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与子楚来到外室,将怀中一只黑鹰徽记的铜牌递给了子楚:“公子且看,这是不是太子府的徽记。”
子楚细细看那铜牌,正面确实是秦太子府的黑鹰徽记,而反面则是一个数字“十一”。
子楚点头道:“这是太子府王孙在外行事时的令牌,黑鹰是秦国太子的象征,十一是排行,这令牌代表的就是秦太子府王孙嬴傒。”
千流道:“我受伤的那段时间在赵国西边的一座小城养伤,有一日竟然误撞二人喝酒时发生口角,其中一人含含糊糊说的是‘我在阳泉君身边待得好好的,要不是你许我的珠宝,我才不会去平原君面前造什么谣,你现在不想认账了?你不给我我咸阳的线人立刻就回去太子府举报你们。’虽然没有后续但我听着这事有蹊跷,于是便让墨家善于追踪的弟子跟着二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仔细。”
子楚已经猜到了大半:“是嬴傒派人收买了阳泉君身边的小厮,造谣我与李唯要立刻逃离邯郸,才会引起平原君即时的追杀,是不是?”
千流点头又道:“顺着这条线我墨门就抓住了那个嬴傒身边派来的人,一审之下却得到了另一个更为骇人的消息。”
千流看子楚郑重道:“与公子您的子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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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唯没病
“是十五出什么事了?!”子楚不自觉的扣住千流手腕道, “赵胜把他怎么了!”
“公子宽心, 不是十五。”
千流见他听后明显松了口气, 笑道:“公子放心, 我来时让人在邯郸城打听过, 十五和吕公都安然无恙, 赵雅夫人对他们多有照拂。”
话虽如此, 但提到赵十五子楚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担忧, 但很快就被他温和的神情掩盖,他对千流微笑道:“方才担心十五,失礼了。”
“为人父母之心人皆体谅。只是……”千流顿了顿正色道,“公子,恕千流冒昧, 除了十五, 公子在秦可有其他子嗣?”
子楚摇头,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李唯的内室道:“十五乃我挚爱所生, 子楚仅此一子,绝无其他子嗣。”
千流皱了皱眉, 不解道:“那就奇怪了,嬴傒的心腹侍从明明说周室王女与公子育有一子……”
“成蛟?”子楚忽然问道。
千流哦了一声点头道:“对,是叫这个名字。我要说的公子子嗣便是这个孩子。”
子楚怎么也不会想到事关自己子嗣的事情会从千流那里听到,不过他对成蛟的存在也着实有疑,对千流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有话不妨直说。”
千流也没绕圈子,索性直接道:“公子, 成蛟并非你之亲子,乃是周室女与嬴傒所生。”
“姬青璃怎会与嬴傒有关?”子楚大感疑惑。
秦人因是北地西迁后的民众故而民风淳朴彪悍,与北地关系密切所以秦宫多胡姬,另外又因宣太后的缘故,楚女也是咸阳宫中的一派后宫势力,除此之外六国贵女也有一些因为政治联姻而来。但是姬青璃却不一样。姬青璃是周王室的公主,虽然天子没落,在列国眼里她这个公主不过比歌姬高贵那么一丁点,可是她毕竟出身洛阳,是老秦王最不喜欢的一类女子,她能够到太子府完全是因为子楚生母夏姬的引荐,而且也只限于给她的亲儿子找一个侍妾,嬴傒几乎不可能与她有任何接触。
千流刚要开口忽然又停下,想了想道:“公子,有些事……”
“周王女是我生母在前往邯郸之前推荐于我的侍女,我与她并无干系,无论是何大事千流都可直说,不必为我担心。”子楚明白千流是怕他尴尬,毕竟自己名义上的侍妾生的是别人的孩子,说出来可确实不太好听。
“那我便放心了。”千流释然一笑道,“听嬴傒的侍从交代,原本嬴傒对这女子并不认得,是在公子前往邯郸不久后的一日,嬴傒在太子府射雁,雁落西院,他便去寻,在公子母亲夏姬的处所喝了一杯茶,而后看到了周室王女,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起兴就有了**之事,后来听说她产下一子名为成蛟。”
千流说到此处,原本神色温润的子楚忽然冷笑一声,秋水眸中流露出轻蔑和鄙夷,凉声道:“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千流不好撘他的话,只能继续道:“起先嬴傒也不知那孩子是公子所留还是他的子嗣,他也没有再见过周室王女。直到后来几年,以我推算那时正是公子最难为计之时,他们听说公子在邯郸沉沦囹圄,缠绵病榻,被嬴氏放弃,受赵人欺侮,该是无望还秦了,那周室王女便有一日让侍女悄悄约了嬴傒,带着成蛟与他见面,并将成蛟身世和盘托出。”
