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我又不是他怎么能知道,如果是爷爷你呢?”归晚垂眸,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爷爷没碰到过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媳妇是我大哥给我相看好,我只管娶进门就成。”想到早逝的兄长,池奕话音渐弱,犹豫道:“闺女啊,你这倒霉师兄对你用情深不深,没到非卿不娶这么深的地步吧?”
  “没可能吧。”傅归晚眨眨眼:“怎么可能非卿不娶?”
  “对,对,这傻小子看着不像,爷爷我多虑了。”池丞相心头一松,转身要跟姑娘说点事时见孩子这失意的模样叫他心头一个咯噔,真动情了?
  在蜀地朝夕相对那么久可不是闹着玩的,戴张烧伤的假脸还能被那倒霉师兄喜欢更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七年前那段私定终身。
  他家姑娘他清楚,真动情在这种形势下都不会嫁,可这段感情要是埋在心里……池奕心头再一咯噔,万一孩子走上她祖父的老路?
  这么一想丞相大人就浑身个哆嗦,连连呸呸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到底不放心,尽量淡定地跟姑娘聊聊:“福儿,你知道爷爷的大哥为何没娶妻吗?”
  “听说先国舅身染重病是不治之症,不愿意耽误别人家姑娘的一生年华。”
  “啥乱七八糟的,我大哥病是被硬生生熬出来的。”多年过去,池奕还是存着怨气的:“大哥有喜欢的姑娘两情相悦都要成亲了,被大姐硬逼着拆散了。”
  “啊?”傅归晚回过神,讶异道:“先国舅喜欢的姑娘有哪里不好吗?”
  “是大姐她不好,硬是要拿自己的命来逼,非要逼着大哥答应她,再让大哥去逼自己心爱的姑娘,把那姑娘的人生也给毁了。”
  归晚惊讶地抬手捂住嘴巴,她不明白:“池太后何苦呀?”
  池奕眼中微涩,别开眼,叹气:“当时姐姐有点着魔了,她觉得一个女人而已,大哥过段时间会放下,她没料到大哥能用情那么深,深到非卿不娶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所以先国舅会英年早逝?”
  “是大哥他的心死了,仅是朝堂后宫的阴谋诡计哪能害得我大哥呕心沥血到英年早逝,是哥哥他在自我折磨和最爱的女人对他深入骨髓的恨意中自己把自己给拖垮了。”
  池奕本想劝劝小姑娘,说起往事,压抑在心底的伤心涌现,真泛起苦味:“大哥恨自己,恨到宁可后继无人断子绝孙呐。”
  郡主倒吸口凉气,震惊道:“先国舅他、他……?”
  “我们求大哥留点血脉,好说歹说用尽办法终于成了,可我大哥他不肯要,这不是要把我和大姐逼得心肝疼吗?”往昔浮现,池奕双眼通红,哽咽道:“福儿你知道吗?
  我大哥他有遗腹子在人间,可哥哥他硬是给孩子的外祖父跪下相求让他的遗腹子随母姓,硬要逼着我答应永远都不能把他的遗腹子接回池家啊。”
  “……”归晚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伸手抱住老人家,宽慰道:“爷爷别怕呀,将来有机会福儿陪您去看望先国舅的遗腹子。”
  你出生就见过了,就是你亲爹,相爷原本的伤感之情被侄孙女这句话弄走了大半,情绪恢复开始回归正题:“所以啊,为丫头你的小命着想,千万别学我大哥。”
  “啊?”归晚松开手,直过身体,怪异地看向说得没头没脑的丞相:“爷爷您说啥?”
