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希行
时间:2020-02-05 08:48:03

    要动手了!
 
    崔征忙喝道:“拦住他!休要放走逆贼!”
 
    武鸦儿的马蹄没有冲向四周拦路的兵将,手中的长刀也没有砍下,而是举起来。
 
    “请诸位与我同行。”他高声喊道。
 
    同行?四周的兵将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驾崩,太子病重不久于人世,安康山贼军围攻昭王。”武鸦儿高声接着喊道,“大夏天子血脉只余下鲁王.....”
 
    听到这里崔征脸色大变,不好!
 
    “休要.....”他喊道。
 
    崔征的喊声瞬时被武鸦儿的声音盖过:“.....请与我同去保鲁王!保天子血脉!保我大夏!”
 
    四周的兵将听呆了。
 
    “武都将,你说的可是真的?”军阵中有一个将官扬声,“陛下真的驾崩了?”
 
    虽然隔得远,武鸦儿一眼认得他是谁:“天平将军,我可有骗过你们?”
 
    他说让他们来京城护驾,真的是来天子面前护驾,天平将军摸着良心实话实说:“没有。”
 
    “休要听他胡言!”崔征喊道,不顾危险从宫门内疾步走过来。
 
    武鸦儿不理会他,只在马上道:“陛下有没有驾崩,你们进宫一看就知道了。”
 
    崔征在宫门的脚步顿时凝滞,脸色惨白,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兵将军阵,随着武鸦儿这句话这些兵将的视线看向皇城。
 
    崔征看着他们的视线,他们的视线里有惊疑有惊惧,但是没有半点的敬畏。
 
    武鸦儿说得对,这座皇城已经不是以前了,以前它高高在上人间仙境不可侵犯,而现在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的进出,可以见到皇帝,可以在宫廷的宴席上当作上宾.....
 
    他们真敢冲进去穿梭在每一个宫殿,敢看到皇帝的尸首上前查看,这个座皇城已经千疮百孔什么都挡不住,什么也瞒不住,崔征浑身冰凉。
 
    武鸦儿的声音还在继续。
 
    “.....至于安康山有没有围攻沂州,诸位放出人马去外边探听就知道了。”
 
    “如今到了大夏最危急的时候。”
 
    “为了避免安康山贼众伤害鲁王,当立刻前去守护。”
 
    “保住鲁王,才能保住大夏。”
 
    “诸君可能与我同去?诸君可愿与我同去?”
 
    军阵之中天平将军与其部众最先应声:“我愿与武都将同去。”
 
    随后对武鸦儿熟悉,受过好处的武宁魏博等卫兵也纷纷应声,喊声一片一片响起,对武鸦儿不熟悉的其他兵将们也随之喊了起来,他们之所以来京城就是为了护驾为了得功立业,皇帝不在了,还守在这里做什么,当然去守下一任皇帝!
 
    宫门前的军阵躁动围拢着武鸦儿等人,但兵器不再是相对,而是举起来,身形也不再是戒备,而是向武鸦儿靠拢。
 
    武鸦儿催马,密密麻麻的军兵便跟随向前滚滚。
 
    “那京城....”崔征喃喃,猛地拔高声音,“京城怎么办?这可是京城啊!我大夏之国都!”
 
    武鸦儿在马上回头:“天子所在就是国都,只要天子在,天下处处都能是国都。”
 
    他不再理会崔征,看向涌涌的兵将将长刀一挥催马。
 
    “诸君听令。”
 
    “皇帝驾崩,太子病重,昭王危急,请百姓们投亲靠友另寻寄身之地。”
 
    “愿意随我们去鲁王封地的,大军护送。”
 
    众军马齐声应喝,武鸦儿纵马向前,不用开口,云集的兵马如海水分开一条路,随着他的经过,分开海水又聚拢涌涌跟随。
 
    京城马蹄震动,站在宫门前的官员们失魂落魄呆呆,他们当如何?
 
    .....
 
    .....
 
    夜色亮如白昼,整个京城恍若火烧,到处都是火光,有举着的火把有提着的灯笼,街上也挤满了人,有富贵豪商,有穷人乞丐,马拉车人推车肩挑手拎,长扶着老老背着幼,跌跌撞撞哭哭喊喊向城门外涌去。
 
    中厚不用躲在门后窥探了,和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这场景。
 
    “我从没想过京城会有这样的场面。”他说道,视线看向远处,天边似乎都亮着,那是城外聚集的兵马在准备启程。
 
    当然想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的神情怅然又有些感叹:“怪不得大小姐说,真正的风光不在京城。”
 
 
第七十六章 无可奈何弃城去
 
    京城已经被舍弃了。
 
    武鸦儿掌控了整个京城聚集的兵马,带着这些兵马去鲁王的封地麟州。
 
    皇帝驾崩了,朝廷也不存在了,现在满城响着的只有一个声音。
 
    “武都将有令,有烧杀抢掠入室者,杀。”
 
    “武都将有令,不出城者闭门守户勿乱。”
 
    “武都将有令,每一户随行车马不得超过五辆。”
 
    “武都将有令,天明即启程,过时不候。”
 
    一队队的兵马在街上奔驰,一声声号令不断的传达。
 
    北城门是随军民众聚集的地方,不分富贵贫贱的京城人都挤在这里,富家车马壮仆从,穷者双脚双手扶老携幼,皇亲国戚高官也不例外。
 
    当然还有一部分官员聚集在武鸦儿的阵内,火把照耀下他们神情青白,对于阻止武鸦儿诱兵离开京城已经不抱希望了。
 
    形势已经不可阻挡。
 
    “陛下的尸首不能扔在皇城不管。”一个官员喊道。
 
    武鸦儿看向他:“陛下已经送去皇陵暂时安葬,宫内的太监们随行,另有兵马守墓,安康山既然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不会对陛下的尸首和皇陵不敬。”
 
