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梦都想当爹的男人——容黎
时间:2019-07-08 09:53:38

  王允之原本和醉香楼的花娘约好大醉一天一夜,出门时听下人说世子爷要带着小姐去爬上,便知其中有不同寻常之处,那花娘自然被抛在脑后,乐得跟过来看热闹。
  他看了眼巴巴望着前面的世子爷,双手环胸,扬着笑,用大的让人尴尬地声音喊道:“这不是阮小姐吗?也来爬山?不如结个伴?”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厚着脸皮走过去,径直在阮青烟身边坐下来。
  阮青烟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也不好撵人,眼睁睁地看着顾明照兄妹俩走过来,沉默地接过妙春递来的茶小口抿着。
  半山腰处树林茂密却也未完全将阳光隔绝在外,点点散碎的光落下来,这幽静山间鸟鸣阵阵,凉风习习,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水声,那处定然草花茂盛,不知可有游鱼在水中欢畅游动。
  心思不自知地飘远,眼睛也跟着飘忽起来,想着一会儿若能寻着机会定要往里面走走,看看好景色,知晓个答案。
  阮清庭坐在一边对着这位昔日的夫子心情实在复杂不已,本是自己敬重的人,谁能想到他竟然藏得这般深,姐姐从顾家回来虽没说什么,他也看得出是受了气的。
  爹如今老迈,阮家眼下也止步于此了,现在全家人都盼着他有出息,好似一瞬间他就觉得有座山朝着他压下来,再没有半点游玩的乐趣。
  段嫣与王允之也有数面之缘,此时阮家姐弟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顾明珠此时浑身酸痛,一副懒懒的样子,也无心谈话。至于顾世子……他不时咳嗽两声,在这片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兀。
  病痛让他脸色显得苍白,与以往的出尘傲然相比,这时也不过是个尘世间的凡人,看起来稍显亲和了些。
  她有些尴尬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爷身体抱恙,怎么不在家中休养?这山间虽凉爽,与世子爷怕是冷了些。”
  王允之笑着接话道:“我家兄长在家中躺了多日,日渐憔悴,整个人没精神,我们怕他闷出病来,这才想着带他出来散散心,不想我们倒是有缘分,在这里都能碰到。这位想必就是阮小姐的弟弟吧?听说明年也要参加乡试,赶巧我也是,不知师从何处?”
  阮青烟本不想理会这些人,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快,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清庭的先生是谁王允之能不晓得?只有存了坏心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正巧顾明照向她看过来,她眼底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嘴角更是流出不快。
  顾明照眼底的光暗了暗,脸上的那抹笑有些绷不住,却还是强扯笑意说道:“我外出游学时结实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夫子,他轻易不带学生,我可以向他介绍你,往后你便是他的关门弟子,将来自是个中翘楚。”
  阮清庭有些意外曾经那般严肃的先生话里竟然带着几分讨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却还是客气地拒绝;“世子爷好意清庭心领了,只是家父已经托人与书院打好招呼,不劳烦您了。”
  之后再无别话,阮家弟弟一句话将所有的路全都堵了,连一丝与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王允之厚着脸皮讨了杯水来喝,见兄长比神色明显低落了许多,心里叹口气,这阮家小姐也真是个人物,半句话不用说,不过几个眼神就将人给折腾成这样,看看那委屈的样子,不知怎的他却有几分哭笑不得,怪不得人说缘分天注定,这个阮青烟就是兄长命里的一劫难,能躲过去得道还是躲不过去随之沉沦,全看阮青烟的一念之间了。
  “这天下间再有名望的夫子能比过山东穆均老先生的盛名?别人盼不来的好机会,放弃了着实可惜。”
  阮清庭虽然在家中但也听过老先生的名声,他不会让阿姐难做,无比坚定地说道:“学业在自己而不在师傅,老先生有名望,清庭这般愚笨还是将机会让给聪慧之人吧。”
  王允之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有骨气的,看向兄长一脸爱莫能助。
  阮青烟对弟弟是心疼又满意,他们阮家比起寻常人家是好过太多,但是想要维持住富贵只有结实有权势之人,可长此以往终不是办法,她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有诸多限制,唯一能倚仗的也只有这个弟弟。
  “我听前面好像有水声,实在好奇,清庭你随我去看看,嫣姐姐在这里好好歇着。”
  顾明照倒是未看她,垂头看着石桌上摆放的精致糕点,有几样是她爱吃的,因为他们前来,所以还未曾动过。
  不想娘的冒然之举,将两边关系归结为仇人都不过分。
  如此一想咳嗽的越发厉害,赶忙站起身走远些,待缓过来才说:“你们玩,我身子乏了,先去马车里歇着了。”说罢大步离开,让本想凑上来说两句话的人不好往前。
  阮青烟姐弟俩站在往下流淌的小瀑布前,看着水在石头上溅起好看的水花,响声叮咚清脆,甚是悦耳动听。
  阮青烟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那一方水潭里并无鱼儿有些惋惜,笑着说:“此处僻静了些,倒是个自在的好去处。往后只怕你也没什么机会出来玩耍,这一次把想看的都看够了,就好好读书吧。方才……他们说的那位老先生你可动心?我们如今欠不起人情,那些都是债,早晚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虽有遗憾,但将来未必就没有更合适的路可以走,你说是吗?”
