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撩皇帝的那些年——欢何极
时间:2020-02-07 09:25:27

  皇帝顺着她在那张紫檀木雕花嵌珊瑚的榻上躺下,腰依托着软枕,脖颈处也有一小团软棉,正好缓解了身上的疲惫酸疼之处,底下铺的是平整细腻的绢缎,如此躺着,仿佛陷在一整块棉花上,柔软顺滑,由内而外延伸出闲适放松。
  他慵懒的闭上了眼,手指在榻边轻轻敲着,一片自在,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些许柔和感叹,“虞儿你啊,心思灵巧,却不用对地方。”
  乔虞笑笑却不在意,接过刚泡好的茶递给皇帝:“什么是对的地方呢?人说话做事总是要有个理由的。妾一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上,怎能说不是对的地方呢。”
  “哦?”皇帝突然睁开眼,眸色深沉莫测,仿若一张黑色的大网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在下边,似笑非笑地问她,“你将自己放在朕之前?”
  坐在君主这个位置,生杀予夺,主宰天下,其余人视为至高的生命在他面前不过是思绪百转间微不足道的存在,其养出来的气势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无法想象的,哪怕只流露出一点来,乔虞就觉着背脊上一阵战栗,冷意簇簇。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哪怕乔虞知道皇帝并未对她起什么恶意,却还是下意识地生出畏惧退缩之意。
  但她神情上未表现出一点惧意,恍若无事,笑靥灿烂,悠然随意:“皇上您有后宫三千,人人都想着您的垂青,妾不才,自认没有甚于他人的地方,若是妾自己再不多爱自己一点,又怎么能去奢望皇上的宠爱呢?”
  大约是有来之前那道声音给于她的保障,随时能够选择脱离这个时空,乔虞心底没了顾虑,事实上对于皇帝有忌惮敬畏但并未有威胁生命的那种恐惧。
  她依靠在榻椅上,索性往前将自己窝进了昭成帝怀里,好在紫檀木榻做的宽,多了她一个虽然挤也至于掉下去。
  “这宫里念着皇上的人那么多,心念妾的却也不过几个人,若妾再不多想着自己,对自己好一些,您想想妾该多可怜啊。”她的话说的娇娇怯怯,带着道不明的婉转情愁。
  皇帝看着怀里娇小柔软的人,天生契合似的躺在他怀里,垂眸看去,手拂过她的鬓际,乌黑的发与雪白的肤交相映衬,纤长的睫毛一划一划,仿佛要划到心窝里去,如雾如幻,触动心扉。
  他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乔虞看在眼里,第一次发现皇帝长得确实不错。
  以往见到的皇帝直身端步,气势凛人,不敢直视,现下,柔软了神情,才发现他并不是多锋芒毕露的长相,虽然明俊,线条却很柔和,显得温润而沉稳,剑眉浓而疏,一双眼睛深邃而望不见底,黑沉中带着些许微光,似有似无。不过才到而立,看着却仿佛比她往日见着的同龄人要成熟些。
  他淡淡的开口:“入了宫,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还可怜么?”
 
 
第13章 好戏
  “若妾出生于贫苦,那么衣食无忧便是最大的幸福。”乔虞把玩着他的手指,声线轻缓,眸色动人,“但如今妾入了宫,侍奉君侧,那么得皇上垂怜便是福气。”
  “只是与前者不同,人们辛勤劳作从而得衣食,而皇上是至尊至贵的存在,您是自由的,妾们便是付出再多,也不能以此为筹码来换取您的宠爱。”
  她仰头望着他,清盈盈的眸中带着无限柔情,软软道:“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想和不想、做和不做、喜欢和不喜欢。哪怕您不是皇上,只是平头百姓,有人爱慕你,愿意为你奉献一切,那也是出于自愿,不能以此来强求对方给予同样的爱慕。”纤白的小手轻轻摁在他心跳的位置,“我不是爱自己胜过爱你,而是当我足够爱自己,再去爱你的时候,便不会因为缺爱而变得一无所有,索求无度。”
  “我爱慕着您,但并不奢求您对我试以同样的爱。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因结果如何而后悔,您也可以选择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因自己是否得到而不甘怨恨。因为无论如何,还有我爱着我。”
  “但如果我只去爱你了,那么当你爱上了别人,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么?这难道不可怜么?”
  从理智上,皇帝想着这宫里这么多女人,心心念念着盛宠并为此付出一切的女人比比皆是,谁比谁更可怜呢?但从情感上,从感知上,他平生第一次为女子的言论而感到震撼,震撼到甚至为察觉到她的称呼变换。
  在他以往的认知里,妃嫔恭敬服侍他,他回以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地位,是再公平正常不过的事情。许多人对他说为他付出了多少奉献了多少,他一点都不信。这些妃嫔最可笑的就是,她们才入深宫,却自以为比他这个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人更了解皇宫里边是怎样的人、怎样的生活。
  这里的人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的,她们身后有父母,有孩子,他这个皇帝固然重要,却不是唯一的,甚至连最重要都算不上。可那又怎样,他很满意,人有牵挂、有软肋才能够被控制,所谓全心全意,不过是一张好看的幕布,遮挡着背后一幕幕的利益交织变换。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在所谓付出和奉献之后,她无所求,不求宠爱,不求怜惜,甚至谁都不应求,因为她是自由的,他也是自由的,她选择了为他付出,而他也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
  即使他清楚的明白这样的感情太过虚幻天真,可大约就是因为它与现实对立的理想美好,才越使人迷恋珍惜。
  皇帝捧着她的脸,眼中的神采流连在俊朗温润的面庞上,迸发出恍若少年般的逸兴遄飞,令人目眩神迷,乔虞愣了一瞬,恍惚想着这大约是她此生唯一能有机会见到皇帝真情流露的模样了?