    那官员默然,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皇帝大葬是不可能的。
 
    “太子我去看过,已经昏迷不能随行。”武鸦儿接着道,“留了太医照看,如果太子病故,会送去皇陵安放,太子妃自愿留下,其余妃嫔女子们皆随大军离开。”
 
    看来太子入皇陵也没几天了,死太子没有威胁和用处,进了皇陵不会被叛军折辱,太子妃躲在皇陵也比在京城安全,这样的安排很周道。
 
    “武都将!”有几个官员面色铁青愤怒的喊着从外边过来,“朝廷的车马为什么也只有五辆!文书典藏如何装得下?”
 
    武鸦儿道:“典藏文书皆收入库中,只要带走印章就足够了,你们如果不愿意舍不得,可以留下来守着。”
 
    安康山对典藏文书不会感兴趣,但对人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留下守着太危险,那几个官员咬了咬牙:“典藏文书也罢了,国库可不是几辆车就能装下的。”
 
    里面的古书卷宗大件也罢,金银珠宝安康山可不会放过,国库必然要遭到劫掠。
 
    “国库一件不带。”武鸦儿道。
 
    官员们惊怒,那可是大夏的国库,这个漠北来的土包子见都没见过的天下珍宝都在里面。
 
    “对于陛下来说,这些并不是什么珍宝。”武鸦儿道,“所以他不要了。”
 
    什么?官员们皱眉不解。
 
    武鸦儿视线越过他们看向这座城池:“陛下的意思是,京城是保不住了,为了避免百姓们遭到叛军的荼毒,就把国库留给他们。”
 
    京城太大了,民众不可能都跟着大军离开,留在京城危险,麟州路途遥远,路上艰难险阻也未知,京城没有了皇帝兵马,也就是放弃了抵抗,将不会有守城和攻城,烧杀也会少很多,对于很多人来说,更愿意冒险留在京城。
 
    而且天下的至宝都在国库,几天几夜也拿不尽,叛军们会直奔这些珍宝,城中民众就能减少被劫掠了。
 
    官员们能明白这个意思,但,那可是大夏立国以来几百年的珍宝啊
 
    “这怎么是陛下的意思?”
 
    “武都将,分明是你”
 
    他们忍不住愤怒的指责争辩。
 
    “行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崔征喝住了官员们的吵闹,“你们要是愿意就替陛下守国库,何必命令别人。”
 
    他们作为朝廷大员就是做决断以及发布命令,然后由其他人去做,如果不能命令别人,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是的,现在皇帝没了,朝廷没了,他们的确不存在了,尤其是在这个手握重兵的小都将面前。
 
    他们没有资格和能力命令他,至于守国库
 
    官员们不说话了。
 
    崔征看着他们,夜色火光映照下面容忽明忽暗:“收拾好有用的东西上车吧。”
 
    他转身整理了官袍官帽,接过随从捧来的一个明黄布包裹的匣子,里面放的是大夏的玉玺,这就是他唯一要带要守护的东西。
 
    他的家人没有跟随在他身边,也没有任何优待被兵马保护,而是与京城的其他民众一样拥挤等候然后蹒跚跟上大军的步伐。
 
    天光放亮,京城的火光在晨光中残喘,伴着号角四门的兵马疾驰,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汇集在一起密密麻麻铺展,也有军阵严明。
 
    相比这些疾驰的兵马的肃整,跟随在后奔出京城的民众们就显得狼狈混乱,有车马有腿脚有快有慢,有跟着兵马的方向,也有向四面八方散去,大路上散落一片的哭喊叫嚷,踏起滚滚烟尘,而渐渐安静的京城也是一片喧嚣混乱,地上狼藉,街边的商铺紧闭,风吹过街市上悬挂的绢花彩纸哗啦啦的飘动,没有赏心悦目只有凄凉。
 
    城中紧闭的家宅中不时的传出哭声喊声吵闹声,变故来的太突然,舍家弃业的抉择不是一晚上就能做出的,没有人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前路会是什么样。
 
    中厚站在空寂的街上,不用担心被振武军的人认出来,听着身旁男人们询问。
 
    “我们呢?还继续留在京城吗?”
 
    中厚抬头擦了擦鼻头闷声道:“消息已经送去给大小姐了,在大小姐回复前,我们还是守在京城。”
 
    “我们还留在这里干吗?”男人们皱眉,“安康山肯定会进来,京城没有兵马,我们几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英勇但不是狂妄,率领京城留下的民众守城这种事是不能做的,那样是无用功,而且会给京城和留下的民众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大夏的京城啊,虽然皇帝不在了,它还是应该保留着该有的尊严。
 
    这也是那个振武军武鸦儿的意图吧,否则他要救护鲁王,直接带兵马私自潜行离去就好,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将局势告诉民众,将能带走的带走,将能留下的留下。
 
    “我们几个也不是做不了什么,安康山以为他占据了京城,肯定想不到我们剑南道也在这里插了一脚。”中厚道,手从鼻头转到下巴,摸着胡须,“这里毕竟是京城,安康山想占据,昭王鲁王不管哪个称帝,也都会想重回这里。”
 
    不管谁来来去去,剑南道都有人在这里,现在他们人少,将来可以多啊,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将来说不定能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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