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烟怎么会怪罪一个心智如孩童般稚嫩的人,而且还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来的,笑道:“正好我看账本看得有些累,与赵小姐玩一会儿权当放松。”
乳娘原本担心的脸上漾满欢喜,拉着自家小姐地手说:“可不许给阮小姐添乱,待晚些时候乳娘来接你。”
阮青烟目送乳娘离开,看向一旁安静地赵小姐:“我让丫头去备茶点了,赵小姐随我来。”
赵小姐跟在一边新奇地打量,许是乳娘先前叮嘱过,再好奇也不会凑过去看。
“赵小姐……”
“向南……赵……向……南。”
阮青烟记得赵老夫人喊她宝丫头,不过叫什么都无妨:“向南,我院子里有架秋千,你怕高吗?”
赵向南有点紧张地点了点头,上前扯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她。
阮青烟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一会儿我来推你。”
阮青烟穿来古代这么久,对女孩子们玩的游戏着实提不起兴趣,唯一偏爱的便是这架秋千,闲来无事便坐在上面微微晃着,抬头看着天空中流云舒卷,时间久了,好像连自己都置身于那片广阔蓝天中,无忧无虑。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不贪求过多,一切只要刚刚好便可。
妙春已经将茶点备好,将帕子递给我两位小姐,笑道:“赵小姐,您尝尝,若是不和口味,奴婢让人去换。”
赵向南倒没客气,比起旁的,她喜欢绿茶酥,连着吃了两块,连阮青烟也尝了一块,与那些甜的发腻的相比,绿茶酥要爽口很多,满嘴茶香,心情愉悦。
小姐说她不必在旁边伺候,妙春回屋里取了绣活出来,一边绣花一边看小姐玩耍。
方才光顾着端茶倒水,这会儿才发现赵家小姐竟比主子高半个头,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主子微微低头认真听着,而赵小姐满面通红笨拙地解释着什么,这般漂亮的美人儿居然是个傻子,真是可惜了。
赵向南一直在阮家待到太阳西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还是乳娘好言好语地劝她要听话,不然明儿就不带她来了,这才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妙春看了一眼,笑着说:“她倒是很听您的话,您方才看账本,赵小姐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她要真天天来找您玩,那怎么行?老爷现在把大多数账都交给您看,万一误了事儿……”
阮青烟抿嘴笑道:“无妨,我有分寸,旁人心眼多,得防着,相处自然累。反倒是单纯的孩童,更自在些。”
至于魏夫人的叮嘱,她自然是听得的,只是客人上门来,她也没法子撵。那乳娘瞧着也是个聪明的,想来也不会想让自家主子讨人嫌。
果然,赵小姐第二天并没有来叨扰,她自然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某一日,京城的平静突然被打破,傅家大小姐竟会是宁国公的亲生女儿被嚷的沸沸扬扬,任谁都不敢相信。
妙春正在摊子前挑选彩线,闻言也顾不得买了,随着人群往宁国公府去看热闹。
这一看可了不得,只见傅小姐跪在宁国府前,天空烈日灼灼,细嫩的脸都晒得发红,唇瓣都干得起皮,即便如此还不断地喊:“爹,为何你不愿意认我?我才是顾家的女儿,他抢走了我的一切,他是个贼,可你却要护着他!不公平,对我太不公平!”
顾家下人站在那里拦着,傅雪几次冲进去都被拦下,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使大力气,生怕将来这位小姐真的认祖归宗来找他们算账,只得低声相劝:“求小姐别为难小的,老爷吩咐,不许您进去。”
傅雪冷笑一声:“他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的好儿子没脸面对世人,早逃到别处去了,做贼心虚,只有你还盼着。”
妙春惊得捂嘴,那不久前世子爷为什么要见小姐?该不会是要带小姐一起跑?真是太吓人了。
这么一走神,眼睛也看向别处,直到一记响亮地巴掌声响起……
“什么?你说顾明照不是宁国公的孩子?傅雪才是?”
阮青烟也惊得站起来,慢慢踱步到窗前,心中也暗自庆幸,那天她给拒绝了,要不然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顾明照那般傲气的人,突然知道拥有的一切不属于自己,放弃这一切倒像是他做事的风格,到底还是让人不免唏嘘,曾经被万人吹捧的人,一朝到高处跌落……
这剧情发展真的让她看不透了,唯一肯定的是,顾明照和傅雪不再是主角,自然会有新的主角出现,那她只要安心过太平日子就好。
“国公爷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傅小姐一巴掌,光听响都觉得疼极了。奴婢觉得这是真的,不然国公爷也不会说,就算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不在乎,还说国公府的世子爷永远都是顾明照,让傅小姐滚呢。小姐,您说他能去哪儿呢?”
