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是的,没错,公爵大人。”乔治·戈斯金插嘴了,他自从上一次在海军演习中捅了娄子以后,就成了索尔兹伯里勋爵亦步亦趋的小跟班,生怕一不留神就丢了自己海军大臣的职位。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加入到阿尔伯特这边来,如今为了能与丘吉尔家族划清界限,更不惜第一个跳出来表明立场。
  “南非是一块非常复杂的领土,公爵大人。”他继续说道,“我相信,索尔兹伯里勋爵提到这一点,是因为布尔人将难以认同这一做法——让我们别忘记德兰士瓦共和国是如何成立的:由一群想要保住自己的奴隶与生活方式的布尔人北上远离英国人统治而建立的。我们必须尊重他们固有的生活方式——尽管那代表着一种落后,野蛮的文明。他们已经习惯了将有色人种视为低劣的存在,一旦发觉他们竟然能与自己平起平坐,公爵大人,我几乎都能听见第三次布尔战争的号角在我的耳边响起了。”
  “tent!”有好几个议员与大臣都表示了认同。“我们可以在不包括的人群里加上一条,”其中一个人提议道,“改为不包括有色人种在内,我相信德兰士瓦共和国不会反对的——至于其他的,恐怕仍然需要再商榷一下。”
  “不,这一条不能更改。”
  阿尔伯特坚持道。
  在这种场合,由于没有职位在身,除非要求,伊莎贝拉与温斯顿最好不要轻易地开口,但他们也用表情及眼神表达了自己对阿尔伯特话语的支持。
  “公爵,您莫非是成了德兰士瓦共和国的代表吗?”索尔兹伯里勋爵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调侃,然而谁都能感到刺耳的指责就藏在那温和的态度下,“身为外交次官,您该很清楚这一条款会带来的后果。我们缔结此公约是为了维护和平,而不是为将来的战争埋下导|火|索,您说是吗?”
  “我是英国公爵。”阿尔伯特眼里仿佛结上了一层冰,他说出来的话也在这温暖的房间里散发着冷气,“我对英国的忠诚从我出生那一天开始,到我死去那一天结束——然而,这忠诚从未要求我小瞧帝国的敌人,勋爵大人。正是因为我与布尔人在战场上数次交锋,我才对他们的总统勇于放弃独立权这一决定充满了尊敬,而这尊敬,则促使着我同样尊敬着这份公约。如果保罗·克鲁格总统都同意将有色人种囊括在内,英国人反而要特意将他们排除在外吗?难道我们的文明程度,还比不上一个布尔人吗?”
  “你很清楚,公爵大人,我们要加上这一条件的目的何在。”张伯伦先生开口了,他就是一条摇摆不定的变色龙,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会站在阿尔伯特这边,这会又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我当然知道。”阿尔伯特冷笑了几声,“让德兰士瓦共和国内部的有色人种与白人之间的矛盾持续扩大,如此殖民地就不可能一直强盛起来,这会是一个轻易就能被点燃的□□,即便日后殖民地脱离了英国的统治,也永远不可能崛起成为帝国的劲敌。”
  “既然你如此清楚这一点,公爵大人,”索尔兹伯里勋爵说道,“我就无法明白你为何要反对加上这么一个条件。看看这项条款下的内容,我值得尊敬的大人,且不说英国在安置那些有色人种问题上要多花费多少不必要的的开销,就光说归还财产,协助回到家乡这些问题,就不知道要与布尔人起多少的矛盾冲突。”
  “尊敬的勋爵大人,我希望能申请发言。”
  伊莎贝拉插话了。
  索尔兹伯里勋爵看起来非常不情愿,但在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你被允许了,丘吉尔先生。”
  她将一份手绘的表格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参与者,这是康斯薇露亲自计算并制作的内容。她抄写出来以后交给了安娜,她又带领着其余仆从誊抄了几十份。
  “从表格上,诸位尊敬的大人,你们可以看到,德兰士瓦共和国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力资源的不足,这片土地并不贫瘠,然而畸形的经济发展很难吸引而来外来的侨民,加之从前德兰士瓦共和国会向英国居民征收高额的税费,因此赶走了许多宝贵的劳动力,如果再不将本地的有色人种利用起来,那么,原本有实力成为第二个印度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将永远无法为大不列颠帝国带来应有的财富。”
  藏在这项条款背后的,实际上是日后困扰南非大陆长达几十年的有色人种歧视。这是高中历史课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篇章,因此伊莎贝拉一直记得很清楚。她的老师多次强调,之所以日后南非会产生如此极端的种族歧视社会,最终使得经济极其发达的南非一蹶不振,不复当年盛况,其根源就在于英国的殖民入侵,为了保证布尔人的和顺而牺牲了当地有色人种的利益。
  只有在此刻就借着殖民统治强制性地确保种族平等,才能保证日后的南非不会再产生极端的种族问题。