  “你这混蛋师兄,你要是真喜欢到放不下,你跟爷爷说,哪怕和盛家决裂,爷爷也必定送你嫁到翼国侯府;否则你就要答应爷爷把这段感情放下,绝不藏在心里难受。”
  永福郡主张张唇,想否认的话在触及老人家认真沉重的目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抿紧唇低下头,良久,她淡淡声起:“爷爷放心。福儿不是先国舅,不会把旁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哪怕是亲生子女都不会。”
  她捏紧拳头,大拇指的指甲嵌进食指的皮肉里才止住了眼底沁出泪水,压抑着声线说出心底的苦涩:“福儿知道,知道自己为何能来到这个世上,倘若糟践自己的性命,对不起长公主给我活命的机会。”
  池奕一顿,心头再疼了疼,拍拍姑娘的肩膀,啥话也没有多说,走了。
  郡主站着痴望花厅前的青石地面,边上栽种的花草,阳光照射下来明媚鲜活的景象,眼底落下串水珠来,抬手擦拭掉,跟自己说她长大了,她不该再哭了。
  今夜的苏府热闹,苏望略为远道而来的侄儿侄女特意摆家宴,再把侄女侄女婿一家叫上,宾主相宜,直到夜间呱叫声蝉叫声响起才堪堪散宴。
  月华清凉如水,婉转翩跹流淌过醉荫丛中,窗外盛开的美人蕉似红莲映水绽放得耀眼,一注溪流淌入分裂成颗颗水珠在宽大的花瓣里跳跃,捧起月光精华没入花蕊深处。
  归晚刚沐浴好,发梢还带着湿气,执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茶水刚沾唇她又不想喝了,走到窗前推开碧纱窗,抬手将茶水缓缓浇到美人蕉花叶上,手托腮在窗前看过月色,转身,无情护卫长伫立在眼前。
  “杏花巷送到三皇子府再转送来的信。”
  她接过信,拆开,粗略扫过眼,吩咐道:“交代飞擎,告诉赵鸣轩,回信6月27见。”语毕,归晚径直到床榻里休息。
  这夜她睡得并没有那么酣眠,第二天清早起来她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擦了脂粉盖住,用过早膳,尚未出门,三皇子府针对她昨晚交代回信的反应也收到了:三皇子没允,要亲自见永福郡主交涉。
  傅归晚没理会,直接传令叫飞擎先把回信送出,今天留在苏府陪养母和幼妹表妹们,傍晚收到三皇子的消息再无视掉,用过晚膳,在庭院里看过夜景,早早歇息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轮残月不知见证过多少人世间的聚散离合欢喜悲愁,而今夜的残月照见了赵鸣轩久候不至之下只能按着怒火安寝,亦见证了涂绍昉深夜转转难眠之后起身顾影自怜。
  夜深,万籁俱寂;月隐,唯剩三两颗残星摇摇欲坠地挂在苍穹之巅,黯淡无光黑暗包裹是他此刻内心最好的写照。涂绍昉想不通他怎么了,这么轻易就被击退了吗?
  昨夜今宵,20个时辰的难受煎熬还要持续多久?他摸摸心口,不知道答案,这么轻易认输还是他吗?凭什么他得因为旁人的缘故而舍掉挚爱要赔上此生的幸福?
  ……不!
  涂绍昉眼中厉光闪过,迷惘的眼神凝聚起能照亮黑夜的光辉,他不认,他绝对不认,哪怕要舍弃也得是他自己放手而非被迫。
  明天他就去见永福郡主。
  郡主回自家第一个见到的倒是项四,傍晚时分她悄悄从苏家回到郡主府,打算天黑后到隔壁和那混账邻居交涉,走下马车就看到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在她府外的石狮前徘徊。
  走近前认出对方的身份,她有点尴尬,自从知道凤陵郡主想将她和项四配成对的意图,她见项四一直怪尴尬的;虽说她三舅苏望川有同样的想法,但苏如枫实则是她堂兄而非表兄,她当自家哥哥相处,没有任何不适。
  “项四你这是?”
  “郡主?”项四一怔,讶异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到苏家禀告的护卫不是刚走吗?”得知对方是有事要回府还没接到护卫的通传,他笑着解释:“是我娘来信了,估摸着还有五六天的脚程就能到。”
  “真的呀,我都两年多没见过老师了。”傅归晚直接把他在府外徘徊的情况给忽略了,她不是那么想知道原因,寒暄几句,项四要离开时猛地想起件事,眼眸一转就把人给拦住,跟她到隔壁三皇子府。
  “呼,嘭……疯丫——”
  被无视掉那么多次被拖延那么久,赵鸣轩特别火大,听到脚步声走近就挥鞭甩去,左手随意抄样东西砸去,没成想他一鞭甩过去后长鞭被攥住了,当即就骂她,吼出‘疯丫’两字才看清楚攥住他长鞭的是个男人,而那疯丫头站在这男的身侧笑颜如花。
  三皇子的脸黑如锅底。
  “先说好,你把长鞭收起来否则我就让项四把长鞭给抢了。”傅归晚弯弯眼,开心道:“你坐轮椅而项四是习武之人,你肯定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三哥哥。”
  “哼,项景彦,本皇子有请你进府吗?”赵鸣轩昂起下巴,冷嘲道:“自己走,可别让本皇子喊护卫轰你。”
  项四犹豫地看向郡主,傅归晚挺身而出,欢快怼道:“项四刚给我把凤陵郡主的信送来,我老师很快就要到了;我带项四来,要走肯定一起走。
  最后给你一句话,六月二十七如果你没兴趣到慈修庵,我就把那位写给你的情书拿给你二哥瞧瞧,相信赵珩博更愿意帮三皇子做个了断。”
  “疯丫头?!”赵鸣轩狠狠瞪她,怒道:“有种啊,敢威胁我?把这话给本皇子收回去,否则你后悔可别来求我。”
  “大兄弟,我是真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执。这一封封的信送来,摆明人家铁心要见你,你就去见上一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傅归晚淡声道:“后悔就不必了,你能威胁我的任何事说过几百遍了,我怕过吗?你不嫌烦我还嫌浪费唇舌呢。
  顺便提醒你一句,本郡主耐心告罄,不想再陪你那位知己玩这种藕断丝连的把戏。到慈修庵后你告诉她,两个选择。
  愿意,入冬后会假借病逝的由头送她离开再帮她挑夫婿,等她出嫁你们彻底断绝往来,今后生死不相干。她不愿意,你也无能为力了,今后各按天命吧。
  如果三皇子不肯按我的意思办,6月27本郡主送你的知己下黄泉,清净了。至于你,有多少报复手段尽管使出来,你看我会不会怕?!”
