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聊先生。”青袍男子拱手,招呼了一声。
清聊淡雅地笑着,也拱着手回了一礼。
旁边的黄色华服男子呆呆地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一样,南枝多看了几眼,总觉得奇怪。
“这是我的徒弟南枝。”清聊淡淡介绍道。
因为从进门那刻起,青袍男子就注意到南枝,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盯着南枝。
“哦,二位请坐。”青袍男子似笑非笑地应着,示意二人坐下来。
清聊师父坐了下来,南枝也寻个地坐下来,不想踩着清聊的一只衣袖,整个人向前一滑,狠狠地撞了一下茶几,结果茶几撞在了黄色华服的男子身上。
嗵。
一颗圆圆的珠子掉了下来,南枝爬起来时,手掌将那珠子按了一下。
“啊!”
南枝尖叫一声,连忙退到清聊的身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珠子软软的,湿湿的,还有血。
对,是眼珠。
只见青袍男子从容地捡起桌上的眼珠子,再从容地塞进黄衣男子的眼眶中,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恐怖片现场。
清聊也很淡定,看着青袍男子塞眼珠还能从容地喝了手里的一杯茶,然后再将杯子放到桌上。
青袍男子将眼珠塞回去之后,又笑笑地说:“让先生见笑了。”
南枝真想说,你好变态。
清聊多看了两眼黄衣男子,心中有数后,道:“听闻帝朝如今有四位皇子,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是三皇子。”
“没错,正是我这位连眼珠子都管不住的三弟。”青袍男子的手指在黄衣男子的肩膀上反复地擦拭。
这种行为,根本毫不尊重他人。
只是,这个被称作人的人,可能已经死了。
“如此说来,你便是二皇子君尧。”清聊打量着青袍男子,看上去确有一些不凡,能不能一统诸侯还得看后续如何逆转。
“清聊先生果然好眼力。师父他老人家说清聊先生善修天下名琴,最缺的便是冰丝银,看来,是被他说中了,我这消息才放出去两天,先生就找上来了。”
第十九章 青蛇记
君尧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不过就是想炫耀自己如何算计,将活在他师父神话里的花清聊给等到了,而且还要利用他。
“殿下的师父可真是了解在下。”清聊只是笑着,并未有那种被谁算计的慌张和害怕,反而将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那是,她老人家可是常常念道你,说是感谢先生当年的救命之恩。”
清聊并不好奇他师父是谁?他救的人太多了,也数不过来,但是如此挂念他的还是没几个,细想这些年,也没救过什么深刻的人。
“殿下花了这么多心思引我上钩又是为了何事?”清聊笑着问。
君尧看着他,有些惊喜,这种临危不惧的气场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听闻清聊先生的极乐调弹的极好,君尧想请先生为我三弟弹一曲,最好是可以像个活人一样回到帝京,再做点逼宫弑君的大事。”君尧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易,表情更是轻松,像是在谈一件吃饭溜街的事情那么容易。
南枝冷嗤,自古帝王家的儿子都是恶魔,兄弟相残还要给兄弟扣个谋反的大罪,这招棋倒是用的极好。
以极乐调控制尸体,再演一出逼宫,然后这位二皇子出来平乱,呵呵,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
“我可没这样的本事。”清聊也只是呵呵一笑。
小白花师父才不想做小黑花师父呢。
“你是在拒绝我?”君尧笑着说。
这样的笑容非常可怕,南枝知道,当一个生气的人笑得很温和时,多半是麻烦惹大了。
“殿下既然理解了,我便不打扰了。”清聊笑吟吟地起身,再伸出手将南枝也拖了起来。
君尧看着转身的二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三皇子,一颗圆圆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直接滚到了南枝的脚下。
“你可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君尧怒喝道。
啧啧,人头!
南枝对这玩意心里发毛,倒也没有表现出怂样给师父丢脸,她直接一脚扫过去,将三皇子的人头踢到君尧的kuaxia。
南枝叉腰,道:“你敢威胁我师父?信不信我弹一曲离魂调让你去逼宫!”
清聊看着南枝温柔地笑了笑,他一直都纵容徒弟搞事情。
“傻丫头,我们哪有时间给他弹琴,直接弄死在此岂不利落?”清聊笑着,右手轻轻一甩,一柄冰雾缭绕的细剑亮了出来。
君尧瞬间就有点认怂,他慢慢地坐回去,将地上的人头捡起来,慢慢地安装在三皇子的脖子上。
从他目前的动作来看,心里是怕了,不然手指不也不抖动,表面的从容是瞒不住南枝的眼睛的。
君尧强装镇定地说:“我还有冰丝银没有交给先生,先生何必着急?”
