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他见过了太多因为爱情而遍体鳞伤的少女,她们的眼眸就像那些被农民钉在路旁的死鸟标本一般空洞,哪怕是一张丰厚的支票也无法让瞳孔里的火苗死灰复燃,而他不愿看到康斯薇露变成那样。他只希望她能永远似今晚一般,闪耀着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的光芒,无论这一年里是什么改变了她,他想要她能永远保持这般的美丽动人。
  一场无爱的交易婚姻不会打倒她,但阿尔伯特的谎言会毁了她。
  艾略特确信这一点。
  “当我第一次见到康斯薇露小姐时,我便知道这是我仅有的能尽快促成这段婚姻的方法。她太过于富有自己的主见——与之对比鲜明的是她实属罕见的毫无经验与单纯——范德比尔特夫妇的意志对她而言就如同试图用餐刀劈开木头一般无关痛痒。唯一能让她自愿嫁给一个不过只有三面之缘的男人的方式便是让她确信这个男人已然为她而疯狂。至于她了解事实以后……”
  阿尔伯特伸手,艾略特适时地递上酒瓶,他将自己的不满收敛在垂下的眼睫毛后,嘴角却扬起一个笑容,似是对朋友的话表示赞同。阿尔伯特呷了一口威士忌,继续说了下去。
  “……我会像任何一个得体的英国绅士尊重自己的妻子一般尊重她,即是说,我会尽可能避免让她与真相接触。然而,艾略特,你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了。”
  “也许。”艾略特不出声地冷笑了一声,说。
  “她会成为人人称羡的马尔堡公爵夫人,布伦海姆宫的女主人。她那对为上帝的双眼所不容的父母的社交地位能够得到保障,更不要说威廉·范德比尔特的铁路事业将会从这场婚姻中得到多少好处。我所给予范德比尔特家的是千万美金也买不来的头衔与地位,她所得到的足以使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事实与之相比不过是细枝末节。”
  “冷酷是你的中间名,公爵大人。”艾略特向对方举起了酒杯,仿佛在向阿尔伯特致意一般,“你的话让这场婚姻听上去像是仁慈的施舍,也许你该在一个更为温顺乖巧的美国女继承人身上完成你的慈善事业。”
  “难道不正是你说服我范德比尔特家的财富是唯一能解决我的难题的答案吗?”阿尔伯特的语气冷淡了下来,甚至有一丝不耐烦的意味,“让我们实际一点,艾略特。康斯薇露小姐的与众不同改变不了这场婚姻某种意义上仍是一场仁慈的施舍这个事实。我的意思是,看看我未来将要与之结亲的亲家都是些怎样的人?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告诉大家康斯薇露身体不适,然而,我可没有在她的套房里看见焦急地等待着她归来的范德比尔特先生与范德比尔特太太。他们在哪?在公爵遗孀夫人的会客厅里讨好着那些勋爵。就连嗜血而冷酷的秃鹫在这对眼里只有利益与金钱的夫妇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那么康斯薇露小姐就该忍受她的父母所带来的过错?”艾略特的语气急促了一些。
  “艾略特,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我爱你就如同爱我未曾有过的亲生兄弟一般,而我相信你也是如此,否则为何你说服了我不要放弃范德比尔特家的财富,为何你将康斯薇露邀请到阿什比城堡的舞会上,为何你亲手促成了这场订婚?而如今,对贵族的游戏规则再了解不过的你却在我面前对我该如何对待我未来的妻子指手画脚。这一场谈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艾略特?”
