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做贤妻——丰沛
时间:2019-06-12 09:41:51

  “住手住手。”谢兰绮急忙讨饶,就她这骑术,赵瑨这一马鞭下去,又得让他抱下去了,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她也是要面子的,“赵瑨,我错了。”
  赵瑨不为所动。
  “夫君,我错了,不笑你了。”谢兰绮很识时务,一声夫君哄得赵瑨放下了马鞭。
  提起送娈童一事,谢兰绮想起她之前好奇的一个问题,一直忘了问:“夫君,为什么军屯中那些官吏的下作手段你那么清楚?”
  不怪她好奇,有些手段简直匪夷所思,不是内部人,想都想不到。可赵瑨却很清楚这些手段,甚至有的内部极为团结的军屯,在被赵瑨揭穿后,竟然怀疑内部有人出卖了自己,以致彼此攻讦,混乱中将罪行抖落的干干净净。
  赵瑨沉默了片刻,看着她道:“因为我经历过。”
  谢兰绮见他面色严肃,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一本正经的在骗自己,噗嗤笑了,配合道:“嗯,我信。”
  赵瑨也一笑,面上沉郁之色一扫而空:“骗你的。”
  这么一闹,谢兰绮那个问题也不在意了。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探路的护卫折回来报:“世子爷,前面有一座寺庙。”
  这一路回程,赵瑨有个习惯,逢寺庙必进。谢兰绮劝过他一次,赵瑨不听,而当她凑巧听到赵瑨祈祷的是求菩萨护佑她一切后,偷偷哭了一场,再也不劝了。
  这座寺庙建在山上,谢兰绮没有上去,赵瑨单独上山,等他回来时,额头出了一层汗,面上很欢喜。谢兰绮欲言又止。
  一路慢慢悠悠的,回到东宁卫的第三天,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年又要过去。
  除夕守夜的时候,谢兰绮靠在赵瑨的肩头,看着京城寄来的书信,里面都是好消息。
  “允谦今年秋闱中了举人,爹娘他们特别高兴。还给他定了亲,是成国公府的姑娘,明媚大方,娘说,相看时,允谦脸红了。”谢兰绮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允智也长成了小少年了,爹说他不像小时候那么惫懒了,练武很勤奋,还说要考个武状元呢。”
  靖安伯府的家信写得很长,温情脉脉,谢兰绮看完,笑得很暖,他们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安远侯府的家信,赵瑨一目十行的看过,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谢兰绮看完靖安伯府的家信,伸手欲拿,赵瑨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用看了,没什么事。”
  谢兰绮嗔他一眼,还是拿到了手里,信是赵瑨的二弟写的,与其说家信,更像是汇报,都是些某弟娶了某氏女,某弟生一子,某妹嫁某府之类的。她边看边默算,赵瑨的那些庶弟们成亲了四个,生了七个孩子了。
  赵瑨不想她看,是怕她看了多想吧。谢兰绮眼睛酸涩的厉害,赵瑨待她的用心,她知道,她的心不是石头,一日日的被他暖着,早软了。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过了年,距离她二十四岁的生辰,只有几个月了。明知自己要离开,谢兰绮从小故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十八岁之前,她做得很好,除了叔祖母和庄梦,她和其他人都隔着安全的距离。而叔祖母年岁大了,先她离世,庄梦有夫有子。
  可后来出了差错,谢兰绮不仅将靖安伯夫妇、两个弟弟放在了心上,还对赵瑨动了情。
  靖安伯府上一切都好,失去她这个女儿,伤心是免不了的,但时间总能抚慰他们。如今,谢兰绮唯一放不下的是赵瑨,他对自己太执拗了。
  子时,外面响起鞭炮声,新的一年到来。
  谢兰绮双手合十,闭目祈祷:“愿我离开后,赵瑨忘了我,再娶佳妻,余生顺遂。”
  “绮儿许得什么愿?”赵瑨用指尖轻轻碰触谢兰绮闭上眼后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在她耳边轻声问。
  无论他怎么诱哄,谢兰绮只是笑,就是不说。
  ......
  天气一日日转暖,距离谢兰绮二十四岁生辰越来越近,赵瑨也越发的焦灼不安,还要在谢兰绮面前苦苦掩饰。
  入夏,蒋苎来了辽东。
  “切记,是我腿疼犯了,你才过来的。是顺便给夫人诊脉的,结果悄悄的告诉我,切记。”赵瑨叮嘱蒋苎。
  蒋苎让赵瑨烦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再一次给谢兰绮诊过脉,“世子夫人身体无恙。”话音里都带着无奈。
  赵瑨的反常,虽然他极力遮掩,谢兰绮还是能感受到,她很痛苦。回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可是过了二十四年,这里她也倾注了感情,也有了她不舍得的人。
  谢兰绮打开了装着《南华经》的箱子,摸着里面的经书,有种被撕裂的痛苦。过了许久,她合上了箱子。
  ......