  她虽觉得自己的话真情实感,但到底是戳中皇帝哪个点了居然能让他如此情绪外放?等等,他不会真入了心回去喜欢别人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皇帝缓缓凑近她,温热独有的气息喷散在她耳际:“虞儿,答应朕,好好爱着你自己,千万不要变。”他低声呢喃,低沉磁性,带着隐隐的柔意真情,乔虞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他轻轻落在唇上的吻,感觉不到重量,只有无尽的柔软,仿佛带了说不尽的怜惜温存。
  怎么感觉被反撩了?乔虞模模糊糊地想。
  突然,门外想起一道声音,划破了这一片温情无限:“皇上容禀,简贵妃娘娘昏迷不醒,瑶华宫特来人请皇上过去。”
  是张忠。
  皇帝动作一定,原本泛红的面容瞬间一黑到底,乔虞看着到底没敢笑出来,她觉着要是在前世,这男人估计一句脏话已经骂出来了。
  “还不快滚进来!”他终究冷声喝了一声,一手拿过榻上的毯子将乔虞紧紧裹住,转头神色柔软了许多,“你先好好歇息吧,回头朕再找你。”
  乔虞抓着毯子,只露出了小小的脑袋,白嫩嫩的脸颊上扬着笑,两点梨涡仿佛盛着蜜糖:“皇上在这儿亲一下再走好不好?”她点了点额头。
  皇帝笑了一声,依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哄她:“你乖乖的,朕让人将柳诚悬的字帖给你送来。”
  他是想着补偿她?
  乔虞眸色一亮,晶莹剔透,笑逐颜开:“妾多谢皇上。天色愈暗,皇上路上小心。”
  皇帝坐着轿撵呢,要小心也不是他小心。但皇帝仍旧柔和地答应了,又哄了她几句才面色一沉地带着张忠等人离开。
  他走了,夏槐和南书端着茶水进来了,颇有些担忧愁苦的样子。
  乔虞看着好笑:“行啦,别一脸郁闷的,皇上走了便走了,难不成以后都不来了不成?简贵妃娘娘病了,自然是大事,夏槐,回头你给我挑些养身的东西送到瑶华宫去。”
  见主子不以为然的模样,两人才舒了一口气,临了截人在宫里实不罕见,只怕主子刚入宫放不开心,旁的自然是日后再有机会筹谋。
  夏槐犹豫道:“主子,送些入口的过去,是不是不大好?”
  乔虞摆摆手,从榻上坐起来,南竹便上前替她整理发髻:“我不过是个小小嫔位,我送去的简贵妃指不定看都懒得看一眼,难道还会真去吃了?再说我才刚入宫,根基尚且不稳,退一万步真想借刀杀人,人也不会傻到让我来做替罪羊的。”
  谁信啊。
  还不如趁现在把那些难处理的都处理了,其他人的就算了,皇后贤妃等级别送来的补品她还能真丢在库房不管不顾?
  这不昭告天下她怀疑她们会对自己不利么?
  第二日一早是像皇后请安的日子,然而众人到了坤宁宫,皇后跟前的素叶出来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又将人都打发了回去。
  回去路上难免撞上了高位嫔妃,尤其是闻名已久的蒋妃,容貌艳丽,体态丰腴,行动间满是张扬直性,一见她就说了句:“听闻昨晚侍寝的就是这位乔嫔了?”话语里的轻蔑都不带隐藏的,明晃晃就露了出来。
  听闻这位是简贵妃的人,乔虞不由暗地肺腑,简贵妃说是病了才引了皇上去,结果这位满脸的喜色傲然,装都懒得装一下了,真想问问简贵妃用了此人这么些年是怎么做到不被反噬的?
  话虽如此,她到底不愿与她争锋,行礼回避道:“妾乔氏见过蒋妃娘娘。”
  “瞧着是个知道礼数的,”蒋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罢了,起来吧,别叫旁人以为是本宫故意为难你。”
  “妾不敢。”听闻这话,她哪敢起来呢,乔虞低下头,暗自叹了口气。
  蒋妃捂嘴一笑,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望你以后得势了,还能像现在这样谨言慎行才好。”就走了。
  “主子?”南书小心地扶起她,担忧地开口。
  乔虞望着蒋妃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无事,走吧。”
  可以预见简贵妃那儿定然出了什么事,还是好事,不然不过截个人,自己也不是多厉害的人物,还值得蒋妃这般喜形于色?收敛情绪,乔虞想着还是尽早回了自己地盘比较好。
  没成想她有心低调,旁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乔虞刚踏进御花园,便有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妹妹留步。”
  她转过身,来人一身银纹绣百蝶绕花宫裙,仪态袅娜,步履优雅,娇韵艳艳。一双凤眼流转含情,哪怕只是眼尾轻轻一扫,都带着余音散不尽的桃夭柳媚。
  “妾见过贵嫔娘娘。”乔虞俯身行礼,还未蹲下,便被嘉贵嫔态度热情的先一步搀扶了起来:“妹妹不必多礼。”
  “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咱们姐妹却并未好好聊上几句,今日时光正好,妹妹便与我一道在这御花园逛上一会儿可好?”
