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轻裳说完李唯已经起身,她不紧不慢走到厅中,看也没看吕轻裳,只是保持着一罐的神情道:“不必卖关子了,说说比试结果。”
吕轻裳也不再虚与委蛇,对李唯道:“从账面来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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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看见了子楚
“印信拿来。”李唯眼都没抬的说。
吕轻裳笑了, 娓娓道:“不韦哥真的以为可以赢我吗?”
李唯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到底如何,不要废话。”
吕轻裳极轻的哼了一声, 在账本箱子里拿出一卷羊皮纸账本, 双手呈出道:“吕不韦在比试期间, 共卖掉楚国吕氏商社店铺十二家, 齐国临淄吕氏商铺三家,其他商铺六家, 共计出卖族中财产二十一家,得金一万八千。”
说到此处,落座两旁的吕氏宗亲纷纷诧异起来, 有些甚至睁大眼睛怒骂起来。
吕轻裳很享受这种针对李唯的来自众人的指点和谩骂,他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望着李唯道:“这些巨资的去向青裳没有资格问不韦哥,只待族长和各位族老细细盘问。轻裳要说的是, 当初我们约定在规定时日内谁能够用手上的三件铺子赚到更多的钱, 谁就赢得比试。不韦哥,我知道你在齐国和燕国机缘巧合经营盐场,获利不止万金, 但是毕竟这都不是来自齐国临淄的三家布庄店铺, 而你,不要说获利,你将布庄都卖了,还拿什么跟我比试, 还拿什么跟吕氏列祖列宗交代!”
吕轻裳说到最后已经是义正言辞,俨然一副为吕氏宗族讨公道的样子。
“吕不韦太过分了!难怪会有千金纳姬的流言传出来,原来拿的是卖铺子的钱!”
“他凭什么卖我们全族的产业!那是全族的,不是他吕氏嫡系的!”
“到底谁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这是要彻查!我看他父亲吕薪也脱不了干系!”
“比试已经不是重点了,那些铺子钱让他吐出来,归还宗族才更重要。”
头发花白的老族长在一片愤然的议论声中抬起拐杖,笃笃笃叩了三声,现场顿时陷入了安静。
“不韦。”族长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祠堂里,“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解释吗?”
李唯站的笔直,正色傲然道:“吕轻裳句句属实,不韦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吕氏子弟更不能忍了,有些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吕不韦,把这么钱还回来!这么多钱,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吞!”
族长拐杖又是一顿,怒道:“肃静!”
他佝偻着身体步下台阶,看着李唯用沙哑而缓慢的声音问道:“那些店铺,是你父亲用吕氏商社的印信让你出卖的?”
李唯看着族长,目光清明而坦诚,她摇头道:“是我盗取了父亲的印信,他当时并不知情。”
吕薪闻言要起身说话,可想起方才在外面与李唯的约定,又蹙眉坐了下来,只能静观其变。
“不肖子孙!逆子逆孙!”族长愤怒的杵着拐杖,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你,你把出卖店铺的巨资,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还用说,肯定是拿去挥霍了!吕不韦在赵国千金纳姬的事天下谁人不知,他在那女人身上花的钱不知凡几,在齐国还做海盐生意,后来遇上大战也都赔了进去,定是把那笔巨资全部败光了!”人群中早有吕轻裳安排好的族中子弟高声喊道。
李唯随口道:“钱怎么花不重要,但确实是被我花了。我在燕国还有一些盐场生意,以此利润为计,将全部归还吕氏,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结账,总之我绝不拖欠吕家分毫。”
那人群中的吕姓青年义愤填膺道:“还清?你作为吕氏子孙,家族养大你,栽培你,让你和你父亲有一席之地,你还的清吗!”
李唯冷冷一记眼刀过去,凉声道:“养大我?栽培我?我父亲难道没有为你们这些蛀虫赚取金银利润吗?没有他,你们哪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说完哼笑一声道:“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就事论事吧,你们还想怎样,直接说了。”
“猖狂!”族长怒道,“族中有族中的规矩,是非对错,岂容你一个后辈说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今日不罚你,难以平众怒!”
族长说着走上了台阶,来到主位上用低沉的声音宣布道:“此次比试,吕不韦擅卖店铺,全部利润清计不算,吕轻裳赢!吕薪教子不严,印信遗失不报,从此收回总社半部印信。今后吕氏商社的总印信按照比试规则,由吕轻裳接手。族中对这个决议,还有谁不服吗?”
两边上首的族老商议几句,纷纷复议。三叔公坐在组长旁边露出得逞的笑容,脸上的大黑痣随着他的小微微抖动,要多邪性有多邪性。
“吕薪,还不交出半部印信!”三叔公起身道,“你当族长和各位族老的话是耳旁风吗!”