  阮清庭笑道:“我都明白,是我不愿意,我心里也不惦记,别人念不起书院,照样功成名就,爹从一个小掌柜也变成天下巨富,一代比一代强才是,怎么到了我反而成了非要靠着别人照顾才能活下去?若真是学不出个名堂来,我如何对得起爹和阿姐?”
  阮青烟欣慰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明白就好。”
  几人离开后,只有段嫣不得不和王允之说话,好在大梁相对开放,对女子要求并不苛刻,又有顾明珠在旁,不至于招来闲言碎语。
  这王允之别看不成正行,却是个十分难应付的人精。
  阮青烟与顾世子之间的那点事在阮清庭上门来时,家里人已然知晓。
  阮老爷此举已是透出结亲之意,按理说正是理所应当结亲之时,偏不巧父亲最为敬重的叔父从老家来京城,听及此事颇为不悦,直言父亲为官多年也不过才五品,当年同窗都已经成为朝廷栋梁,过节时常来看望他这个老师,偏生自己的侄子如此不成器。
  当老子的不思进取这也便罢,不想竟还要拖自己亲儿子下水,段家如何能成挣出这口气?
  这一次他入京是来办大事的,这阮家千万碰不得。
  段嫣并不知道是何缘故,长辈们商谈的大事便是连娘都不能知晓,更何况她?那日之后哥哥便变得消沉起来,今儿本想强打精神一道跟着出来,又被叔祖父给喊了回去。
  一门两家都乐意的亲事,却不想出了这等岔子。
  阮青烟足足待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不见那讨人嫌的心上舒坦了许多,只是这个王允之也是个难缠的,一路上毫不避讳地跟在她身边说些不着调的话,全然不顾她与顾家发生的不悦。
  “阮小姐若是得机会到我们通州去,我定带着你逛遍最有趣的好地方,我们那里虽不及京城繁华,好吃好玩无数,也是一处享乐的好地界。”
  阮青烟对这位王公子的传闻听过甚多,何为有趣?花楼里美娇娘的温柔乡才是,何为好吃好玩,与那群女子对饮弹唱,举著互喂身才是一大享受。
  她如何敢应这般人的邀约?连连摆手谢过。
  有碍眼人存在,倒也未影响到她要登顶的决心,王允之一番闲言碎语倒是比林中之鸟还要聒噪。
  山顶阳光正盛,看得远,连胸间的浊气都消散干净,闭上眼,宛如置身与云雾间,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段嫣勉强跟着爬上来,是说成什么都不愿意走了,几人一直在山顶逗留到快到中午才匆匆下山,腹中空空实在难忍,先前吃的压根不管用。
  山下有间小店厨子是夫妻两人开的,厨艺不错,来此地的多是喜欢在此处吃一顿饭再回去。
  倒是不想才刚下山连气都没喘匀,竟会见到熟人。
  “我与青烟是多年好友,她什么人我会不比你清楚?再怎么富贵的小姐竟也这般嘴碎,可真是掉价。”
  “人家如今攀着高枝了,总有些人想着沾光,连眼睛都不知道擦亮,可别到最后抱了颗不值钱的石头。”
  阮青烟确实有阵子没见过王卉了,当初说好去找她,后来被事情牵绊就忘到脑后了。
  可看她急得面红耳赤,心中一热,转眼看向那位傅家二房的小姐,眼神陡然转冷。
  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向来来的莫名其妙,阮青烟却大抵猜得出些什么,转眼看向顾家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就是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
  她不稀罕的,让给她们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一脸难过:不是说好让我早点露面讨好大家的吗?
  哦,因为你讨人嫌,所以晚点放你出来。
 
 
第三十八章 
  傅家自世子爷亲自上门之后变得死气沉沉, 傅雪更是整日待在房里闭门不出, 被全家人当祖宗似的哄着,傅婷看不下去,正好有玩得来的好姐妹叫她来爬山便答应了。
  哪知才下车就看到不远处马车上偌大的一个阮字,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娘说世子爷连堂姐都看不上, 她就更不必想了,世子爷瞧上了那个姓阮的低贱女子为此来退亲, 这话虽不能往外传, 却让她气得牙根痒, 眼看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没了, 如何能不气?