  这认真到不容违拗的神情叫赵鸣轩心中犹豫,沉吟半响才道:“明天我再给你答复。”
  “告辞,邻居。”
  傅归晚带着项四转身就走,还没走出三皇子府就拣能相告的事给他普及,在对方要发表点感慨前肯定道:“以我对赵鸣轩的了解,他肯定会答应;那天就麻烦你帮我在暗中盯梢,千万别让他们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啊?!”项四彪高音好在很快收住,少年被这个消息吓得有点魂不附体:“不至于吧,三皇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你误会了,我是防那女的。”郡主严正警告道:“在我把二皇子夫妇叫来之前,你警戒住千万别让谢氏对赵鸣轩下黑手,知道不?”
  “……”正常情况该防的不都是男人吗?项四轻咳一声:“我怕我一人可能应付不来,我叫俩兄弟帮忙可以吗?”
  “只要嘴巴紧,绝对不会走漏风声,你叫十个都没问题。”傅归晚悄悄说:“到时候我安排赵鸣轩他辰时中出门,你就和你的兄弟们辛苦些,天一亮就带我的护卫们出发,潜入慈修庵后山埋伏,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项四应道:“郡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第118章 
  夜未凉, 星光比灯火迷离。
  郡主刚用过午膳就被告知翼国侯府上的大少爷来拜会,婉拒掉一回没能请走, 她只好请师兄进门洽谈, 婢女们备上茶水,连同无情在内全部被她屏退至十丈外。
  “我不会放手。”这是涂绍昉进入正题的第一句话。
  “师兄向来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我知道, 可你认为此事能有转圜的余地吗?”傅归晚笑:“我想嫁给四皇子, 我打算的都是和四皇子远走江南。
  我已在储君面前表过态, 如果变卦,太子会怎么想?你撂下豪言的当晚盛老丞相请我将来给他的外孙搭把手, 因为赵竤基这位妻弟非池中物,太子不是对手。
  我答应了, 我喊了赵竤基17年的大哥哥,哪怕念在他父母的份儿上,他将来若有性命危险,需要我搭把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笑问:“请问师兄,你非要固执己见除了叫你自己难过之外还能有别的用处吗?”
  “给我一年, 不,半年,在你十八岁生辰前我一定能想出破解之法。”涂绍昉恳请道:“只要我找到破解之法,师妹就答应嫁给我好不好?”
  “讲实在话,我给不出这种保证,到目前为止, 我想嫁的仍旧是四皇子,我仍旧认为你喜欢的是在蜀地的师妹是我伪装出来的人而非永福郡主。”
  涂绍昉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这点拒绝根本击不退他,趁势要求:“那我们说好了,在你18岁生辰前你不能嫁四皇子。”
  “关于这点我倒可以给师兄一句实在话,原本我向圣上所求就是等到我满18岁时再给我和四皇子赐婚,但师妹还是想劝你放弃。”她自嘲道:“归晚不是你的良配,付出越多,失望就越大,趁早收手也省得徒劳无功。”
  “是不是、值不值得,在我心里,无需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哪怕是我心悦之人来评说。”涂绍昉温柔而笑:“我只知道轻言放弃才会后悔。”
  “后悔?”
  归晚眨眨眼,从心底漫起一股伤情:“前天,师兄走后,相爷跟我讲起先国舅的往事,先国舅是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的,更是为悔意宁可后继无人连唯一的遗腹子都要令其随母姓,我想不通,先国舅他何苦呀?”
  “……”真有遗腹子在人间还随母姓?!涂绍昉被这突如其来的秘闻给惊得差点呛到,捂住心口,深呼吸好几下,小心翼翼地问:“师妹,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
  先国舅为何要折磨自己,他究竟后悔什么这般严重?你能不能把相爷告诉你的往事再一字不落地给师兄重复一遍?”
  郡主嗯了声,当真原本复述遍,喃喃道:“我在想哪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重要,倘若是我的亲人拿自己的命来相逼,我一定不会答应。”
  “当然不能答应,先国舅傻啊,池太后能真想死吗?换作我,直接问姐姐有什么遗言,我亲自送她上路。”涂绍昉无语地摇摇头,不过:“先国舅也确实够狠了。”
  他看一眼师妹,这极有可能是祖孙的两人:“你们挺像的,师妹这性情真像先国舅。”
  归晚诧异地看向他,指指自己:“我?像先国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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