吕薪起身从身上取出那半枚印信,走到厅中,再三摩挲,终于拱手道:“请族长收回。”
吕薪为吕氏宗族操劳半生,族长都看在眼里,他对吕薪毕竟感情深厚,视他为看重的肱骨后辈,到了现在也有些感慨不忍,长叹一声道:“阿薪啊,你日后再不要糊涂了。”
三叔公却不管这些,眼见吕薪交出印信,赶紧给吕轻裳使眼色:“青裳,还不快接过来。”
吕轻裳还保持着无辜惋惜的后辈模样,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对吕薪一笑道:“叔叔,那侄儿就依照族规接过叔叔的印信,也算为我父亲了了当年的心愿。叔叔放心,侄儿一定不负众望,将吕氏家业经营的蒸蒸日上,绝不让不韦哥那种败坏家业的不良之事再度发生。”
他说完起身,得意一笑,正要接过印信,却忽然被李唯抢先。
李唯手拿半边印信,忽然冷声笑道:“吕轻裳,要便要,话不要说的难听。”
吕轻裳道:“不韦哥敢做,怎么害怕当兄弟的说呢。”
李唯望着手上的半边音信瞧了瞧,忽然笑道:“原来这就是吕家的半个烂摊子。好,你想要,来,给你。”
她说着抬起手,手指轻轻一松,那半枚鱼形的印记就从她手上落了下来,在光洁的请示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拿吧。”李唯冷淡的说。
“吕不韦!”吕轻裳咬牙,握紧了手指,却不得不低下了头,在李唯身前弯腰捡起了那半枚印信。
李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头弯腰,不屑一笑道:“这只是个开始。”
“你说什么?”吕轻裳直起身,眼神怨毒的看着李唯,他贴近李唯,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开始?好哥哥,今天只怕是你作为吕氏子孙的结束呢。”
吕轻裳言罢忽而转身想主位拢袖行礼道:“轻裳感谢族长及各位族老、族中子弟的看重,今后手握印信,定然全力以赴。只是轻裳刚接手家业,眼下就有一件大家人人关心,不得不理的家事必要当场处理,请族长定夺。”
他一撇吕薪和李唯,一改之前谦和敦厚的后辈笑脸,沉脸怒目道:“吕薪吕不韦父子擅自出卖吕氏二十一间店铺,其中折金一万八千有余,就算吕不韦愿以盐场利润为补,根据一般私盐贩卖,也要将近七年才可还清,若以我的盈利计算,一万八千本金七年计息,所得利润不下五千,吕不韦若要清还必须七年之内全部还清两万二千金。若是不能,便要将他所有私产充入宗族,以正风气。”
吕薪停了他此番言论,不禁气急道:“吕轻裳,枉我受你父亲所托,将你这白眼狼养育长大,你竟然要如此咄咄逼人!你吕轻裳何德何能,有多大本事可在七年间用一万七千本钱挣得五千金,难不成你是陶朱转世,白圭再生!分明就是想要谋取我嫡脉产业!”
吕轻裳笑道:“叔叔,你现在还好意思说你们嫡脉的产业,若不是族内对你们多有宽容,我哪怕现在让你拿出这一万八千金填补族内亏空,你也没话说!今天你就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不然人人都要效仿吕不韦偷窃印信变卖家业,那吕氏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吕轻裳是言论立刻就得到了一些族中子弟和三叔公支持。
三叔公对族长小声进言道:“您看,这事是不是就按照青裳说的办,不然以后都没了规矩,祖宗留下的产业可就守不住了!”
族长为难道:“那也不必如此紧逼,毕竟阿薪他……”
“族长祖爷,青裳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不让您如此为难。”
吕薪一看吕轻裳这小子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正要开口反驳,李唯却将他拉住,低声道:“父亲,让他说。”
李唯冷淡的望着滤清,冷冷道:“想要我的产业?就凭你只怕做不到。”
吕轻裳露出阴沉的笑容,在李唯耳边轻声道:“你的那点产业你还是留着尽快归还家族欠债吧。七年时间我还等得起,毕竟兄弟一场,让你倾家荡产也不在这一会儿,比起现在就让你一无所有,我更想等着看你慢慢绝望,到时候再来求我。”
吕轻裳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他低下头,面对族长道:“青裳的主意是按照族规依规行事。但有族中子弟私自变卖祖产,让他父母亲人等价赔偿之外,还要将他赶出氏族,自此除名,永不入祠堂!”
