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试探,想从廖安西口中得知小儿子的想法,大儿子再过一个星期入伍,对他再娶没有看法。愁就愁小儿子,不愿意和他谈心,跟他不太亲。
“没有。”
对方说的太干脆利落,施孝敬先是愣神,后来苦笑一声,“她亡夫在乡下没挺过去死了,有一个儿子早些年登报和他们断绝关系,平反后,她被上面安排到国土资源局当科长。”
想到这些日子上面热衷于给他安排婚事,医生也有,老师也有,女方关系复杂,他直接拒绝,老蔺关系简单,两人年龄都大了,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委屈不了儿子,他才答应下来这门婚事。
“彬彬心思重,什么事喜欢闷在心里。”廖安西见他感同身受点头,心里忍不住叹息,面上却劝慰道,“多和孩子沟通,说说心里话。”
“吊扇厂被你们搞的真不错,好多人盯着你们厂招收正式工。”男人嘛,总是要面子,和廖安西说这些已经是极限,他又找其他话题聊。
廖安西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只要不涉及彬彬,俩人相处的还不错。
“叩叩!”
“爸、叔,吃饭了。”
俩人不解互望,彬彬声音闷闷的,谁惹他不开心了?
俩人答一声,“来了!”出去一看,懒妞窝在施琅怀里撒娇,彬彬愁怨地瞪着俩人。
“哥,下个星期你就要到部队了,不去和老同学聚聚?”彬彬手背蹭着裤缝,忍住把亲哥丢出窗户的冲动。
“白日你上学时聚过了。”施琅漫不经心用手指卷着一撮小呆毛,懒妞眯着花瓣眼,软糯的絮叨。他时不时运用丰富的情感,发出一个感叹字,懒妞絮叨的更起劲。
其实和施琅相比,白胖的施彬更受人喜爱。
施琅在北大荒没过一天好日子,搭在骨架子上的皮肤暗黄粗糙,像被人吸了精血没有精神头,唯独那狠历的双眼睛让人难忘。
他从来没有和弟弟提过自己过的如何苦,以此博取同情。也没有说自己马上入伍,让弟弟让让他。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的活法用实力说话,不会用亲情捆绑弟弟。
就如现在,心底阴暗的他喜欢抱着软娇的懒妞,用自己的方法取得懒妞的关注。
彬彬‘哼唧’一声,伸出魔爪挠没良心的妹妹,白疼她了。
懒妞惊呼一声,慌张地钻进施琅怀里,“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见到大儿子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施孝敬慈爱地看着懒妞,动了认干亲的念头。
施琅把懒妞举在头顶上,懒妞对着矮哥哥做鬼脸,“略~”
彬彬恨的牙齿痒痒,“你就气我,等大哥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懒妞翻了个白眼,一直用丰富的面部表情气小哥哥,一口一个温柔大哥哥,叫的格外甜。
三个孩子玩闹一会儿,在张小凡催促下,才去洗手吃饭。
懒妞被迫吃了一碗蛋羹,被父亲塞了四个饺子,才允许她喝奶。小丫头悲嘁嘁抱着被父亲偷工减料的半瓶牛奶,嘴里叨念着,“奶奶,你坏儿子虐待你宝贝孙女。”
还有一个月放寒假,母亲带着外甥们来市里玩,小懒妞知道后,天天上演一出他是恶毒继父戏码。
廖安西打定主意把闺女养壮实,岂能因为母亲的苦肉计妥协,他淡定招呼父子三人吃饭,“家里没钱了,下次冲两勺牛奶,中午停了牛奶。”
“···”小懒妞小幅度扭头,眼角余光‘虚溜’瞟着他,腮帮一瘪一鼓,咕咚咕咚大口喝奶。“爸爸,好少啊,没了。”
小懒妞把奶瓶举得高高的,为了证明她说话的可信度,反着奶瓶往下倒。“裹了两口罢罢了。”
“今天冲的有些少,往常我和你爸吃完饭出去溜达一圈,咱们懒妞还没喝完呢!”张小凡惊讶地说道,没提给她冲奶,孩子长大了,要多吃饭身体才能强装。
懒妞撇着嘴巴,“好少,爸爸。”
廖安西扭头和施孝敬说话,小懒妞失落的抱着奶瓶,小脸颊贴在桌子上裹着空奶瓶,砸吧咂吧嘴···
彬彬气着呢,决定不帮懒妞说话,看她下次还气不气自己。心里再疼,也要把持住,非要懒妞长记性。
施琅筷子抵住嘴巴,抑制住笑声,不由得伸手揉搓小姑娘脑袋上的卷毛。
宝贝妹妹对大哥傻笑,气的彬彬差点摔碗,也不知道求求自己,笨懒妞,最大的大腿在她面前,竟然去抱小细腿,眼瞎!
