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她人间妄为——十五言书
时间:2019-09-05 09:43:42

  可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
  这绝对是我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能傀儡般亦步亦趋受沧濯拉扯而动,过程无聊到我忍不住用指甲尖挠沧濯掌心的纹路玩。
  他也没有反抗,纵容我把他当作解闷乐趣。
  脚下松软草地变得硬实,应该是走出迷林了,我摇了摇手臂,示意沧濯能否解开法术,他松开手,我便知已经安全,施咒恢复五感。如同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摘下,我眨了眨眼,适应眼前突然出现的火光。
  到部族门口了?
  “阿妧!”绫儿扔下手中火把,一个冲刺扑进我怀里,力道之大险些把我撞倒在地,她话中带着哭音:“你怎么半夜才回来,吓死我了。”
  我笑眯眯道:“不周山上风景甚美,我一时没注意,忘了时辰。”掉到坑里这种事,自然是属于烂在肚子里一类的。
  “对了,飞廉和度辛去山上找你了,都还没回来。”绫儿吸了吸鼻涕。
  我双手捏诀,指尖停留着一只金色灵蝶,慢悠悠朝不周山方向飞去:“灵蝶传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绫儿微微颔首,诧异偷偷瞥向我身旁的沧濯,小声问我:“这是谁呀?”
  我嘚瑟摇头晃脑:“去小厅,等他们两人回来了我再郑重宣布。”
  半个时辰后。
  “贴身护卫?”在场三人皆是一惊。
  度辛捧着肚子大笑:“阿妧,有几个贼人能打得过你啊,你还需要护卫?”
  “百密总有一疏,我这叫思虑周全,如你这般丢三落四的性格,不理解也属实正常。”我对于度辛话语间透露出的嘲笑很是不悦,说的我好像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般,是以我也不想给他留情面。
  “行行行,你说了算。”度辛无奈摇摇头,安静闭了嘴。
  “我不同意。”飞廉黑着脸站起身,踱到我面前。
  “几时需要你的同意了?我是在宣布,不是征询你的意见。”我不甘示弱道。
  “如今战火频发,他来历不明,焉知不是别族奸细。”
  “倘若是奸细,为何不找机会投入你军中,而是做我的护卫?我这里可得不到半点军情。”
  飞廉气急,从牙齿缝里一字一顿挤出声:“他对你图谋不轨。”
  我愣了片刻,尔后脑袋一阵晕眩,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飞廉,你……”我气上心头,正欲斥责他,沧濯清冽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怒火。
  “飞廉将军,你对我若有怀疑,大可以随意调查,看看我是否有问题,至于做阿妧姑娘的护卫,建议权在你,决定权在她。”他放低姿态,言语间却不卑不亢,没有因飞廉的位高权重而怯懦讨好,这性子甚是讨我喜欢。
  飞廉冷凝沧濯一眼,终是甩袖离开。
  “我不过找了护卫,他激动个什么劲,当初师父突然领他回来封做将军,我也没阻挠呀。”我疑惑道。
  度辛幽幽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们部族的高岭之花,脑子可太迟钝了。”语罢,伸个懒腰晃出了议事小厅。
  绫儿对于此事未置可否,陌生人在侧,她有点羞涩,嗫嚅道:“阿妧,我去给沧濯公子准备住房。”
  “有劳。”沧濯点头,绫儿循声抬眸看他一眼,随即急匆匆转身跑出门,仿似有老虎在追着她不放。
  “咕咕咕……”
  “这么晚了,还有鸽子在叫啊,哈哈哈……”我僵硬笑了笑。
  “厨房可还有食材?”沧濯没有笑话我,只是眼睛里一抹笑意划过。
  我垂头丧气,越说越觉自己可怜巴巴:“有是有,但都这个时辰了,大娘早已睡下,不好打扰,我还是自己去拿些果子填肚子吧。”
  “不是有我在。”沧濯挑眉。
  我若有所思,摸着下巴试探问:“你会做饭?”
  “略懂一二,带路。”沧濯浅笑道。
  他生了火,却并未煮米粥或者菜汤,而是从缸里捞了一尾鲤鱼,在案上剃起鱼鳞和内脏。
  我捧着脸乖坐在桌台边看他,和我平日里见大娘忙忙碌碌的样子很是不同,灶台明火燃烧出他身形面容的模样,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他侧脸轮廓,剖鱼鳞的动作有条不紊,静谧又优雅。
  沧濯在鱼身两面各划数刀,撒上姜丝,扔进锅中,又将青豆仁洗净、放入滚水中氽烫 ,捞起沥干。我看得蹙起眉,这是在做什么呀?鱼不是该烤着吃才好吃么?