南枝看了一眼清聊,确认过眼神,知道师父同意她自取,她便不客气地走过去,捡起藏在君尧身后的匣子就走。
君尧愣了一下,他只听师父说起清聊是个狡猾的狐狸,倒没听师父说,他还养了一只狼徒弟。
南枝抱着匣子来到清聊面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验了验货,里面确实是难得的冰丝银。
盖上盒子后。南枝又笑眯眯地回头看着君尧:“师父说了,拿人家的东西要说谢谢,南枝在此谢过二皇子。”
“师父,走吧。”南枝转过头来,牵起清聊的手,大步大步往前走。
清聊笑意盈盈,手中的剑也化作冰雾消失在了股掌之间。
君尧一只手还扶着三皇子的头,一只手撑着桌案,整个人像被冻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清聊和他的徒弟离去,竟一点办法也没有,不但没有办法让他臣服,他还在此洗劫了自己。
气死了!简直要把一心当太子的君尧给气死了。
啪。
没地方撒气的二皇子只能将三皇子的头拍下来,再狠狠地踹两脚,咬牙切齿发誓:“花清聊,你给我等着!”
大街上,南枝抱着匣子笑呵呵的,特别开心。边走还边说:“师父,你亮出寒剑的时候,真是太有气势了,管他什么皇子,吓得他两腿一软,哈哈哈哈。”
“南枝今日表现也不错。”清聊温柔道。
用温柔的语气夸人,真是要命啊!
南枝脸红起来,可脸皮够厚,她说:“师父,既然我表现的很好,不如买点东西作为奖励。”
“也好,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今日正好出来,去把礼物挑了吧。”
“师父,你简直太好了。”南枝挽着清聊的手臂,笑容灿烂地往人群里挤入。
南枝平时也不用胭脂水粉,关键是她不会用,两位师父好像也不会用,所以她都快十五岁了,也不知道怎么描妆,还好她天生丽质,无妆胜有妆。
不过买衣服,南枝可是从来都不客气,每次出来要么就是成衣店,要么就是裁缝店,反正就是穿漂亮的衣服,做漂亮的小姑娘。
今日也是,南枝来到一家裁缝店,挑了些好看的布料,做了一身红色的衣裳准备生辰那日再穿。
“师父,过来帮我量三围。”南枝招手呼叫师父。
“......”?师父听不懂什么叫三围。
“量尺寸。”南枝拿着尺子摇着手,比划着。
坐在一旁喝茶的清聊笑着走过来,再看了看旁边的男伙计,确实不方便给自家快长大的徒弟量尺寸。
“你们老板娘呢?”清聊问道。
“盛家的大小姐跑出来了,老板娘在给她量身,可是那盛家大小姐都量了两个时辰了,唉,要不是她家有钱,老板娘不敢得罪,早就叫她出去了。”小二又气又恼又无奈地说着。
“师父,你给我量吧,量好了就给小二。”南枝等不及了,快点做好漂亮的衣裳,做最漂亮的十五岁少女。
清聊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南枝长大了,他给她量好像不太适合。
可是一想到南枝九岁就跟着他,就连她来月事都是他告诉她的。
也罢,师徒嘛。
清聊这样想着,心中也坦荡了许多,就认真地给南枝量肩宽,又给她量胸围.....
糟糕,师父靠近的时候,有点胸闷气短,面红耳赤。
南枝只觉得脸皮有些烫,而且,她怎么会让师父量三围啊?
想到这里,南枝觉得生无可恋了,如果有地洞,她真想钻进去。
量肚子,量屁股,一个比一个尴尬。
还好师父长得出尘脱俗,心中坦荡,给她量身也没有觉得罪恶。
量好的时候,南枝红着脸将头扭到一旁,视线到处飘移,就想转移自己的集中力。
清聊根本没注意,只顾着把尺寸给小二,吩咐一定要按南枝说的要求去定制,三日后就过来取。
这时,内室走出一袭红衣的漂亮女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上别着一枝桃花,看起来古怪,但仔细一看又别致可爱。
她风风火火地走出来,指着那些布匹说:“这几个颜色我都要了,衣服的款式就按我画的图纸做。”
女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去,老板娘,小二,花清聊还有南枝都盯着红衣女子的背影看。
“真奇怪,不是说盛家大小姐是个傻子吗?”老板娘抓抓耳朵,困惑地说道。
小二接话道:“听说上回盛家矿地出事之后,这盛家大小姐就变聪明了。”
“还真是古怪呀!”老板娘摇了摇头,也没空再理盛家的事,她只管做自己的生意就好了。
南枝看向清聊师父:“盛家大小姐家...家里有矿的,难道是盛卿欢的姐姐?”