“嬴傒信了?”子楚不无嘲讽的问。
千流点头道:“周室王女不知跟嬴傒说了什么,他确实信了。”
子楚颔首道:“好手段。”
他转而邪肆一笑,自语道:“难怪成蛟与我几分相似,原来是我那木头兄弟嬴傒的种子。”
千流微叹道:“说来愧对公子,我原本想带嬴傒的侍从入秦,让他将收买阳泉君陷公子于险境的事公布于众,可惜没想到有人会专程来取他性命,那些人训练有素来去敏捷,我伤未痊愈所以……”
“千流不必自责,此事十有**是黑冰台所为,秦王不会让他说出真相的。”子楚阴冷邪魅的神情已然淡去,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柔和神情,对千流宽慰道,“秦王利用此事除掉了胡杨夫人和阳泉君,重创在秦芈氏贵戚,他不会让人将这把火从芈氏身上引开的,他不关心是谁所为,只要真相永不出现,所以被你找到的人证必须死。”
千流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忽听内室门口传来桃夭的声音:“喂,我师父看好病了,叫你们进来了。”
子楚心系李唯,听到可以入内立即就赶了回去。
“倩大夫,她怎么样,是何病症?如何救疾?需什么药物?”子楚一连三声问道。
倩江影收拾着银针袋慢条斯理道:“她没病。”
“没病?”子楚讶然蹙眉,“没病怎会忽然昏倒……”
他走到李唯榻前看着面色苍白的李唯担忧道:“她何时能醒?”
“还是不要醒为好。”倩江影长出一口气道,“醒了就一个感觉,疼。我就算把她弄醒她也会疼的再昏过去,何必折腾她。”
“为何!”子楚大惊起身,想起李唯在他面前疼的深衣尽湿无力站立,他就觉得心口发堵,一把拉住倩江影,眉川深锁目光冷戾,“到底怎么回事,你若不救她,我绝不放过你!”
“你就是我们家十五的亲爹吧?”倩江影啧了一声,“长得像,不过脾气不太好,一点也不像我们家萌萌的十五。你再威胁我,我保证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你信不信?”
子楚的瞳仁一缩,触电般放开了倩江影。
倩江影正正衣袖,看着躺在床榻上昏睡的李唯不禁一叹道:“可怜了我们家十五,要是李唯出点事,他就没有亲娘了。诶,你先别发脾气,我话没说完,我当然也想救她。”
倩江影在子楚身后的地毡上跪坐下来,拿起小几上冷了的茶,拧着茶盏似乎也有些不解:“李唯这不是病,从医的角度来说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让她疼的不能自已,可是如果从巫的角度来看——”
倩江影望着李唯,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她的血排斥她的魂,魂血不容,受尽煎熬,不痛才怪。”
“魂血不容?这是何等说法,从未听过。”子楚莫名的念了一遍,喃喃道,“之前都好好的,我与她在邯郸朝夕相处并无不妥,怎会忽然魂血不容?”
“魂血不容不是病,是巫医祈神的说法。虽然你不明白但你所言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六年前就算是为她换脸接生我和桃夭也没看出李唯身体有哪里不妥,明明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忽然魂血不容了呢,照这个疼法别说六年,六天也撑不过去的,早该活活疼死了。”
子楚听了倩江影“活活疼死”的论断,贝齿紧咬,指节都握得泛白,他一把拉起倩江影,目光疯狂而阴寒,已然找不到之前温润王子的半点影子,他冷声道:“现在怎么才能让她好受些!李唯要是死了,我绝不让你活着离开咸阳!”
“我师傅是来救先生的,你怎么回事!”桃夭拉住子楚急道,“要不是我师父给先生施针,先生更难过的还在后面呢。她躺着看似平静,没有定针护着,身上痛苦的很。”
子楚眼睛泛红,但狠厉的神色却渐渐退了下去,他眸中皆是焦急,后退两步对倩江影行大礼道:“子楚心系李唯,行为无状,请倩大夫见谅。”
“公子自己的双魂病症也没好全,日后切忌焦躁。”倩江影并不在意子楚的无礼,可是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李唯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忽然魂血不容了,这种情况若是不容便是生来就不能容,怎么可能到现在忽然发作?