此言一出厅中爆发了最为激烈的讨论。毕竟以当时的礼制而言,赶出宗族可以说是对这个人最高的否定,尤其是在名声显赫或者家赀万贯的家族,如果真的被赶出宗族将来的子孙后代都不可能回到家族,不能再认祖归宗,这与断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会被当事人任做奇耻大辱,是以吕家百年基业,即使犯错的族内子弟无数,也从未有一人真的被赶出家族。
但是李唯可不这么想,李唯做了这么多,留着吕轻裳上蹿下跳等的就是这一天,赶紧让她跟吕氏一刀两断,自己挣的钱自己花不好么,分给他们得是疯了。
“这……”族长听了吕轻裳这番话都震惊了,犹豫道,“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毕竟阿薪……”
三叔公见族长并不想按照宗法行事,立刻进言道:“族长你可不能糊涂啊,一万八千金,这是天大的数目,若是这都不按祖宗的家法办,此后咱们吕氏的家法就只能形同虚设了!你看看,你看看坐下上百子弟,您难道就不想想怎么给他们交待吗?”
老族长沉默了。三叔公赶紧趁热打铁道:“族长要是念着阿薪以往对家族的功劳,咱们也没有说连阿薪一同逐出去,就人论人,咱们就按照宗法只将吕不韦逐出去,再说,只要阿薪在,还不怕吕不韦不还祖产。您可想清楚,这事关宗族,您不能以自己的感情用事!”
三叔公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族长的心坎里,族长年纪也大了,为了宗族一狠心道:“那好,你们都看议一议,看这件事按照宗法行事,还有人不同意吗?”
家中几位族老早都拿了吕轻裳的好处,而且吕轻裳现在又顺利的拿到了吕氏商社总社的印信,怎么看今日的夺权斗争都是一边倒的胜利态势,谁还会为吕薪父子说话,当场就同意了。
老族长眼见众人都无异议,不禁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吕不韦……”
“等一下!”与老族长苍老声音形成对比的是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
厅中所有人都在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看了半天却见一个不及成人腰高的三四小娃娃从族中子弟的坐席中走了出来。因为他站着还不如别人坐着高,所以直到他摇摇晃晃拖着羊皮纸大账本走到祠堂大厅的中央才被所有人看清。
赵十五斜挎着小熊猫包包,手上拖着羊皮纸大账本,小脸上一脸高傲的坚毅神色,看着象模象样,俨然一个小大人。
“我有话要说。”赵十五扬起稚嫩的小脸,面对上首的一帮老头们毫不怯场。
“你们是骗人的,想欺负祖父和仲父!这个本本里面的数不是真的,骗大家,骗十五,不过我十五怎么可能被骗!”
赵十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小孩子独有的清脆,况且正值大厅安静,一旦说出尤其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吕氏宗亲听说账本数据有假不禁神色各异。都是在商场上打拼的人,谁不知道账本作假的原因和利害关系,若是今天这账本有假,那么掌握着家族半壁生意的吕轻裳怎么可能脱得了关系。
吕轻裳起先听了赵十五的话,神色微变下意识有些慌张,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话不过是出自一个三四岁小孩,这有什么可怕的,别说这小孩是信口胡说,就算拿得出证据怕也没人信,更何况他做的账面□□无缝,若不深究根本不可能看出问题。
想到此处,吕轻裳阴柔的脸上就出现了自信与不屑的神情,他故作君子的笑了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韦哥的孩子还真是可爱,不过有些话可不能让孩子乱说呢,教小孩子骗人就更不应该了。”
赵十五吕轻裳说他骗人,愤愤的瞟了一眼穿着蓝色莲花纹直裾的吕轻裳,双爪叉腰道:“你个蓝莲花算哪根葱,我仲父从未教过十五骗人!再说你说十五骗人,你有什么证据说十五,拿出来呀!”
吕轻裳并不把奶凶奶凶的赵十五放在眼里,他掩唇淡笑道:“不韦哥,你没教过我这好侄儿吧,哪有先说别人骗人反过来让人拿证据自证的,这道理可不是那么说的。孩子可爱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下这般无理取闹可就不合适了呢。”
李唯看一眼赵十五道:“十五,回去好好坐着,乖一点。”
赵十五斜了李唯一眼,并无所动,哗啦啦翻开了羊皮纸账本,小爪子一抬道:“长眼睛的自己看。”
这话要是一个长者说,保不齐真的有人会看,可是这话从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口中数出来,众人就只当是儿戏了,纷纷吕不韦教子不严。
吕轻裳更是有恃无恐,捏起手指,眼眸一转道:“大家看看,这可真是神童啊,这么小年纪就能看出我们几十名先生核算出来的账本是假的呢,看来是陶朱公再生啊,难怪不韦哥您散尽我们吕家的钱财去千金纳姬,看来是想让这位天才幼子去给你全部挣回来呀,不韦哥真是厉害,轻裳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