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我怎么也不可能有安宁的一日,是不是?”伊莎贝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半,“永远是一场战争接着另一场战争,永远有解决不完的难题,永远有更艰难的明天将要面对。”
  “话虽如此,要是少了这些,人生又有什么滋味呢?”玛德轻笑了起来,狠狠地吸完了手中的烟支,将它掐灭在雪白的瓷碟上。
  作者有话要说:  艾德娜的伏笔隐藏在108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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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Isabella·
  伊莎贝拉注视着马车的窗外。
  几个工人正在砌着石砖的人行道街角, 一个人慢悠悠地抹着水泥, 两个人拄着手上的铲子,聚精会神地看着。难得一见的, 犹如蛋清般澄澈的蓝色从他们身后抹上了天空,太阳是一个模糊的光点,照亮了他们洗的发白,沾染着泥点子的工服。衣冠楚楚的绅士与女士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出门前擦得锃亮的皮鞋上又沾染了一些湿湿的水泥。
  这景象只有在伦敦才能见到,伊莎贝拉心想,漂浮在外的康斯薇露看起来心情也十分愉快。一只娇小的猎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大声地犬吠着。这景象倒是吸引了温斯顿的注意力, 扭头向外看去。
  她的手突然被阿尔伯特温柔地握住,牵过来覆盖在他那修长的大腿上,尽管隔了一层熨平平整整的布料, 伊莎贝拉也能感觉到它所包裹着的肌肤有多么滚烫而结实。
  “你在看什么呢?”阿尔伯特柔声问着,“就连温斯顿也被吸引了。”
  “一个美好的伦敦清晨。”伊莎贝拉回答着,她瞥了一眼温斯顿那平静的侧脸, 猛然间感到了一丝不安。自从从那矿坑里逃出来以后,他从未问过逃出路上突然凭空响起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他是忘了, 还是打定主意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埋在心中。
  “再美好的清晨,也没有你可爱。”趁着温斯顿还在打量那只猎犬的功夫,阿尔伯特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对她说道, 指尖从她手背上抚过,又蜻蜓点水般地向她的袖子中滑去,摩挲着她的手臂,指腹贴着结痂了的细小伤口,来回挪动着。
  按理说,他们既然已经向彼此敞开心扉,真正在实际意义上成为了夫妇,久别重逢理论上就该意味着夜夜笙歌,好把之前错过的相处时光都弥补回来。然而,阿尔伯特的私人医生特地嘱咐了他,在一个月内都最好不要有任何剧烈的运动——哪怕阿尔伯特认为自己可以不剧烈的完成,也不允许。
  而伊莎贝拉如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做男装打扮,晚上也不得不与阿尔伯特分床而睡——这也来自于医生的嘱咐,表面的理由是因为阿尔伯特半夜要吃一次药,量一次体温,确保伤口没有恶化,这会影响到公爵夫人的休息。实际上,伊莎贝拉认为医生只是想最大限度地避免擦枪走火这种事的发生而已。
  于是,留给阿尔伯特表达自己爱意的时刻,也就只有在马车上赶路时的这可怜巴巴的一会了。
  伊莎贝拉借着伸手过去拿取一旁座位上的报纸的功夫,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地亲了阿尔伯特一下,速度之快,哪怕温斯顿这会是盯着她看的,也未必能发现她的行为。“我保证,我今晚会试着前去你的卧室。”她压低了声音在阿尔伯特耳边说道,同时按住他跃跃欲试着企图往上的手指。
  阿尔伯特双眼登时为之一亮。
  “你看了这些报纸上的言论吗?”伊莎贝拉趁机转移话题。
  “看了。”阿尔伯特与温斯顿同时说道,这时那条小猎犬已经被它的主人牵走,消失在了视野当中,温斯顿的注意力也就回到了马车里。“相比起库尔松夫人过去的手段——譬如诬陷我们刺杀德国大使,将我们送去那坟场,纵火烧掉酒店,”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对报纸媒体煽风点火,相比之下显得实在太温和了。她即便没做什么,我敢说也会有记者撰写不利于我们的报道。”
