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振聋发聩。
徐朝阳抓了抓头发,理智跟感情揪疼了神经,只让他更加暴戾:“你配跟我比吗?我们青梅竹马,我爱了她十四年!”
“那又怎样?”
冯暖暖美眸含着怒火,厉声反驳:“感情可不是时间可比拟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再坚持,也是错上加错!”
徐朝阳头更疼了,狠掐了下太阳穴,指向门口:“你滚!给我滚!立刻!”
“滚就滚,只你心中清楚,自己也该滚了!”
冯暖暖觉得自己一腔真心被糟践,又痛苦又气怒,嘴上也没了遮拦:“尤其是要滚出二鸢的生活!明明知她婚姻幸福还要插一脚,说难听点,你就是冷血麻木、毁人幸福的刽子手!”
她的话越发冷厉,犹如利剑,凌迟着他的心。
徐朝阳沉默了,再没有多说一句。
冯暖暖走出了客厅,回头看他一眼,只留一声叹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客厅安静了。
世界安静了。
徐朝阳坐在轮椅上,靠着房门处,也不知愣了多久,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程鸢跟霍昭誉下楼了。她看到房门口的男人,勉强笑了下,主动出了声:“那个……我爸妈搬了新家,我们要去庆贺他们乔迁之喜。”
“我能去吗?”
他目光温和,释放了善意:“我也想见见伯父伯母。”
程鸢的笑慢慢僵住了:“……”
霍昭誉冷脸拒绝:“我觉得他们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见我?”
“我是他们的女婿,跟他们心有灵犀。”
“好大的脸。”
他讽刺,目光转到程鸢脸上,温柔一笑:“鸢鸢,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呢?做不成恋人,亲人呢?”
霍昭誉眼睛一眯:“鸢鸢,别相信他,他这是以退为进。”
程鸢也怀疑,可见他目光坦荡,又犹豫了。
他是真想见见父母,还是打着接近她的目的?
徐朝阳在她的犹豫中,目露怀念,语带怅然:“我出国的时候,大姐才结婚,现在应该有孩子了吧?男孩女孩?几岁了?三弟的口吃好些了吗?四妹现在应该长成了小美人吧?”
他那种熟稔、亲昵的语气真真刺耳。
霍昭誉觉得他就是故意给他添堵:“你闭嘴吧!也瞧瞧自己那张丑脸,识趣点,就别四处显摆了。”
“你不说,我都忘记这张丑脸出自你之手了!”
“我只恨没当场锤爆你这颗狗头!”
“那我多谢下手下留情了。”
论起言语交锋,霍昭誉还是略逊一筹,不过,他有帮手:“老婆,我不想看到他。我们回爸妈家,不是寻清静的吗?”
他这话也是真狠,两句话就戳准了徐朝阳的痛点。
他们离开霍宅回程家,就是躲他,又怎会把他带过去?
他可真是蠢了!
程鸢经霍昭誉提醒,也想起了自己回娘家的目的,遂冷下心肠,委婉拒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多多静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鸢鸢?”
他示弱,神色低迷、目光微染上丝丝哀伤:“以后真的有机会吗?”
程鸢没敢多看,移开头,敷衍地应了:“嗯。”
她心里补一句:等你真正放开的时候。
徐朝阳目送他们离开。
客厅里空荡了,如他空荡的心。
现在,还有谁能填满呢?