  七月初二,谢兰绮二十四岁生辰,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一心想着二十四岁回家,对一切人、事都不上心,甚至觉得是虚假的。
  而她二十四岁生辰那日,熬了一日一夜,直到次日,她都没有回家。梦中的谢兰绮绝望了,“痴儿,一场庄生蝶梦,花信之年大梦归,莫要轻误了性命。”
  绝望中她想起高人的那句话,忽然浑身战栗,她上辈子好像就是二十四岁的时候,睡了一觉成了靖安伯府的二姑娘谢兰绮。难道那句“花信之年大梦归”指的是上辈子才是一场大梦,而作为靖安伯府二姑娘的这一生,才是她的真实人生。
  可她这辈子活得失败,对不起死去的弟弟谢允谦和父亲谢浩,就算是赵瑨,他们之间也充斥着她撒下的谎言。梦中的谢兰绮信念崩塌,没了活下去的勇气,绝望痛苦悔恨种种极端情绪下,心厥而亡。
  经历一遍梦里的人生,谢兰绮醒过来,怔怔愣愣的,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绮儿,”赵瑨见她醒了,猛地起身,动作太快,带翻了身下的凳子,“你睡了一日一夜,哪里不舒服?”
  赵瑨一直守着她,片刻不离,眼底发青,声音沙哑。
  “我做了个噩梦……”谢兰绮摇头,眼泪淌下来。
  “梦都是假的。”赵瑨俯身抱住谢兰绮,吻掉她眼角的泪。
  谢兰绮抬手抱住他的脖颈,任他下巴上硬硬的胡茬扎在自己脸上,酥酥麻麻。她知道自己没能回家,和梦里一样。可是这一次她的人生不会崩塌,因为这一次赵瑨不一样了,他的厚脸皮将她拽进了这个世界,让她活得真实,“梦里的你很讨厌。”
  “那也是假的。”
  赵瑨被谢兰绮吓坏了,他密密的吻她,额头、脸颊、唇,耳鬓厮磨许久,赵瑨深吸口气,他怕谢兰绮睡了这么久胃不舒服,让人送上一直温着的粥。
  吃了些东西垫了胃,谢兰绮摸了摸赵瑨熬得发黑的眼眶,让他睡觉。赵瑨听话的洗了澡,却不肯自己睡,一定要抱着她。
  谢兰绮窝在他怀里,等他睡着之后,悄悄下床,将装着《南华经》的箱子锁了起来。而后去洗漱,浸泡在热水里时,她捂着脸哭了最后一次,哭完她就彻底释然了。
  赵瑨睡了一阵,觉出怀出一空,惊醒:“绮儿。”
  谢兰绮在窗前晾头发,听到他喊,走过去,被赵瑨扯上了床。赵瑨睡了一阵,神清气爽,闻着她身上沐浴后的幽香,养足了精神的身子蠢蠢欲动。
  这次谢兰绮没有推拒,赵瑨试探之后大喜,攻势凶猛,绝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赵瑨,有件事我骗了你。”谢兰绮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能说出句话。
  赵瑨又吻住她的唇,不给谢兰绮说话的机会,他也不在乎她骗他,只要她好端端的他身边就够了。
  两个月后,谢兰绮诊出喜脉,赵瑨惊过之后欣喜若狂,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谢兰绮说得骗了他,指的是什么。
  可赵瑨只有喜没有被骗的恼怒。
  又过了七个多月,谢兰绮产下一女,母女平安。宝宝生在夜里,哭声响亮,赵瑨初为人父,一腔柔情,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宝宝不舍得撒手。
  两年后,谢兰绮又生下一子。
  赵瑨全没有做严父的自觉,一双儿女,他都捧在手心宠。怕两个孩子年幼,受不住旅途颠簸,赵瑨一直没带孩子回过京城。还是安远侯忍不住,特意跑到辽东,才算见到自己的一双孙女孙儿。
  “你什么时候回京?”安远侯直接问。
  赵瑨放下怀里的女儿和骑坐在脖子上的儿子,才说:“我给陛下上了折子,辽东这里还要再经营一段时日,陛下允了。”
  安远侯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教训赵瑨:“别把我孙子惯坏了。”
  赵瑨镇守辽东十五年,整治了军屯,保证了军粮充裕,练出了一支铁骑,压制了蛮夷,保证了边境安宁。而后带着妻儿奉诏回京。
  洪泰帝和武历帝两朝,赵瑨一直都是帝王倚重的心腹,一生荣宠无双,功绩赫赫。
  男儿向往赵瑨的人生,女子却羡慕他的妻子谢兰绮。
  谢兰绮躺在摇椅上,赵瑨把她的脚捧在怀里,小心的给她修剪脚指甲,一阵暖风吹过,拂起两人雪白的长发。
  正在相看人家的小孙女,看着祖父祖母相依相偎,默默的想:“希望我的夫婿也像祖父那样,一生无二色,与发妻白头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第四十三章 (番外)
  转眼, 又到了年关。
  辽东冬天酷寒,好在室内烧着火炕, 燃着熏笼, 暖暖融融。小小的套间里,不足三岁的小女娃, 蹬了被子, 把玩具撒了一床,玩得不亦乐乎。
  “姑娘, 起床了,来穿衣裳吧。”
  “不要。”小奶音拒绝的干脆。
  侍候的婢女愁眉苦脸, 自从这个小祖宗会走会跑了, 一日比一日调皮。尤其是最近一两个月, 小祖宗迷上了和人作对,每日叫她起床成了一件天大的难题。
