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显然得有另一人来介绍身份。
佟锦素正了脸色,“三皇弟,连四公子,真是巧得很。我与王爷在府中呆得闷,想出来走一走,不想就遇上二位了。”
她这一出声,就确认了越千邑的身份。
越千池迟疑着,“二皇兄”
“三皇弟,真是巧得啊。”
他一出声,越千池心里的侥幸就破灭了。这声音,就是二皇兄无疑。想不到二皇兄原来长成这个样子,还真是…
越千池是不承认越千邑长得好的,可面对这样一张完美的脸,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最终在心里转了几个弯,就剩一个词男生女相。
偏越千邑虽然长得极为精致俊美,却一点也不女气。越千池非要给他扣一个什么女相的说法,无非是找平衡。
“确实是巧得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二皇兄和二皇嫂。前些日子,父皇还提起二皇兄的事,十分担心二皇兄的身体。没想到二皇兄早就好了,却一直瞒着我们。”
越千池这话是带着笑意说的,却实实在在暗指越千邑不孝,明明已经好了,却连陛下都瞒着。
佟锦素看了越千池一眼,也顺带看了一下连近欢。之前在宫里遇见过这两位,想必连四公子是康王的跟班。
“三皇弟误会了,世人皆知你二皇兄的腿残了多年,脸也破了相。这些年,他深居简出不喜出门,其中苦楚不愿为外人道。毛太医医术高超,一直在替他治腿治脸,他不忍陛下期望过高,到头来失望一场,于是一直没有声张。这几日,眼看着大好了,他还是不敢去见陛下,生怕是一场空欢喜。今日还是我拉他出门的,就是想让他知道,他已经大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宫里给陛下和母后请安了。我们原想着低调行事,转一圈就回去,不想碰到你们二位了。”
她一说完,连近欢就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连从进门到现在没有正眼看她一下的越千池,也看了过来。
都说二皇嫂徒有其表,内里一包草,不想牙口这么利害。
“原来如此,恭喜二皇兄了。”
“谢谢。”
看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越千池哪里会久留。心里的像是一锅烧开的水,在汩汩地冒着热气。那憋在心里的热气都快把人的心撑破了,他急需把越千邑全好的事情告诉母妃和大皇兄。
他们一走,越千邑和佟锦素会心一笑。
“王爷,恐怕不足半日,你痊愈的消息就会传遍京中。到时候恐怕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越千邑认真看着她,她眼神清亮,似有星光闪动。那其中的狡黠愉悦像是一个刚刚捉弄了别人的孩童,正暗自窃喜着。
他垂了眼眸,今日过后,平静底下的暗涌就会摆到明面上。到时候剑影刀光,阴谋诡计会一起将他们包围。
她说过只想过安稳的生活,日后风雨晦暝,不知她可还愿意与自己同行
“今日一过,恐怕就没有太平日子了,你怕不怕”
怕啊!