  但她不可能将真相告诉这些狡猾的政客们,只有纯粹的利益才能吸引到他们,如同蜂蜜吸引苍蝇。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先生们,在所有生活在南非大陆上的种群当中,有色人种的生育率是最高的,在十年后,他们的人口增长速度会远远超过当地居住的白人,并成为劳动力人群的中流砥柱。而到那时德兰士瓦共和国的经济产量,会比预期的增长,多出十倍以上。不仅如此,南非大陆与印度次大陆之间的距离很近,从亚洲生产的廉价日用商品可以直接进入南非大陆售卖,这其中所产生的利润,是绝不容小觑的。”
  她与阿尔伯特就是靠着这一点,才说服了贝尔福先生在这一条款上支持他们。果然,他便在这时开口了。
  “我会让我的办公室好好核算一下这些数据,但从我目前所看到的内容来说,先生们,这的确是很可信的结果。从一时的安定而言,自然是加上这个条件更好。然而,从长远的利益来看,给予有色人种同等的权利与义务,能够鼓励他们进入许多此前不曾被有色人种所涉及的产业,也能鼓励他们接受教育,尽快融入社会——而且,这份表格可以作为凭证,来保证英国会做到第六条款所要求的内容之一——帮助德兰士瓦共和国恢复战前的生产水平。”
  “那么,作为财政大臣,贝尔福先生,”索尔兹伯里勋爵脸色铁青地看着他,该是因为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高调地站在反对自己的立场上,“你认为英国该如何负担这一系列的支出呢?我们又该如何向我们勤恳工作,支付税费的人们解释他们原本可以用来果腹保暖的钱,都用在了安置千里之外的一群有色人种身上?”
  “尊敬的勋爵大人,我想申请发言。”这回轮到了温斯顿。
  “你被允许了,丘吉尔先生。”索尔兹伯里勋爵没好气地说道,属于贵族的温和在此刻再也难以维持下去。
  温斯顿站起来,同样向在座的大臣议员们分发了一份文件,那也是康斯薇露制作的,只是温斯顿不知道这一点而已。
  “这一份文件,先生们,向你们粗略地展示了如果英国没有在此议和,而是让战争持续了下去——尤其请特别注意第三页,指出了如果德国也加入战场的结果——将会消耗大不列颠政府多少的军费支出——先生们,不必去计算总数,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2.2亿英镑,这还是在德国不曾参战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在布尔战争的战场上遭遇了德国人,那么这个数字就会上升至3亿——所有欧洲国家在这个世纪的战争花销加起来,都还不如这一场战争。而英国过后能得到什么呢?一个与现在毫无任何差异的结果,区别是我们已经花费了几亿英镑。恐怕那会更难向你的选民解释这一点吧,索尔兹伯里勋爵?”
  四对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三个来自于丘吉尔家族,一个来自于索尔兹伯里勋爵。尽管都被包裹在贵族的温尔文雅,不动声色之下,却仍然隐见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墙内是贵族们的争辩,墙外是报纸媒体的唇枪舌战,蓝天外是笼罩在英国之上的乌云。战争何曾结束过,伊莎贝拉在这一刻心想,它只是换了不流血的形势进行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解释;
  1. 报纸的报道参考了温斯顿·丘吉尔从南非回来后报纸媒体对他的批判。
  2.**选区指的是在1830年以前议会改革之前出现的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用钱赞助选区而得到下议院席位的行为,是英国政治历史上的一个污点,直到今天仍然被用来讽刺英国政治的**程度——尤其当涉及到殖民地利益的时候。
  3.公约内容参考了《比勒陀利亚公约》《伦敦公约》及《弗里尼欣和约》,来自《Select stitutional dots illustrating South Afri history, 1795-1910》
  4.第二次布尔战争的确花费了英国2.2亿英镑,几乎是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赔偿金额的两倍以上。
  5.昨天忘说了,历史上的康斯薇露也是到了1896年才觐见了女王陛下。在婚后她与马尔堡公爵去欧洲游玩了差不多半年才回到英国(因为马尔堡公爵一拿到嫁妆,就迫不及待地大肆整修布伦海姆宫,以至于根本没法住在那里)。英国贵族的规矩是每次头衔改变(包括改嫁造成的头衔改变)都要重新以新头衔觐见女王,好重新进入社交圈。
 
 
第240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小心放在床边的那把椅子。”
  他小声提醒着那悄无声息地溜入更衣室的小豹子, 给他服药,检查伤口的男仆才刚刚离开, 下半夜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黑暗中那团模糊的影子扶住了椅子, 小心翼翼地跨过它,接着,他只看见那影子迈出一步——也许是一脚踩上了地毯的边缘——滑了一下,扑在了床铺的边缘。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头发,只是那不再软绵绵得犹如绵羊新生的层毛, 而是干枯得像是在屋顶遭受了一个世纪风吹雨打的稻草。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痛苦地想着,手指滑落到那不再光滑的面颊上。我该亲自将她与温斯顿从那坟场中救出,而不是半死不活地在担架上□□。