阮青烟重新坐回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谁知道呢?京城怕是回不来了,他也不是能忍受别人笑话指指点点的人,闲云野鹤,云游四方的日子倒也适合他。”
而此时穿着粗衣坐在湖边钓鱼充饥的人压根不知道顾傅两家已经乱了套。
作者有话要说: 阮青烟:这么惨的吗?
顾明照:是的呀!
顾明照脸上挨了一巴掌,听她说:活该!
第六十一章
顾傅两家换子之事一时间成了全京城的笑谈, 不光平民百姓就连极有世家门第甚至宫里的贵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此事。
皇上自从那次遇刺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 说话都待踹的,这会儿也不避讳两个孩子,没好气地说:“朕正高兴跟前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小友,你可倒好, 给朕来这一出。你们的家事朕管不着,人去哪儿了, 你得给朕找回来, 朕有事交代他。”
靖王李晗垂头不语, 只是一脸惋惜。
闵王一脸漠然, 他只是顺成父皇的心思说些好听话, 心中却大为不屑。天底下有才学的年轻后生多了去,这个顾明照又不是有天大的能耐,没了他日子不照样转?父皇未免太高抬他了。
宁国公神情大为悲恸:“家门不幸。明照即便不是臣亲子, 但也做了这么多年父子,外人的闲言碎语哪儿能比得过这多年情分。臣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是还未得知他的下落。”
“朕知你与夫人情谊深厚,这妇人到底没什么眼界, 家中大事也不能撂给她全数做主。成了,待你处理好家中事朕再给你派差事, 退下罢。”
宁国公只得神情落寞地退下。
“父皇何必为了一个顾明照如此伤怀,天下能人无数,待儿子寻他几十个出来,好为父皇分忧。”
靖王脸上无甚表情, 心中却大笑不已,这便是父皇最为偏爱的继位人,识人辨事的本事都无,本朝百年基业,说不准会断在此人手中。
皇上也未想到儿子会说出这般话,猛咳一阵,冲着两个儿子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靖王退到御书房外,看着闵王笑道:“父皇求才若渴,若你真能寻来,父皇定然龙心大悦,病也能减轻些。”
闵王得意不已,径直带人离开。
两人离开未多久,皇上身边的最得力的太监便出宫了,请来之人,自然是与皇上年少相识的魏相。
只见魏相脸上一片肃穆之色,进了御书房行过礼便站在一旁。
“怎么?如今与朕说两句话都不愿意了?”
“臣不敢。”
皇上挣扎着站起来,冷哼一声:“不敢,朕看你胆大的很。闵王几番上门你都推拒,摆明是与朕过不去,你是他的老师……”
魏相叹口气道:“臣做闵王的老师,是因不忍负皇上所托。正因为臣忠君,今日臣冒大不韪要讲些皇上不爱听的话。闵王……断然做不得皇帝,请皇上三思。”
皇上怒极,抬手指着魏相大骂:“你这混账!罢了,你说,今儿朕好好的听听。”
“闵王喜听谗言亲小人重算计,这些年待臣亲和也无非是因皇上叮嘱,私下如何,只怕连皇上也不知晓。臣年岁渐高,老眼昏花,担不得大任,在家几番熟思,想借此机会与皇上请辞回乡养老。魏家祖籍西北,自从祖上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之后再未回去过,臣也想与夫人过过清闲日子。”
皇上倒是没想到几句话能让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萌生出去意:“朕不答应,闵王不行,靖王如何?这孩子内敛,沉得住气,胸中有乾坤,你看……长舒,朕只怕大限以至,这江山,还得你给朕盯着。”
魏相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缝,难过道:“皇上,您……”
“太医的话向来信不得,朕的身子骨,朕自己知道。如今越发不安,朕生怕做了这天下的罪人。你是朕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魏相被皇上扶着坐下来,做君臣几十年,他第一次说:“皇上许臣高位,荣华富贵,本该不多想,只是臣也怕,皇位之争向来残忍,臣不论夹在哪位皇子中间都甚是为难。皇上虽然不问,但有何事能瞒得过您的眼?若真要说个人选,靖王自是最合适不过。”
闵王正和府里的姬妾斗趣,看到宫中传来的消息,脸色瞬间大变,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喘着粗气问:“消息可准确?”
