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朕知错了——听风凭栏
时间:2019-09-22 08:52:28

  “陛下叫起。”全盛已经快速下了马,躬身立在了马车一侧,在听见马车里轻敲车壁的声音时则抬头高呼了一句。
  仆似其主,高高在上。
  一众属官的心几乎都沉了下去。
  前宁安侯借了军队的势,虽将季太守压在了狱中,他们却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如今陛下此等态度,怕是悬。
  不是他们猜测过多,实在是,这位陛下自登基以来,便不是个爱耍君威的。
  一个两个在心里是追悔莫及,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马车一侧立着那人。
  前几日他们还暗地里嗤笑这李文,连离职退隐之人的大腿都要抱,如今却在心里道苦,没人家这等有远见。
  程臬虽看不上这些属官行事,却也无大肆处置的想法,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却还好胜在还有几分良心,没做过什么对百姓不利之事。
  虽畏惧上司之权柄,也只是平日里默不作声,而非成了其手上的刀。
  那季军,及其手下爪牙,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诺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人,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语气十分随意,“诸位,不必侯在此处了,陛下与本侯还要入城,各位随行便是。”
  “是,下官等人遵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行人堂而皇之站在路中,已然拦了路,慌忙退了开来。
  “李都尉,还请前方引路。”苏诺轻笑,看了一眼李文。
  既然程臬要用此人,她便配合抬举其几分。
  “是,下官遵命。”李文抱拳应下,纵马便去了前方。
  一众属官皆是不敢上前,小侯爷面上虽带了笑意,却仍是给人一种压迫之感,总觉得,若惹恼了他,自己的项上人头,怕是呆不了多久了。
  这李都尉,怕是要高升了啊。
  毕竟这引路,并非无人呐,小侯爷却特指了此人,陛下也未出口制止。
  程臬伸出修长的手指,微掀起一侧的车窗,映入眼帘的,恰是那人活色生香的面容。
  外面寒风肆意,赤红色马匹上的人虽姿态随意,却傲如雪中梅枝,风中松柏。
  唇角微动,显了三分笑意,车窗便不动声色的落了下去。
  外间之人,倒是无一人察觉。
  苏诺此时心有不郁,也并未注意到,有人打量了她几瞬。
  虽早有猜测,在见到时,她已经无法抑制心中油然而生的怒气。
  百姓依旧有身着布衣者,这些地方官却身着绫罗绸缎,佩戴上好玉石。
  刚才那一众人里,起码有不下三位,腰间的玉佩,价值不下千两。
  不过些郡守属官,只靠朝廷俸禄,平日出行怎配得起这样的好物什。
  呵。
  前人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真是不欺后人。
  一行人再无旁的声音,只马匹蹄下,行进之间的‘哒哒哒’声。
  也不知是乱了谁的心。
  城内,红楼。
  “主子,有人追踪。”陈弃低声提醒了一句,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剑。
  “淡定。”走在前侧那人十分镇定,含笑嘱咐了他一句,手中折扇按在了他的手上。
  “慌什么。”
  左不过是那个一直想他死的,又派了什么人过来。
  虽然,此次的来的,是个高手。
  直到此时才忍不住泄了几分气息。
  想必,还是个雏儿。
  “公子,您的客来了。”带路的绿衣女子纤腰半扭,碎步行至门前,才颔首停了下来,似乎根本没听见身后二人的对话。
  “进。”里面的人亲自拉开了门,侧身让出了进房的路,而后对那个绿衣女子吩咐了一句,“守着,莫让人靠近。”
  露出的那张脸,恰是祁阳。
  “是。”那个女子沉声应下,恭顺的低了头,恰好掩了自己的眼眸。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二人施施然进了房内,在擦身而过时,为主子的那人骤然轻笑了一声。
  “祁公子,别来无恙啊。”那人一袭月白色长衫,手里执了把上好的玉骨折扇。
  仪态翩翩,气质过人,却顶了张普普通通的脸。
  不违和,却让人生出几分失望与可惜。
  这样的气质,本该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才是。
  “燕世子别来无恙。”祁阳颔首,在其对面落座,抬手沏了茶推了过去。
  “上好的雨前龙井,不错。”那人将茶杯端起,在鼻前细嗅了片刻,才笑着赞了一句。
  “不敢怠慢。”祁阳嘴上的话虽恭敬,语气却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惧意。
  “主子,属下去将那人拿下。”陈弃一身黑衣侍卫装扮,立在那人身后,手上的剑愈发紧了三分。
  来了。
  “去吧。”
  “你们被人跟踪了?”祁阳脸色愈发冷了三分,目光如刀刺向对面的人,放在剑上的手却没动。
  “无妨,本世子那次出门,不是一群尾巴想动手,哪次出过什么事。”那位燕世子神情轻松,半点不将跟踪之人放在眼里。
  有些人呐,总以为自己得不到某些东西,是因为前面有人挡着路了,却从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便是前面的人让开了,自己可有那个本事接住了。
  “那便最好。”祁阳收回了目光,不再说此事。
  “本世子有一疑问想请祁公子赐教。”燕世子轻笑了一下,姿态随和。出口的话,却让祁阳万分戒备了起来,片刻,又放松了下来。
  “方才那位姑娘的眸子,像极了本世子的某位故人,祁公子可认识这样的女子否?”