几个孩子的动作被大人看在眼中,没去说教,随他们玩。
吃好饭,施孝敬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抱着小懒妞揉搓一会儿,在小儿子的怒视中,镇定的带着两个儿子回家。
夫妻俩哄好抱着奶瓶不撒手的懒妞睡觉,两人到书房谈上面归还张家老宅、为张老正名、安葬张家遗骨的事。
“人去世十年,死后排场做的再大,有什么意义呢!”张小凡嘴角下弯,觉得可悲,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她说起另一件事,“上面给我安排一个在市博物馆当讲解员的工作。”
可能考虑到她对古董玉石有研究,故给她安排这份工作。
“喜欢放心去做,不喜欢推掉。”没有讲解员工作,妻子的生活十分充实。写叙实,目前涉及到题材问题不能出版,也许未来政策相对宽松,可以出版。
他拜读妻子写的,对于研究史实十分有价值。第一眼看着乐观向上的画作,细品充满讽刺。可能万人有万种解读,他建立在了解妻子人生经历的基础上解读、画作。
“对讲解员没有兴趣,小同志又给我安排了其他工作,被我一一推了,估计这两天就要找你谈话,说我是被你圈养的金丝雀,整天围绕着你转,失去了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尊严。”她每日陪伴懒妞,大多数时间研究古文,有了灵感写,来了兴致研磨作画。她享受舒适惬意的生活,按部就班的上班模式让她浑身难受。
“那我可得做好心里准备。”廖安西嘴上这么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聊到彬彬的事。
“听你这什么说,彬彬继母无牵无挂,和娘家、婆家早划清关系,早些年坏了身子,没了生育能力,施琅大了不好养,好好养彬彬,老了也有一个依靠。”张小凡分析道。
施孝敬才四十,让他一直单身也不太现实,如果要再婚,老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睡吧。”廖安西没发表看法,彬彬这小子长大了不少,只会捡着高兴的事和他们说,要不是施孝敬提起,他还不知道。
俩人洗洗睡了,彬彬兄弟俩背着老子来了场秉烛夜谈。弟弟被廖家保护的非常好,纵使有点小心机,他一眼就能望穿。
“总之别受人挑拨疏远廖叔一家。”
“知道了。”彬彬咕囔一声转进被窝,“你睡里边。”公鸡都打鸣了,困死他了。
施琅爬到里面,隔着窗户看着朦胧的天色,“妈喜欢玫瑰,我不在,每月送一支玫瑰花给妈。”
“昂~”彬彬不耐烦踢他一脚,烦死了,比叔还啰嗦。一定感冒了,才不是哭引发的鼻音。
施琅裂开嘴无声笑了,弟弟是母亲疼爱的幼子,他该记得母亲的生前事。
施孝敬在小儿子的房间没找到小儿子,又跑到大儿子的房间,见大小儿子依偎在一起睡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心关上门,出去办公,一天的心情十分好。
第124章 第一任丈第夫
俩人不好过度掺和到施孝敬娶妻的事, 彬彬也不愿意提起他父亲的事,傍晚俩个孩子来这里坐一会儿, 陪小懒妞玩一会儿, 随后施孝敬办完公事来这里蹭一顿饭带着儿子回家。
一直持续到施琅入伍前一天,施孝敬和老蔺简单举办婚礼,请关系比较好的亲友吃一顿饭,俩人就此搭伙过日子。施琅入伍后,施孝敬有老蔺照料他的生活,减少到廖家蹭饭的次数, 彬彬下年要参加小升初考试,老蔺给他报了培训班,学国标舞、钢琴…参加各类比赛, 一般会在周末到廖家待半天。
小懒妞的苦日子到了,没有彬彬帮她打掩护,老妈又站在爸爸那边,爸爸可劲的折磨她娇弱的身体,哥哥每个星期只在家里待半天,帮她反抗爸爸,还没制服恶魔爸爸就被姨姨接回家, 独留她一人面对爸爸暴风雨报复。
小懒妞被坑货哥哥坑害的次数太多,久而久之不愿意找哥哥抱怨爸爸丧心病狂鞭策她强身健体的事。俩人谈论班级里发生的趣事,或者一个人抱着奶瓶子,一个人四仰八叉不顾形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姨姨,你别忙活了, 等会我要陪爸、阿姨参加聚餐。”彬彬喘一口气,揉了揉原本紧实,现在松垮的脸,打起精神腰杆笔直坐起来,看墙上的分针指到六,他端起桂花泡的茶,呷一口。
张小凡点头应了一声,见孩子行为举止朝绅士方向靠拢,也不见他动桌子上摆放的糕点、水果,瞧着瘦了不少,是该减肥了。继母对他也上心,听施孝敬说已经给彬彬谋划好了未来的路,走仕途。
不在这里吃饭,她就没忙着做饭,老男人基本上忙到八'九点钟回家,就想着做晚点饭,一家人能一起吃饭聊天。她坐下来陪彬彬聊几句,大老远就听到施孝敬的声音。
“老廖又不在家!”施孝敬一把抱住小姑娘,在手里掂了掂,直说长肉了。“你家老廖真忙,周六周日想要找他说说话真难。”
“他筹备的项目进入关键时期,必须要他紧盯着,防止出现差错。”张小凡解释道。
施孝敬觉得没趣,“你们俩口子总是说一半话,押一半话,不给人一个痛快。”见张小凡没打算说忙什么项目,他放下孩子坐到儿子身旁。
小懒妞‘哼唧’滑到沙发上,像午后慵懒的橘猫用肉爪子搓了搓小脸蛋,甜甜的和俩人打招呼。老蔺对着张小凡笑了笑,坐到懒妞身边,揉了揉她的小卷毛,“姨姨带你去吃蛋糕去不去?”
