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们七嘴八舌,都说了一嘴:“还有一次,我可亲眼见着了,长宁王在酒楼里头给郡主剥虾呢!剥了一大碟子,郡主吃了一小半,就说不吃了,娇气的很。”
厉王妃轻笑道:“这长宁王与万年郡主本就是天生一对,又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赐的婚,我听说,陛下拿万年郡主当亲女儿养大的,小时候连太子都不抱,只抱郡主,为她选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的。”
“郡主这样的美人儿,长宁王哪有对她不好的?便是有一丁点慢待的,皇后娘娘也不依。”
她一开口,几位夫人也不傻,隐约都听出来了。
这是在说,长宁王不敢对万年郡主不好呢!
其中一位夫人,温吞吞道:“以我亲眼所见,长宁王对郡主是真心的好。”
厉王妃道:“自然是真心的,若不然,怎么都说万年郡主有福气呢?”
正说着,便见万年郡主从内殿出来,着一件雪白毛绒披风,头上也无什么多余的配饰,只簪了一支白玉珍珠簪。
身后那夫人打眼一瞧,小声道:“长宁王妃这一身素白,打眼一瞧,真和我屋中供奉的观音画像有几分相似。”
厉王妃暗暗撇嘴,却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长宁王妃怎么独自一人过来了?王爷怎么不陪着?”
话音刚落,长宁王手中捏着个暖炉,送了过来。
珈若接了,拢在衣袖里:“你快去呗,陛下等你呢!”
厉王妃一笑:“哎哟,这长宁王巴巴的送来,王妃倒是不耐烦了,倒也没有一句谢字。”
长宁王淡淡的扫过一眼,对珈若宠溺的笑了笑:“她年纪小,总嫌累赘。厉王妃安好,您能出门了?您和城阳郡君的禁足解了吗?”
厉王妃:…… ……
这人会不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19章
上次厉王妃和城阳郡君宋窈之试图谋害涅阳郡主, 是常山大长公主亲证, 只不过后来到底给宋王爷留了颜面, 没有挑明了说。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 厉王妃被人提及禁足之事, 面上便有些悻悻的。
左右传来试试探探的目光,厉王妃勉强笑道:“没有的事,怕是长宁王误会了。上次去了避暑行宫, 我二人有些水土不服,这才鲜少出门。”
她也不敢再惹珈若, 说了几句,便转开去了。
萧融刚走,虚渊就来了, 她原不知道方才出了什么事,上前挽着珈若的手,问她天冷了还愿不愿意出门,她想去山上烤肉吃。
珈若正闲家中闷的慌,自然应好, 二人笑言笑语走了。
这些夫人们自然也明白了,难怪厉王妃方才这样酸, 却也上赶着想与万年郡主交好, 原来这二位郡主感情深厚,怕是厉王妃看不过眼。
毕竟,涅阳郡主自小那是被“流放”到山上庙里的,名头也不好, 说什么克亲克友,八字天生带戾气,须得在庙里镇着。
可如今呢?涅阳郡主嫁了王氏家主王沛,做了王氏宗妇,二人夫妻和睦,不知有多好。厉王妃的亲生女儿城阳郡君却不大如意了,两年前出嫁不久,就丧夫归家。
厉王妃如何能舒心?
珈若将方才的事,随口说了几句,觉得有些蹊跷:“以往我看厉氏为人,毒辣阴险,工于心术,更是善于隐忍,今日怎么会毛毛躁躁的,上来就话中带刺?”
虚渊冷笑一声,道:“她是沉不住气了,上次宋窈之试图杀我,被我反将一军,还是常山大长公主亲自揭发的。宋王爷也不好再偏袒她们,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因此把她二人禁足了。”
禁足之后,宋窈之越想越委屈,哭闹不休。当时宋王爷还在避暑山庄,底下看管的人也不敢太过严厉,叫宋窈之跑了出去。
虚渊哼了一声:“你猜我这好妹妹去了哪里?”
珈若托腮:“饮酒作乐?”
虚渊一哂:“光是喝酒也就罢了。她一个人还不够乐呵,还要找个俊俏的少年郎陪着。她去坊里,找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倌,一路带着招摇过市,后头还和别人抢着小倌,打起来了!她赢了,让家中护卫把那男子一行打的鼻青脸肿,随后大摇大摆带着小倌回了王府。”
珈若:…… ……怪她醉心美色,消息都不灵通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错过了。
宋王爷回来之后,那是暴跳如雷,家里的茶盏都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原先打算做做样子的,这样一来,真把宋窈之禁足了。
过不几日,又听说厉王妃为宋窈之说亲,不知戳到了宋王爷哪处痛脚,厉王妃也禁足了。
若光是禁足也就罢了,厉王妃惹怒宋王爷的功夫,宋王爷闲着没事儿,偶尔出去逛一逛。这一逛,可就逛出大事来了。
虚渊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若说起来,宋王爷对别人不怎么样,无情无义,可对厉王妃和宋窈之那实实在在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情深。谁知道,这次他随便出去走走,路上撞了一个买豆腐的小娘子,就这么被人勾去了魂了。”
珈若:“啊?豆腐娘子?怪不得厉王妃这么焦躁!”
