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迟被挂断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没有说对,惹到了他。
一直到聚会结束,何栖迟被送回家,一天的拍摄飞机再到酒吧,她实在累极了,洗了澡之后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孙致愿的药物起了作用,最近何栖迟一直在做梦。孙致愿让她把每一个梦境记录下来,一周之后拿给她看。
自从催眠治疗开始,她的梦变得更加离奇。
这一次不是发生在白色别墅里,而是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点,身后一个巨大的绿色复古落地钟。
钟响十二下,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明明穿着温婉旗袍,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都是你!你还敢出现在这!都是你害的!”她尖叫着朝何栖迟这边扑过来。
何栖迟怕极了,转身就要逃,梦里她的身量比现在还要纤细,腿上不知受了什么伤,她一动,脚踝处就疼得要命。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被那旗袍女人一把揪住头发拽了起来。
“还想跑!你能跑去哪里?”
这时她的意识已经有一些模糊了,远远看到那边的沙发上似乎坐着一个男人,他远远地朝她摇头,表情很悲伤。
却完全没有过来帮助她的意思。
何栖迟哭喊着,挣扎着,可是越是挣扎身上的伤处就越多,先是脚踝,再到大腿,手臂,肩颈。
到最后再一低头,她的腹部正插.着一柄匕首,正中要害,正汩汩的往外流血。
她回过头,想要求饶,也想看清那女人的容貌。
可是她的头发全都散了,在剧烈的动作间,她只能隐约看到女人眉间一颗痣。
“去死吧!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死。”
最后的最后,何栖迟听到那个女人这样说道。
“我不,我不!”何栖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女人扑过来的时候,拔出自己腹间匕首,狠狠扎向女人的脖颈。
动脉血像是喷泉一样疯狂涌出。
何栖迟尖叫一声,终于醒来。
浑身冷汗,就连睡衣都被汗湿。
外面已经天明,她摸到床头的手机,手指一直颤抖着,好半天才找到孙致愿的号码。
她把这个梦告诉了她,孙致愿说:“这是现实的影射,我现在几乎能够确定,这几乎就是你真实的记忆,这三年来你所有的梦,其实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可以连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的经历。”
“可是,可是我……”
我真的经历过这些吗?
孙致愿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一种影射。”
结束时孙致愿说道:“下周过来诊室一趟,我们开始下一次催眠。”
何栖迟:“好。”
挂了孙致愿的电话,何栖迟的冷汗也消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
没有消息。
何栖迟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在给自己煮碗面和叫外卖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外卖。
又没有林泽宴在,有什么可煮的。
外卖送达得很快,听到敲门声何栖迟赤着脚开了门。
一下就愣住了。
“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小哥提醒了她一下。
何栖迟回过神来,匆忙接了外卖放在旁边。
“你怎么在这?”
林泽宴就在她的门口,不知道站了过久,面容看上去憔悴极了。
林泽宴看向何栖迟,眼睛有点红:“你不理我了么?”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现在又带了一点沙哑。
说话的时候手握成拳,垂下眼眸:“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何栖迟觉得有点莫名,拉林泽宴进来,关上门,“我没有生你的气啊,怎么了?”
林泽宴:“真的么?”
何栖迟:“当然,是我不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直接就跟朋友出去了,分开这么久也没有让你过来接我,都是我不好。”
林泽宴:“不是不是,你很好,是我的错。”
何栖迟笑了:“那好吧,你的错。”
林泽宴却没有笑,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此时垂首低眉,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诚惶诚恐。
“你在门外等了多久啊?”何栖迟心疼问道。
“从我回来。”
“你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泽宴:“昨天晚上。”
“你在门外等了一夜?”
怪不得看上去这么憔悴,何栖迟皱眉:“我没有生气。再说我要是真的生气了,你直接摁门铃找我不就好了?”
“我不敢。”林泽宴忽然抬眸。
“有、有什么不敢……”
林泽宴却没有回答:“以后,我都让着你,都听你的,你有什么要求都直接跟我说,所有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何栖迟把手放在他的脸上:“阿泽……”
林泽宴说出最后一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
何栖迟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泽宴这么没有安全感,她只告诉自己,以后要对他更好才行。
“我叫了早饭,我们一起吃吧。”何栖迟打开外卖包装:“我去给你拿筷子。”
林泽宴:“这周有什么安排么?”
何栖迟:“工作这边可以休息几天了,可以去上古代文学课,哦对了,这周我得去一趟孙致愿那边。”
林泽宴帮她吹凉粥的间隙抬起眼睛。
“哦,就是一个心理医生,我总是做噩梦,一直找她帮我看着。”
林泽宴:“医生怎么说?”
何栖迟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应该隐瞒他:“医生说,我丢失了一段记忆,我现在在做治疗。”
何栖迟:“她说,能帮我找回记忆。”
她说完最后一句,林泽宴的目光忽然僵住,手里的汤匙掉在粥里,溅了他一领子。
第31章 月亮湾下
“你怎么了?”
何栖迟赶忙拿了纸巾,林泽宴也回过神来:“你找的医生是谁?要不要我帮忙?”
何栖迟:“不用了,我之前一直在她那里。”
林泽宴;“好。”
-
聂月到这边拍广告,晚上收了工难得空出一段时间来。
微信群里叫了一圈,约几个朋友出来小坐。
何栖迟作为东道主,地点自然她来定。
聂月下车之后看了餐厅一圈,一把揽过何栖迟的肩膀:“行啊小何同学,跟林总在一起之后,品味都跟着上来了?”
何栖迟有点尴尬的看了看聂月。
聂月俊眉一挑:“怎么?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林总百忙之中陪你一起过来了?”
