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耸肩:“我也不知道。感觉当时那个气氛挺凝重的,不像笔小数目,我就没敢上前,走了。”说完,他斜倚着身子,看着鱼淼奇怪道,“你俩不是暧昧了十七年吗,这得青梅竹马啊,你也不知道?”
鱼淼也奇怪地瞅他,好像他没见过世面似的:“我俩是青梅竹马,又不是连体婴,暧昧期玩儿的就是一个距离产生美时的朦胧感,你这都不知道?”
“……”
周黎一噎,不太服气,环起手臂揶揄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没体验过。不过我知道一点。”
“什么?”
“暧昧期能长达这么多年的,不是怂,就是——”
“就是什么?”
一道低哑的男声轻飘飘地截胡。
“……”
“……”
周黎面色不改,镇定且自然地看着鱼淼接出下文:“我怂。”
而后起立,对谢梓洲开朗一笑:“来了,那我先回去了,晚些夜训,你早点儿回去。”
说完看也没看鱼淼一眼,抬着视线背手踱步离开。
悠闲淡定得就好像出门到这儿散了个步一样。
鱼淼无言,在心里给他的临危不惧鼓了个掌。
随后抬头,双手扒在椅背上,下巴搁在上面无辜地看着谢梓洲,问他:“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发个短信呀?”
谢梓洲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发了。”
“……”
鱼淼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真有一条新信息。
嘴角一扯:“啊,我怎么没听见呢……”
“是啊,”谢梓洲面色如常,喜怒不辨地看她,语气十分平静,“秒秒,你怎么没听见呢。”
不太妙。
鱼淼脑内瞬间拉响防空警报,张口正要说话,身后响起纪教授的召唤:“鱼淼,时间差不多了,过来准备一下。”
她扭头,纪老爷子站在两米外,微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两个。
摆明了就站在那儿不打扰的刻意态度。
鱼淼萎了。
她伸手拽了拽谢梓洲的胳膊,努力扮可怜:“我先去准备演讲哦,你先别气,坐我这儿,等演讲完了我哄你开心好不好?”
谢梓洲没说话。
纪教授在两米外的地方轻咳一声以示二次提醒。
“我先去了,你就坐我这儿啊。”
急急撂下一句话,鱼淼赶紧跟着纪老爷子走了。
谢梓洲抬起胳膊,看了看刚刚被她抓过的地方,绕下第二排,到她刚刚的位子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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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淼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分享式的演讲,真正做起来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难,就像纪教授说的,无非是分享一下自己在绘画路上的一些经验,尤其是目前正投身的漫画行业。
说着说着就自然了,越来越像聊天一样。
台上灯光亮,她在台上看不太清台下的人,一眼望去只像一片圣光马赛克。
她只好回忆着大概的方位,偶尔往可能是谢梓洲坐的地方看两眼。
圣光马赛克之下当然不可能目光相对。
鱼淼只是觉得上台前他那表现有点儿恐怖,借此告诉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男朋友:宝贝,我有在看你!
鱼淼也不知道自己表达得成不成功,总之演讲完毕从后台出了演播厅,他的状态看着还算爱与和平。
既然爱与和平了,防空警报也就解除了。
她非常主动地把手送进谢梓洲手里,谢梓洲反应很快,照单全收,十指相扣。
演讲结束后鱼淼和几位到场的老师嘉宾说了会儿话,大一新生们早就走光了。图书馆出来是一条小径,一边是荷塘,一边是花圃树木,路上幽静,晚风捎来蛐蛐儿的轻快叫声,偶尔一两声蛙鸣。
一般像这样优美文艺的夜晚,非常适合干点儿什么。
鱼淼正这么暗暗感叹,手上力道一紧,谢梓洲拉着她岔进了花圃间的小道里。
顿时光线暗淡下来,树叶扑簌簌落下几片。
鱼淼心跳一滞。
然后跳得飞快。
“有事儿要说?”鱼淼揣着一颗蹦跶的心脏,小心试探。
谢梓洲淡淡应:“嗯。”
“那……说吧?”
静谧夜晚下,鱼淼呼吸都放轻了些。
谢梓洲略一静默,低声开口:“秒秒,哄我。”
鱼淼一愣,抬头,没反应过来:“啊?”
