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梦都想当爹的男人——容黎
时间:2019-07-08 09:53:38

  阮青烟心里一沉,莫名有点不悦,安静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做人哪儿能消停得了?就说那郭侧妃,前儿在街上遇到她了,指桑骂槐,只怕这一辈都躲不过了。”
  “若是这样,往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待着,免得给她寻着机会。自打嫁到昭王府她就和变了个人一样,浑身带刺,见谁都不顺眼。不过昭王府那么大的烂摊子,实在是……说起来我又何尝不难过,靖王瞧着品行端正,不像留恋女色的,但像他们这般的,即便自己不想也有人扒着往上送,但愿将来我可别像她一样被争宠蒙了心智。”
  阮青烟笑道:“怎么会呢?靖王那样好的人,你多心了。”
  阮青烟只知道书中所写皇上与段嫣恩爱有加,但如今出现了顾明照这般变数,着实让人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阮青烟留段嫣吃了晚饭,送走客人,自己在园子里漫步消食。
  犹记得前阵子海棠花开满院,此时花期已过,只剩一树绿叶。
  她躲着不愿去书房,那人竟然直闯她的院子,鼻尖似是还残留着那一抹淡淡香味。
  数月朝夕相对,若他不是顾明照,动了凡心的她也许会陷得更深。也多亏他,让自己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平心而论,顾明照却有几分才能,就这般黯然收场也着实可惜了些。
  如今让她安心的是魏相不站队,自家生意也照常,显然靖王不再和他们计较,如此大难竟这般迎刃而解,说到底也多亏闵王寒了魏相的心,才能得此活路。
  好不容易能过安稳日子,别人生死,她不会在乎。
  天上的星月耀眼,她在外面坐了一阵,回屋里沐浴,洗去一身白日的疲惫和不该想的烦忧,整个人神清气爽,只是夏日热意难消,她不过在床上躺了一阵便又觉得热,连身上盖着的薄被给踢开。
  妙春从外面进来,笑着给她盖好,说道:“别贪凉,晚上要是起了夜风受了风寒,多遭罪。您睡吧,奴婢给您打扇。”
  阮青烟想在现代一个空调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不过虽然舒爽,但也有不少毛病。这个时代虽然落后,但是一切都很天然,也有别的法子解暑。
  不过她使唤人也有分寸,她成日里什么都不做还觉得累,更何况妙春跑前跑后没个歇的时候。
  “扇一回就回去歇着吧,眼下还不太困,我们说说话。”
  妙春坐在一边扇着风,声音轻柔好听:“小姐说,奴婢听着。”
  “你脾气这么好,能把你娶回家的人可真是有福气。”
  “小姐奴婢可没想过这个,只要家中爹娘兄妹过得好便奴婢便知足了。差点忘了,方才奴婢去厨房吩咐人备着粥,怕您饿了,回来时瞧见府里来客人了,听说是在宫里当差的大人,姓郭,也不知道上门来做什么了。”
  阮青烟皱起眉头,不解道:“姓郭?当官的?爹除了和魏相来往密切,其他的大人不过是点头之交,何时认得的。罢了,原也不该是我操心的事情。说说你,你爹娘把你送出来干活,你可觉得他们偏心?”
  妙春有些不懂:“爹娘跟前奴婢是最大的孩子,本就该帮着分担家事。旁人都觉得奴婢被家人拖累,其实不然,娘每次来瞧奴婢都会问这些日子好不好,有没有惹主子生气,还让奴婢别顾着他们,东西留着给自己吃。”
  “这阵子还给你家里人攒吃的?”
  妙春被问得脸红,摇头道:“天气热了,放不住,容易馊,坏了更罪过。”
  “你在我身边伺候的很用心,明儿我去和管家说给你长月钱。你爹娘疼你,便是吃多少苦也是值得的,这阵子我身边也没什么事,想了便回去瞧瞧,他们也惦记你。”
  妙春自然欢喜不已,可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小姐的眼睛里看到了羡慕,老爷这般疼宠为何却要羡慕她一个下人,小姐难道是在想念过世的夫人?安慰的话她不知该怎么说,正在斟酌用词,听到小姐说困了,她犹豫一番还是退下了。
  第二天阮青烟起了个大早,成天在家里自在的很,她嫌往发髻里插些首饰麻烦,索性折了根树枝别在发间继续摆弄花草。
  在现代她天天忙的跟狗一样,别说养花,就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奢望,这些东西可比菜娇气多了,刚开始她也不会养,有好几株好不容易冒了头,一不小浇水浇大发了,连根都给烂掉了,后来吸取教训倒是好了很多。
  正弄得来劲,听到身后咳嗽了一声,她笑着回头:“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今儿铺子不忙您先前交给我的账我已经核对完了。”
  阮老爷一直浓眉紧锁,半天才说:“昨儿晚上郭家来人了。”
  阮青烟不解道:“哪个郭家?我认得?”