  但他知道伊莎贝拉不会赞同这个想法, 因此只能埋在心中。
  她握住了自己的手,顺势像豹子跳上树枝一般地爬上了床铺,从她棉麻睡衣垂下的领口看见的模糊景色让阿尔伯特有点心猿意马,随即又赶紧收住了自己的念头,“我不能做任何剧烈的运动。”这句话既是说给伊莎贝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知道。”小豹子轻笑着,在被子里扑腾了一会, 才终于以一个蜷缩的姿势,栖息在他弯曲的身躯所形成的港湾中,她的脑袋倚在自己的手臂上,后脖颈正对着阿尔伯特,那儿由于被晒得黝黑, 每次恢复女装打扮时都不得不涂上厚厚的一层粉,如今即便洗下,阿尔伯特也能嗅到那香腻的味道。他凑上去轻吻了一下,惹得伊莎贝拉一缩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好痒。”
  “别用假声跟我说话,”阿尔伯特低声说,另一只手搂住了伊莎贝拉纤细的腰肢。
  “但我原本的声音——”
  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不再带着虚假的轻柔,活脱脱就如同一个男人,既低沉又嘶哑——也许要更嘶哑一些,在经过了今天激烈的争辩过后。
  “我很喜欢。”他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能这样抱着她一同入睡,对于经历了在南非发生的一切的阿尔伯特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象的奢望。“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他亲吻着她的脖颈,耳垂,还有从荷叶边裸|露出的肩膀,“就像一个真正的政客一样。”
  “索尔兹伯里勋爵快要被我们三个给气疯了。”她笑嘻嘻地说道,嘴中呵出的热气喷在他胳膊上,痒痒地挠动着他的心弦。
  “他大概想不到你真的能说服大部分的内阁成员,让第一条款,第二条款,还有第三条款都投票通过。”第三条款主要是不追究德兰士瓦共和国士兵罪行的条款,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武器投降,那么他们就可以被免去一切战争罪行。引起最多争议的是第二条款,也花费了最多的时间,甚至导致于午餐时间都不得不推迟两个小时。
  “今天索尔兹伯里勋爵提到了第二条款里的集中营,”阿尔伯特突然记起会议上的一件事,“他话里的意思像是那是与我有关,应该由我全权负责集中营里犯下的‘罪行’似的,可我只听说过这件事几次,仅仅知道基钦纳上校似乎于此有什么关联。你觉得勋爵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伊莎贝拉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她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凉凉的鼻子压着自己的肌肤,鬓边的头发像豹子的胡子一般拂动着,“我非常在意集中营这件事,在离开南非大陆以前我还让威廉派人去探查一下。可他只叫我不要担心,他已经将整件事办妥了。”
  “如果威廉是这么说的话,”阿尔伯特在黑暗中挑起了眉毛,他相信那老奸巨猾的美国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乱做承诺,“那我猜,应该就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了。”
  “他也许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伊莎贝拉若有所思地说道,“然而在关键时刻,威廉仍然是很可靠的。”
  随后,沉默袭来,一时之间没有人提起任何新的话题,唯有脂粉味,香皂的气味,轻微的呼吸声,及肌肤间的摩挲,组合起来成了一曲安宁的协奏曲,静寂无声地在房间里演奏着,阿尔伯特闭上了眼睛,平静地享受着,他搂在腹部的手不自觉地渐渐向上,向上,将要攀登一座巍峨的山峰,然而却在山脚下就被人擒住——
  “是你说你不能进行任何剧烈的运动的。”伊莎贝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娇嗔多于责备。
  “这可算不上是任何剧烈的运动。”阿尔伯特回应道,他食髓知味的手指蠢蠢欲动,但只换来了更加用力的镇压。这真不公平,他悻悻地想着,要是上帝真的亲身感受过了夫妻之事的美妙,他就不会教育世人节欲克制了。
  “但这会成为剧烈运动的前奏。”她低笑着说着,一点一点地将阿尔伯特的手拽离了诱惑。“你听说了吗,杰弗森菲尔德与路易莎小姐之间的婚约取消了,在那之后不久,杰弗森菲尔德就自杀了。”
  突然冒出的路易莎的名字顿时浇灭了阿尔伯特心中所有燃起的□□,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她,甚至就连她的面庞也模糊了起来,但他不难猜测杰弗森菲尔德为何会那么做。“她的确有那样的力量,”阿尔伯特低声说,语气不禁因为提起她而变得冷冰冰的,“让男人觉得自己离开她便会发狂,进而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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