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推进门口的时候,周青洲再次回首确认,想要看清对方的脸,然后得到了那个女孩挑衅又调皮的表情,对方做了个嚣张的鬼脸。
这会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绑架吗?
不,如果她不任性的出来打车,一切都不会发生。
二人这次被关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泥土房子里,没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不至于,因为房檐处有渗透进来的光。
周青洲只能看到荀先生的眼睛,她把那个女孩的事情说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她看到了那些珠宝,如果我不出去打车,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荀先生的目光依旧温和,他说:“周青洲,我再教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认错,即使你我因此而死,你也要将过错推到命运不公或者此地法制不健全之上。”
周青洲眼角已经有泪光,她很委屈也很愧疚害怕,几个绑匪的反水让她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要完了。
她摇着头说:“我不想听你教我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错,并不是认不认就能够解决的。”
荀先生坦然地看着她说道:“不认错的人永远不会做错事,也许你觉得这不够正直善良,可是你善良到如今,又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心安理得,至少到今天,如果我出事,我唯一对不起的是我父母亲养育之恩。”这个话题无疑又将周青洲的怒火引爆,她质问道:“可是您呢?您对得起国内的科研人员么?他们毕生之力所追求的不过是为国奉献,可是您追求的利益却让他们无法碰触万能金属,他们只能出国!离开祖国!”
荀行佐挑起唇角:“你调查了不少。”
周青洲含泪点头无名悲壮:“因为您从未忌讳过我,我承认我看了那些专家人才教授为出国在您手下所提交的材料,您为了一己私利,垄断了国内的市场,逼的他们只能出国投靠你!”
梁珽亦然,是大军中的一员。
她不是没看透,只是不想承认荀行佐是个利益至上的卑鄙小人罢了。
荀行佐说:“我还有哪些罪行,是掌握在你的手中的?”
周青洲倔强的说:“我不知道!但是你有错!也许你觉得不认就可以了,但是我知道别人也会知道,你是有错的!”
她不想直说,但是她内心深处认为,荀行佐是个对国家有害的罪人,虽然他并无触犯法律。
她的言下之意,也在于此。
“荀先生的无罪论,是否为自己量身定做?”周青洲这样问道。
荀行佐的答案是:“这里不适合激烈的吵架。”
周青洲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门的男女粗暴的踢开门,让他们安静一些,口水喷出来老远,还踢了荀先生好几脚。
周青洲觉得解恨,像个孩子一样的怒气上头。
门板被重重关上,门板上的灰尘喷了两人一头一脸。
荀先生无辜的看着周青洲,忍痛说道:“你看,这就是人心,在你并未给我定罪之前你至少会同情我被打了一顿,可是现在,你却用罪有应得的眼神看着我了。”
周青洲也是一时负气,实则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看待荀先生这件事,她叹气转移话题:“我们都凶多吉少了,你的道理讲不讲都是一样的。”
荀行佐同意这个观点,并且说道:“如此说来,就是为了教你,我也应该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周青洲挪到他跟前:“怎么逃跑?打是打不过的。”
而且还绑着,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荀先生轻声对她说:“你凑过来我对你说。”
周青洲把头放在荀行佐肩膀处,二人呈交颈之姿态。
荀先生轻声对她说:“你要做出一点儿牺牲……”
周青洲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然后说:“可以。”
荀先生无奈的说:“我这样的亚洲男人,对这个国度的女人是不够有吸引力的,可是你不同。”
没人在骨而非皮,周青洲长的并不符合这个国度的人的审美,到这并不说明她在这些人眼里不是个美人。
周青洲自己同样能够感觉到,自己对那些异国绑匪的吸引力。
荀先生的计划很简单,让周青洲勾引一个男人,然后从他们的腰上得到一把刀,拖住了人之后再来解开绳子。
荀先生靠在墙上笑着说:“希望你足够敏捷,这些人有的是力气。”
周青洲很挫败:“我很敏捷,但是绝对没有足够的力气。”
比一般女孩强点,但是也不是男人的对手,她又没学过。
荀先生煞有其事的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这个计划不可行了,我可不能看着你被他们侮辱。”
但是这明明是他的提议。
周青洲做出了一个不好的设想,如果能够生存和死去相比,为了前者,她是否能接受被侮辱。
她不是十分确定。
荀先生安静的坐在墙角,没有打扰周青洲的思考人生模式,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
他忽然说:“绳子解开了。”
周青洲回身过来侧头去看,荀先生已经在解脚上的绳索。
她:“……您能解开绳子?”