“准确无误,听圣上亲口说的。”
那姬妾本想上前来安慰几句,谁知道被王爷一把给推开,如花美人一个没站稳,脸磕到桌子上顿时破了个口子,鲜血直流,被吓得尖叫一声。
闵王更加不耐烦,大喝一声招人将她拖了出去:“爷心里本就不快,还来添堵,扔出去。”
站在一侧的下人也缩着身子生怕自己受到波及,好半天才问:“主子您看……”
闵王冷哼一声:“父皇亲笔写了遗诏,我这个兄弟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以为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一不留神已经开始从我嘴里夺食。”
“主子,您只管吩咐。”
闵王得意道:“父皇想来并不知道整个皇宫的侍卫早已只听我的差遣,既然上了年纪病重再身,就该安心养病,不该为这些事情操劳。”
阮青烟并不知朝中风云变幻,这几日她除了帮爹的忙就是和赵家小姐玩耍消遣时光,段嫣偶尔也会来,只是她十分不喜欢这位赵家小姐,可看青烟对这人多有照顾,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日乳娘很早就来接赵小姐了,临走时客气道:“这阵子多亏小姐,我家小姐心情开朗了许多,连老夫人都说要找个机会请您过府上,好亲自感谢您。往后一阵子我家小姐就不来府上叨扰了,少爷要从边疆回来了,您若是到府上去,也正好可以见见。”
阮青烟客气地笑了笑,却未接话,男女有别,而且她眼巴巴地去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做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赵向南这一次沉着脸一直盯着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来。”
这两个字说的十分清楚,甚至还带着些许严肃,阮青烟愣了愣,笑道:“只要忙完就去。”
乳娘瞧见自家小姐的不对劲,赶紧安慰道:“过阵子就能来了,到时候老奴请小姐过府上看您。”
赵小姐这才不情愿地跟着回去了。
妙春有点不解地说:“这位赵小姐太粘着您了,奴婢瞧着不太好。”
阮青烟却是笑:“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回去吧。”
原本想着等秋天才动身往北地,不想到了晚上就收到北地掌柜的差人送来的书信,说是胡人入境抢砸打烧,如今损失惨重,只怕得爹去一趟才成。
若不是城门紧闭,阮老爷只怕当夜就要动身,他这次出门叮嘱她要听魏相爷和夫人的话,阮青烟答应下来。
只是让父女俩没想到的是,魏相竟让青烟随阮父一同离京,虽未说及缘由,但想来与这朝堂之事脱不了干系。
阮青烟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乱,到底又出了何等变故?
只是这种事,饶是她多问阮老爷也不会说什么,况且阮老爷也不知情。
父女俩人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匆匆离开京城,也未来得及与相熟之人告别。
此时天气炎热,没多久便是一阵热汗,阮老爷看了眼自家女儿,就算扮作公子也是个风流俊俏的主儿,皱眉道:“你还是换身小厮的衣裳,往脸上多抹点灰,省得扎眼。越往北越乱,路上当心些没坏处。”
阮青烟点了点头,只是到了外面,就像是脱了缰的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就算被颠簸的浑身快散架,脸上的笑锁都锁不住。
一路上紧赶慢赶也费了一个月才到北地原城,脚刚踩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填肚子,就听从身边路过的人说:“这天下怎么说乱就乱了?听人说皇上不是最疼闵王了吗?怎么反而是闵王造反了?把皇上都挟持了。”
“可不是,也该让那些安逸惯了的人尝尝咱们的苦头,但凡有能耐的不都往京城跑?这下可好了,要真是动气刀子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了。”
阮父与阮青烟对视一眼,父女两人到了自家地盘上,这才开口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反的是闵王,皇上不是最疼他吗?”
阮青烟记得原书中并没有这一出,皇上驾崩后没多久朝局便被靖王所把控,闵王也不过是个一笔带过的角色。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要与天争命,魏相和夫人在京城会不会……
“我想当时魏相心里应该有所准备,我这便写封信让人想办法送到魏相手上,你我父女远在京城外,人是指望不上,钱财管够用。”
待安顿好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阮青烟累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却睡不着,睁眼看着跳动的火光。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依旧热的厉害,外面传来虫鸣声,自在快乐,却不知人间将要陷入一场劫难。
历史上哪一次权势更迭不是要好一番伤筋动骨,这一次她的命保下来了,谁的命又将葬送?
若是邻国知道大梁已乱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再进城掠夺?如此说来倒也不算太平。
靖王身边最大的工程顾明照已然不知去向,待这朝局稳定下来,谁又会是另一个顾明照?
这历史总是这般发展,不是你也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有人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