一批精贵的毛线, 县里的极个别女士穿着毛线衣,他看着眼热也弄了些毛线回家。
吴卫国心里美美的,扛起蛇皮袋子迫不及待想赶回家里。出了供销社的门来到车棚子里,把蛇皮袋子用绳子困在后车座上,一脸喜意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卫国···”吴母哭歪歪地抓着儿子的衣服。
死丫头逃婚跑到上河村,娘家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看。娘家侄女美丽嫁到有钱有势人家, 侄子们也有分配到好工作,娘家的亲戚都奉承大哥一家, 看的她和老头子心里憋屈,本来属于他们的荣耀被大哥大嫂夺去了, 被儿子破坏了。大嫂不凭良心,昧下四大件,她早知道对方出手阔绰, 一定死死的盯着女儿, 哪能让她有机会逃到乡下。
吴卫国木着脸跨上自行车,冷漠道, “月初才到给你们生活费的时间。”
“你美丽表妹被钱金宝打了,你大舅妈让你召集上河村的人去给你表妹撑腰,钱家人知道美丽娘家人不是好惹的, 你趁机提出让你小舅子、死丫头、贱···”吴母见儿子脸色黑,忙的转变话音,“廖安梅到纺织厂当工人,他们变成县里人。”
大舅妈打的好算盘,帮美丽撑腰,钱家人没有人敢惹美丽,美丽成了钱家的霸王,大舅一家跟着作威作福。
吴卫国连连冷笑,前些日子,父母和大舅家因为嫁妆的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又搅和在一起了。
吴母被儿子冰冷的眼前吓的往后退一步,一想到这是她亲儿子,打老娘是犯法的,她大着胆子抓紧儿子衣服,不计前嫌道,“廖家人都成了县里人,我和你爸勉强接受安梅当我们的儿媳妇。”
“嗬···”吴卫国被母亲的话气笑了,“我儿子、闺女以后姓廖,你们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便抬起脚瞪着自行车,母亲抓着他的衣服跟着他跑,他没有减慢速度反而骑的更快。
再多跑几步,她就要被自行车拖着跑了。吴母不想松开衣服都不行,儿子的背影越来越小,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上次到大舅子家要四大件,被大舅子揍了一顿,腰现在还没有好。
“当初巧芳嫁给钱金宝,巧芳被打了,卫国能忍下这口气吗,亲家为了安梅讨好我们能袖手旁观吗,召集几个村子的人让钱家给个说法,钱家人不任由我们拿捏。”吴父阴沉地说道。
“大嫂怕我们反悔,没有告诉我未来女婿是钱家人,我要是知道钱金宝的爸是副厂长,说什么也不会让死丫头逃跑。”吴母的肠子悔青了,白白便宜大嫂,还要为大嫂东奔西走找乡下人帮忙。
两人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没到亲戚家门口,大门一关拒绝他们去蹭饭。为了哄小儿子回家,免费带回一个保姆,他们只能委曲求全帮大嫂做事,给廖家甜头,把廖家攥到手里,死丫头当了工人,将就嫁给一个不错的人家。
周大嫂不忍宠爱十几年的闺女受苦,又不想失去亲家。这些日子被人捧到云霄,不能忍受跌落尘埃的日子,辗转反侧,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有希望全压在大姑子身上。
吴家父母舔着脸到周家蹭饭,不带肉、也不带米面,和大爷一样坐着指挥人做事。
“大妹子,事情···”周大哥对小辈们使眼色。
小辈们忍着火气走出堂屋,为了在厂子里混上一官半职,忍了。
“大哥,侄子、侄媳妇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懂事,好好管管。”吴母翻箱倒柜找好吃的,瓜子、花生恨不得往衣兜里倒,儿子给他们的一点钱早被吃光了,饭都没得吃,哪有钱买零食吃。
周大嫂鼻孔喘着粗气,脸部肌肉抽动扯出笑容。“妹夫,卫国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人替美丽讨说法。”
吴母拎起瓜子口袋走到老头子身边,往老头子大衣兜里装瓜子,吃完饭回家两口子慢慢嗑。
吴父抓了一把瓜子呸呸的乱吐瓜子壳,“大嫂,你不给人家甜头尝尝,傻子才愿意帮你干活。”
“大嫂,李胜利和廖安西是兄弟,你拉拢廖安西,到时候我们打了钱家人,即使钱家找红袖章举报我们,红袖章也不会拿我们如何。”吴母护着鼓鼓的衣兜子,坐在老头子身边咔咔嗑瓜子。
早上供销社发生的事她也在场,没想到一个混混有这个能耐,认识县长的儿子。周大嫂和丈夫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他们要仔细想想怎么拿捏钱家人。
晚上吃饭时,吴家父母气恼的承包了半桌子饭菜,挺着大肚子回家。本来钱家被他们拿捏,儿子女儿不争气,这么好的亲事被大嫂家截胡,搁在谁身上,能不生气吗?
吴家几房人听到吴家父母说帮周美丽讨说法,安排子孙到纺织厂工作,一瞬间心动,被吴爷爷一席话浇的透心凉,想到两人十几年没有做过一件人事,恐怕找他们做的不是好事,要坑他们,遂歇了帮周家讨说法的念头。
*
“阿嚏···”怎么回事,已经套上一件薄衣服,还打喷嚏。
廖安西揉了揉鼻子,低着头把玩手中的稻草,来回折腾几十次后,一只蚂蚱出现在手掌心中。
小丫头磨磨蹭蹭收衣服,抱着衣服嘟着嘴巴看着男人脚下的几只蚂蚱,小步走到房间快速叠好衣服。
回到院子里剁一盆菜叶子喂鸡,幽怨地看着男人脚下十几只蚂蚱。
喂好鸡拿起大扫帚打扫院子,忧伤地盯着男人脚下几十只蚂蚱···
思想犯错误,难道不该和她解释一下吗?张小凡撅着嘴,鼻子上皱出几道褶子。
甩了母亲,吴卫国心情再度转好,到了村子里身体摇摇晃晃地哼着小情歌,“媳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