荀先生说:“你以为我被绑架过多少次?绳子是最简单的,我讨厌高科技。”
喜从天降无从吐槽。
被绑架的次数多了,竟然还会获得解绳子的技能。
荀先生把绳子解开后拨到一边,然后过来给周青洲解绳子。
周青洲一边开心一边还是郁闷:“您都能解开绳子,为什么还给我提出那个馊主意?”
荀先生丝毫不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抱歉,平静的说:“因为你以后的人生就会如同今天,你必须一开始就有取舍的准备。”
周青洲“哼哼”了一声,有些讪讪的,并且不喜欢他这样随时说教的姿态。
解开周青洲的绳索,荀先生笑着说:“做你的老师,我可是认真的。”
他会教她所有的一切。
周青洲稍微感到有点不稀罕,她蹑手蹑脚的趴到门口向外看,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荀先生挽起袖子,拉着周青洲离开门口,轻声对她说:“你知道,这里的人盖房子总是很敷衍。”
周青洲摇摇头,她能看得出来这房子破,不知道这里人盖房子敷衍。
荀先生在那漏光的泥巴墙周围做好准备的姿态,他说:“我要带你搞一点破坏。”
他出乎意料的敏捷,抓着墙壁上的突起,三两下攀上房梁,一手固定自己一手把房顶捅了个窟窿。
周青洲几乎惊跳起来:“……”
这么脆弱?
荀先生从那个窟窿里爬上去然后蹲在泥巴墙上接周青洲:“这些茅草大概三四年不换了,一关门都掉渣,更何况踹一脚了。”
周青洲是灵巧的农村孩子,爬墙攀树掏鸟窝都做过,也不需要接就爬了上去。
那墙着实不结实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房间里的异响惊动了外间的看守,推开门只看到一跃而下女肥羊,当即哇啦哇啦的大叫起来。
荀先生拉着周青洲钻进一个小胡同里,敏捷的避开所有居民和行人的视线。
对于逃生,他看起来经验老道。
周青洲紧张的跟着他,钻巷穿街,不远处就有几个搜寻和询问的人影,马上就会到他们所在的巷子里她紧张的不敢说话。
荀先生当机立断,快速拉着她跑到一辆破吉普车旁。
周青洲非常机敏:“我们没有钥匙!”
荀先生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脚揣在机箱盖上,周青洲忽然反应过来,她是机械系的学生。
她赶紧凑过去,却见荀先生已经用他皮带里藏着的小刀割断了电线,将地线火线和启机线对在一起。
荀先生把机箱盖盖好,拉着周青洲把她从驾驶座塞到副驾驶,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破吉普车飞速窜了出去。
周青洲回过头,看到那几个绑匪也启动了车子
“他们追上来了!”
荀先生说:“没有关系。”
第51章 二更
不知道任何路线的二人乱走一汽,不知道荀先生具体做了什么,他们暂时甩开了那些绑匪,周青洲最担心的是车子会没油。
她的担心很快成为现实,破吉普车很快就打不开火了。
令周青洲很崩溃的是,停车的地方是令她毫无方向感的荒野,到处没有几个房子,而且时间来到了晚上,夜色很黑。
荀先生扯着她下车,动作已无细致,周青洲穿着高跟鞋,不小心扭到了脚,一个木刺扎到了脚里。
荀行佐这才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什么也看不清。
他说:“抱歉。”
周青洲又疼又委屈,还很害怕,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关键时刻,她很坚强,虽然一直很害怕,可是强装着镇定,从来没添过多少麻烦。
荀先生扶着她走了几步,然后把她抱了起来,穿过零星的房屋。
这样暴露也很危险。
“我们要想办法联系大使馆。”
荀先生反问:“可是大使馆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逃出来了就有希望。
周青洲开始冷静下来。
她忽然想起来,她是有位面店铺的人,店铺里还有存货,有很多种类的东西都能用的上。
二人已经被抓起来一天了,期间没有任何进食,体力和精神都快到达极限。
周青洲很想进入她的店铺里。
可是荀先生却一直拉着她,从未放手,这让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且凭空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她也该有个合理的解释才对。
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荀行佐拉着周青洲来到一所非常普通的民居门口,敲了敲门。
周青洲忐忑的看着荀先生淡定的说着谎言:“我和我的爱人跟旅行团走散了,可以借宿一夜么?”
