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梦都想当爹的男人——容黎
时间:2019-07-08 09:53:38

  顾老爷皱眉看向来人,严肃的脸上满是不悦,这傅家人被夫人惯的越发没分寸了,大晚上的横冲直撞,真当不和他们见外?
  傅夫人其实白天就追到外面了,只是听熟人说世子爷有客人来访怕是要吃过晚饭再走,所以才这个时候进来。
  看到国公爷的脸色她也有点心虚,尴尬说道:“今儿世子爷去了我家一趟,落下东西了,我就怕世子爷急用,所以赶紧给送了过来。世子爷,您看,这是您的吧?”
  屋子里的烛光亮如白昼,顾明照看到亲娘眼底的恳求,只觉得闷烦得很,这算不算唱黑白脸,为的都是堵住他的嘴。
  没一个人眼里是真正装了他这个儿子,再一次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提线傀儡。
  “傅夫人怕是记差了,我并未落下什么东西,而且女子身上的东西与我有什么干系?”
  傅夫人和顾夫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他的意思,这孩子分明是想走到黑了,眼下国公爷就在跟前,这该怎么办?
  国公爷微眯着眼:“看来是有事瞒着我?说罢,也别藏藏掖掖的,今儿说个清楚。”
  顾明照直接跪下来:“明照偶然得知自己占了别人该有的身份,心中愧疚,几经思量还是觉得物归原主才能心安,特此上门来与您谢罪。您养我数十年,我不过是个外人如何当得起。”
  顾夫人所有的力气兼因为这句话而全数散尽,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正好碰到凳子就这般跌坐下去,脸色瞬间如冬雪般白的刺眼。
  “你说什么傻话?你不是我的儿子?这只怕是我所听过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枉你这般聪明,怎么会听信无关紧要之人的闲言碎语?这话我就当从未听过,你也知道我费心养你多年,我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
  顾明照下颚紧绷,郑重跪下道:“您的厚爱,明照铭记于心,只是明照不愿为别人的谎言遮掩,若您不信,问及两位夫人便是。”
  顾老爷涨红的脸愤怒地瞪向自家夫人:“你瞒了我什么?”
  “老爷,我,我没瞒您啊,这孩子该是糊涂了吧。”
  顾明照嘲讽地笑道:“那我娶阮家女儿,往后您再不要与傅家人有所往来,可成?”
  顾夫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到底是您自己的亲女儿。”
  有些时候奋力遮掩的事情总会在意外的时候全然暴露在众人面前,任凭怎么解释都没用。
  四下无助,被逼急了,哪怕是雍容华贵的顾夫人都会崩溃。
  “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般孝顺我的?我对你太失望了。”
  顾老爷紧绷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双目猩红,狠狠地瞪着顾夫人:“夫妻多年,我自问对你没有半分亏欠,你何故?我不信。”
  “你一直忙于外事,我在府里受婆母刁难,你何曾知晓?老夫人精明的很,哪怕我小心翼翼地伺候依旧被挑诸多不是。最为过分的是,明知你我情意深厚,产婆不过一句我怀了女胎便要为你再娶一房,我如何能忍?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寻此法子。原以为能相安无事,偏生这混账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明知我不在乎,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你口口声声说男孩女孩都好,可每次提起说要有儿子,笑得和什么似的。我想着头一胎是女儿,无妨,再生一个,总不能还是个女儿吧?谁知道偏就应了顾家男儿不旺,我……”
  顾老爷闭了闭眼,好半天之后才说:“我只当从未听过,没有什么女儿。但我丑话也说在前头,谁也别想借着这事做文章,我顾家能耐虽不大,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搬得动的。”
  “这不成,怎么能让咱们的亲闺女流落在外?老爷,只有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这才稳妥。明照,你就死了心吧,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等时间到了那个份上,该忘的就全都忘了。你想,古往今来有多少痴男怨女,难道因为没法结成夫妻,他们就不活了吗?日子不照样得过下去?日久生情的多的是。”
  顾老爷没开口,只是看着这个费了大半心血孩子的眼睛里露出些许恳求。
  顾明照依旧长跪不起,咬牙道:“得长辈厚爱,只是明照自小看父母恩爱有加,十分羡慕,一生相伴之人不愿将就。顾小姐是人中龙凤,本应尊贵非常,委屈多年也该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那你呢?”