男人抬手捏着她的耳垂,一下轻,一下重。
重的时候捏得她有点儿疼,忍不住轻呼。
他反而勾唇笑了笑,摩挲她细嫩的耳垂,轻声说:“秒秒,我还在生气。”
鱼淼回味过来了,委屈地瘪瘪嘴:“我也没跟周黎挨多近啊。”
耳垂上的力道轻了些。
她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心脏又猛地提起,一口气上来差点儿打成嗝。
谢梓洲放过看她的耳垂,转而撩起她耳边的发,随后俯身,温热唇瓣轻轻贴上去。
带着喷涌而来的呼吸,一个吻鸿毛般落下。
痒意和酥麻一块儿蹿上头皮,聚顶,震得鱼淼背脊紧绷浑身发软,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小臂。
“我真不想看见你身边出现其他人,但你和我不一样,”男人埋在她耳边,语调平,又似喃喃自语,“我的秒秒,就应该活在花团锦簇里。”
鱼淼心尖儿又酸又软,像被人按到什么死穴似的。
亲昵地蹭了蹭她脸颊边柔软的鬓发,谢梓洲低哑着声:“哄我,秒秒。你哄我,我就开心。”
那就让他开心。
鱼淼从小就想让他开心。
她轻出一口气,两条胳膊挂住他的脖子,也学着他,抬起脸蹭蹭他线条利落明刻的下颌,清澈嗓音仿佛含着柑橘甜:“阿洲。”
仅仅两个字。
足以让谢梓洲溃不成军。
他顿了顿,嗓音更哑:“秒秒,我记得我说过对我也不要这样。”
鱼淼抱紧他,恶作剧得逞似的:“我知道啊,我记得。”
她就是故意的。
沉默十秒,谢梓洲捉住她的两只胳膊,从脖子上拿下来,眸色晦暗。
鱼淼无辜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还要继续哄吗?”
谢梓洲:“要。”
话音刚落,他带着夜色般深浓的侵略性,俯身倾下。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的月亮可真圆啊,像极了今夜我的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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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桑森x10的营养液
第57章 菖蒲没骨(5)
眼前光线被遮挡, 放大的是谢梓洲深海一般的幽暗黑眸。而后深海被覆下的鸦羽掩埋。
柔软的触感贴上来的一瞬, 鱼淼仿佛听见大脑“嗡”的一声,震得人发懵。
鱼淼画过本子无数,自认阅尽千帆的老油条一个, 接吻这种事儿在她这儿就是个小场面。她的车开起来, 那是漂移摆尾一个喷着尾气的骚字。
然, 如此超速选手鱼七秒老师, 实战也抓瞎了。
谢梓洲的这个吻和他压下来的气势严重不符, 没什么力道, 只含着她的唇细细描绘唇型,没有更深入,温柔得不像他。
鱼淼嗡鸣的大脑找回一点儿清晰的意识, 两只手腕还被他抓着, 找不到一个支撑点,只能靠身子倚着他。
这个姿势,毫无主动可言,充满了只能依靠他的被动。
这个吻没有停留多久,鱼淼刚刚回神,动了动,唇上的温软撤离。
她抿了抿唇, 缓缓抬眸。
睁着眼,大梦初醒般咽了咽喉咙。
谢梓洲手没松开,额头与她相抵,鼻尖亲昵地蹭在一起。
像只猫。
蹭得有点儿痒。
鱼淼皱了皱鼻子, 却没躲,轻声问:“这算哄完了吗?”
谢梓洲手下滑,放过她的小臂,改为桎梏手腕,垂眸看她:“还想继续哄吗?”
细沙卷着蛊惑旖旎的海浪,带着秋夜独有的清凉,漫上来。
“想。”鱼淼说。
下一秒,浓烈的占有欲铺天盖地侵略下来。
谢梓洲松开了她一只手,托上她的后颈,指腹热 ,薄薄一层茧,贴着后颈似按似揉,力道略重。鱼淼的另一只手仍被他紧紧抓住,男人修长的五指贴着手背穿进指缝,牢牢禁锢。
唇瓣被他含着,舔.吮得用力,带着轻.咬,像处于极度愉悦时的野兽做出的不自觉举动。
舌尖不留余地,肆虐挤占她的呼吸空间,还要带着她一同沉沦。
鱼淼被他桎梏得死死的,缠绵带着狠戾的吻让她毫无反抗能力,只能被动承受,用着自己那一丝天生的不服输去回应。
结果惹来他更得寸进尺的深.入。
连骨髓都要被他侵占一般。
分开时鱼淼十分狼狈。
她浑身都软了,思绪发飘,有点儿缺氧。整个人倚在他怀里,像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换气,唇瓣被他啃得又麻又疼,她都怀疑是不是肿了。
谢梓洲抱着她,食髓知味似的,低头亲她的发。
相拥无言。
慢慢地缓过劲儿来了,鱼淼舔了舔嘴唇,身子扭过去,重获自由的双臂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脑袋埋在他胸膛里使劲儿蹭了蹭,蹭得刘海都乱了。
乱甩的头顶发丝糊了谢梓洲一脸。
他抬手按住她头顶的发丝,呼吸很快调整过来,只是声音还哑着:“生气了?”
回答他的是怀里的脑袋又甩着蹭了蹭。
谢梓洲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小姑娘杏眸潋滟,唇色水润红亮,神色明朗又无辜。
让人想继续欺负。
他托着鱼淼的下颚,拇指按了按血色充盈的下唇,眸色很深:“疼吗?”