徐朝阳打电话给助理秦远:“帮我查下郊外别墅姓程的人家,他家今天乔迁之喜。”
“好的,徐总,请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查到的话,将我别墅里那盆罗汉松送过去。”
“是。”
他挂断电话,想着他们看到礼物时的表情。
程鸢一定是震惊的,或许还有些无奈。至于霍昭誉,震惊过后,肯定是愤怒、厌恶的。
也是,他自己也厌恶自己了。曾经高傲的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低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死缠烂打讨人嫌。可他没办法。他不痛快,总要做些什么,不然,他心里太难受了。
现在,霍昭誉心里也有些难受。
助理秦远的行动力很高,他这边才停下车,那边他就命人抬着个盆景下车了。
盆景很大,半人高,里面是一颗万年松,翔云的造型,叶片葱翠,色泽莹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所谓“家有万年松,世世不受穷。”,除此之外,它还有着万年长青、事业顺利、平安吉祥的寓意。
凭良心说,作为乔迁之喜的礼物,应了景,也很有面儿。
可一想到它是徐朝阳送的,那就扎心了。
霍昭誉苦着脸:“那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他没有愤怒,算是被他磨没脾气了。
程鸢也觉得徐朝阳很会刷存在感,但人家送礼,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当然,想推出去也不行了。
程父一见这盆景就喜欢上了,指点人放到了客厅外的走廊,围着盆景欣赏了一会,赞道:“这盆景雕琢的真不错。这造型,层层叠叠、飘逸如云,就连这枝丫的线条,也极为流畅优美——”
他点评的像是个研究盆景的专家。
秦远见他喜欢,忙笑着补充:“我们徐总还为它起了名字,叫‘乘松而上。’”
乘同程,这名字起的也是很用心了。
程父乐呵呵点头,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女婿:“徐总?等等,这不是你送的?”
霍昭誉:“……”
秦远:“……”
众人面面相觑间,程父的笑渐渐隐去:为什么有种夸错人的感觉?那徐总谁啊?
秦远立刻为他介绍:“程老先生,我们徐总叫徐朝阳,跟程小姐算是青梅竹马呢。”
论给人添堵,他也不遑多让,跟主子一样讨人厌。
霍昭誉想赶人,话没出口,程父那边出了声:“徐朝阳?有点熟悉,谁来着?”
他没什么印象,看向女儿寻求帮助。
程鸢适时地提醒:“咱们家隔壁徐伯母的儿子。做菜好好吃的那家。”
程母对徐朝阳有印象,跟着添了几句:“对,我记起来了,徐明烟的儿子,叫徐朝阳。长得好,成绩又好,还很听话懂事。他妈做的一手好菜,鸢鸢没少去蹭吃蹭喝,她那点厨艺,说来还师承……”
“咳咳咳——”
程鸢觉得母亲的话越来越危险,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妈,快中午了,饭菜准备怎么样了?那个秦助理是吧?也留下吃顿便饭吧。”
秦远看了眼霍昭誉不爽的脸色,爽快应了:“谢谢程小姐。”
霍昭誉阴恻恻:“……”
真不愧是徐朝阳的心腹助理,打定主意给他添堵了。
一行人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
沙发是欧式的,冗长而柔软,围成一个U型,中间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棕色实木茶几,带抽屉,里面放着几包茶叶。
程父拿出茶叶给他泡茶。因了刚刚听程母谈起徐家母子,来了兴趣,便抓着秦远问:“你家徐总现在做什么?我记得他先前出国留学了,现在是回国了?”
“对对。回国了。”
秦远见他对自家老板有兴趣,滔滔不绝为徐朝阳刷起存在感来了:“我家徐总两个月前回国。他在国外致力于科研,目前回国发展,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手上刚研发成功了一个地震救生床的项目。”
“地震救生床?”
“是的。现在自然灾害频发,尤其是地震,造成的人身伤亡最大。我们徐总心地良善,诚心为人民着想,就力主研发了这个地震救生床。”
他说到这里,兴奋得脸通红,还手舞足蹈起来:“我跟您说,这个地震救生床可神奇了。当地震来袭,房屋大幅度摆动,就会触发开关,床垫自动下降,接着两边盖子顺势合上,将整个人包住,整个过程只需一到两秒钟,人就可以安全躺在这个大金属箱里。即使房屋倒塌,人也会毫发无伤。哦,对了,床下还有足够的空间来放置生活和求生工具,像食物、水、氧气罐、防毒面具、医药包等,可使用半个月之久,里面还配备了无线电发射系统。目前,这项发明已经获得国家专利,一旦上市将拯救无数人生命,真真是造福人民的伟大发明。”
程父听得也热血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厉害!那应该挺值钱吧?”