  可今日府中有事,夫人昨夜吩咐了, 今日一早就要叫醒姑娘,给她穿戴整齐。小祖宗是醒了, 就是不肯穿衣裳。她们劝了哄了,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一见她们靠近,小祖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她们, 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又挥又踢,看得她们心都软了,又怕伤了她, 不敢压着她硬穿上衣裳。
  婢女无可奈何,只得去找夫人,府里能治住这个小祖宗的也就夫人一人了。
  谢兰绮穿戴整齐,正要问问女儿的情况,听得婢女的话,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还不满三岁呢,就露出了点熊孩子的苗头。偏偏赵瑨是个女儿奴,能不成为熊孩子后面的熊家长就不错了,管教这小丫头他是指望不上了,谢兰绮只得自己上,成了个“严母”。
  “娘。”
  见到谢兰绮进来,举着个纸风车在床榻上跑来跑去的小丫头脆生生的喊道,小脚猛地一顿,让被子一绊,小身子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床上。
  “咯咯咯,娘,娘。”
  摔了一跤,小丫头不哭不恼,趴在被子上,看着谢兰绮笑嘻嘻的喊娘,白嫩嫩的包子脸上,笑出了一对梨涡。
  “不能上了这小东西的当。”谢兰绮掐了掐掌心,在小丫头的卖萌攻势中,保持住了理智。
  “端端,你是个小猪吗?这么邋遢。”
  谢兰绮弯腰俯视着她,学着她的样子也笑嘻嘻的。
  小丫头乳名端端,大名赵华端。
  小丫头有些傻眼,娘怎么和爹不一样啊,不是该把她抱起来亲亲吗?怎么娘不仅不抱她,还说她是个小猪。
  “不是。”小丫头扯着小奶音急切的否认,她才不是小猪,小猪不好。
  “嗯,娘知道了,端端不是小猪。”
  谢兰绮随口道,然后拿出两件衣裳,问道:“端端,这里有一件绣小兔子的衣裳,还有一件绣小猪的衣裳,你穿哪个啊?”
  小丫头想都不想,指着第一件嫩声嫩气:“小兔子的。”她才不要小猪。
  “好,来穿上吧。”
  小丫头生怕她娘改了主意让她穿绣小猪的衣裳,迫不及待的穿上衣裳,让伸胳膊伸胳膊,让蹬腿蹬腿,那配合的小模样哪里还有之前满口不要不要的嚣张。
  穿好衣裳,吃了早饭,谢兰绮亲了亲小床里熟睡的儿子,带着端端去了都司府衙。
  谢兰绮一到,一众夫人们都站起了身,问好寒暄。一一打过招呼,谢兰绮含笑道:“都坐,今儿咱们就做一回看客。”
  这些年,赵瑨整军治军屯,在辽东练军,有皇帝的支持,一切都进行的顺利。主官如此,辽东尚武之风越发浓烈。
  赵瑨乐见如此,今年更是趁着过年,举办一些游戏性质的活动,选出些勇士以做激励。
  谢兰绮作为他的夫人,当然要支持,所以,宴请了官员家眷,坐在室内观赏。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外面的活动开始了。
  举石锁、射箭、摔跤等等这些比赛,一众女眷们不是很感兴趣,她们一面磕着瓜子,一面聊着些家长里短。
  “娘,我要去玩。”端端扭着小身子,兴奋的说。
  今天赴宴的夫人们,知道谢兰绮膝下有一女尚不足三岁,会带着一道来,有心示好,家里有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只要乖巧些,也都带了来。
  “去吧。”谢兰绮让婢女带着端端去和小玩伴一块玩。
  小孩子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谢兰绮则和这些夫人们寒暄聊天。
  过了一段时间,小娃娃们忽然争吵打闹了起来,一个个裹得圆滚滚的在地上翻滚,各自的婢女扎着手干着急不敢下手,动静很快大了起来,引起了夫人们的关注,这才把人分开。
  “我爹爹最厉害。”端端小丫头被谢兰绮抓着衣摆提起来,还不老实,指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扯着奶音喊。
  “我爹最厉害。”那小男孩不依不饶,也扯着嗓子喊,“我爹胜了三个人,你爹一个都没胜,我爹最厉害,呜呜……”
  他娘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端端呆了呆,好像是的,她没看到爹爹获胜,小嘴一撇,她不能接受无所不能的爹爹不如别人家的爹爹。
  “我要去找爹爹。”端端脚一挨地,转身抱住了谢兰绮的大腿,“娘,去找爹爹。”
  问了婢女,谢兰绮才算听明白,外面在比赛打滑,就是用水浇成冰山,高三四丈,特别滑,然后,比赛的勇士还要穿着带毛的猪皮履,更滑了,从上面滑下来,要一直挺立着,到最后没有扑倒的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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