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看了看手里的荷包,眼圈红得不像样,她最终把荷包给收了起来,她按照李大夫吩咐的接热水给顾宁月擦身,又换了一床被子,又让丫鬟们把屋里收拾干净。
李大夫说过不能着风,所以就没开窗,屋里还有血腥味。红墙守在顾宁月旁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前厅,宸王终于来了,他一身墨绿色的蟒袍,腰间是黄色的龙纹腰带,步伐不紧不慢,“顾姨娘怎么样了?”
宸王妃发现这个人真的是自私冷血,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刚才还躺在一张床上,现在却沐浴换衣不见半点急色。
感情里面躺的不是他的女人,没了的不是他的孩子。
宸王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王妃怎么了?这般看着本王。李大夫,顾姨娘现在如何?”
李大夫低着头道,“顾姨娘孩子没保住,不过人已经无事了,不时已经能醒过来。”
“王妃先回去吧,你们也都回去,大人无事就好,本王去看看顾氏。”宸王不等宸王妃说话,就离开了。
宸王妃盯着宸王的背影,不顾李大夫还在场,恨恨地说了句,“畜生!”
李大夫低着头不说话,张侧妃握住宸王妃的手,“姐姐,回去吧。”
“这种人连畜生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他配叫畜生吗,我们走,顾氏可是个狠性子,还不知拿什么搪塞她呢。”林侧妃干咳了几声,眼中带着一丝快意。
宸王温声安慰着,“别怕,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王爷,妾身好痛,”顾宁月的眼睛被泪水浸过,有种不一样的光彩,就是这个畜生,每次都说动作轻一点不会有事,日日做个不停,现在好了,孩子没了。
宸王现在只想把顾宁月哄住,“本王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他声音温柔,好似能包容万千,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顾宁月,好像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这种位高权重之人能说出这种话,按理说顾宁月现在就去死都值得。
可她只想狠狠朝他吐一口吐沫,她清楚地记得见红之后他口口声声说去请大夫,可是大夫来了,他人却没回来。
她听见外面说的话了,也许就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宸王一直在书房,哈哈,多可笑。
“王爷,妾身不痛了,妾身……”
宸王握住顾宁月的手,“别说了,好好躺着,你要说什么本王都知道,这次是本王不对,以后定好好补偿你。”
顾宁月看着被宸王握住的手,他没用力,像是怜惜她受苦一样,顾宁月心口一阵酸痛,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若是惹宸王不耐,以后都完了。她把胸口喷涌的恨意压下去,“妾身明白,王爷,这里污秽不堪,您请回吧。”
就算顾宁月不说,宸王也会找理由回去,“那好,你好好休息。”宸王摸了摸顾宁月的头发,不舍地看了两眼,“本王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宸王走后,顾宁月把手放在肚子上,红墙立在一旁,“小姐,您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红墙…你说我这一遭是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落下,”顾宁月声音很轻,好似下一刻就散了。
“小姐…李大夫一定早就知道了,他就是个王八蛋!”红墙哽咽道,她跟以前一样递了荷包,可李大夫却没收,一定是心里有鬼!
“你以为只有他早知道,王妃她们就不知道?”顾宁月觉得自己太好笑了,让别人看了许久的笑话,孩子没了什么都不能做,还要曲意逢迎,和那畜生好好说话。
怪不得,怪不得王妃连管都不管她,估计想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吧。顾宁月缩在被子里,她好像回去,无论是按着魏荀芬还是她姨娘的意思,哪怕嫁个低户,就算跟顾宁薇一样也没什么,她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红墙抓住顾宁月的手,“小姐,你别哭啊……”
“我哭了?”顾宁月抹了一把,她真的哭了。
被林吟风打的时候她没哭,被宸王妃她们为难的时候她没哭,被顾宁舒羞辱的时候她没哭,为什么现在会哭,她把脸埋进被子里,下身痛得很,可比不上心里痛,她在这里流泪,可别人呢,别人在做什么?
“小姐,小产也要坐月子的,不能流泪的,您别哭了…”红墙看的心疼,“您要是痛就掐奴婢。”
“红墙,我只剩你了,真的就只剩你了……”顾宁月紧紧攥住红墙的手,如同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奴婢一直在的,小姐,您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
顾宁月点点头,她知道,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当初朝圣寺没遇见宸王,没踏出那一步,更没有后来的步步错,找一个好人嫁了,无论是陆昀暄还是别人,就算是永衡伯府的人,都好过现在。
她脑子里还总是出现顾宁舒的脸,未出阁前的样子,在大厅里撞柱子之后的样子,出嫁时的样子,回门时的样子,还有上次…捡鱼肚子上的肉吃的样子。
脸上没那么多的恨,也没那么多的笑,顾宁月总是忍不住想,若是顾宁舒落到她这般境地,还能维持这样的表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配角很讨厌,但与作者无瓜呀!