  待到他把梅子和甘蔗浆水倒入锅中时,我忍不住跳起脚:“你会不会做饭啊!梅子是吃的,怎么能放到锅里煮呢!”
  任凭我如何着急,沧濯纹丝不动,继续他手下操作,我来了气,嘴中一刻不得闲。
  “蔗浆水是留着喝的!”
  “啊啊啊,你糟蹋食物!”
  “早知道我还不如自己烤鱼吃!好好的鱼,被你浪费了!”
  “我好饿好饿啊……”
  “哎,你做甚!”沧濯忽然松开握着锅柄的手,在我脸颊上轻抚过,我不明所以,后仰身子警惕看着他。
  沧濯没有再看我,兀自掀开闷了一会儿功夫的锅盖,我从未闻过的酸甜香气扑面袭来,勾引着肚里馋虫“咕咕”叫个不停。
  冒着滚滚热气的鲤鱼出了锅,我不禁吞咽口水,挑了一块细嫩鱼肉送进嘴里。鱼肉不像烧烤那般酥,而是入口即化,带着梅子的酸酸甜甜,回味无穷。
  “这叫糖醋鱼。”沧濯收拾干净灶台,重新坐在我身旁,侧首看着我剃鱼刺的认真模样。
  糖醋鱼?没听过,也没见过,不过很好吃!
  我似偷腥的猫儿狼吞虎咽,盘内渐渐只余一堆鱼骨,饕餮大餐完,我满足揉了揉肚子,饶有兴趣撑着手肘望向旁边的沧濯:“原来鱼不止可以烤着吃和煮着吃,还可以这样做。”
  “阿妧姑娘喜欢么?”他状似无意随口问。
  “喜欢啊!”我弯起眼角,耿直道。
  沧濯澈亮的眸子定定望着我,潜藏在其中的复杂情愫吸引我去看清,可当我凑近上前后,瞳孔里却泛起朦胧雾色,只剩掩映在我和他之间的点点烛光。
  我思忖,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副本:腹黑护卫x美貌小姐.avi (纯属胡扯)
沧濯:感谢老婆以前逼我学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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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翌日,我在绫儿的唤醒中打着哈欠钻出被窝, 她瞪大水眸捧住我脸颊, 噗嗤笑开:“阿妧,你脸上的印子真像只花猫。”
  什么印子?
  昨夜吃饱喝足,回了房倒头就睡, 直至现在借着木盆中倒映水面我才发现, 自己脸颊上居然有四道黑印子!
  思来想去, 也只能是昨夜被沧濯魔爪抹上的锅底灰, 一点也没有当护卫的自觉!
  “沧濯人呢?”我悲愤交加,拿布巾使劲在脸上蹭。
  “他在门口守着,”绫儿目光透着惊奇,“阿妧,昨夜沧濯躺在你门口那颗榆树上一整夜,我早上来找你时,看见树上坠下的衣摆,还以为吊死人了, 可吓死了。”
  他竟真的寸步不离守着我?
  我蹑手蹑脚移至窗边, 悄悄探出小半身子望向房门口,沧濯身姿挺拔, 倚门玉立,眉目如画,许是听见我的动静,他侧目而视,浓墨明眸不经意扫过我, 令我心神一颤,仿佛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贼,悻悻然缩回脑袋。
  罢了罢了,我这么宽宏大量的人,看在他做了好吃的鱼份上,不同他计较这点小事。
  “阿妧,出事了。”远处响起飞廉的喊声,停在门口后语气急转,似要撸袖子打架,“你给我让开!”紧接着一顿拳脚.交错的声音。
  我和绫儿错愕对视一眼,大清早的闹腾什么?
  拉开房门,飞廉与沧濯斗在一处,飞廉出招极狠,沧濯有败退不敌之势,一不留神躲闪不及,肩上挨了一掌。
  我引术分开他们,喝道:“打什么打,嫌战场上打得不过瘾,要来打自己人么?”
  沧濯捂住肩膀沉默不语,飞廉轻蔑嗤了声:“他算哪门子自己人,况且是他拦我在先。”
  “姑娘闺房,男子不得擅闯。”沧濯冷道。
  “我是她未婚夫。”飞廉眸光凌冽。
  “既是未婚,就不可以。”沧濯不让步。
  眼看两人眸中火花直冒,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我快步上前拉走飞廉,笑着道:“不是有事说么?去议事厅。”
  可到了议事厅,我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地上齐齐摆着三具尸体,喉管被咬断,浑身苍白无血色,三人都是族里猎户,昨日还笑盈盈同我打招呼,说要多猎些獐子野兔,怎料今天就失了性命。
  “这伤口……十分眼熟。”我沉凝下脸色。
  “朱厌。”飞廉捏紧桌角,指节泛白。
  各类妖兽中,朱厌乃是出了名的好战,经常滋扰人类部族,喜食人,但因其昼伏夜出,久居深穴,妖力强大,一直是无法彻底解决的难题。
  “在哪发现的尸体?”我问旁边瑟瑟发抖的妇人。
  “今早,我去村东河边洗衣服,在河岸上看见的……”妇人身子抖得像簌簌飘落的羽毛。
  从前朱厌只敢在野外山上偷吃人,现在竟敢到部族生活的地方吃人了,简直猖狂至极。
  我为三具尸体盖上草席,恨道:“我去弄死它。”
  “我随你一起。”飞廉阴沉着脸道。
  “一个也不许去。”
  我顺着声音回首,师父威严矗立,面色紧绷,厉声训斥道:“如今大敌当前,提防尚不能万无一失,你们身为族中战将,却要耗费精力去杀妖兽,可曾想过,你们若是出了差错,该怎么应对颛顼的进攻?”
