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媚表小姐——明夏一生
时间:2020-03-04 10:15:51

  安王几个亲信偷乐,早就说雷声大雨点小,只要是姚姑娘的人,王爷敢动才怪。
  不过杏儿的话也提醒了安王,他现在最棘手的问题还没解决掉。心情烦闷,带着几个侍卫往江上走去。
  小陶望着天叹气:“往年都是七上八下,也就是七月初到八月底是雨最凶,防洪也最谨慎的两个月。可奴才听说,这里可是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有雨,且其中还有几次暴雨。这才是六月里,总感觉天气有些反常。”
  安王不懂天时,听小陶这样说,便到田里和几个老农打听。一听是京里来的贵人,一个老农摇摇头:“每年京城都来人,还不是在城里吃喝玩乐两个月,等回京带着银子带几个女人,好不逍遥快乐,谁还真管我们死活。”
  旁边老妇人扭着老头胳膊,赔笑道:“官爷们莫听他乱说的,咱们这里田不缺水不缺,一年里有半年可以吃白米,日子过得很好的呀。”
  那老农嘟囔:“每年稻米涨势都不错,可一决堤就全白干。就算没决堤,还不是让那帮子贪鱼给吃没了,咱们过年吃个饱就算不错。”贪鱼是当地土话,也就是贪官污吏。
  “哎哟你个死老头子想死就去死,别连累儿子孙子呀。去年老孙说错话,一家子都要盐场干三年呀。别说三年,半年就累个没人样的呀。”老妇人跟安王继续赔笑:“我家老头子是疯子,平日里无事就爱疯言疯语,村里人都知道的,您贵人有大量,莫计较的呀。”
  安王越听脸越黑。虽然他这人不算好人,时常干些不讲理的事情,但从来没欺负过这样贫苦的百姓。
  祖宗制定了一堆好规矩,这才过去多少年,底下就把老百姓不当人了。
  他点点头:“老人家放心去忙吧,我们只是路过,还要往南边赶路。就是这阵子总是阴雨连绵,想问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那老妇人放心很多,“那就好,那就好。这贼老天是不正常,往年五月往后雨水是多,但从没这样多过,前阵子几次暴雨,村里倒了几个老房子呀,伤了好几个人。说起来这样大雨我小时候遇到过,后来发了大水,死了多少人呀。好在我们这里有山,大家伙已经提前往山上搬运东西了。”
  安王惊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老农插话:“自然,我们里正是好人,可负责呀,早十天前就带着我们往山上搬了,怕大堤保不住呢。可不像县官啥的,肚子里全是坏水,每次修堤坝都是用稻草混炉渣。”
  那老妇人给了老农一棍子:“不会说话就别说,一天天的胡咧咧,早晚吃牢饭。”
  听到竟然是稻草混炉渣来修堤坝,安王脸都黑了。朝廷年年拨几十万两银子用于南方水道,这帮子蛀虫生生被喂成了毒虫。
  在苏州府杀了一帮子人,这些人却还是不知道收敛,可见还是杀得少了。
  安王却不知,因他下手太辣,差点将小命葬送在这里。
 
 
第49章 
  望着破旧的县衙和水道衙门,安王一度怀疑田边老农老妇所言是否过分浮夸。若这里官员当真是贪官污吏, 衙门很该豪奢无比才对。可眼前呢, 大门门钉缺了几颗,院子种满了蔬菜, 甚至还养了十几只鸡鸭!房子更是破败到风一吹就掉尘。
  这种衙门边远小城都难有,何况最富庶江浙!旁边民房都比衙门气派上许多。
  衙门破, 衙役也稀少, 安王一行在院子里站了一刻钟都无人搭理。还是小陶机灵,到后院找来一个老迈龙钟的杂役。
  望着一身富贵绫罗的公子,那杂役原本一脸不耐的脸上露出笑褶子:“敢问公子何事?”
  安王问:“不知这县令和衙役去了何处?”
  那杂役笑道:“此时正是农忙时节, 诸位老爷们都四处巡逻了, 说是要赶在雨季前保粮呢。您不知道,每年春夏秋三季都是衙门最忙之时。”
  安王又问:“一个官吏都不留,万一有案子怎么办?”