  哪怕不见人就是看到马车, 也要说几句话解解气,虽说没点名道姓,可只要好好想想也猜得是谁。
  旁边的人多是听听笑过就算, 一行人刚要进包厢,不想偏就碰上这么个出身低还爱叫嚷的瞎眼女子,来往无数人全都盯着看,着实丢人。
  傅婷不欲多言, 这个王卉却一板一眼地和她对论,眼看旁边看热闹的人越发多, 恼羞成怒道:“你认识的人是何种本性我哪里知道?外面人都在传,自是无风不起浪,我劝王小姐还是看清楚眼下是什么地方,可别好心办坏事。”
  王卉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竟不曾留意到身边多是看戏之人, 转头正好撞上阮青烟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尴尬地笑了笑。
  “旁的我不管,但是她三番五次惹得我姐姐难过,如今都病倒了,对她我如何能客气?”
  阮青烟笑盈盈地走过来,声音轻柔:“青烟可着实冤枉的很,我只见过傅雪小姐几回,且都是站在远处观望,如何就能害得令姐病倒?连我都不知我还有这等本事!话说回来,傅小姐若是真挂念你的姐姐,不在家中劝慰照顾,倒有闲心来这里游玩,我倒是要问问,你是真为你家姐难过,还是说……为别人抱不平?”
  傅婷被她一句话给弄得面红耳赤,这一仗还未开打便已落了下风。为谁抱不平?她又如何能答得出来?
  不想阮青烟却不打算放过,附在她耳侧轻声说道:“难不成是因为顾世子特地而来?”
  傅婷的心思一直不敢往外露,先前仅存的气势瞬时消散,这会儿眼神躲闪,有几分心思被戳破的慌乱,声音中更是底气不足:“你胡说什么?”
  阮青烟声音里是满满的嘲讽:“胡说?我这双眼可看得比谁都清楚。顾世子要是看不上你姐姐,你就有机会了,却不想世子爷偏偏瞎了眼瞧上我这种人,你心里该是要恨死了吧?哪像你傅二小姐身份高贵,家世耀眼,一颗心全扑在世子爷身上,只可惜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到个好结果……旁人说两句嘴都该万死,不知惦念堂姐未婚夫许久的傅小姐是不是该被绑起来过堂审问一番?让天下人全都看看您这般身份的人脑子里装着何等龌龊之念。”
  旁人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位阮小姐笑容淡然随和,反倒是傅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心虚慌乱尽显,不知近来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儿。
  高大树木的茂密枝叶为两人挡住了刺目的光,清凉又舒服,阮青烟方才出了汗,觉得有些凉。
  这个傅婷是个眼光短浅又重利的人,比起傅雪着实差远了,方才还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这会儿一听自己没那个心思,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青烟也甚是委屈,不知是何人非要往青烟身上泼脏水,逢人便要解释着实累人。难得人多,倒不如把这流言给破一破,谁也省心。”
  阮青烟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顾世子龙章凤姿,儒雅俊秀,是天底下少有的翩翩俏郎君,女儿家一颗玲珑心栽在他身上倒也不冤。你不妨仔细想想在你耳边说我不是的人有何居心?青烟吃不惯大鱼大肉,觉得清粥小菜甚是美味,毕竟眼前珍馐美味再多,也没那个胃口享受不是?旁人争着抢着要的东西,我未必稀罕!”
  傅婷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给摘了出去,却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
  阮青烟的话音才落,傅婷就感觉到向自己看过来的视线里好像添了什么让她浑身难受。
  “今儿顾世子也来了,傅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去找他本人更好,我一个外人哪怕被骂得体无完肤也未必能与世子爷说上一句话,这力气分明使歪了。”
  顾家三兄妹出来玩为防招摇故乘坐了普通马车,方才他在车厢里将外面争执的话全听入耳,还有阮青烟的那些小心思,绵里藏针,戳得他的心肺都裂开了口子,却还是挡不住脸上的笑。
  这丫头果真皮实的很,几句话让自己置身事外,反倒是他们这些人背地里藏着算计。
  傅婷百口莫辩,竟无从反驳,只是下意识地随着阮青烟的视线看过去,从马车里走出个俊朗的人,一时间尴尬不已。
  阮青烟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不屑:“承世子爷大恩,青烟如今快成了箭靶子,还请您说句公道话,免得累极了青烟的名声。”
  顾明照看着她,眼底漾出一片暖意,宛如水面闪烁着晶莹的光亮,如她所愿:“我与阮小姐……只见过数面,并无任何来往,清清白白,不知是何等居心不良之人故意使坏,口出恶言伤人,往后若再被我知晓谁在背后嚼舌根,说些子虚乌有的话,定不轻饶。”
  阮清庭松了口气,可看昔日的明先生惨白着脸,每说一句都似是要拼尽全力,心中唏嘘不已。但他不同情此人,不管他是为了何种目的进阮家,在阮家人心中便是十恶不赦。
  阮青烟福身行了一礼,未在多话,拉着王卉和段嫣往先前定好的屋子去了。
  至于身后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好似从耳畔拂过的风,很快不见踪影。
  顾明珠上前来扶着哥哥,心里有点怨,不过就是仗着哥哥喜欢她罢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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