  “无。”祁阳摇头,他认识的那人,并非女子。
  绿衣的眸子,不是与那个女子相像,而是像极了那人。
  燕世子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来,是他多心了。
  不过初见那位姑娘,那双眸子,硬生生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狡猾的小丫头。
  也不知,那个小丫头,还活着没。
  要是轻轻易易便死了,就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燕世子出来啦
  以后尽量晚上九点更呀,发现晚上流量比较大~不过不一定啦,要么早上六点,要么晚九点,我尽量固定下来(如果那天能码完或者有存稿)
  握拳,嘿嘿嘿
 
 
第35章 
  苏诺和程臬一行人抵达郡守府虽慢了些,却一路直达。
  陛下和宁安侯爷今日入城的消息已经提前通知了百姓,城内本来暗中心慌的百姓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毕竟九五至尊都敢亲自来这爆发了瘟疫之地,与他们同甘共苦,便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
  圣上爱民如子,是安国之福,常熟之福。
  所以一路上,路边已经跪了不少的百姓。
  “陛下,钟统帅抵达常熟之时便已经遣了人过来,将人压制在了太守府私牢。城中适合居住的地方已然不多,还请陛下与小侯爷将就一番。”
  李文有些咬牙,话里带了无奈,“这太守府,已经是这常熟城里最好的住址了。”
  瘟疫的消息将将在常熟传开时,前宁安侯爷便现身坐镇了,那时百姓十分惶恐,却被那位前侯爷用行动安定了下来。
  他至今都不会忘,那位铁骨铮铮的曾经战神,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们,有他苏见洲在,这区区瘟疫,还伤不了这一城的无辜性命。
  斩闹事者,拿下不愿救人的太守,开药铺,米仓,有条不紊,斩钉截铁。
  旁人不知,他却知道。
  他随那位前侯爷出城救治百姓时,亲眼看见他斩了冥顽不灵的报了必死之心,要害所有人都染上病的患者,安抚了其他病患。
  究其原因,还不是那些百姓无路可走了才生了恶意,如果常熟接纳了他们,便是过的艰难些,也未必会是死路啊。
  百姓流离失所,为官者却视而不见。
  他不止一次心中暗恨,自己当初不够强硬,让那些流民入城,而是屈服于季军的威压之下。
  程臬亲自掀开了马车车帘,下了马车,弯腰伸手扶了一把跪在马车前的人,语气平静,“将功赎罪。”
  “是。”李文眼睛红了几分,立刻低头掩饰了情绪。
  他一定会好好配合救灾事宜,尽全力救更多的百姓活命,而此次灾难过后,也必不会再让常熟百姓,遇上此次这样的危机。
  以求,将功赎罪。
  “近日,府衙的牢里,可有被袭过?”苏诺落后了程臬半步进府,姿态闲适的样子,身姿却挺拔直立,是陈述语气,声音并不大。
  “府衙里的官兵并未察觉,但是小侯爷的那位暗卫说,曾有人暗里造访过府衙大牢,仿佛在寻什么人,并未惊动府衙的衙役。”
  李文微弯了腰,拱手答了,错了半步随着。
  “下官是与老侯爷在一处时偶然知得,应当不是在寻季太守,因为那位暗卫姑娘说,造访之人,去的都是死牢。”
  “因为那时禁军和老侯爷的人已经将季太守暗里移了地方,而且那位暗卫姑娘说,此事下官等不必插手,所以下官也并不了解究竟是何人。”
  “无妨。”苏诺闻言点了点头,眸子里划过一丝幽光,脚下快了几分,跟上了前方的人。
  “多谢。”
  “下官万不敢当。”李文摇了摇头,拱手落后了几步。
  “可问到你想知之事?”程臬自进府便先行走在了前面,给她留出了足够的距离,没有刻意去听她所想询问的事情,只是在听见那人跟到了他的身后时,才笑着问了一句,语气温和,只是单纯的好奇。
  全盛早在苏诺跟上去时便慢了几步跟在二人后面,悄悄的伸手向后面比了个手势。
  “微臣在查的一个旧人,在此处出现过。”苏诺也没隐瞒,却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愈发冷了几分。
  “这太守府,景色可真是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小桥流水,景色宜人。
  入目的长廊,上有朱红色的虎雕,是上好的工艺,还有□□成新。
  建成之期到如今,恐怕不足三年。
  三年天灾,这样的宅子,可不是一个郡的太守唾手可得的。
  这银子,从何处得?