  杂役大笑:“公子可真会说笑话。如今谁不知道苏浙地带物产丰饶, 民生安逸, 哪里有什么案子哟。就算有,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兄弟分家产不公之类小事,村里里正老爷们都能处理的事情,还能用到县老爷?不瞒您说, 咱们县老爷可是有名的青天大人。不知公子有何难事, 跟老奴一说,晚上汇报给县老爷,绝不让您吃亏。”
  那可真是厉害了。安王不动声色, 笑道:“咱们也没什么事,只是路上遇到了小贼,将银子偷走,想来报案。”
  杂役皱眉点头:“竟然有此等恶劣事件,公子稍后,我现在立刻让人禀报老爷。若不嫌弃,现在后院住下休息。别看院子破旧,但房间多得很。”老爷说了,有北边口音特别是京城口音的一定要严阵以待,绝不能怠慢半分。
  安王看了看护卫,一护卫笑嘻嘻道:“可真是好县令。我们公子先回客栈,我在这里陪您听信如何?”
  安王一行出了县衙,几个护卫道:“听起来有点怪,但又觉得说的都十分理所当然,公子觉得呢?”
  小陶冷笑:“爱民如子的县令有,但衙门里个个爱民如子且天天出去盯着庄稼地的,少。且这杂役虽老,小日子过得却不错,我去后院发现他一家子正在吃鸡。鸡腿上还有肉就丢给狗,这可不是一般小户人家能舍得的,这老杂役当的舒服。”
  天下财十分,九成九掌握在一成人手中,剩下的普通人就算日子好,也不过是温饱之家,谁舍得浪费。他们这些护卫日子算是好过的,家里也没舍得随便扔肉骨头给狗吃的。
  “爷,您找个酒楼歇着,奴婢和弟弟去和卖菜卖柴的婶子大爷聊聊去。”杏儿出身苦,她宁愿相信田间老农的话。毕竟这年头,要不是被逼急了,谁敢骂县老爷,那可是灭门死罪。
  杏儿装作行商路过人家的丫头,和卖细毛菜的妇人聊起来。等聊到为何举家南下,杏儿叹道:“不瞒婶子呀,我可真是羡慕你。别看我是大户人家丫头,其实日子不好过哩。咱们是开封府来的,那里官老爷只管自己死活,衙门修得恨不能堪比王爷府,还好色的很,想要我们小姐当妾呢。再看看咱们钱塘的县衙,破旧不堪,可见官老爷是个青天。”
  那婶子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你家小姐当真漂亮?”
  杏儿点头:“沉鱼落雁之美,毫不夸张。”
  那婶子悄声道:“那您还是回去说一声,最好不要在此地多做停留。咱们那位县令老爷,最爱的就是美人,就连嫁过人生过子的妇人也不放过。家里已经二十几个小妾了,还不包括外室和窑子里的相好。而且手下一帮好狗,没事都要咬三分,你们外乡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杏儿捂嘴惊讶:“当真如此丧心病狂?可衙门那样破,县令真不像是那种人。”
  那婶子嗤笑:“也就你们外地人当真。破旧一是做给上面人看,最关键那些个老爷根本不在衙门里,不是住在自家府里,就是在红线舫上寻欢作乐,修建衙门有啥用,反正不是自己家。你若不信,仔细观察街上,有年轻女子走动?”
  杏儿打眼一瞧,莫说年轻女子,也就大婶这种风吹日晒黑黢黢的有几个。“我以为是南边风气如此,对女子礼教更严苛。”
  那妇人白眼道:“礼教都是对大家闺秀的,你看谁家穷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有功夫把闺女关在家里养着的,自然是要做事的。咱们前几年一直有绣房,女子赚钱养家的不少。也就这几年,稍有姿色的都不敢出门了。且绣房船厂前几年遍地,这几年税收严苛,早都活不下去了。城里如今死气沉沉,乡下更是如此了。”真心怀念前几年好日子!