——林泽宴从车上下来,微微朝聂月颔首。
目光落在她揽在何栖迟肩膀上的手上。
聂月立马触了电似的收回手,笑容登时收敛不少。
聂月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被晏惊寒宠得没边。
唯独年少时看到林泽宴凶狠的一面,至此心里产生阴影。
简介不得不改成——聂月此人谁也不怕,除了林泽宴。
聂月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醋王来了,她可不敢再碰他家何栖迟一下。
“那什么,林总也来了啊,真巧在这碰上,真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林泽宴勾了勾唇角,拉过何栖迟的手:“进去吧,我定了位子。”
这是何栖迟朋友的聚会,林泽宴很少插话。
但是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身上的气场不是盖的,单纯的坐在那里都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好在林泽宴眼中只有何栖迟一人。
倒饮料,递餐巾,往往何栖迟还来不及说话他的服务就已经到位,简直是周到体贴,无微不至。
大家对于林总的鞍前马后还挺惊异。
毕竟作为聂月的朋友,个个出身名门,非富即贵,谁不知道林总其人。
“心狠手辣”的传言难不成还都是假的?
唯独何栖迟,对此见怪不怪。
——因为从一开始,林泽宴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早就习惯了。
不用自己倒饮料,不用自己拿纸巾,想吃螃蟹了都不用动手,一个眼神林泽宴就懂了。
这样反倒让在座的众人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不涉及何栖迟,不管他们怎么作妖儿林总都不会care的。
于是大家开心的聊起八卦来。
圈子统共就这么大,能够被这几个人当成谈资的事情统共就那么多。
聊着聊着就绕到了最近的古风新人上。
“你们知道最近新出的唱作艺人成风吗?”
“不是刚拿了古风最佳新人奖么?”
“你也知道?最近风头最盛的就是她了,想当年七池不就是这个奖项出道的么?”
这件事情何栖迟自然有所耳闻,在她拿奖的前几天就听谈雅叨叨过。
成风,声音温柔空灵,在视频平台上唱自己作词作曲的古风歌曲走红,不仅仅是古风最佳新人,还有同平台的最佳作词,某直播平台的最佳唱作。
何栖迟听着觉得有点耳熟。
谈雅说:“可不耳熟么,这些都是当年你拿的奖。”
何栖迟:“你知道她的底细了?”
谈雅:“成风不仅仅是歌声动听,在视频平台上向来只露锁骨不露脸也成了一种特色,那些宅男们看着他们女神的锁骨不断肖想,这才越来越火。”
谈雅冷笑一声:“再厉害的妖精,也逃不过俺老孙的火眼金睛。”
当时何栖迟正在喝水,差一点没被谈雅这句话惊得喷出来。
“你有什么消息就快点说吧。”
谈雅终于不卖乖了:“之前跟你提到的提万娱乐你还记得么?狗仔队起家的芝麻大点的公司。”
“记得,怎么?成风是那家公司出来的?”
谈雅打了一个响指:“不仅如此,成风还是那家公司的头牌呢,公司不大,没签几个艺人,几乎所有资金都砸在成风身上了。”
“为什么?”
何栖迟听过成风的歌,的确柔肠百转,但是声音没有特色,穿透力不足,还有一种奇怪的现代金属感,在古风圈里,不算是惊艳的声音。
这个成风有什么大本事能让这家狗仔公司这么力捧?
“很简单,这家公司现任执行总裁名字叫解成河。”
“解成河……解冰冰??”
谈雅:“是,解成河是解冰冰的亲叔叔,自家的资源,可不是得砸在自家人身上么。”
怪不得,何栖迟听这道声音总觉得耳熟。
“可是这和解冰冰的声音也不像啊。”
“修音了。在视频里面全都是假唱。”谈雅冷冷的说:“如果不修音,被粉丝扒出来她就是解冰冰,又会把之前的事情全都牵扯出来,虽然靠碰瓷唐妙挽回一点点颜面,但黑的终究是黑的,怎么着也洗不白了,这样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哎?迟迟。”
何栖迟回过神来,对面的聂月喝了一口茶,“嗯?”
友人问:“你知道这个成风的来历么?你不觉得她的成名之路完全复制了你的么?”
何栖迟笑了笑,“觉得了,但是奖项就摆在那里,谁能拿就去拿好了。”
友人道:“奖项的确是摆在那,但是拿到的人却不一样了,奖项的含金量也就不同了。”
说完,大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说起这件事,何栖迟忽然反应过来。
提万娱乐……
之前谈雅说起提万娱乐的时候说过,这家公司最开始的法人是成漫,只是一个挂名,人早已经去了国外。现在经营提万娱乐的一个是解冰冰的叔叔解成河。
另一个经营者名叫……骆千语。
像是有一道光芒划进她的脑海。
骆千语,她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
聚会结束之后,何栖迟跟林泽宴一起回月亮湾。
“咦?钟笙呢?”
林泽宴略略蹙眉:“没来。”
何栖迟看了林泽宴一眼,没说什么。
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何栖迟也稍稍摸清了林泽宴的脾气。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习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
有一点,他很不喜欢从她的口中提到或者想到其他的人。
女人还好一点,男人尤甚。
每每她提及,或者是多看了某个人一眼,他都会紧紧蹙眉。
不高兴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仿佛她的眼睛里,她的世界里,都只能有他一个人。
占有欲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何栖迟也有克制,不想让他生气,却不想就连钟笙,他自己带了八年的助理都不行。
就是不能提。
又是林泽宴亲自开车。
“直接回家么?还是去哪儿?”
何栖迟系好安全带,扶了扶额头:“直接回家吧。”
她刚喝了点酒,此时有点头晕。
林泽宴:“好。”
车子拐进小区,停好,何栖迟下车的时候,刚好吹来一阵冷风。
小区里的丁香开了,香味浓得醉人。
“我想走一走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