“好像是。”清聊道。
这时,老板娘走了过来:“姑娘,刚才妾身实在被盛家大小姐缠着抽不开身,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关系的,我的布匹和款式都选好了,尺寸也量好了,老板娘照着要求做便是。”南枝笑盈盈地说。
她可是很好说话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客客气气的,除非对方真的很不要脸,惹她不快了。
“好的。”老板娘甜甜地回答。
南枝看着师父,挽起他的手:“师父,我们走吧。”
“嗯。”
见着客人离去,老板娘连忙笑着相送:“姑娘慢走。”
走出成衣店,清聊又带着南枝在酒肆这边走了几遍,买了些南枝平时爱吃的糕点和红棠最爱喝的酒回去。
没走几步就碰上了盛卿欢,他身后没有别的仆丛就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小尤。
“师父,师姐。”盛卿欢老远看到他们就跑过来打招呼。
昨晚之事过去后,盛卿欢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兴许是前世的梦让他一夜之间长大了吧。
“你不是管里家中事宜吗?怎么有空出来逛?”南枝打量着盛卿欢,说起来,她的这个师弟可是家中有矿的,回去还要处理家中账本相关的事情。
“是我那姐姐又跑出来了。”盛卿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枝看了一眼清聊,刚才一起在裁缝店的那位姑娘不就是盛卿欢的姐姐吗?
“出来买个衣服而已,你叹什么气?”南枝把手里的糖葫芦塞了一个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话,模样特别可爱。
“买衣服?师姐看见家姐了?”盛卿欢眼眸清亮,听到姐姐的消息异常激动。
“对呀,刚才看见了,后来她又走了,往那个方向。”南枝指着刚才盛家大小姐离去的方向说。
第二十章 青蛇记
盛卿欢心里着急,连忙向清聊告辞,寻他的傻姐姐去了。
南枝吃着手里的糖葫芦,另一只手搂着装了冰丝银的小匣子,上面堆了一些她爱吃的糕点,就这样艰难地随清聊回到靡音馆。
红棠这个树妖嘴上从不积德,南枝这才刚进门,他就一句“败家娘儿们!”
南枝也没有翻脸大吵,不过是优雅地笑了笑:“师父高兴,关你什么事儿!”
红棠被堵了一下,一只手指着南枝半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时,坐在露台上的清聊拉起一根弦,发无比柔和的声音。
南枝向红棠做了个鬼脸就跑到清聊师父面前,看着师父玉指扣动琴弦的样子,她捧着脸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冰丝银的声音果然比寻常的琴弦发出的声音更好听。”南枝一只手捻起多余的弦,手指轻轻拧动着。
“你试试。”清聊将续上琴弦的槐琴递到南枝的怀里。
南枝抱起来,放到膝盖上的位置,小手在上面试了一番,结果这琴声太好听了,忍不住弹了一曲春宵一度。
本是和颜悦色的清聊师父,神情忽然凝重起来。
就连旁边的红棠的都忍不住扶起了树杆剧烈地咳嗽起来。
南枝还陶醉在艳调之中不能自拔,自觉得此曲比凤羽楼的小哥哥们弹得还要好听。
“够了。”清聊打断南枝。
南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却不道该说点什么来掩饰一下自己的龌龊!
“师父,那个,我其实......”
“其实就是个不正经的坏丫头,当着师父的面,弹奏如此艳调。”
不待南枝想到更高明的理由,红棠唯恐天下不乱,缓缓走来,把这个可以抹掉干净的误会狠狠抹黑。
他凑过来,弯下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她:“说一说,你居心何在?”
“我就弹错个曲子,什么居心不居心的?”南枝手指抓着琴弦,神情方面还算平静。
“南枝,以后千万不要在问斋面前弹错,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清聊并未生气,反而是当南枝弹错,还好心提醒她。
南枝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在问斋师父面前弹错了,记得她刚学会的时候,第一个弹给他听来着,虽然后果有点严重,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清聊起身,往前屋的香堂走去。
南枝还跪在露台上,手指勾着弦,再狠狠地瞪了红棠一眼。
红棠站直后,双手抱在怀里,同样还南枝狠狠一记白眼。
他转身回海棠树身时,又喃喃补充了一句:“姑娘长大了真可怕。”
南枝没听清楚,也没有接话,而是将修好的琴放回自己的房中。
这样的一天就过去了,晚上也没有奇怪的客人,就连盛卿欢也没有来学琴了。
因为没什么事情,南枝便早早地睡下,抬头又见床顶上的一枝杏花,看着看着,困意席卷,闭上眼睛就沉睡而去。
天亮之后,南枝早早起来,把饭做好,把衣服洗好,刚睡醒的红棠就从树里走出来,看见南枝在晾衣服,心里的坏水就开始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