她怎么可能不怕,不过与其日日夜夜担心悬在梁上的刀,还不如和对方大干一场。她已是寿王妃,就是寿王船上的人。将来连氏得意之日,就是她大难临头的时候。
富贵险中求,性命也是如此。
只有寿王赢了,她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不怕,王爷说过会护我周全的。”
她说得肯定,越千邑缓缓笑了。这一笑,与往日清冷的轻扬嘴角不同,眉梢眼角都似带了笑意,极为赏心悦目。
“好,本王答应你,会护你一生周全,富贵齐天。”
这句话,似某种承诺。
她心一跳,有些不敢想,什么样的富贵堪比天齐。那自是一人之下万之上,与天子比肩,才能称得上富贵齐天。
他若是胜了,自是龙袍加身,君临天下。
而她……
难道要当皇后只有皇后,才能与天比比肩,才能享天一样的富贵。她是他的正妃,若是他真的当了皇帝,不出意外她就是皇后。
自古以来,皇后岂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和众妃嫔分享自己的男人,还有管理那些女人,这哪里是她想要生活。
“不敢富贵齐天,只愿居于一隅,安稳度日,还请王爷成全。”
她竟是不愿意与自己携手共享河山。难道她还想离开自己不成想到她表面上看着乖巧,实则胆子极大,他不由得眸色一沉。
“你先是要当寡妇,现在又想离开本王。本王竟然不知,在你心中,竟是如此的视本王如洪水猛兽,恨不得早早逃离。”
清冷的男人,发起怒来都带着寒气。
她不由得心头一颤,头皮发麻。怎么又扯到自己以前的无心之言,什么寡妇她现在哪里敢想。早知道表姐就是王爷,她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王爷误会了,我万万没有那样的想法。王爷天人之姿,经纬之才,岂是我等俗女所能匹配的。能得王爷庇护,已是三生有幸,不也再肖想其他。他日王爷龙游在天,身边所陪之人定是世间独有。我实在是惭愧得很,无颜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越千邑冷冷一笑,惯知她一身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想不到如此强词夺理,竟然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
“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她一噎,不敢再辩。
也罢,眼下说这事还是太远了。等日后他登了皇位,最不缺的便是美女。想必到了那时,自己这个昨日黄花自请离开,应该是可以的。
男人嘛,尤其是古代的男人,有几个是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的。江山啊权势啊,才是他们一生的追求,有了这两样,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一茬茬的美人往宫里送,环肥燕瘦,各种绝色都有,他哪里还会留着自己不放。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感到酸涩。酸涩在心头漫延,随着她有意驱散,最后剩下浓浓的惆怅。
“王爷看得起,是我的荣幸。”
多么客套的回答,她只想快快结束这个话题,不要再纠缠了。
越千邑似乎放过了这个话题,沉着眸子静默无语,不知在想什么。她小心观察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东西喝着茶。
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玩弄权谋的男人,心思之深,外人根本猜不透。她自认论心计,自己不及古人之万一,索性不去乱猜。
差不多半刻钟后,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且说越千池离开茶楼后,先是去了宁王府,宁王耳目多,也听闻了越千邑大好的消息,正要派人去查个虚实,就见胞弟急匆匆地进了门。
不等越千域问,越千池就把见到越千邑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皇兄,他真的好了,我们怎么办”
越千域阴沉着脸,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一事接着一事。先前还庆幸着就算越千邑的腿好了,一个毁容的皇子也是无缘皇位的,不想转眼之间,对方的脸也治好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想到母妃说的,说不定越千邑一直都是假的。废了的腿怎么会说好就好,除非一开始就是装的。若是腿是假的,那么脸上的伤一定也是装的。
他们真是大意了,竟然被骗了这么久。
兄弟俩人也不迟疑,立马进宫向连贵妃讨主意。宫里的消息总是要慢一点,连贵妃正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十只手指才染了蔻丹,用白绸布包着。
听到宫人报说是两位王爷进宫了,心里还得意了一下。她高居贵妃之位,膝下有两儿两女。女儿们懂事,儿子们也孝顺。将来大皇儿继承了皇位,她就是真正的太后。到时候福禧宫的那位拿什么和她争,这个后宫还不是她说了算。
最近几件事情都没能如愿,她反思了几日,觉得自己太过急进了。正如大皇儿所言,他们便是什么都不做,结局也是一样的。
隐忍多年,眼看着就要大成了,她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于是这几日,她把心思都放在陛下的身上,总算是重新夺回了陛下的心。
不紧不徐地让嬷嬷扶着坐起来,摊着两手让宫女解开手指上的绸布,就见两个儿子脸色难看地进了殿。
连贵妃从儿子们的脸上看出了不祥,挥手让殿中的宫人退了出去。
“你们今天倒是齐,居然一起来看母妃了。”
“母妃,儿臣是有大事要说。”越千池性子急一些,早就憋了一路了,到了这个时候是不吐不快,“方才儿臣在宫外,见着二皇兄了。”
连贵妃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以为然。“哦,他腿一好,都愿意出门了。”
“母妃,他不仅腿好了,脸也好了。”
“什么”
连贵妃一惊,人坐直了起来。眼神惊疑闪烁着,心口跳得厉害,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手死死按住软榻的扶靠之处。
“腿好了,脸也好了,怎么会这样”
“母妃,儿臣亲眼所见,错不了。”
“你看到他的脸了”连贵妃问道,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是误传的,万是是有人看错了呢
越千池点头,“儿臣看得清清楚楚,他长得还不错。”
得能越千池一声不错,长相定是出众的。连贵妃指甲掐进肉中,只感觉什么一刺,中指上刚染了蔻丹的指甲竟然断了。
那断了的指甲还挂着,她一把揪了下来。
“本宫猜得果然没错,他瞒骗了世人。他的腿根本就没有废,还有他的脸,应该一直都是好的。他就是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骗取陛下的同情,放松了我们的警剔。他处心积虑,好深的算计啊!”