“那必须。最低二十亿起步。”
“厉害!你们徐总真厉害,年轻有为,一夜暴富啊……”
程父啧啧称赞,然后脑子不受控制地跟女婿对比。说来,都是青年才俊,这徐家孩子是富一代,产业都是自己创下来的,反观女婿,似乎有靠着家族庇护的嫌疑。
霍昭誉被岳父大人比较的眼神刺激了,脑袋一热,炫富了:“我家资产数百亿起步,我名下个人资产也有数十个亿,不动产少说二十亿!”
程父:“……”
程鸢:“……”
她觉得霍昭誉炫富炫的有点尴尬,见气氛诡异下来,便笑了下,出声活络氛围:“那个……茶都凉了,大家快喝吧,据说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秦助理尝尝味道如何?”
“好的。谢谢程小姐。”
他始终喊着程小姐,虽然恭敬,但落入霍昭誉耳中分外不舒服。
她是他的妻子,应该是霍少夫人才对。
这秦远一口一个程小姐,当他是死的?
程鸢留意着他的表情,见他目露不悦,怕他又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忙拉起他,笑说:“我第一次来这里,还不熟悉,我们去逛逛吧?”
霍昭誉也对这别墅不熟悉,也想陪她去逛逛,可一想到秦远在这里,等他离开了,不知道又掰扯出徐朝阳多少丰功伟绩来,就有些犹豫了。再看程父挺欣赏徐朝阳的,万一知道那男人对程鸢别有用心,他这个最佳女婿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这章有点肥哦。
ps:地震救生床源自石家庄退休老人王文锡的发明。这里借用下。致敬王文锡先生。
第23章 听话
不得不说, 霍昭誉的想象能力和危机意识都有点夸张。
而因了这夸张的心理, 他慢吞吞不肯动。
程鸢一用力,把他拉出去了。
两人沿着别墅外围闲逛。
这别墅坐落在郊区,周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别墅后面还有大片空置的土地。土地连着一条河,河水还算清澈, 偶尔经过几条游鱼, 翻腾间白色鱼鳞闪闪发光。
程鸢知道父母为什么会接受这座别墅了。先不说空气清新, 环境宜人,单这河水、土地就够动人心了。与土地相伴了半辈子的人,一见土地真的走不动道。而她买下的公寓在一片钢筋水泥中, 太过远离这些了。
“怎么会想起买这里的别墅?”
“一位客户给了这座别墅的地形图,希望我能改建。我看着喜欢,就留下了。”
“那可真是巧了。”
“对, 缘分注定, 让我能借花献佛。”
他又开始哄人了。
程鸢心里高兴, 笑着夸他:“你这花确实献的好。我爸妈肯定喜欢, 你等着吧, 那片土地我爸定要用来种些瓜果蔬菜了。”
“闲着也是闲着, 种些瓜果蔬菜也好,绿色无污染。”
“嗯。只是觉得寸土寸金的土地用来种瓜果蔬菜, 有点暴殄天物。”
“我暴殄天物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差这点儿。”
程鸢:“……”
她怎么感觉这话有点欠扁呢?
顿了一会,她接了一句:“我心里是崇尚节俭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好。那我以后就节俭点。”
他答应的这么爽利,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程鸢笑笑:“我也就说说。”
“你说吧,我听着。”
他纵容宠溺的口吻,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一概听从。
程鸢起坏心思了,眨着狭长明亮的眼睛,嫣红唇角是勾人的笑:“这么喜欢听我的话?”
“对啊,不听你的,听谁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很目露向往地说:“巴不得你多管管我。”
“真想让我管你啊?”
“嗯。”
她如果多管管他,心思肯定在他身上。
他自然求之不得。
程鸢不明内情,开始管了:“我想你多爱自己一些。昭誉,你很好,你值得我爱。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再吃他的醋。”
她也是甜言蜜语了。
霍昭誉心花怒放,但面上不显,还故作闷闷:“吃醋这个我管不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刺,除非拔掉了。”
“怎么拔?”
程鸢问他,见他说不出所以然,又道:“它本可以不存在,你偏要它存在。昭誉,你这是自寻苦头。”
霍昭誉摇头,反驳了:“不是。它存在的。你跟他有过感情,你们是初恋,冯暖暖说,初恋最是纯情……”
“别听那些。”
她打断他的话,忍着羞囧感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才念念不忘,如此,你是不是好受些?”
这话一出,他确实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