厉王妃仰仗的,就是宋王爷的“真心”。
“关键是,豆腐娘子还是有夫君的!他做了个局,把那小娘子骗到船上,结果呢,没得手不说,还被人踹了好几脚,小娘子也跳船跑了。后头他像疯魔了一样,和豆腐娘子的丈夫称兄道弟,送家宅送铺子,还送银子,还送了十来个美貌侍女,请那男子把媳妇让给自己。”
虚渊说着,呸了一口:“简直不齿!”
珈若:“这小娘子果真如此美貌,只见了几次,就勾的宋王爷抛下了宠爱二十年的厉王妃?”
虚渊凑近了悄声道:“我去瞧了,想偷偷送这二人出城,你猜怎么着?”
“他们两把宋王爷给的那些财物全变卖了,转身在京畿府衙门对面,买了一个小房子。还对我说,就不信了,天子脚下,京畿府对门,能没有王法了。”
珈若:…… ……
“而且,这个小娘子,和厉王妃足足有七分相似。”
珈若再次无言。
宋王爷还真是痴情,他的确最喜欢厉王妃。可厉王妃也老了,清凉的双眸已经浑浊,单纯的心也杂了,和年轻时已经不再一样了。
但这个小娘子风华正茂,依旧美貌,还有一股鲜活的拼劲儿。
怪不得宋王爷无法自拔。
因为这小娘子的事,厉王妃自觉难以挽回宋王爷的心,便连连出了几次昏招。进宫赴宴前,二人还在马车上吵了一回,因此,她也越来越发昏,听人说万年郡主夫妻如何恩爱,她便骨头缝里都不舒爽。
珈若无语片刻:“你就没想过,真就这么巧?”
虚渊失笑:“这短短两个月,厉王妃和宋窈之都倒霉了,连宋王爷也因为豆腐小娘子一事,被御史弹劾了一大摞折子。可除了我,还有谁会和他们一家三口过不去?”
虚渊突然瞪圆了眼睛,转过脸来看珈若:“总不是他吧?他一向洁身自好,不齿这些手段,怎么会做这种事?”
珈若失笑:“那要看是为谁了。”
珈若心道,给老丈人送心上人,王大人干的漂亮。
王沛倒是个狠人,自己伤的半死不活,还要去追虚渊,百忙之中抽出手来,给老丈人安排了一个“小美人”。
真是失敬了。
宴席上,陛下一直抱着小公主,手里不知拿的什么,逗小公主一笑。小公主不冷不热的陪父皇玩了一会儿,冷不丁看见珈若,就挣着要下来。
陛下刚一松手,她就迈腾着小短腿跑到了珈若身边。
珈若抱着小公主,喂她吃了半碗粥,还拆了两个鸡翅。小公主吃完,粘糊糊的不肯走,趴在旁边玩了一会儿九连环,抱着珈若的胳膊睡着了。
皇后过来抱她,笑道:“幸好是睡着了,要不然,今日该不让你走了。”
出宫路上,珈若便困倦的很,窝在萧融怀里,昏昏欲睡,又和他讲了宋王府的事。
萧融道:“厉王妃近日还在操持宋窈之的婚事。”
珈若迷糊了一下:“啊?她又要嫁人了?”
“因小倌的事,原本谈的差不多的婚事也崩了,所以,她是满心都不痛快。这些年,她嫁给宋王爷,宋王爷对她百依百顺,也算顺风顺水,乍然之间,出了这么多事,她哪里还沉得住气?你猜猜,她原先相中的是谁?”
珈若哪里猜得到?
萧融说了一个名字,原是一名四品武将,还是谢家嫡系。
珈若:“想得美。”
萧融原想和她再说说,却没听见声音。
珈若又睡着了。
到王府门前,珈若是被萧融抱下来的。
秦鸾连忙跟着,却见自家郡主动了动,睡的沉沉,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萧融一路大步进去,将人放在床上,秦鸾刚要上前,却见萧融轻手轻脚的给珈若解了披风、衣裳,脱了鞋袜。
“去拧个温水帕子来。”
透水已经进来了,将水盆端上来。
萧融轻手轻脚的给珈若擦了口脂和面上一层薄粉,珈若转了个脸,又自顾自的睡。
秦嬷嬷忍不住道:“郡主从前倒不贪睡,这冬困也不能乏成这样。王爷,这晚上还是不能太累了。”
萧融:…… ……
他自从有所察觉,就已经憋了好几日了。
秦嬷嬷壮着胆子说了几句,把山楂茶端出去温着。
萧融从里间出来,揭开瞧了一眼:“这是山楂茶?”