  “阿诺,你我都知,这朝中官员的府上,有银子的,不是一家两家。”
  百姓疾苦,可是那些人,只愿顾着自己,丝毫看不见百姓死活。
  就连宫里,这几年也是尽量减少开支,但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总有黑暗在。
  程臬的声音平静,以前是他羽翼未丰,以后,迟早一个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
  “阿诺,最迟月末,必有大雪。”
  前方那人声音无悲无喜,十分平静,却掷地有声。
  苏诺骤然抬头,面上生了几分轻松,又随着他的下一句话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挨不过今年的冬天。”
  在这安国的土地上,有多少穷困潦倒的百姓,会死在那场大雪里。
  “可是会有更多人,活下来。”沉默了许久,苏诺才出声,有些干涩,却坚定。
  瑞雪兆丰年,有了希望,才有以后。
  一明黄身影,一白色身影,立于这天地间,皆是身姿挺直,却仿佛背负了许多许多,傲然屹立。
  跟在二人身后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们。
  苏严得了消息迎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并未停下,而是匆匆上前。
  “草民苏严,参见陛下,小主子安好。”苏严单膝着地,便跪了下去。
  “不必多礼。”叫起的是程臬,上前将人扶起的却是苏诺。
  “苏伯,这府上还有几处院子?”苏诺见了熟识之人,面上也软了几分,不在肃然。
  “原太守府的人,归置在了西边的院子,东边几处,原是客居,已经收拾了出来。
  不知为何,这府上最好的一处院子,并非那季太守或者府上任何一人的居处,已经命人打扫干净,陛下今日便可入住。”
  苏严温和的冲苏诺笑了笑,才对着二人禀报。
  “小主子的院子,邻着陛下那处院子,景致倒也不错。”
  苏诺点了点头,自她有了记忆起,苏伯便是父侯的管家了,行事一向稳妥,他办的事,并未不妥。
  “你是苏家人?”程臬看了他一眼,面前之人虽衣着普通,周身气度却也不俗,语气虽温吞,行事却有度。
  “草民不过是老爷的一个下人罢了,得了老爷青眼,才得了苏姓,倒是当不得陛下一句苏家人。”苏严乐和和的笑了一下,让开了路来,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不必自谦。”程臬只随意留了一句,便迈步向前走去,语气堪称温和。
  若是不算苏家人,阿诺也不会用面对自家人才有的语气同他说话。
  “苏伯,你不是我苏家人,是想去别家不成?还是实在无法忍受父侯了,要不要考虑去京都?”苏诺笑的肆意,带了三分认真,凑近了苏严几分。
  父侯避开她从她那带人走,就不要怪她不给面子。
  “小主子,莫混说。京都有苏成在,并不需要苏伯,让老爷听见了,该又要闹别扭了。”苏严也不在意,笑着劝了句,看着苏诺的目光很是慈爱。
  明明是两父女,相处起来却和孩子一样,一个爱别扭,一个又爱故意惹他跳脚。
  “行吧行吧,不去便不去。”苏诺也没准备能将人挖走,笑的浑不在意,整个人都乖顺了几分。
  她就是想刺.激一下她家老头子罢了。
  程臬所住的那处院落叫轻梧院,苏诺所在的院落是轻风院,倒是有几分雅致。
  “那位太守大人苏十看着呢,陛下可要见?”苏严跟在程臬身后,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也无一丝违和,就像他本便是这太守府上的主人一般。
  “朕亲自去。”程臬点了头,又停住去看苏诺,语气愈发温和,“先去休息吧,有事朕遣人去寻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