  我心有不甘,辩道:“难道任由朱厌吃人么?”
  “事有轻重缓急,先在族中布下结界,告知族人尽量少出门,待战事结束再剿灭妖兽。”
  “师父!”
  “此事已定,莫要多言。”师父打断了我的话,深深凝视我一眼,终是摇头离开。
  治标不治本,师父说的容易,不出门,哪里来的食物补给。我突然领悟到了师父真正的意思,他是想以大局为重,牺牲部分族人,让他们冒着妖兽的危险去继续做事。
  “阿妧,”飞廉抚上我脸颊,眼中有不忍神色,“水神既然拿定了主意,你就别再忤逆他了,收拾朱厌,以后总有机会的。”
  我闷闷“嗯”了一声,连斥他对我动手动脚的心力都没有,低头瞥整齐摆放的三张鼓鼓囊囊草席,心头一阵苦涩,将士们在战场上舍身拼杀,为的不正是庇护族中亲人,可到最后,竟是要舍弃他们了么?
  压下沉重心思,我慢慢踱回房间,尚有一段距离,便见得花丛间沧濯与绫儿蹲在一处。
  “……是这种么?”沧濯怀中抱了一大簇五彩缤纷花朵,递出一支火红山茶。
  绫儿面色微红,缓缓接过那一朵山茶,珍惜收入囊中,又自怀中取出巾帕为沧濯拭去额上汗珠,沧濯似是向后躲了一下,我却半点也不想再看他们郎情妾意,扭头朝外走去。
  绫儿……她喜欢沧濯?
  那沧濯呢?他喜不喜欢绫儿……
  我咬了咬嘴唇,脑中回荡着刚才的场景,心里如同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胀痛,针孔一点点被拓宽,让我难以适应的呼吸急促起来,更奇怪的是,疼痛间还夹杂着酸涩。
  如此想着,心头愈发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直到度辛声音回响在身前,我才恍然回神:“你说什么?”
  度辛面上又气又笑:“阿妧,你是被妖怪勾了魂了?我问了三遍你才搭理。”
  我顿了顿,瞪他道:“乱说。”
  度辛笑嘻嘻道:“我是问你,此行可是要去军营,我顺你一程亦可。”他扬鞭拍了拍身下骏马的屁股。
  我环了眼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村外,前方十几里正是军营。也许久没去军营里了,不如就去看看。
  为保军营重地安全,师父在军营附近施了屏障,术法皆禁,如有人乱用,违者按军规处置,因此度辛他们常骑马过去。
  我伸手等着度辛拉我上马,腰上倏尔一紧,整个人被从后方捞起,双足骤然离地,我轻叫一声,落在马上,背后坚硬铠甲摩擦在我麻衣上,硌得脊背骨头疼。
  度辛气道:“大哥,等了你半晌,你就抢人时速度快。”
  身后飞廉拉住缰绳,马儿抬前足嘶鸣,我控制不住身形后仰,牢牢实实被飞廉圈在怀里,他朗声大笑:“阿妧当然要与我共乘一骑。”
  我被他这一招突然袭击恨的牙痒痒,灵机一动,留出狡黠笑容,双腿用力一夹,吁声驭马,马匹立刻仿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飞廉措手不及,险些被甩下马,我牢牢抓住缰绳,迎着劲风哈哈嘲笑他。
  飞廉到底是大将,瞬间冷静下来,勒马回缰,耳边呼啸的狂风渐渐平息,回归不紧不慢的速度。
  “阿妧,你惯会胡闹。”他咬牙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
  我没理他,不屑轻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先吓我,我岂会报复?
  师父治军甚严,即便我是他徒弟,没有令牌也不得随意进出,飞廉出示了令牌通过守卫。至于度辛,他马术不精,恐怕还需好一会儿才能到。
  我甫一走进训练场,正在休息时间的士兵们热情围了上来:“好久没见阿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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