秦鸾应是:“郡主这几日睡的早,才吃过饭就睡了,因此煮了一些淡山楂水,用来消食。”
萧融顿了顿:“那换成麦茶吧,这屋子里的熏香、香笼都先撤下去,我明日让人从山上送些白梅下来,给她赏玩。这几日你们都费心些,若是风大天冷,便请王妃在家,暂且别出门了。”
秦鸾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要换这些东西,不过还是依言换了。
秦嬷嬷盘算着:“冬日里生了暖炉,要换熏香也就算了,山楂茶又招谁惹谁了……”
她说到一半,哎哟一声,面上显出喜气,手脚麻利的去煮麦茶了。
这日虚渊又来,在王府呆了一整日。
珈若看她不像是来玩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来我这儿躲事呢?”
虚渊丢了珠子,有气无力道:“厉王妃出息了,为自己女儿选婿,把主意打到崔集头上了。”
珈若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回有人惦记崔集了。
“嗯?看中了崔集,你躲什么?”
这主意就不必打,崔相能乐意?崔集能乐意?再加上城阳挑小倌那名声,崔氏这一大家的族老能乐意?
“王沛与崔集是国子监的同窗,因此,她竟然说动了我那个好父亲,让王沛从中牵线,让他们两个先见一面。”
“我是懒得理会他们,可王沛已经在宗祠说过,王氏以我为宗妇,我若和她闹起来,不是白白让人看笑话,连累王家的名声?”
因此才索性在外头避一避,宋王爷总不好上长宁王府来抓女儿吧?
珈若心道,这二人私奔过一回就是不一样,宋虚渊也知道顾忌名声二字了。
虚渊呆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央着珈若陪她出去转转。
二人备了车,在金玉坊转了一圈,虚渊看了半晌,倒买了一对玉钩,一看就知道,是给王沛置办的。
珈若也不说破,只看她一时喜一时愁,忸忸怩怩的。
二人转过一圈,顺便去食肆吃一碗银丝米线。
珈若惫懒的很,也不想去楼上雅间,便在食肆下边的隔间坐着。屏风后头时不时有人进出,语声嘈杂,落座了不少人。
既不是隔间,说什么对面都能听见,二人也没说什么话,正尝着豆花,忽然听见对面一人提到万年郡主。
虚渊一下来劲了,往屏风边贴了贴,豆花米线也不吃了,聚精会神的听对面说话。
这声音尖利,显得有几分刻薄,说起话来那是洋洋洒洒:“……都说长宁王宠爱郡主,可依我看,那万年郡主毕竟是嫁过人的,长宁王便当真半点也不在意?”
另有一个妇人嘻嘻哈哈笑闹:“你知道什么,越是嫁过人的,才别有风情。那黄毛丫头懂得什么情趣?而且,我一看长宁王啊,就知道是个厉害的!那种黄毛丫头能扛得住吗?”
珈若:…… ……都到底说的些什么鬼话!
光天化日的,这些妇人害不害臊?
珈若轻咳一声,示意对面收敛些。
没想到对面安静了一瞬,那几个妇人又叽喳起来。
刻薄妇人又道:“你听听,这隔间坐的,一定是个姑娘!听咱们说这些,害臊了呢!没准儿啊,听得面红耳赤。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告诉你们,单说这长宁王啊,对万年郡主可实实在在没的说。只不过,这京城大婚都快三个月了,可一直没听说什么喜信。”
“那万年郡主第一个嫁的,也是好几年没有孩子,该不会是不能生吧?我当初嫁给我家男人,那可是撞门喜,一个月就号出喜脉来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长宁王那么俊俏的,要没有个孩子,也太可惜了。我也听说,万年郡主生的天仙一般,他们两的孩子一定好看极了。”
一群妇人不知怎么偏了话题,都开始夸起来,一个说在哪里哪里见过长宁王,那不知道有多俊。另一个说,放河灯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都去了,挣了长宁王一百个铜钱呢!她亲眼见着长宁王,一身儒雅长衫,那真是言语都夸不出来的潇洒!
总之,都想方设法的夸长宁王俊朗,万年郡主也生的美貌。
刻薄妇人便不大爽快,尖利的道:“那是,都好看,生的孩子自然也好看,可谁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呢?”
妇人刚说完,冷不丁尖叫一声,“啊”的一下,站起身来,又被凳子腿绊住,扑腾一下滚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