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有礼的男人自然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目前她还真没发现天丰其他的缺点,察觉到自己所想的皆是他的好处,懊恼的容悦及时打消这思绪,暗暗告诫自己,他这不是儒雅斯文,而是道貌岸然,万不能再上他的当,
“不怎么了解,也不想再去了解他,没一句实话,不值得我信任。”
这种事都是劝和不劝分,琬真只能往好处去劝,“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谁敢保证自己从来不撒谎?公主能保证吗?”
容悦当然不能保证,譬如失忆一事她就撒了谎,但也是迫不得已。
趁着她思量犹豫的档口,琬真又继续劝道:“他撒谎是错,这无可否认,但这只能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私下解决便可,千万不要闹到皇上那儿,你们的婚事关乎朝政,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咱们皇室子孙的姻缘向来都是长辈们联姻的手段,谁会管我们是否有感情呢?丰绅殷德若是好人,那是你幸运,他若不好,你也只能认命。毕竟你们五岁之际已然定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皇上那么疼你,事事顺着你,你也得体谅他的难处,莫让皇上为难,失信于天下人。”
琬真拿大义来压她,令她甚觉为难,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些,无话可辩的她不愿再提,干脆打岔,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心烦,咱们去外头转转吧!看看那头鹿,该给它喂食了呢!”
不提便不提罢!女人的气儿可不是那么容易消的,更何况公主期待的应该不是她的哄劝,而是丰绅殷德的道歉。
琬真在此住了几日,还在想着怎的不见额驸过来哄哄公主,孰料几日后就有人来找她帮忙。
第21章
丰绅殷德本想亲自去找琬真说明情况,奈何十公主与她日日在一处,他无法将琬真格格单独叫出来说话,无奈只能交给绵标处理。
绵标没什么可顾忌的,直接来到松鹤斋,东灵朝他福身行礼,“给世子请安,格格和公主正在里头说话呢!您请里边儿坐,奴婢去给您备茶。”
这丫头一向机灵,绵标惯爱逗她,“本世子爱喝什么茶,你可还记得?”
“世子最爱铁观音,尤其钟爱红芽歪尾桃,说是泡出来有芝兰之香。”
彼时容悦与琬真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乘凉,远远瞧见绵标一直盯着东灵,笑容不轨,当即不悦提醒,“甭笑得那么猥琐,少打我宫里人的主意,东灵可是好姑娘,你可别想祸害!”
离去的东灵听到这么一句,心下暗自感动,公主嘴上怨怪她,说她不值得信任,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她的吧!生怕她被人欺负了呢!思及此,她心中总算有所安慰。
往里进的绵标甚感冤枉,撇嘴辩解道:“公主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跟谁说话都是笑脸一副,怎么就猥琐了?这叫亲切!难不成非得我板着脸训她你才高兴?”
反正在容悦看来他就是不正经,得时刻提防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你你就规矩听着,怎的老是喜欢还嘴?你这样是找不来媳妇儿的。”
“我会找不来?”绵标哼笑反嗤,负手而立,摆起自以为潇然的姿态炫耀道:“瞧瞧我这身形,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相貌俊俏,有目共睹,自不必多言,至于家世嘛!怡亲王府世子,多少名门闺秀盼着嫁进王府,我还得挑挑拣拣呢!”
打量着他,容悦点头附和道:“如你这般的,的确是世间罕见。”
绵标就爱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乐呵,面上还故作谦虚的摆摆手,“别夸,会骄傲。”
“能这么夸自己而不害臊的,大约只有你,可不是极品嘛!”
一旁的琬真听着公主奚落自家兄长,没生同情,反倒想笑,不悦的绵标撩起袍角往椅子上一坐,不意再与她争辩,“我这人一向宽容,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与姑娘家一般见识。”
嫌弃的瞥他一眼,容悦顺口拆穿,“说不过就认输,装什么大度!”
不服气的绵标本想继续斗嘴,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终是忍住了,免得真将公主惹恼,再把他给赶出去可如何是好?于是很识时务的堆起了笑容继续讨好,
“是是是,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谨记公主教诲,绝不打您身边宫女的主意!”
闲扯了会子,容悦才问他来此作甚。
真正的目的肯定不能说,绵标义正言辞借口道:“身为您的侄儿,没事儿就不能过来看望姑姑您吗?这么问是在赶客吧?您若怕我用膳,那我立马告辞!”说着还真做出了起身的架势,容悦倒觉难为情了,
“得!坐吧!晌午必定好酒好菜的招待,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吃穷!”