还没等小懒妞回答,彬彬突然开口道,“妹妹没有合适的衣服。”
小懒妞失望的噘着嘴巴,才不想知道哥哥忙什么,都没有时间陪她说话。她用脑后勺对着臭哥哥,软绵绵对着姨姨说,“我可忙了。”反正她就是可忙了,才不想去呢。
老蔺笑了笑,“小凡,下次有时间再聊。”施孝敬闻言拍着儿子的后背站起来,自觉地走到老蔺身畔,一家三口和他们道别,说说笑笑走了出去。
小懒妞哼唧哼唧从沙发上爬了下来,低着脑袋冲向妈妈,抱着妈妈的腿,用头顶磨着妈妈的小细腿。
“金豆哥哥、金宝弟弟过几天就来了,明天妈妈带你去给他们买礼物好不好?”张小凡边说边走向厨房。
小懒妞被妈妈拖着往前走,闷闷点头,到了厨房,端起她的专属小盆盆帮妈妈洗菜,边洗边念叨,“我真的很忙啊,帮妈妈洗菜菜,陪妈妈说话,做饭给爸爸吃…”
“懒妞,你想学跳舞,还是弹琵琶、古筝…”闺女天天在家里陪着她怪无聊,也该找同龄的玩伴。政策宽松了,各种补习班多了起来,厂里面的工人手头宽裕,就把孩子送进去学一技之长,就剩懒妞颓废的窝在家里。
懒妞小手一扣一扣洗红豆,疑惑地歪着头看妈妈,“不能都学吗?”这样她就会特别特别忙,忙的没时间搭理臭哥哥。
得了,闺女啥也不懂,和她说等于白说,还是等丈夫回来再说。
母女俩在家里做饭,廖安西被一位女同志找上门,首先批评教育大男子主义要不得,“独立女性不该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她们有权力创造、实现自我价值。”许燕拒绝喝茶,直接说出找廖安西的目的。她负责安排革命老前辈遗孤的工作,其他人都安排好,就张瑾兮屡次拒绝她安排的工作,经过她调查,张瑾兮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伺候全家日常起居,家里也没请保姆,廖安西根本拿张瑾兮当老妈子使唤。
“你怎么知道我阻止爱人投身到工作中实现人生价值,而不是她的想法?”廖安西疑惑地问道,“是我爱人亲口说的,还是…”他见女同志语塞,抿了一口茶,“你可能不知我爱人喜清净,爱好书画,品鉴古籍,你安排的工作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会占用她创作的时间。我认为想要进入书法、水墨画协会不是玩物丧志,你觉得呢!”
许燕愤慨的脸被窘迫代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人人都说廖副厂长笑眯眯,爱听人讲道理,不会让人陷入尴尬,她脑子有病才信这些话,人家分明是牙尖嘴利的冷面虎,从她进门除了皱眉头,就是阴阳怪气的冷眼言语。
书法协会不是想进就能进,要有一定的人气和作品,除了三幅国宝画作,再也没见张瑾兮公开任何作品,她也不能强把张瑾兮塞进去,关键书法协会的人自视清高,她也没能力把张瑾兮塞进去。
许燕为张瑾兮工作的事跑了好几天,心里多少有些气恼,想进书法协会直接跟她说,白耽误这么多时间。“那行,祝张瑾兮女士早日能进书法协会,你让她多参加书法交流会,多参加大型比赛,积累一定的人气,兴许就能收到书法协会的邀请函。”
廖安西道了声谢,送她出厂门。许燕又想起另一件事,“上面要把张家老宅作为名人故居保护起来,老宅的构造对研究清末建筑物具有重大意义。”她顶着压力说道,“你回去和张瑾兮女士商量一下,老宅属于张家,不过被政府保护起来。”
“行,回头我和她商量一下。”廖安西见她登上自行车走远了,才掉头回家。已经入冬了,处在不南不北的地方有些尴尬。没有南方湿暖,没有北方的土炕,气候干冷,皮肤接触到空气刺拉拉的疼。
他搓搓手回到家里,小懒妞听到声音,蹬蹬跑出来抱住他的大腿,廖安西弯腰拉起懒妞塞进宽大的军大衣里,赶紧关上门,“刚刚送走许燕同志,祝你早日加入书法协会。”
张小凡摆饭的手停顿一下,脑子转了一圈,对上丈夫一本正好的脸,知道他又忽悠人了。
“张家老宅要作为名人故居被保护起来,你怎么想的?”廖安西把懒妞顶在肩膀上去厨房洗手。
“被保护起来也好,省的被人惦记,房产又不会易主。”睡过大街,睡过畜生的窝,能住上宽敞的房子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张家老宅,只要还属于张家,她不反对被政府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