  阿尔伯特看向他的冰冷双眼里带着分明的警告神色,然而艾略特只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就像他丝毫不明白如今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究竟从何而来一般。
  “我忘了。”他站起身,就像一个美国人一样耸了耸肩,语气随意。阿尔伯特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话语的意思。
  “我该回去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会客厅了,不然那些小姐们会非常想念我的。毕竟,无论是罗克斯堡公爵,曼切斯特公爵,还是卢卡斯勋爵都不是什么理想的谈话对象。噢,想象一下如今的会客厅可能有的沉闷样子,我真为她们感到抱歉。”艾略特理了理他的白领结西装,又对着玻璃酒瓶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如果你不想下来,阿尔伯特,我会为你想出一个借口的。”
  “艾略特——”
  “顺便说一句,阿尔伯特。”走到门口的艾略特折过身来,从门缝罅隙间冲阿尔伯特眨了眨眼,“如果你想喝完我特意带来的上好威士忌的话,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  ①. neat,就是什么都不加,以室温品尝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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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点,是后来读者希望我补充在这儿的是,尽管公爵前期的行为会让某些读者感到与pua的行为有些类似,但他们实际上并不是一回事。公爵的所作所为,只是那个时代的贵族男性为了能更好的掌控自己的妻子(尤其是出身不如自己的妻子)的行为及嫁妆会采取的一种行为。我个人将与之相关的一系列行为称之为“贵族战术”,用那时的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英国贵族有办法在十秒钟以内,通过彬彬有礼的话语以及不失礼节的态度,让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与他们谈话,自己的地位在他们眼中卑微得就如同蝼蚁一般,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那时的贵族,并批评他们根本毫无骄傲的资本,是毫无意义的。用现代的择偶观念去评判公爵,也是毫无意义的,这是他受到的教育,这是整个当时社会的价值观所在。公爵受到了这样的教育,认为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并不妨碍他的本性是一个正直,包容,而且勇于承认错误并改变的男人。一个角色出现在故事中时,他不可能是白纸一片,在故事开始以前发生的过去必须在角色身上有所呈现,因此即便有时角色以不讨喜的形象出现,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第22章 ·Isabella·
  自从那天伊莎贝拉与阿尔伯特在金博尔顿城堡的后花园碰面以后,康斯薇露就再也没有主动跟伊莎贝拉说过话。
  无论伊莎贝拉如何在内心用无数个问题向她狂轰乱炸,如非必要,康斯薇露绝对不会开口。就算开口了,她的语气也十分冷淡。不仅如此,假如她与伊莎贝拉之间的连接距离允许她不与伊莎贝拉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她绝不会出现在伊莎贝拉面前。这实在令伊莎贝拉郁闷无比。
  这些天来,由于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声称想与自己的教女多相处一段时光,因此伊莎贝拉被已经返回伦敦为婚礼做准备的艾娃与威廉留在了金博尔顿城堡。同样还留在城堡作客的有卢卡斯勋爵,卡特琳小姐,梅,艾莉丝,与艾德娜。与上次的无理挑衅不同,卢卡斯勋爵这次没有在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招待下主动挖苦任何一个美国女继承人,他几乎从不参与任何城堡内的活动,整天都只待在书房之中,看上去都憔悴郁闷了不少,卡特琳小姐更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不再试着明里暗里地讥讽伊莎贝拉。后者起先还以为卢卡斯勋爵与卡特琳小姐此次作客表现得如此低调是为了照顾女主人的面子,直到后来梅私底下悄悄告诉伊莎贝拉,伦敦已经谣言四起,据说库柏伯爵在伦敦的地下俱乐部里输掉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库柏家族如今已濒临破产。
  尽管罗克斯堡公爵的离去让梅失落了好久,但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另一个女儿,爱丽丝小姐的归来,让梅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爱丽丝小姐很快就证明自己与在伊莎贝拉眼里稍显刻薄与势利的卡特琳小姐不同,是个平近易人的玩伴。每天,她与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一起为留在城堡里的美国女孩们安排各种各样有意思的游戏——猜字谜,音乐会,棋盘游戏——几乎让伊莎贝拉无暇顾及康斯薇露对自己的冷落。
  但她仍然试图与康斯薇露沟通,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像个傻子一样站着,内心使劲地向对方呐喊——而康斯薇露,大大出乎伊莎贝拉意料地,竟然也十分有毅力地忍耐了下来。
  “如果你就这么不愿意我与阿尔伯特结婚的话,”在她们即将启程返回纽约的前一天早晨,醒来的伊莎贝拉再一次发现康斯薇露不在自己的身边,赌气一般地嚷嚷了起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取消这场婚约的。”
  也许是因为她喊出了这句话,康斯薇露总算穿过房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平静而沉默地注视着她。
  “我真的会这么做的。”伊莎贝拉底气不足地继续喊道,“如果这一切真的让你如此不愉快,甚至到了不愿跟我说话的地步,康斯薇露,我真的会取消的。我现在就让安娜去给阿尔伯特送信——”
  “这是不可能的。,请帖已经发出,教堂也已定好,就连女王陛下都已经知晓了即将举行的婚事,已经没什么能够阻止你与马尔堡公爵之间的婚事了。”
  “我会装病!”
  “我的母亲会派遣一名医生来看你。”
  “那就真的生病!”
  “你不可能永远病下去。”
  “把腿摔断。”
  “哪怕得用轮椅,我的父母也会准时把你推进教堂。”
  “那我就——”
  “别傻了,伊莎贝拉!”康斯薇露突然大喊了一声,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的伊莎贝拉愣住了,“我该离开了,伊莎贝拉,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从一开始,我留在你身边的理由不过就是希冀能有机会拿回詹姆斯留给我的挂坠,仅此而已。”
  她转身向房门飘去,但伊莎贝拉从床上一个箭步跳起来,堵在了房门门口——尽管这个行为对一个鬼魂来说无济于事,伊莎贝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仍然张开双臂挡住了康斯薇露的去路,感到自己就像言情剧里为了挽留心碎男主角的恶毒女配角一般——“别走,康斯薇露!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难道你与马尔堡公爵婚后的恩恩爱爱也要我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吗?”康斯薇露冷笑着问道,伊莎贝拉意识到她如今的表情比起刚成为鬼魂时要丰富得多,“你只不过是害怕我离开以后你就少了一台移动空调,一本随身的法语字典和19世纪万事通,伊莎贝拉,因为这就是我对你来说的唯一作用。”
  “别这么说,康斯薇露,你是我的朋友,你对我来说比谁都更要重要——”
  “比马尔堡公爵更重要?”