反派就该有反派的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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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顾宁月一晚上没睡, 她身上痛,鼻尖总是有血腥味。红墙伏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她就睁着眼睛等到天明。
一早,丫鬟端着热水进来, 红墙被声音惊醒,她揉揉眼, “姨娘, 您醒了。”
顾宁月声音有些干涩, “扶我起来。”
梳洗好, 顾宁月又躺回床上, 不多时, 宸王妃身边的青黛过来送东西, 青黛眼里有一丝丝怜悯,“王妃说了, 顾姨娘好好养身子, 以后孩子还会有的。缺什么直接直接同管家说…”
会有?然后再被弄没了,顾宁月摇摇头,她不要东西,“我要见王妃。”
“王妃身体抱恙, 这些日子不见人。”青黛道。
不见人…“那我要见张侧妃, ”顾宁月眼里带着恨意。她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之人,顾宵骂她不管她,她就算寒心也从未恨过顾宵,可林吟风打她一巴掌她就记恨到现在。
宸王妃当众为难她她恨得也是顾宁霜顾宁舒, 更恨青黛这个贱婢。让她这样躺在床上仰视着青黛,还要靠她传话……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顾姨娘想见张侧妃派人传话就好,若无其他事,奴婢先告退了。”
“那我要见王爷,王爷说今日来看我的,怎么还不来……”顾宁月忍住屈辱,抬头问。
“王爷昨夜就出去了,估计早间能回来,顾姨娘想见的话,让人去书房候着便是。”青黛有点可怜顾宁月,都落到这般情景了,还找王爷,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找来做甚。她好心提点一下,省着顾宁月不管不顾一头载进去。
青黛福福身就退了下去,顾宁月久久不能回神,大晚上的出去,昨晚她还小产了,宸王出去做什么?“红墙,你去书房守着,王爷一回来就请他过来。”
青黛说的不错,宸王昼伏夜出,红墙很快就等到了,她把人请到醉月轩,宸王荒唐一夜,心情还算不错,乐意哄哄顾宁月,“感觉如何?可要让李大夫过来看看。”
顾宁月愣了一下,转而眼中就带了幽幽水光,“好多了,就是想见见您,爷,您不再,妾身怕的很。”
“都是本王不好,昨晚让你一人在这儿,下次不会了。”宸王惯会花言巧语,说了几句好听的,顾宁月就笑了。
顾宁月依偎在宸王怀中,鼻尖有一缕挥之不散的脂粉香气,“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妾身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都是公务上的事,本王部下这些日子为旱情一事烦忧,本王即为人子又为人臣,自当为父皇分忧。”宸王搂着顾宁月瘦削的肩膀,他不介意女人问这个,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不敢说,“怎么,以为本王去花街柳巷了?”
恐怕不时花街柳巷,是把歌姬请到府中寻欢作乐了吧,顾宁月心里堵着一口气,她在这里夜不能寐,他却在别人府上夜夜笙歌。“王爷…您还有公务,妾身不敢打扰您,月儿见了您,就舒心不少了……”
宸王满意顾宁月的识趣,“既然如此,你好生休息,缺什么就和管家说,他们不敢为难你。”
等宸王走了,顾宁月艰难地坐起来,刚刚宸王坐着的一小片区域还有香粉的味道,她拿起扇子扇了扇,扇了两下就停住了,这味道不对,顾宁月屏住呼吸,这里面还有缕淡淡的檀香,花香也不是那些玫瑰之类,而是很独特的茶香。
茶香檀香,这哪里是年轻姑娘用的香粉,莫不是一个半老徐娘!顾宁月心里一阵一阵堵得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半老徐娘,不会是……顾宁月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测,她打了个寒颤,又有些想吐,胃里翻滚不停,她没忍住,哇一声吐了一地。
中秋宴,举国同庆,盖因前些日子北边干旱,所以各地不许铺张浪费,连皇宫里的布置都透出几分朴素的意味来。
顾宁舒从马车上下来,由景明扶着走进宫墙,找着位置坐好,她就一动不动了。
一个人来这里,还谁都不认识。顾宁舒安静地等开席,她摸着肚子,心道,咱们娘三吃好喝好就行,不管别人。
顾宁舒所坐的位置属亲王亲眷,左边上位是秦王,她坐的是秦御的位置,对面分别是鲁王,雍王,宸王。不多时,各家王爷携王妃落座,在太监尖细的声音中宣布开席。
宴会少不了献礼的过程,鲁王送了前朝字画,雍王送了一方砚台,宸王则是集资十万两银票。报礼的太监念完,大厅鸦雀无声,宸王站起来,左眼里装着慈悲,右眼里装着悯怀,“父皇从小就教儿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儿臣一直记得。”
顾宁舒低着头,听宸王在那儿放狗屁。鲁王雍王脸色不甚好看,成惠帝眯着眼看了宸王一会儿,脸色不辨喜怒,“难为你有心了。”
宸王不骄不躁,他侧过身点了点头,“这是儿臣应当做的。”
成惠帝的儿子们献礼之后,就轮到□□了,秦王是辽宋唯一的异姓王,地位超然,不同寻常。
秦王站起来,双手抱拳,声音掷地有声,“臣愿辽宋海晏河清。”话音刚落,天边就窜上许多烟花,有一朵有大又亮,爆开之后就是“海晏河清”四个字,不知为何,四个字久久不散。
他们在摘星楼,头上就是穹顶,楼高百尺,海晏河清四字触手可得,成惠帝站起来,“好好好!好个海晏河清,秦王铮铮铁骨,秦王.府世代守护辽宋,忠国之心日月可鉴,赏!”