  人家都如此真诚了,乔虞难道还能拒绝不成,再说她心里清楚嘉贵嫔必有来意,倒不如先顺着她。
  “娘娘有心,妾受宠若惊,自然是甘愿奉陪的。”
  嘉贵嫔闻言一笑,还真有点满室生辉的味道,亲亲热热地挽着乔虞一块儿往前走,这情景,乔虞眯起眼,还真有点前世走红毯的感觉,就是缺了一大堆蜂拥而至的镜头。
  她心中难免有点怅然若失,到底是她奋斗多年励志竭精打拼出来的舞台,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呢,就这么没了,所谓成功的果实她舔都没来得及舔一口。
  两人正聊着天,前方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听着凄凄惨惨,十足的令人动容。
  乔虞立马振足精神,瞧瞧这好菜就上桌了。
  “这怎么如此吵闹?可是出什么事了?”嘉贵嫔皱着眉,眉眼处流露出疑惑,还带着几分怒意。
  乔虞见着自然十分配合地开口:“许是有宫婢不注意冲撞了,娘娘不若过去看看吧?园子里人来人往的,免得惊到了他人。”
  “妹妹说的有理,那咱们便过去看看吧。”
  两人绕过假山群,就里边围了好几个人。
  乔虞远远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直直站立的宋婉仪,无怪其它,宋蓁蓁容貌本就绝色,又一身素色宫装,唯有发髻上的累丝镶珍珠红宝石璎珞簪添了几分艳色,纤羸妙曼,翩翩袅袅,就这么站着,就给人一种清冷缥缈的脱俗之气。
  直到几声啜泣声传来,乔虞才发现歪到在地上的竟是曹芳仪,一张苍白柔弱的小脸似泣非泣,细长的眉微微蹙起,美眸滢滢,泪珠摇摇欲坠,无需言表,无尽的哀愁已经流露出来,十分具有感染力。
  “哟,这是怎么了?曹妹妹怎么还坐在地上了?”嘉贵嫔惊呼一声,担忧道,“快抚你们主子起来,妹妹身体不好,怎能一直坐在地上沾染了寒气。”
  曹芳仪扶着身旁丫鬟的手起身,手沾帕子拭了拭眼角,一举一动弱柳扶风,别有风韵,她面容上露出些许感激的神情:“妾失礼了,望嘉贵嫔娘娘、乔嫔妹妹别见怪。”
  乔虞友好地冲她笑了笑,俯身问好:“见过曹芳仪。”
  “曹妹妹这脸色白的,可是受惊了?”嘉贵嫔走上前,安抚般地拍了拍曹芳仪的手,转而看向宋蓁蓁,“宋婉仪可知道这其中缘由?”
  自嘉贵嫔和乔虞突然出现,宋婉仪的目光一直放在后者身上,细细打量,隐含嫉妒。她自认容色倾城,少有人及,进了宫便合该盛宠罩身,地位不凡。
  没成想她侍寝几次,皇上仿佛也是十分喜欢她的样子,却也实在说不上远盛他人。宋蓁蓁自持淡泊衿贵,位分等级在她看来如过眼云烟,只是乔氏姐妹都是皇上亲下的晋封旨意,唯她不过是皇后有心安抚,才得了个婉仪。旁人见着难免觉着她被两人压了一头,这怎么能行?
  更何况听闻昨夜皇上亲自去了明瑟阁,这份特殊荣宠,时时刻刻蚕食着她的心,难不成,在皇上心中,她还比不上乔虞不成?
  选秀时她未认真看过乔虞几眼,现下见了,便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总觉得对方论容貌仪态都不如她,也未听说过有什么才学名气,皇上为何偏爱于她?
  难道只是因为家世么?可曹芳仪出身比自己还不如,又是如何得到皇上青睐的呢?
 
 
第14章 登台
  宋婉仪思绪来回反复,旁人看着只觉得她正愣愣出神,嘉贵嫔皱了皱眉,眸中划过一道冷意。
  宋婉仪旁边的大宫女听然悄悄拉了拉她袖子,她方恍然回神,垂首行礼:“妾见过嘉贵嫔娘娘,见过乔嫔。”
  嘉贵嫔莞尔一笑:“宋婉仪这是在细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么?”
  宋婉仪看了眼侧身沉默的曹芳仪,咬了咬牙,直直跪下了:“妾有罪,刚刚行至转弯处,一时情急,来不及停下,冲撞了曹芳仪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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