  伊莎贝拉在晚间会恢复女装打扮,好在仆从面前露露面,让他们不至于以为整日在房间中休养的公爵夫人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这让早晨的时间变得十分紧张,更不要说今日他们必须得提前出门,赶在几条街道都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以前赶到外交部与印度部办公室大楼。她连早餐都没能吃上几口,更别说坐下来看看报纸了。
  “来,在这一版。”阿尔伯特贴心地将每一份报纸都翻到了正确的页数上,递给了她,“我和温斯顿在早餐桌上看了,不得不说,里面虽然有些纯属胡说八道,强词夺理,但有几句确实说的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呢。”
  《真理报》报道:
  “……在歌颂丘吉尔先生终止战争的英雄行为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扪心自问,他的行为难道果真是无可指摘的吗?这是一场原本就饱受国内外有识之士谴责的战争,恐怕丘吉尔先生的作为只让英国所具有的正义性更加大打折扣——他剥夺了德兰士瓦共和国的独立权。就好似成千上万的布尔人已经因为这场战争流离失所还不够似的,他要确保他们将完全臣服在英国的统治下,成为不幸的奴隶。这对大不列颠帝国的对外形象而言,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凤凰报》报道:
  “……鉴于在战场上的表现,德兰士瓦共和国原本可以获得一个体面的退场,从英国手中赢得自己的尊严,就如同第一次布尔战争的结果一般。然而,丘吉尔家族的花言巧语使这一切都化为乌有,听说乔治·丘吉尔先生与温斯顿·丘吉尔先生今日要在内阁会议上为他们所签署的公约辩护,力图确保以索尔兹伯里勋爵为首的主战派不会修改其中的任何一项条款。如果任何人有一点良知的话,做的只会比这对表兄弟们更多——譬如,不迫使一个仅剩的唯有骨气与不屈的国家的签订这等屈辱的条约。”
  《华盛顿邮报》报道:
  “……当这个国家,一边派出了自己最优秀的——如果不是最优秀的,那么便足以可见英国对德国的蔑视——前往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德国——请注意,诸位读者,是德国,而非共和国——商谈,另一边,又秘密派出了一个名不经传,甚至并非真正贵族,很有可能就是个私生子,因此不得不冠母姓而遮掩这一点的男孩前去与德兰士瓦共和国和谈时,任何一个稍稍有点理智的常人,就该开始纳闷:那些大不列颠帝国人民每年所支付的高额税费,以及那些建立在剥削殖民地利益(请别忘了,我们也曾是被剥削的一员)上的收入,是否都用在挑选出**选区,以及装点港口那几艘漂亮的军舰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诸位读者们。
  更糟糕的,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哪怕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流浪汉,都开始怀疑英国得到如今的国际地位,是否是上帝在醉后掷骰子得到的结果——
  尽管,我们的确不得不对一个毫无经验的漂亮男孩竟然能够成功说服老谋深算的保罗·克鲁格拱手交出自己的深爱的国家这一点表示钦佩(笔者在此处毫无任何不恰当的暗示),但乔治·丘吉尔先生与温斯顿·丘吉尔先生,这两个成功阻止了战争继续的英雄,不仅随后立刻被英国(粗体)的殖民地总理抓捕,还紧接着,便被英国(粗体)的优秀外交官送入监狱之中——还不是任何监狱,据说是有进无出的死亡坟场。与此同时,殖民地总理与外交官——两个不折不扣的英国人,其中一个还具有贵族头衔——甚至还伪造了这两个年轻人的意外死亡,目的是让第二次布尔战争继续下去,甚至是为了挑起未来的英德战争。
  诸位读者,你们可曾见过比这更加离奇而不可思议的现实?
  现在看来,英国在这整件滑稽得即便用再多笔墨也无法描绘出百分之一的外交纠纷上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将第一流的外交官,马尔堡公爵,送去了战场上送死——据说,由于为了鼓舞士气,马尔堡公爵的军职蹿升过于|迅速,以至于手下除了士兵外毫无任何可用的将领,不得不在克隆斯塔德一战中亲自领军上阵,才导致身中枪伤——同时,又将末流的外交官(我们无从得知库尔松勋爵是否会是一个好将领,英国从未给予他这个机会)派去执行了最为重要的外交任务。结果呢最出色的外交官在战场上受重伤,而最末流的外交官险些将英国卷入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
  “你说有几句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伊莎贝拉放下了《华盛顿邮报》,忍俊不禁地看向了阿尔伯特,“不会就是这几句夸赞你是‘第一流的外交家’的话吧?你的确看得出,这里面处处都是讥讽吧?”