  康斯薇露哼了一声,问道。
  伊莎贝拉沉默了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
  “康斯薇露!”
  “你爱上了马尔堡公爵,伊莎贝拉。我知道你一直试图反抗你的感受,用我母亲的逼迫,公爵阁下对路易莎小姐的感情,甚至是婚礼进展太快了这样的借口来试图逃避一切。然而事实是——为何我们不干脆点承认——自从马尔堡公爵走进佩吉夫人的会客厅的那一刻起,你就放弃了逃跑,放弃了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这个计划。因为你发现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的人生原来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发现原来被父母包办的婚姻也没有那么难以让人忍受,唯一需要你适应的不过是什么,紧身束胸?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事实,伊莎贝拉,我的人生并没有因为你的插手就突然变成了王子与公主幸福偕老的童话故事。你真以为马尔堡公爵如此轻易便爱上你吗?”
  第一次看见康斯薇露说出如此长的一段话的伊莎贝拉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厌倦继续看着被你接手的人生却按照它原本应有的轨迹进行下去了。我原本为此选择了自杀,伊莎贝拉,我本该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以将死未死的形态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过那个我想要逃离的人生。我不怪你选择爱上了马尔堡公爵,他的确有令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女孩神魂颠倒的能力。只是请你谅解,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陪你玩这个爱情游戏了。一旦拿到詹姆斯的挂项链,我就会离开。”
  康斯薇露直接从伊莎贝拉面前穿了过去,那滋味虽然没有哈利·波特里所描述的如坠冰窟一般难受,但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你打算怎么做?”急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伊莎贝拉冲还没完全消失在木门后的康斯薇露喊道。
  我想试试看那撕裂感究竟能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康斯薇露在心里传给了她这句话,接着便消失在了木门后。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康斯薇露,还有梅,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即康斯薇露·伊扎嘎),包括佩吉夫人这些人物的故事可以参看纪录片《百万美国公主》,B站上有
 
 
第23章 ·Isabella·
  范德比尔特家位于纽约第五大道660号的豪宅为了迎接主人的归来而装饰一新。
  地毯被重新清洗,熨烫,然后妥帖地铺在打磨过的木地板上;家具被抛光,打蜡,重又变得焕然一新;抱枕一一被摔得蓬松挺立;书房里的书一本本擦拭得光洁亮丽;餐具室里的银器被擦得锃亮;花瓶也插|进了一束束怒放的时令鲜花。原本属于艾娃·范德比尔特与威廉·范德比尔特的卧室为了迎接阿尔伯特的入住,紧急按照公爵阁下喜爱的风格重新装潢了一番。如果让康斯薇露来评价,她一定会说,谢天谢地,这房间看起来终于不像是法国国王的寝宫了。
  然而,康斯薇露已经不会对这种事情发表评论了,当伊莎贝拉在安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时,她立刻便注意到了主卧室的窗帘从原本的深红色换成了浅米色,可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刚好十米远的康斯薇露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在艾娃号星夜兼程从伦敦赶回纽约的6天里,她一句话都不曾与伊莎贝拉说过。
  紧接着走下马车的是艾娃。伊莎贝拉与阿尔伯特的婚事定下以后,她与威廉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妇便不需要再待在一起表演一出琴瑟和鸣的戏了,离婚的事宜几乎是以火箭般的速度推进到了最后步骤,只等威廉与艾娃回到纽约,便可办妥。
  当威廉还在伦敦的时候,他通过他的经纪人①在纽约又购买了一艘稍小于艾娃号的游艇,守卫者号。,因此,艾娃号短暂停靠在泽西岛上的时候,这艘载着威廉的长期情人,纽约百老汇的一名年仅19的舞蹈演员皮叶丽娜·瑞奇的崭新游艇早已在那儿等待着威廉了,两艘游艇之间停靠的距离短得能让人看见彼此甲板上发生的一切。
  连再见都没跟自己的女儿说一声,威廉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他的家人,登上了守卫者号,准备沿着大西洋沿岸一路玩乐,只勉强向艾娃保证他会及时在婚礼前赶回来。前者脸色铁青地看着衣着暴露性感——尽管在伊莎贝拉看来那远远及不上这四个字的形容——的皮叶丽娜冲下守卫者号扑进威廉怀里,与他热烈地拥吻着,就此宣布威廉永生不得再踏入纽约第五大道660号的宅邸,那栋在这对夫妇的离婚协议里划分给艾娃的财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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