然后他们被热情的接待了,主人家还端出了家里的烤肉和水果酒招待。
周青洲却很不安,她对当地人已经没有好印象。
主人家的女主人笑着看周青洲:“一定是受到了惊吓吧。”
荀先生说:“她受伤了,平时是很胆大的,这里的路不好走。”
顾左右而言他的扯开了话题。
女主人从一个罐子里拿出来一包东西给荀先生,让他为周青洲包扎一下脚上的伤口。
荀先生拉着她坐下,轻声在她耳边说:“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坏人的,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回去。”
周青洲脸上平静下来,可是眼睛的慌乱却引人注目,她知道自己草木皆兵,可是谁能想到她会被陌生人绑架。
荀先生用很少的水给她清洗伤口,紧紧握着她的脚踝把她脚上的木刺拔下来,伤口有点大,索性并不深,刮蹭的面积大一些,扎进去的就一根大刺。
原生态烤肉并不好吃,看起来甚至血腥,水果酒也不好喝。
荀先生却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平素吃的清淡,最是讲究,这样的东西从未入过口。
他把烤的比较好的位置给周青洲吃,顺便和男女主人聊天,问他们大使馆的方向。
不过两个主人家也不知道位置。
于是荀先生询问谁有手机或者电话。
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他们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人有手机,电话则是没有的。
在男主人的联系下,荀先生用他的一个藏在口袋里的袖口换来了一个打电话的机会。
周青洲抱着手臂在一旁听这个电话。
信号很差,打了好几次才打通一个。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断断续续。
荀先生说侧眸看了一眼周青洲,说:“对方已经找上我了,如果再暴露,梁先生就白白做出牺牲了,你带人过来吧,通知警方。”
周青洲听的一头雾水:“梁先生是谁?他牺牲了?”
荀先生说:“是驻扎附近的一个学者,一浼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然后他受了一点伤。”
周清周不疑有他:“通知警方真的有用吗?我看那几个人和警|察也是相识的呢。”
荀先生把手机交还回去,然后说:“你要相信国籍的力量,一浼带人过来的话,又怎么有人敢轻视这件事情。”
华国在国际的地位上的提升,也导致了影响力的增加。
夜里,女主人和男主人把周青洲和荀先生安排在一间房里住。
散发着牛粪味道的房间里,还有油腻的血腥味道,并不好闻,荀先生把外套盖在周青洲身上,让她睡在里面。
周青洲没有躺下,她脚上火烧火燎的疼。
辗转难眠。
周青洲想和荀先生聊天:“明天我们去哪里?”
荀先生低头看着她说:“哪里也不去,我抱不动你。”
她的脚已经肿起来了,为了避免感染还是不要继续冒险。
周青洲问:“靳先生什么时候会来?”
荀先生说:“他快到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
周青洲说:“这世界上哪里都有坏人和好人,这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在这里遇到坏人的几率已经降低了。”
她现在觉得当地人也挺好的,没有都十分可怕了。
荀先生笑了下:“你可真是乐观。”
周青洲说:“这不是乐观,而是我希望能够顺利的活下去。”
她以前可没想到过,轻易的会用到生死这样的字眼,
荀行佐说:“你曾经把我当做老师,照顾你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相依为命的孤苦,使得周青洲对荀先生的感觉复杂起来,出事之后,荀先生对她的任性造成的疏失全无问责。
一方面她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另一方面,荀先生对她实在很好。
当地的夜晚,巨大的蚊虫嗡鸣声扰人,周青洲被叮了几口,片刻后痒的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