  顾老爷一脸不同意,顾家的脸面丢不得,与那个不甚亲近的亲女儿来说,他更偏爱这个儿子,为了儿子,他不认那个女儿也罢,也未等他回答,直接开口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娶你想娶的人,宁国公府的世子爷依旧是你,绝不更改。”
  “那我可不答应,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我做下这种事。儿媳枉我这般信任你,原来你这么多年把我这个老太婆当傻子糊弄,我顾家再你这种人手里指不定成什么样。顾家的根必须正,你若没这个本事生不出儿子,那就挪位置。”
  众人都没料到老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顾老爷更是满脸不可置信:“娘,明照是您最疼爱的孙子,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顾老太太看了明照一样,再不见以往的慈祥和蔼,那双虽然沧桑但是异常逼人的眸子看得人后背发凉。
  “他不是也觉得受不起国公府的体面?那便成全他,随他去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从高处跌落的下场——摔成肉泥
 
 
第五十七章 
  顾老爷向来孝顺母亲, 无伤大雅之事他向来不多说, 只是这一次蓦地拉下脸,因开怀而醉酒不想到最后全变成无法接受的痛意,这一晚上可真是热闹的紧。
  母亲胡言,夫人混账, 最让他难过的是儿子不争气,他一府之主, 更是连长辈的脸面都拉下来不要却依旧挽回不了儿子那固执的心。
  “母亲的话儿子不能听, 不管是真还是假, 从襁褓时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一直到如今成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我说是我儿子他就是。旁人心里藏着多少龌龊心思,我懒得管,这家里大事还轮不得别人来做主。时候不早了, 明照回去歇着。”
  眼下最高兴的也只有傅夫人了,只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弓着身子站在那里沉默不言。
  以前她心里不平惦念,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却对别的女人孝顺, 看他长得玉树临风,潇洒俊俏, 谈及亲事哪个做娘的不得意?可她却只能眼看着,儿子喜欢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女儿,要是她早把人给抬回府了,瞧把孩子委屈的。
  现下国公夫人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儿子照旧当着世子爷,又知道了自己才是他亲娘,妙的是眼下顾夫人与儿子势同水火,最后最得益的还不是她这个亲娘。
  顾老夫人沉着脸坐下来:“我顾家怎么能让不清不楚的人进门?祖宗都不依。我知道,你顾着顾家的脸,我也不让你为难,对外面的人就说世子爷身体抱恙闭门谢客,等什么时候有了新的世子爷,一句患重疾暴毙便可堵悠悠众口。孩子,这么多年,我对你十分疼爱,自问也没亏待你,若你心怀感激更应该明白我的难处,我让人备些银子,你到别处去谋生罢。待过个几年,京城忘了你再回来。”
  傅夫人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的儿子,不甘道:“老夫人,夫人,小的知道这会儿轮不上多嘴。这孩子就是有千般不是,对侯府难道半点好都没有吗?是我这个做娘的错,当初不该贪心想让儿子过更好的日子,所以才将他送来侯府,他又何其无辜。正是立功入仕的好年纪,却要被撵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是我的儿子,我心疼,我绝不会让他离京,哪怕与侯府交恶也在所不惜。”
  这话犹如寒冰中突然注入的一道暖,让人舒服又留恋,只可惜顾明照半点未曾动心,如今的千般都无法掩去当初的一念之恶。
  至于到底为的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顾明照拜了几拜,道:“明照愿意离开京城。”
  他最初想桥归桥路归路,哪怕自己受尽恶言也本是应当,如今却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年轻,顾家祖上是随着开国皇帝一同打天下的,如今虽然不再像当年那般辉煌却也是有脸的人家,怎么可能让全京城的人笑话?
  他大抵也能猜得出老太太的心思,断没有让顾家子嗣流落在外的道理,顾家世子爷和傅家小姐虽没做夫妻的缘分,顾家着实喜欢认作义女也未尝不可。
  顾老爷和傅夫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夫人呆坐在一旁,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眼睛里噙着泪水。
  这是顾家的家丑,亦是她执意为之落得的下场,到最后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婆母对她不屑一顾,便是老爷也对她心生怨恨,若是这府里再来一个妖媚子,倘若真生了儿子,母以子贵握住了国公府的内务,她这个挂名夫人又如何庇佑她的孩子?
