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之下——夜雨秋灯
时间:2019-09-19 06:46:29

  她也就没再坚持,去接了点开水泡上,坐在桌子跟前等着面被泡开。
  那小哥吃了两口后就时不时盯着她看,神情有点奇怪,像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似的。
  李秋元就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哥摇头说:“没什么,就是,”他语气有点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阳气弱的人,肩上的两把火都灭了,但是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困扰,是不是戴什么护身符了?”
  李秋元觉得不可思议,“这你都知道?”
  这人看着这么年轻,竟然也懂些门道。
  “嗯,我在西安有堂口,刚出马没多久。”那小哥解释,“你有护身符就行。”
  竟然在这里也能碰见出马仙。
  李秋元哟了一声,“年轻有为啊。”
  小哥顺嘴的接了句,“承让承让。”
  之后他又给了她一个名片,说:“以后遇见不好的事儿可以来找我,我的家仙还是挺有能耐的。”
  李秋元顺手接过,说了句谢谢就放在了口袋里,挺好奇的,“感觉你们这一行的真神奇,你的家仙是什么啊?狐狸?蟒蛇?”
  小哥支支吾吾了一句,“还是别讨论这个,万一仙家不高兴……”
  李秋元心领神会,立马克制住好奇心,老老实实吃起了面。
  饭后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挺投缘,小哥随口说了句,“我总觉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
  乍一听有点让人误会这是不是低级搭讪。
  李秋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怕了似的摆了摆手,“再见面就意味着我家有麻烦了,还是别见了吧……”
  小哥乐了,扬眉说:“没事,你有麻烦了我也能给你整好,我干这个虽然时间短,但口碑还是很好的,预约我的人都快排不上号了。”
  李秋元也没拂他好意,“行吧,有事我肯定找你,你到时候给我打个折。”
  小哥义正言辞的说:“那是肯定的,看在咱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过来我肯定给你打九九折……”
  李秋元,“……”
  九九折,这特么和没打折有什么区别?
  收拾完垃圾和空泡面桶,她爬上床铺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什么消息。她顺手点开通讯录,把这个小哥的电话存了进去。
  名字还挺好听,叫穆少杰。
  火车上空调开的足,她又是在最上面靠近冷气,即使裹上被子,鼻涕还是止不住的流。
  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坚持锻炼,但身体还是越来越糟糕。
  抵抗力低的可怕。
  李秋元裹着被子,几乎要睡着了手机才传来震动的嗡嗡声。
  她压下困意,语气里带着一点就燃的怒火,“你特么又泡游戏里了是不?老子等你等的都要睡了,你现在才打过来?看看几点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比她还要疲惫的男音,“姐……我没泡游戏,是奶奶情况不大好,刚刚才送去医院,我这不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嘛……”
  李秋元一时愣住了,“奶奶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危险,就是从早上就开始吐,吐的特别厉害,别说饭了,一口水都喝不进去,”她堂弟缓了会儿说:“医生说是心理问题,我爸还有你爸现在都在医院,我先回来看着家顺便再去接你,你明早几点到?六点?”
  李秋元还没回过神,扫了眼背包夹层的车票,说:“六点二十。”
  “行吧,你在外多注意点,东西都拿好。”
  李秋元忍不住问:“昨晚视频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让我关电脑睡觉,电话都打来了,不和我说说?”
  “等你回来再说吧,”她堂弟语气发紧,还有点哑,“我怕你今晚睡不好。”
  李秋元磨了下牙,也不想自虐,“成,这大晚上估计我也不想听。”
  两人调侃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秋元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车厢的灯都关了,只留下过道很暗的照明灯还在昏昏然的照着。
  她合上眼想抓紧时间多睡会儿,安静的车厢里却忽然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从人嗓子里发出来的,她听的头皮一阵发麻,但听着这声音却似乎是从那个马仙小哥那传过来的。
  李秋元僵着身子支起耳朵听了会儿,声音发虚,“小哥,你干啥呢?”