“母妃,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如今大好了,父皇和朝臣那里想必都会改变想法。他是嫡皇子,名正言顺。若真是那样,往后咱们母子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处置了。”
成王败寇,皇家之中,最是残忍。
连贵妃半生谋划,岂能甘心。闻言目光大骇,一片厉色。
不能急,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事情重大,越不能乱了方寸,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她慢慢坐下来,目光幽深。
越千域心中煎熬,他不比越千池。越千池自小知道以后就是一个亲王,所受的冲击力要小很多。但是他不一样,他一直视储君之位如囊物,这样的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母妃…”
连贵妃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域儿,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急。”
“儿臣知道了。”
越千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索着该如何行事。
过了许久,连贵妃笑了起来,“寿王自小长在夏国,莫说是朝臣,便是陛下和皇后,也不知道他长得何等模样。皇后娘娘想用一个假皇子来骗陛下,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那是欺君之罪!”
第61章 恶狼
她说得没错, 越千邑出使夏国时年方六岁。十几年的岁月, 可以让一个孩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么多年, 谁也不知道他会长成哪般模样。
他回京时, 面具遮脸, 坐着轮椅。突然之间轮椅不坐了, 脸也好了。只是这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寿王真的就真正的寿王吗
谁能肯定。
说句更大胆的话,便是那面毁身残的男子, 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越千邑。夏国距离大越万里之遥,说不准真正的二皇子早就死了。
越千域和越千池兄弟二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母妃的意思, 越千域方才惶惶的心片刻就安定下来, 母妃说得没错, 这个寿王一定是假的。
为了自己的储君之位, 为了自己将来能承继大统, 现在的寿王只能是假的。一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和他争皇位。
“哈哈,母妃说得没错。”越千池笑了起来,“哪有人好得这么快的, 不是假的又是什么说起来, 父皇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二皇兄,突然冒出一个人说是二皇兄, 父皇一定不会相信的。”
连贵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皇后自以为聪明,弄出一个假货来糊弄陛下, 以为这样就能和本宫争了,简直是天真得可笑。”
她随手拿起小剪子,仔细地将方才折断的指甲处剪齐整,眼神令人不寒而栗,“碍眼的东西,本宫会亲自剪掉。”
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是挡了她的路,她不介意一根一根地剪掉对方的爪子。谁要是敢拦她的道,她就让对方悔不当初。
宫里宫外,都掌控在他们连家手中。陈国公府和陈皇后现在才开始谋划,为时已晚。她要让他们白算计一场,最后还替他们做嫁衣。
两位王爷离宫后,她重新躺在软榻上。
侍候的宫人明显看到她脸上多了几分愉悦,跟着心情轻快起来。方才两位王爷阴着脸进来,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看来,应该是喜事。
主子心情好了,下人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连贵妃学乖了,前两次吃了亏,这一次是万不会先发制人。她在等,等陛下来她的宫里。果然,酉时一过,明帝的御驾就到了平安宫前。
她领着宫人接了驾,得到了明帝的亲手搀扶。明帝显然心情极好,眉梢间都难掩喜色,看起来红光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