  这般一想,宛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个激灵之后幡然醒悟,直后悔当初不如忍下来。
  现在老夫人在,她不好多说什么,明照的“病”必须得好,不管是谁的儿子,只要明照在,老夫人都必须得低头。
  顾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懂事的乖孩子,毕竟当了一回你的祖母,我会让账房给你支银子,我们顾家老家在闵阳,那里风景清幽秀丽,你该会喜欢的,收拾收拾尽早动身吧。”
  顾明照应了声退下去,他走得坦荡干脆,却又像一阵载满哀伤的风,轻又淡的随时能消失不见。
  顾老夫人道:“你们可瞧见了?这孩子自己有骨气,既然给他知晓了,你们纵使不撵他自己都不会留下来。儿媳,今儿有外人在,我也不多说什么,明儿咱们再好好的说说话,我这个老婆子果真是上了年纪,不然你敢这般糊弄我?傅夫人也回去吧,也别怪我心狠,就是搁你们傅老太太那里,她知道了也轻饶不得你们吧?可怜老人家去的早,要是知道你们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来,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傅夫人脸色顿时煞白,她方才不过为儿子说了一句辩驳的话,这老太太就抓着她的痛处狠狠地踩,果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屋子里的剑拔弩张和吵闹褪去,顾老夫人也回去了。
  顾老爷看着坐在那里不动的人,自嘲地笑了笑:“满意了?你有本事就遮掩一辈子,无知蠢笨!我告诉你,傅雪这辈子都别想进这道门,我不会认。我顾家好不容易有光耀门楣的希望,全数砸在你手里了,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顾夫人见他要出门,站起来拉着他的衣角,哭嚷道:“老爷,只要我们不让明照离京就好了,我去劝他,我和他道歉,他就是打我骂我都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这府里的人都不拿我当主子了,阿雪是你的亲女儿,你不能不管。”
  她的哭嚎不过是一场无用功,顾老爷甩开她,再无半点怜惜与情意。
  顾明照当夜便离府而去,昔日欢声笑语与百般疼爱宛如一场梦,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场笑话。
  “老夫人本意是要派人盯着你,真想不到平日里慈祥的老人心思真是毒辣,我姑姑……”
  顾明照坐在房顶上抬头望着天际的繁星,闻言轻笑道:“也非她一人之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即便你不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京城赏识你才华的人有的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为何偏要远走他乡?阮家那位美娇娘真放得下?我那天亲眼看到魏府的下人将你送去的厚礼全数抬了回来,连顾明照都不是,只怕人家更瞧不上你。”
  夏日的夜没有凉风,月色耀眼,星辰遍布,浩瀚无垠之下两人对月浅酌。
  王允之到最后只听他笑了一声再无多言,大抵是在笑他自己罢,狂妄了一回没得美人心,反而把自己推入这般尴尬境地。
  天才微微亮,城门已开,王允之打了个哈欠转眼看过去,一夜未眠只让那人眼底泛青,依旧是傲然潇洒的贵公子做派,英俊的脸上带着轻松地笑意。
  突然觉得姑姑也许丢掉了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宝,顾明照此时已于众叛亲离无异,却还能笑面朝阳,此番大变故都没能让他消沉,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连人之本能都能压制,若有一日卷土重来……
  “真就这么离开?不去见她最后一面?”
  “明知她不喜,又何必讨人嫌?”
  王允之看他的身影混在人群中直到看不见才转身离开,唇角微勾,自己与他可是打小玩在一处,自问对这人还算了解,可是直到今日才发现——顾明照藏得太深了,压根不是他能看得懂的。
  回到国公府,迎面撞上红了眼的青桐,一大男人抬着袖子抹眼泪:“王公子求您和夫人求个情,让奴才随着我家主子一道走吧。奴才打小跟在主子身边,不管他是谁都是奴才的主子。”
  王允之叹了口气,也没了在京城待下去的心思,说道:“你家主子去了何处我也不知,你倒不如跟在我身边,兴许一个游山玩水就能见到你主子了。”
  青桐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府里发生天大的事也不是自己这个奴才能多嘴的,但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那是真的,不做思索应下来:“多谢王公子。”
  京城里传出宁国公府世子爷突患重疾卧病在床不见外客地消息时,阮青烟正在给她的花浇水。
  轻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听到身后段嫣的话,水瓢里的水蓦地止住。
  “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来势汹汹险要人命,眼下只能拖着了,那天我见了一回顾明珠,两只眼睛都是红的,无精打采的,我看八成是不太好。可惜了,那么个齐全人儿,怎么就这么命苦?红颜薄命倒也不全是说女子的。”
  段嫣要嫁到靖王府的事已经传开了,阮青烟虽与段殊没那个缘分,但和段嫣处得来,两人虽来往次数多,但段嫣都不再提起她哥哥,阮青烟真是哭笑不得又不好多说什么。
  顾明照是这本书的头号主角,他会不会按照原文安排和傅雪双宿双飞,阮青烟不知道,但绝不该是什么得病早死,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爹那次从魏府回来和她说起过顾明照到魏夫人跟前说有意求娶之事,那时她不屑一顾,未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因为王允之闯进来才看到顾明照那般落魄的样子,可那也不该危及性命啊。
  “虽说他给你们当过几天老师,但你们之间又有那么多不快,顾家不让上门探望也是好事,省得麻烦不自在。你说……要是真有个好歹,你不也就不必再遭那些冤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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