  “还能是哪个郭家?自然是将女儿嫁到昭王府的郭家,你猜上门来是做什么的?”
  阮青烟嗤笑一声:“他们一家人都恨我入骨,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来提亲的?为了给他妹子报仇,不惜让我嫁过去做郭家的少夫人?外面写话本子的都不兴这一套。”
  阮老爷摸着下巴道:“你这回聪明了,还真是为了这事来的,说什么两家有误会,瞧你蕙质兰心,温婉大方,有结亲之意。”
  阮青烟没想到还真是来求亲的,楞了下而后笑起来,索性将手里的小锄头扔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认真道:“我可不信,他们贪咱们家的什么?银子?可笑!这个家早晚是弟弟当的,便是我嫁人,也不会让谁占了便宜。我看娶我回去给他妹子撒气倒是真的,咱们小门小户,我嫁了他还能回娘家哭诉不成?”
  “我也琢磨着不对劲,只说你的亲事还得与魏夫人商量,便给推了。不过你这话倒是不对,我阮家的女儿出嫁,自然是十里红妆,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
  阮青烟这会儿也不想在这事上和父亲争论,真心想娶她的,哪怕不带半点嫁妆也能笑脸相迎,若是别有居心,她便是将阮家的全部家当都送出去,也换不来那人的半分怜惜,所以何必呢?
  “爹,我不会嫁,这种人家远着些的好,女儿不喜。”
  “我说也是让你知道,为父什么事情瞒过你?你弟弟来信了,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有魏温公子照顾,他适应的很快。”
  “那便好,爹也该放心了,我早知道您嘴上不说,心里担心。”
  阮老爷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姐弟俩,哪个不是被我捧着养大的?等他读出个名堂,爹也就能歇歇了,这几年在外面奔波也着实耗人心力。”
  “听说再过几个月您要去趟北地?”
  阮老爷瞪她一眼,不过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去看看那边的铺子,顺便再找点好货带回来,入冬了正好用的上。我一早让人留意着白狐皮子,给你做个大氅,好看又挡风。”
  阮青烟眼珠子转了转,往前走了两步,讨好地说:“您不在,弟弟也不在,我在京城万一有人要寻我的麻烦,我也不好老往相府跑,要不您带上我?”
  阮老爷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那里风大,天冷了跟刀子一样,你这身板可受不住。带着你竟给我添麻烦,听话点,爹回来给你带牛肉干。”
  阮青烟可不惦记牛肉干,她更想跟着一起去领略北地风光,在现代作为一个苦逼的上班狗,时间紧张任务重,赚得钱勉强够吃喝,旅游太奢侈,眼下这个机会她怎么能放弃:“我扮成小子,要不脸上再抹道灰?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您就带我去吧,不然我自己去,要是走丢了,您可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阮老爷真拿她没办法,他突然觉得女儿好像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不过也好,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正如顾明照心中所想,他惦念的人从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连日赶路未曾好好休息过,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难看,长夜漫漫,他一人坐在树下靠树而坐,连他自己都生出几分落魄之感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这人的心血都是冷的。
 
 
第五十八章 
  “年轻人, 来点?喝点酒, 好睡觉,你一个人跑到我们这种穷疙瘩地方来做什么?”
  车夫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过去,朗月银辉下年轻人五官深邃俊朗非常,饶是穿戴普通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只是不知为何孤身一人来这种荒蛮之地。
  顾明照接过来,喝了一口还给车夫, 这酒太烈了, 醒神还差不多。
  “这地方清净, 无人打扰, 风景甚好, 早起看朝阳,醉躺看弯月,连神仙都羡慕的好去处, 我为何不来?”
  车夫再一边盘腿坐下来,揉了揉脑袋:“我们这里可不是神仙羡慕的地儿,里头的人想着法子出去,到现在也就几户人家了, 全是些上了年纪走不动道的老人。瞧你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少爷,劝你早点回去吧。”
  荒郊野外即便是盛夏夜里也有凉风, 鬓边的发落在嘴角,他随手拂到耳后,笑得有些落寞:“你可瞧错了,我不是什么少爷, 只是老天爷赏了我一张好脸,不瞒你,这一路上我都是靠着这张脸混吃混喝活下来的。攒的那点银子全都进你口袋了。”
  车夫也不计较,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赶路,回车里去睡吧。明儿过了那个山头就到了,咱们可说好,你在山口下车,我不送你进去。”
  顾明照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的土,伸展懒腰钻进车里,蜷缩着身子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
  自打出生起,这是他头一回活的这般邋遢,这种天气身上散发出撒馊味,难闻的要命。不过这一路上赏风景倒是悠哉,心中的浊气也散了许多。
  偶尔他也会想起在国公府的欢声笑语,只是每笑一次心里的空洞便又大一回,常思不如不念着。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一旁的小溪里洗了把脸,人瞬时清醒了很多。
  车夫跃上马车,手里扬着鞭子在马屁股上甩了下,洪亮地声音响起:“可坐稳咯,这就出发。”
  越往前走越安静无人,这般秀美的风景只有他一人独赏,若是程来和楼满此时也在,只怕能将此地糟践的不成样子,只是天长海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车夫看着那年轻人挺拔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摇头:“真是个怪人,难不成那山里还有什么宝贝?”