依山傍水的山庄之内确实清凉,以致于晨起时,宫女们不敢给主子穿得太单薄,得到晌午开始炎热之际再去换单衣。
薄汗微出的容悦跟琬真打了声招呼便进去更衣,绵标瞅准时机立马跟妹妹说起了悄悄话,
“丰绅殷德那小子想请你帮个忙……”
闻听兄长的话,琬真甚感为难,“公主才说她身边的宫女都与额驸串通一气,目前能信任的只有我,我怎么能在此刻帮着额驸做事?若让公主知晓,必然又会伤心。”
“也没让你撒谎,你只将她带出来即可,权当你不知情呗!”
偏她知情,过不了自个儿心里这一关,“那你怎么不去说,何必差我?”
他倒是有那份热情,却没那个本事,“你也看到公主对我的态度,惯爱与我唱反调,我提的要求她断然不会当回事,还是你来说比较靠谱,这事儿若是能成,六千两也就有了着落,若然月底对不上帐,额娘又会以为我在外头胡来,到时候你替我挨训?”
这会子才开始想补救的法子,琬真才不会同情他,“谁让你带公主去那种地方?做事不考虑后果,自个儿惹的祸自个儿担着,甭来为难我。”
眼看妹妹扭身不愿理她,绵标赶紧凑过去继续劝说,“即便是我活该,你不为我着想,也为额驸和公主考虑一下,他们婚期将至,两人却闹起了别扭,额驸为讨公主欢心,精心为她准备了大礼,看在他如此用心的份儿,你就帮把手呗!若然任由公主与他闹腾,皇上那边也不安宁啊!”
琬真一直犹豫,没个回话,此时容悦已然更衣出来,瞧见琬真似是面色不愈,而绵标不住的与她说着好话,顿感好奇,“你又说什么浑话惹琬真生气?”
猛然听到公主的声音,绵标吓得一个激灵,抬首间否认得干脆,容悦不信他的话,又去问琬真,绵标不禁捏了把汗,生怕妹妹将方才之事说出来,一个劲儿的干咳,容悦越发觉得有鬼,一把将茶碗搁置他面前,
“嗓子不舒坦就多喝水,再咳肺都该咳出来了!”
尴尬的他只得接过茶盏抿了两口,琬真虽不想骗公主,却也不想连累兄长,最终还是撒了谎,“没什么,他又在取笑我,我懒得理他。”
没说穿就好,绵标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心里仍旧不踏实,毕竟妹妹还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而公主已然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午宴虽有佳肴,他也没怎么尽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琬真心肠太软,一想到额驸可能满怀期待,若是落了空,必然很失望,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遂向公主提议,
“今儿个午后有小风,倒也不算热燥,不如咱们去远近泉声那边逛一逛?”
琬真想去之地,容悦当然愿意相陪,当下应承得干脆,绵标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终于办成,不枉他废这一番口舌,随后借口不胜酒力,要找地儿歇息,就此告辞,实则是去给丰绅殷德报信儿。
容悦尚不知情,还在想着此处的名字为何如此奇怪,一去才知,原来这山谷之中有一条瀑布,飞流而泄若银河,风吹水帘时迸出的水珠犹如珍珠漫天倾洒。
明明是在避暑山庄,却有种置身庐山的错觉,此景虽然壮观,但容悦仍旧不大明白,“这分明是瀑布,为何要叫远近泉声?”
琬真这才想起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耐心解释说山岗上的瀑布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由上头的泉水开凿而成,引流至此。
好罢!对此容悦只想说,有银子就是任性,可以随心所欲的建造景致,只有皇帝想不到的,没有工匠做不到的。
正感慨间,一道略熟悉的声音经风灌耳,“请公主安,请格格安。”
绵标绝不会规矩请安,若不是他,那就是……天丰!不,如今应该唤作丰绅殷德才对!
惊诧回眸,果如容悦所料,真的是他!今日的丰绅殷德身着杏色长褂,腰束碧玉嵌带,如芝兰般静立在一棵槐树之下,英眉如峰隐雾里,墨瞳似潭掩悲喜。
作者有话要说: 紫禁城电台记者竹子独家采访额驸:请问在你心里,公主是一个怎样的人?
额驸:感觉她的脾气像爆米花,说炸就炸!
突然出现的十公主不悦眯眼:你说什么?
额驸赶紧改口:我说你美似牡丹花,芳姿冠天下!