鱼淼泄愤似的咬了口他送上门来的拇指,不高兴:“疼。你亲人怎么这么用力的,我嘴巴是不是都肿了?”
她咬得不重,谢梓洲只感觉指尖被夹了一下,不疼。
但身上某种肆虐性的情绪被她咬了起来。
竭力克制,他低头碰了碰她红润的唇,“没有肿。”
鱼淼哼哼唧唧又说了声:“疼。”
谢梓洲把她往怀里拢了聋,低声道歉:“对不起。”
鱼淼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原谅你。”她轻快说完,牵着他的手走出花圃的小岔路。
谢梓洲轻轻勾唇,反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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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的军训在烈日炙烤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军训结束后,鱼淼跟着纪教授,和谢梓洲他们一块儿前往宣江军区。
鱼淼家就在宣江,到了之后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在去临城之前,和谢梓洲在同一个城市呆了一年,却因为他始终在部队里,连偶遇都没能偶遇过。
白白浪费了一年。
她从来没去过宣江军区,军区附近有个大院儿,住的基本是随军家属。
军区那边安排的住所倒不是在这个大院儿,而是在军区里面,给来参加书画展的艺术家们早就安排好了。
鱼淼是个女孩子,当然不可能和纪教授一件屋,她和一位同位女性的书法家同住。来了这一趟,她算是感觉自己灵魂都升华了。
到场的一个个都是德高望重的中老艺术家,那是她一介画个漫画讨饭吃的小俗人敬仰的天花板,以前是想都不敢想会接触的。她曾以为一个纪老爷子算是她生涯巅峰了。
令她意外的是,这些老一、二辈的艺术家们有些还真不像她想的那么古板,都在好奇探索年轻人的喜好,尤其是绘画这一方面。
甚至多少都听过“鱼七秒”这么一个次元壁都不在一起的小漫画家。
什么“前途不可限量啊”、“小姑娘有才气”、“现在的年轻人真会别出心裁”之类的话,听得鱼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到后来一众老前辈们夸得纪教授都火了,桌一拍眼一瞪,还挺凶:“怎么着,我听你们说着说着还不对味儿了,要跟我抢人啊?都别想,这是我学生,你们来晚了。”
“老纪今天精神气儿不错啊,这板儿叫得够大声。”
“你学生?人小姑娘愿意吗,你别强行收学生,我看鱼淼来跟我学学书法才是正经。”
有好几位老前辈也是带了学生来的,鱼淼捧着杯茶无辜地坐在一边瞅着,旁边有人就偏要cue她:“够抢手啊鱼淼。”
说话的这人是和鱼淼同屋的那位书法家的学生,年纪轻轻也算有点儿小名气,鱼淼在纪教授的办公室里见过一副他的书法作品,是专门赠给纪教授的。
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对长辈谦逊也有,就是对同龄人好胜心比较强,嘴巴略欠。
但是对付这种人,只要放置放置,他自己也就蔫儿了。
多亏了陈炀小军团从小的惹是生非,鱼淼对付这种人已经是颇有心得。
她嘬了口茶,没理他。
欠嘴巴见她没听见似的,又呛了一嘴:“但是人啊,还是不要心高气傲的好。我觉得我老师说得有道理,你不如跟着我们来学学书法,沉淀沉淀,免得人太飘,身上没了那点儿书卷墨香。”
茶是清热解火还带一丝清甜的菊花茶,茶杯小,两口就嘬没了。
鱼淼拎起茶壶慢慢给自己倒上第二杯,瞅他一眼,不解:“我要什么书卷墨香干嘛。”
“内涵。”欠嘴巴睥睨她。
鱼淼哦一声,随口搭话似的:“你学书法多久了?”
说起这个,欠嘴巴非常骄傲:“五岁开始,到现在,十九年整。”
鱼淼又哦一声,吹吹杯子里的茶,嘬一小口,呼出一口带着菊花茶的降火气息,满是敬佩:“难怪,您这内涵别人的功夫真是积跬步以致千里,太牛逼了。”
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一黑,正要张口。
鱼淼放下茶杯,手抬了抬,示意他安静:“等会儿,有人找我。”
“哦。”欠嘴巴又是一愣,闭上嘴。
看着鱼淼走出门外,他才一个猛子回过神:“我听她的干嘛?”
鱼淼出来的时候带上了门,看着门外的谢梓洲又惊又喜,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下午的活动地点有变动,我来通知一声。”谢梓洲说。
“噢,”鱼淼呆呆应了声,两秒后撇撇嘴小声咕哝,“还以为来找我的呢。”
“不是。”
“……”
鱼淼哼了声,转身要进屋,男人缓慢的语气在身后接着飘过来:“我就不会自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