倩江影放下茶盏严肃道:“公子,如果能行,你最好找一位楚国大巫来看一看,我门的巫医手段源于楚国,若是楚王室的大巫首应该能够看出端倪。”
千流闻言道:“楚国郢都在千里之外,大巫首更是楚王室的守护怎可能来到秦国,再说就算要来也是来回月余的时间,远水如何能救得了近渴?”
子楚抿唇而立,英俊的容颜露出无助的焦急之色,但很快他忽然抬起了头,目光定然道:“我知道了!”
“千流,你们看好李唯,我知道了!”他说完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仿佛已经找到了解救李唯的办法。
太子府西院的侧厢内,幽暗的房间因为子楚的进入变得明亮起来,但很快随着门板的闭合整个房间又重回幽暗。
“公子已经是太子嗣子了,如无意外便是日后的秦王,恭喜公子。”一个轻而稳的女子声音从神像前传来。
子楚立在跪于神前的女子背后,神色平静冷傲:“我要一样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跟你换。”
一身赭石长衣的女子头发灰白,但她回过头时却露出了一张极其美艳的脸孔,即便眼角眉梢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也仍然掩盖不住她艳丽的风韵。她扶着身旁的小几站起身,体态优雅矜持,美好的身段与那头黑白相间的灰发格格不入。
那上了年纪的美丽女子对子楚女子微微一笑,婉声道:“即便公子的母亲已是太子嫡妻华阳夫人,可连一句普通的敬称都不给我,也很难让我跟你做成交易。”
子楚意味不明的嗤笑道:“开口就谈交易,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我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作妖娘亲已上线。
魂血不容这个事,大家别忘了女主是魂穿,毕竟身体不是自己的,不是玄幻哦。顺便提一下,邹衍是身穿,这个前面说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机智的子楚
听到“母亲”二字, 夏姬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不过随即便被她掩了下去, 她轻飘飘的开口道:“异人, 你想要什么?”
无论外面的人怎样称呼他,无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夏姬都不会在心底承认“子楚”这两个字,嬴异人是她身上掉下来的精血, 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 他就是她的儿子,嬴异人终是嬴异人,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即使他痛恨她曾经的所作所为那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里夏姬的心中一阵淋漓的畅快, 她望着子楚,看着多年不见的儿子, 毕竟难以压制全部的感情,淡唇微动,半晌道:“我所有的东西在你眼里都不值什么, 你想要任何我都不会吝惜。”
“只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答应你的条件就好, 对不对?”子楚漫不经心的问。
夏姬意味不明的笑了,略带感慨道:“是啊,再不值钱的东西只要有人用得上,那就千金难换,未唯有加码。”
子楚眼中的鄙夷和厌恶一闪而过, 他冷冷的看着夏姬道:“我要你曾给过我的那颗丹药‘生金’。”
夏姬略有惊讶,踱步上前悠悠道:“‘生金’一颗便是续命之物,我已给了你一次便是给了你一条命,怎么,还有什么是一颗‘生金’都解决不了的,要你跟我讨第二条命来用?”
子楚神情冷硬,低头望着比他矮许多的夏姬道:“我只问你给与不给。”
夏姬揽袖转身,实在思考又似在故意晾着他,只是不回答。子楚也不催她,只是静静负手而立。
夏姬始终没有听到子楚再询问她的声音,忽而一笑转身道:“长进了。”
子楚不屑的笑了一声:“如果你有,就开条件,没有便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如果我没有,你还要找谁去讨这条命?”夏姬轻舒一口气,神情缓和道:“我是你生母,你要救命的东西我总得知道用在什么地方,若是用在你自己身上,两颗便有问题了。”
子楚的眼眸虚眯起来,问道:“我用两颗又如何?”
夏姬道:“‘生金’是我天子王室祭祀的秘制之药,药效强烈珍贵无比,不要说一般的病痛,便是生筋肉骨救人于危命之际也是常有之事,所以在你第一次离开秦国去魏国出使时我才将‘生金’给你,让你万一遇到危险,吞服救命。”
子楚道:“现在不是你向我陈述你对我有多少恩情的时候,我问的是为何不能服用两颗‘生金’。”
夏姬对子楚打断她的态度有些不快,说道:“我少年时在洛阳侍奉周室大祭司,大周国祚已有八百余年,从未听说过一颗‘生金’都就不回来的命,若真的是有,那即便是‘生金’也只能活的了一时活不了一世,甚至因为二次服用,眼盲耳鸣的症状更会加重,我自然不希望我的儿子没事白白去尝试那种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