  没人应他,那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咔嗒咔嗒响起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音节,怪异到李秋元甚至觉得人是不可能发出来这种声音的,怎么听在深夜都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李秋元这下不敢再吭声了,裹紧被子把头全部埋进去,强迫自己入睡,睡不着也没敢再动。
  她听着那声音一直到凌晨三点,三点后车厢才清静了。
  夏天的白天一向来的很早,五点时车窗外的天空已经一片青黛色,有点蒙蒙亮了。
  乘务员五点过来换票,她从上铺迷迷糊糊坐起来,换完票下去洗漱时,发现那小哥已经起了,而且又在靠窗的位置吃面。
  见到她还打了个招呼,“醒了?还吃吗?我这还有……”
  李秋元脸上的表情不怎么自在,强撑着一脸僵硬的笑,“我待会下车了去外面买早点吃就行,身体不好,不能老吃这个。”
  小哥撇了撇嘴,皱着眉问:“你怎么看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李秋元,“……”
  最终还是藏不住事儿的人,李秋元在他对面坐下,说:“我昨晚听到你那边有很奇怪的声音。”
  “啥声音?”
  “就咔嗒咔嗒的……速度还挺快。”
  穆少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听见啥了呢,那是我在说梦话。”
  李秋元显然觉得他是在说笑话,“那你这梦话可够别致的。”
  穆少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是上方语,你懂什么?”
  “上方语是啥?”
  “问度娘。”
  李秋元还真就去百度了,看完之后脸色更加诡异,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还会说上方语呢?”
  “不算会,只有睡着了在梦里会说。”
  “行吧,”李秋元这次终于信了,毕竟不能以貌取人,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说:“你要是真厉害,我还真有个事求你。”
  “啥事,说就行。”
  “我奶奶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最近一直都很奇怪,昨天说是一整天吃不下东西喝不下水刚送了医院,你要是不忙的话,跟我回家看看呗,我管你食宿,酬劳另算。”
  “今天?”穆少杰想了想,说:“可是今天我有预约呀,要去一个香客家看事,他们家情况也有点严重,说是冲撞了什么,老人孩子这段时间都不安生。”
  “那明天呢?”
  “明天可以。”
  李秋元立马拿出手机编辑了条短信,写上了她老家的住址发给他,“这是我家的地址,说好了,明天过来,西安这边有直达我家的大巴车,我明早在村口等你。”
  穆少杰压根没有插嘴的机会,还有点懵,“……行,车费也要报销的哈……”
  “没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穆少杰小哥哥不知道能不能排上男三……戏份蛮多的,但是貌似连男二都排不上啊哭!上方语是上方仙家语,蛮有意思的,好像会说的人还不少呢。。。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搜搜
 
 
第6章 
  到站后拎着行李下车,早晨六点,空气还有点冷。
  西安的火车站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很多,有一次她半夜到站依旧人头攒动。李秋元跟着人群往外挤,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短袖军绿色短裤的白净小伙子往里瞅。
  她喊了声,“秋林。”
  算命的说她堂弟命里缺木,所以取了李秋林这个名字,偏女气。然而她堂弟虽然生的白净,却是个糙汉子,直爽义气,还很社会。
  李秋林也看见她了,皱着的眉松开了一点,往人群里挤了挤,接过了箱子。
  大巴上,李秋元问他,“咱奶奶在哪个医院?”
  “不在西安的医院,在宝鸡。”李秋林说:“家里现在没人,就咱两,你刚回来,缓缓再去看奶奶吧。”
  李秋元想了想说:“也好,正好明天有个马仙要来,到时候一起过去。”
  “你在哪找到的马仙?”
  “就在回来的火车上啊,他说在西安还有堂口呢。”
  李秋林没什么反应的说了声,“好吧。”一边把买的肉夹馍递给她,一边摸出手机,“你昨晚不是说问我为什么挂断你的视频吗?”
  “为什么?”