  “我很高兴你还笑得出来,不会被这些批评所打击。”阿尔伯特立刻板起了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今天过后,这些言论说得只会更加难听——”
  “别担心,”伊莎贝拉忍着笑,回答道,“博克小姐早就替我们安排好了对策。”
  但等马车在外交部与印度部大楼停下,阿尔伯特率先走下马车后,温斯顿便迅速开口了。
  “那的确是他觉得说得有道理的地方,”他悄声告诉着伊莎贝拉,“他还特意让管家把那篇报道剪下来保存呢。”
  伊莎贝拉刚想笑,然而这时索尔兹伯里勋爵刚好从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她立刻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早上好,公爵阁下。”索尔兹伯里勋爵走上来与阿尔伯特握了握手,在职位上他是英国的首相,但在贵族头衔上还是被阿尔伯特压了一头,不得不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我发现了,你不仅把乔治·丘吉尔先生带来了,还有温斯顿·丘吉尔先生。”
  他平淡,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视线在伊莎贝拉与温斯顿的身上一滑而过,看似彬彬有礼,却将自己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温斯顿也参与了公约的撰写,自然也有资格出现在会议上,勋爵大人。”阿尔伯特道。
  “早上好,勋爵大人。”温斯顿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我的父亲常常提到您,说受了您不少照顾,嘱咐我一定要对您这般令人尊敬的政治家多有瞻仰。”
  “伦道夫·丘吉尔勋爵,是的,我很清楚的记得他。”索尔兹伯里勋爵说道,“希望你不要重复他在政治仕途上的短视与急功近利,导致走上了政治自杀的道路,温斯顿·丘吉尔先生。”
  “噢,我绝对不会的。”温斯顿轻声回答,伊莎贝拉分明瞥见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锋芒,她敢肯定索尔兹伯里勋爵也看到了,他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率先向外交部与印度部办公室大楼走去。
  看来,今天的局面将会是三个丘吉尔舌战群雄了。伊莎贝拉思忖着,跟在阿尔伯特的背后,一同走进了大楼。
  这一次的会议不同于上一次,没有任何其他的议题将要讨论,因此在诸位大臣与议员纷纷落座以后,索尔兹伯里勋爵便开口了。
  “这一次,德兰士瓦共和国不会派出任何代表前来伦敦进行商议。我们昨天收到的电报清楚的表示,这份公约上所有条款就是他们愿意与英国达成和平的条件。其中,‘成为英国殖民地’一项,只有在第二,第四,第五,第六,及第七条款被同意且未经更改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被满足。昨天,好心的乔治·丘吉尔先生已经为我们朗读了这些条款,并且确定了其中一些词义模糊的判定,相信各位都已经了解了其内容。”
  席间响起了一片“tent”,这是上议院对于“是”的说法,他们认为“aye”过于粗俗,而“tent”是从几百年前就流传下来的传统。
  “那么,第一条款:
  (一)德兰士瓦共和国,下同,其涵义应指现今德兰士瓦共和国共和国之领土,及其保护国:奥兰治自由邦,斯威士兰;
  (二)所有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部队,将会立刻投降,放下所有武器,并上交所有持有或控制下的武器;并立刻停止任何对维多利亚女王——德兰士瓦共和国如今的合法统治者——的治理的抵抗;
  (三)已投降的士兵,不得以战俘同论;
  (四)双方应立即释放战俘;
  (五)德兰士瓦共和**队的指挥权及安置权,将会交由布勒上将,保罗·克鲁格总统,及梅瑟·布里伯纳,奥兰治自由邦代表商议。”
  这一条只是为了确定公约的适用范围,以及达到停战的目的。因此索尔兹伯里勋爵没有停顿,直接移往了下一条。
  “第二条款:
  所有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居民(不包括:外国侨民,持有英国旅行文件之公民,定居德兰士瓦共和国不满三年的英国公民)在此公约签署生效之际,应当:
  (一)立刻成为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子民,享有与英国公民同等的权利与义务;
  (二)英国应归还所有在1881年8月以后,1896年6月以前,登记在德兰士瓦共和国居民名下的财产与地产,以及任何居民持有合法凭证的财产与地产,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开普殖民地,纳塔尔省。并根据实际状况给予财产所有者补偿,包括但不超过财产总值的一半;
  (三)英国应负责重新安置所有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居民,包括但不限于受到殖民地总理塞西尔·罗德斯的限制令,而不得不离开开普殖民地及纳塔尔省的居民,同时并给予合理范围内的补偿;
  (四)英国应立刻释放所有被关押在集中营内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居民,尽快协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并给予合理范围内的补偿。”
  索尔兹伯里勋爵停住了讲述。
  “上一次会议时,丘吉尔先生清楚地向我们表示,在这一条款中,‘所有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居民’也包括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有色人种,那即是说,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祖鲁人,科萨人,斯威士人,茨瓦纳人,索托人,等等,还有其他一些我已经叫不出名字的黑人种群,以及亚洲移民,统统都要享受与英国人等同的权利与义务。换句话说,先生们,他们每年只上缴少得可怜的一点税费,却能投票决定哪个英国人该治理他们的土地。”
  “在英国的土地上,有色人种也享有着与英国公民同样的权利与义务,无论在英格兰还是殖民地上,请容许我提醒你这一点,索尔兹伯里勋爵。”阿尔伯特冷冷地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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