竹子默然:额驸的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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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饶是熟悉的面孔,再遇时心境却大不相同,她再也不会像往常那般笑逐颜开的走向他,唤他天丰。
对此丰绅殷德颇觉遗憾,也明白这疏离皆是自己一手造成,怪不得旁人。
自上回两人争吵之后,将近半月他都没再出现过,容悦嘴上不在乎,心里还是生气的,想着此人就不值得原谅,根本没把她当回事,若然诚心悔过,也该再来道歉才对,可他就此消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由此可见,她在他心里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这几日她越想越恼,以致于今日再见他时仍旧没有好脸色,瞥了一旁的茶花一眼,意有所指,“好好的一朵花,怎的飞来一只蜜蜂,嗡嗡作响,当真扫兴!”说着拉起琬真便要走。
晓得公主是在嫌弃他,丰绅殷德忍不住为自个儿叫屈,“蜜蜂仰慕花儿,才会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一睹心上人的芳容,倾诉思恋之情,公主实该怜它一番苦心才是。”
夹在两人中间的琬真十分窘迫,轻轻挣脱了公主的手,“忽觉有些口渴,我去那边喝些茶,公主您先在此观景,稍候我再来寻你。”道罢没等她应声便离开了。
“哎---琬真!”不愿与他相处的容悦刚想跟着逃开,就被丰绅殷德拉住胳膊。防备的她立马甩开,冷脸警示道:“别拿婚约说事儿,纵有婚约也得避忌,少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告诉皇阿玛说你轻薄于我!”
无奈收手,丰绅殷德即刻退后一步,“无意冒犯公主,只希望公主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是诚心来向你道歉的。”
她可是一点儿都没能感受到他的诚意,“诚心?早干嘛去了,过了十多日才来,还好意思跟我标榜诚心!”
这话音听来似乎别有深意,唇间含笑的丰绅殷德凝视于她,故意曲解,“公主可是嫌我来得太晚?应该早些过来?”
她表达出这个意思了吗?心虚的容悦才不会承认,抱臂扬脸娇哼道:“少在那儿自作多情,我可没有等你来的意思。”
虽然口中说着狠话,但她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和傲娇的小情绪可逃不过他的法眼,欣慰扬唇间,丰绅殷德主动向她解释,“实则我早就想过来,只是在为公主准备一件你期许已久之物,这才耽搁了时日。”
这下轮到她发懵,“我期许什么?”她自个儿都不晓得,他又是听谁所说?
他已提了醒,公主并未想到那把匕首,丰绅殷德暗叹不妙,难不成绵标的猜测有误?不过都到了这一步,担忧无用,他只能赌一把,
“微臣明白之前的过错无法弥补,不敢奢求公主原谅,只想尽自己所能为公主分忧,”说着便将日夜赶制才得以尽快打造出来的匕首呈于公主面前,果见她那原本噘着的小嘴在瞥见这把匕首之后瞬间上扬,缓缓睁大的双眸难掩惊喜,丰绅殷德那颗悬着的心弦总算略略松散,心道绵标果然没蒙他,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听闻公主一直对这把匕首念念不忘,我便将其寻来,以慰公主思念容妃之心。”
她来到此处时容妃已然薨逝,是以她对容妃并无印象,之所以在看到这匕首时如此震惊,是因为她的穿越与这把匕首有关,犹记得那天她想买个翡翠镯子,正好她发小家是开玉石铺子的,她就打算去看看,
发小特仗义,还带她去了库房挑好货,进去一看,她才发现这里头的宝贝多不胜数,其中有一把匕首吸引了她的目光,上面镶嵌的宝石耀眼夺目,她不认识,经由发小介绍才知道那是欧泊。
当时发小还说这是传说中的香妃,有史可考的也就是容妃之物,她还不信,随口说了句仿造,发小自是不服气,就把那玻璃柜打开,拿出来给她仔细瞧,正跟她讲着这匕首的工艺和价值时,那手柄上的欧泊宝石居然开始发光,吓得她赶紧松手,往外一抛!发小生怕摔坏,立马接住,紧跟着一道耀眼的光束袭来,再睁眼时她就穿越到了乾隆五十四年!
才来到异世,她很想回去,便四处打听那把匕首的下落,可绵标说匕首在去年已然遗失,无奈之下她才放弃,没想到此刻居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惊喜的容悦忙问他,“绵标不是说丢在木兰围场了吗?你是怎么找到的?”
因着前车之鉴,丰绅殷德再不敢撒谎,“实不相瞒,这不是容妃赠与公主的那把,而是我找人依照绘图复刻打造出来的,外观几乎不差分毫,所用的宝石亦是一模一样,但愿公主喜欢。”
然而此刻她也分辨不出,她发小给她的看的究竟是哪一把,毕竟这两件都是真的,都是乾隆年间的宝贝,带回去研究一番,兴许还能穿回去?
刚想接手,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明明还在跟他置气,怎么能收他的东西?手指僵在半空的她犹豫片刻又收了回来,“收了你的礼岂不是代表原谅了你?”
看出她很想要,丰绅殷德自不会让她为难,“收不收下和是否原谅并无关系,能做出让公主喜欢的东西是我的荣幸,你尽管收着便是,不必有负担。”
说得轻巧,可在容悦看来,只有朋友的东西才能收,她正恼他呢!断不能收下他的礼,毕竟拿人家的手软,可这匕首她又实在想要,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