  李秋林把手机甩给她,“你自己看。”
  李秋元把手机接了过来,娴熟的解开锁,就看到他相册里截的那几张图。
  她点开,放大。
  是他们视频时候的截图。
  照片里她的一张脸被电脑的光打得惨白,在没有开灯的深夜里确实有些渗人,她自己第一眼看过去都忍不住皱眉。
  但是细细观察,又好像能看到一点别的。尤其最让人背脊发凉的是,她的脸旁边,有一团模糊的黑影贴着她。
  隐约能看出眼睛,鼻子和嘴的形状,是个人脸的模样。
  那个人影和她紧挨着,跟她一起看着电脑。
  往下再翻,最后一张截图,那个黑影咧开了嘴,好像在无声的笑。
  李秋元手里的手机差点脱手,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后背直冒冷汗。
  “你说我要是当时给你看了,你还不吓得半死啊。”李秋林大概也觉得手机里有那几张照片晦气的慌,让她看过后就匆匆删掉了,“而且那东西当时在你旁边,我也不敢多说别的。”
  李秋元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古怪,“你怎么知道,它现在就不在我旁边呢?”
  “草——”李秋林嚎了一声,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他,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的姐,你可别吓我——”
  “我说认真的。”
  李秋林愁闷的抓了抓头发,“你说咱家这都是什么事,你和咱奶奶怎么老是撞见这些,是咱家风水不好?”
  李秋元也叹气,跟着思考这个问题,“要不找个风水大师来看看?”
  “……”
  大巴上有空调,之后的车程,姐弟两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村子,烈日炽烤地面,葱郁繁盛的老树下是一栋栋熟悉的乡下老屋。
  李秋元所在的这个村,叫清水村。整个村的格局可以划分为九个组,她的老家就在清水村八组,八组和九组的村民都住在高坡上面,坡上是平坦的田野,被勤劳的农人开垦出了家园。
  农村的房子都是分开的,每户人家都有单独的院子。
  回到家,李秋林先去洗了把脸。
  李秋元躺在铺着凉席的大炕上,犹豫了半天,为了小命还是给穆少杰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老妹儿,刚分开就想我了?”
  “不是,”李秋元被这小哥痞里痞气的开场白呛了一下,咳了声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昨晚上在车上说我这个人阳气弱,但是没有被什么东西困扰,是真的吗?”
  “对啊,你不是说你有护身符吗?”
  “就是说我身上是干净的,没什么脏东西?”
  “信不过我?”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不满,“你身上干净的很,别说有东西缠着你,我看就连晦气都没有。”
  李秋元略微放了心,忙服了个软,“信得过你信得过你,你明早记得早点来!”
  “知道。”
  结束通话,她从脖子上摸出那块勾玉。
  真的是这东西保护她的缘故?她细细摸了它一下,玉很凉,在夏季带着很是舒服。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对啊,昨夜她也是戴着玉的,没道理昨晚那东西还能缠着她今天就没了。
  还是说那东西依然在,只是穆少杰并没有看出来?
  李秋元觉得心上悬了一把刀,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刚回到家免不了要去看看同宗族的长辈亲戚,她还没躺多久,就已经接近中午,李秋林进来把她拽出屋,说:“咱三爷爷知道你回来了,让我喊你过去吃饭。”
  李秋元一边想事情一边心不在焉的跟着走,经过村子中心的大槐树时,她似乎又来了兴致,用胳膊捅了捅李秋林,“喂,秋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槐树的事儿?”
  “说过了说过了,”李秋林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李秋元见他不耐烦的样儿就瘪瘪嘴,没好气的说:“我就是再说八百遍估计你也不相信。”
  对方瞪眼,“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李秋元挑眉,“你信?”
  对方摊手,“我信啊。”
  轮到李秋元干瞪眼了。
  李秋林一副‘你还嫩了点’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李秋元啊——”
  “叫姐。”
  “哦姐,”他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的关于这种说不清的灵异事儿,可比你多多了。”
  李秋元显然很有兴致,“比如?”
  “比如?”李秋林想了下,说:“咱村的一组有个石塔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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