  阮青烟死缠活磨总算让阮老爷答应带着她一起去北地,这两天一得空就开始收拾东西,妙春在一旁看得直笑。
  “等去北地的时候已经深秋了,那边比咱们这里可冷多了,您收拾的这些可用不上,得比冬日里穿得还要厚实才成。”
  阮青烟在床边坐下来,看了一眼:“罢了,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半月后,清宁侯府的老夫人过大寿,阮青烟陪着魏夫人去道喜,才走过花园就看到气色不大好的顾夫人由顾明珠扶着往这边走。
  魏夫人是个和蔼的人,见谁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这边两相碰面,关心到:“听闻世子爷生病卧床,可好些了?顾夫人也要顾及自己身体啊。”
  顾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阮青烟,声音微哑:“给大夫看过,稍微有起色了,多谢您挂怀。前面有人再等,先不陪您了。”
  魏夫人点了点头,待人走远了,才说:“不管是谁遇上孩子的事都像塌了天一样。那天他还来找我说有意与你,这也不过几天,便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可惜了。”
  阮青烟跟在身后只是笑了笑,若说先前有怀疑,但看到顾夫人和顾明珠由不得她不信了,满脸的担忧和哀伤,虽然强做欢笑但也掩盖不住那由内而外的低落。
  这一次命运大改,更让阮青烟明白做人莫要太贪心,不然害人害己。
  阮青烟觉得自己与顾家已经没什么联系,他们总不能将他家世子爷病重之事推到她头上来吧?那边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只是这郭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盯着她不放,那日晚上上门被爹拒绝以后,不多日又带着媒婆来上门游说,真是烦人的很。
  眼下又碰到陪着郭夫人的郭桂萍,心里只觉得晦气。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是个能把全部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的不讲理?
  郭桂萍一早就看到阮青烟了,搀着母亲的胳膊,不悦道:“她倒是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们郭家去求亲那是给她脸面。不知好歹,那就别给她好脸色。她又不是不出门,大不了找个她一人的时候,好好教训她一顿出口气。”
  “好歹有魏相罩着,你别胡来。你和她这般不对付,做什么非得让她给你做嫂子?我娶个儿媳妇回来指着她相夫教子,可不想闹个家宅不宁,也就你哥肯纵着你,我回去得好好说他。昭王既然愿意听你的,你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招惹这些麻烦了。”
  郭桂萍嘴上答应,心里又是另一番算计。
  顾夫人匆匆忙忙要见的人是傅雪。
  顾明照当夜便没了踪影,不止老夫人大怒,让想法子挽留的宁国公宛如疯了一般,再让人寻,却彻底没了踪迹,为此更视顾夫人如仇人,不止恶言相向,更是从住了数十年的院子里搬出来,另居他处。
  至于他们的亲闺女傅雪也一次踏进顾家的机会都没有,即便老夫人首肯,宁国公更是扬言若府中人谁敢擅自将人放进来,便被乱棍打死,即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也不例外。
  顾夫人除了必要的场合竟是连出府的自由都没了,也唯有借着这个机会能看看女儿,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见自己孩子还得偷偷摸摸的要惨?
  女儿若是能明白她的难处她心里尚且能舒坦点,可偏偏懂事大方的傅雪不愿见她,一看到她便冷着脸,被逼急了会冲她说戳心的话,也不管她这个娘受不受得住。
  傅雪随着傅夫人坐在一众夫人间,安静地听那些无聊到极致的谈话,偶尔也会听她们说起顾明照,无不在惋惜那个人的一切。
  傅雪从第一次见他就对那人十分有好感,六岁——那是还不怎么知事的年纪,只觉得这人生得十分好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直到两家人谈起他们的亲事,她才明白过来每次见到那人脸红心跳原来是因为喜欢。
  世事难料,不想原本顺利成章的事既然会发生这般大的变故,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被自己仰望敬重的人居然是个贼,偷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该恨谁?恨嫌弃自己是女孩的生母?或是为何投生侯府的自己?顾明照与自己一样可悲,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所有的恨怪罪再他的头上。
  为何不愿娶她?
  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有的丑恶都将被永远埋在地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所有无辜的人一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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