赏字说的中气十足,成惠帝说完脸就僵了,国库都拿去赈灾了,哪儿还有东西用来赏人,秦王这是站出来道,“皇上,这是臣儿媳鼓捣出来的,要赏就赏她吧。”
顾宁舒连忙站起来行礼,“谢皇上赏!”
成惠帝摇着头笑了笑,“那好,赏世子妃蜀国进贡的轻蝉翼十匹,东珠一斛。”
虽然得了赏很开心,可是轻蝉翼??顾宁舒赶紧低下头道,“谢皇上赏赐!”
宸王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他突然想起顾宁月说的话来,顾宁舒未婚先孕,嫁给了秦御,秦御更是宠她。他倒是时常听到有关二人的传言,鹣鲽情深,感情甚笃。
这么一看的确是难得一遇的佳人。就算有孕也不减姿色,还平添了几分韵味。
宸王只多看了两眼,宸王妃坐在一旁问,“王爷瞧什么呢?”
“看看做出这火树银花的是何等妙人,王妃既然不喜,本王不看了便是。”宸王也只是过过眼瘾,他可没忘这是谁的女人,秦御是属狼的。
宸王妃脸上像结了冰,她小声道,“王爷掂量清楚,世子妃可不是您部下的女人。”
宸王有些不悦,什么女人不都是女人,等日后他继承大统,什么样的女人不乖乖送上门来,就是被他睡了又如何,他让她们男人加官进爵,这不是很公平吗。“你就怎知她不愿,兴许还对本王日思夜想呢。”
宸王妃压不下心里那口气,手一抖,酒水就撒到宸王袍子上,她端坐着,“王爷,袍子湿了,您快寻个地方换了吧。”
宸王沉下脸,皮笑肉不笑,“好,王妃先等着,本王去去就回。”
宸王走后,宸王妃摸摸心口,被这种人看上一眼她都嫌恶心,还要被他意淫……她出嫁前不知宸王是什么样的人,只能从外面听到只言片语中揣测,他相貌好,对百姓好,对下属好,应该是个好人。
她那时想着的夫妻生活就像秦王世子和世子妃一般,闲时就一起出去游玩,他忙时她就在一旁做做针线活,陪着他。
可谁想到嫁了这么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宸王妃朝着顾宁舒那边望去,他祸害的人已经够多了,以后都别再祸害别人了。
顾宁舒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瓶子们,就觉得无与伦比地安全,只要宸王敢过来,她就敢取他狗头,反正这些东西无影无踪,怎么死的都查不出来。
中秋宴结束,顾宁舒也没见宸王回来,宸王妃在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青黛轻声问,“可要奴婢差人去寻?”
然后在哪个妃子的床上找到他吗,宸王妃胸口不断起伏,她扶着初晴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让人跟着秦王.府的马车,看着世子妃进府了再回来。”她怕宸王贼心不死。
青黛点点头,“奴婢明白。”
“王爷兴许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宸王妃不想等了,转身上了马车。
宸王妃在沁芳轩等到子时,门房的才进来通告说王爷回来了,她心口绞痛,“王爷呢?去哪儿了?”
小厮低着头,“王爷说他饮多了酒,去书房醒酒了。”
“同谁饮酒了,宴会还未到一半,他眼里还有礼法吗!”宸王妃把茶杯砸到地上。
小厮抿着唇不说话。
“罢了,你回去吧,”他自毁长城,想着隐瞒灾情这么大的事儿父皇都不计较,觉得太子的位子他坐定了,管他做什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敢睡父皇的女人,乱了纲常,以后下地狱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