  杏儿这边消息如此,小陶那边也差不多。对着外乡人,总有那爱诉苦的会扯上几句。
  安王听了汇报,脸色很是深沉:“夜里去探一探红线舫。”
  此地位于钱塘江一角,因船妓聚集,人称红线舫,正是官老爷们晚上寻欢作乐之处,白日里静悄悄一片,到了夜里便歌舞笙箫。
  *
  刚入夜,天边还带着一抹落日红晕,江面上已经有了沸腾之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红船里姐姐妹妹莺莺燕燕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或打着哈欠,或揉着软腰,人人带着一股子睡不醒的靡靡之气。
  一白衣轻灵女子在船头弹着琵琶,琵琶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女子小曲儿则如清晨黄鹂鸟般动听。船内女子则个个软若无骨,攀附在男人身上好似美人蛇一般。
  一青衣男子正被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逼得往角落里挪身子。他一边退一边用胳膊挡着前面,一不小心碰上那女人胸,像是被烫着一般吓得手足无措。
  那女子娇笑道:“状元郎,奴家又不是妖精,您害怕什么劲儿,莫不是嫌弃奴家不够美艳?”
  旁边一男人调/笑:“黄娇娘可是红线舫一等一的美人,唐爷也太不识抬举。娇娘,他就是个呆子,跟了哥哥如何?哥哥保准让你体内充盈,从此不知空虚为何物。”
  鹅黄色衣衫女子拿起一个酒杯砸到那男人身上,佯怒道:“张教头您要不要脸,如今奴家可看不上你这样粗人,只想和状元郎共度良宵。只要唐公子睡了奴家,奴家日后可以吹上十年。咱们这里文风盛,可有状元之财的能有几人,奴家只认唐状元一个。”身子又往唐云正身前蹭到:“状元郎,答应了奴家好不好,奴家不仅不要银子,还倒贴百两如何?”
  另外一男子笑道:“黄娇娘你完了,将咱们当地学子得罪光了,看你怎么混下去。”
  黄娇娘撇嘴道:“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奴家不要银子让他们睡上一个月。只要进了奴家身子,保管怒气全消。”
  一时间船上气氛更加热烈,各种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唐云正哪里见过这等女人,吓得要逃,却被几个女人给拦住,直接将人逼到了床上。
  唐云正带着哭腔:“我已经未婚妻,怎能与其他女人做此等事。”
  几个女人媚笑:“状元郎可真是好笑,莫说未婚妻,您问问这些个臭男人哪个没娶妻生子。”
  一船人哈哈大笑:“没想到唐状元竟然是个雏儿,你们这几个妖精有福了。唐状元,莫傻了,等你尝过这些女人有多骚,保管从此忘了你那未婚妻。家里女人那是生孩子用的,这里的女人才是让咱们自个儿痛快用的,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见这些女人真动手,唐对不起云正也顾不上虚与委蛇,狠狠推开几个女人往江里跳去。旁的女人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不能不忠。
  唐云正噗通往水里一跳,吓得众人都傻了。这夜色已黑,若是不会水的,跳下去可就是个死。就算会水,一不留神也容易出事。
  众人完全不理解,不睡就不睡,用得着以身殉节,又不是贞洁烈女,可真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众人望着王县令,求他给一个主意。
  王县令冷脸道:“给脸不要脸,既然美色钱财不能拉拢,那就随他去吧。只不过京城来的官员也实在不检点,竟然和窑姐胡闹到半夜。身子一虚,脚步一浮,竟然掉下船淹死了。”
  听县令这样说,就是给唐云正之死定了调子。回头找到尸体,还得做出一副纵~欲过度而死的假象才可。一精壮汉子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兄弟入水。
  老爷让这姓唐的去死,今晚他就必须去死。
  唐云正投江,往远处投了几处石子激起浪花,造成游泳离开的假象。实际人却并未离去,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根细细铁管,含在口中,往船底扎下身子。
  他既然敢跳,自然水性极好,且有备而来。虽然是读书多年,毕竟南边水乡长大,从会走路就会扎猛子了。
  也是被逼得无法,这里官员惯会做戏,一时找不到把柄。他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打算死遁后藏在暗处找把柄。
  且夜里寻欢作乐,容易顺真话,他打算这几日泡在水里耗上了。当年考中状元靠一股狠劲,如今为官更要如此。
  至少他无法放任百姓年年因为这些蛀虫被毁了家园。往年都是五十年一遇大水才遭灾,现在几乎几年一来,百姓们受不了呀!
  投入船底,他拿出一个听筒,往船板上一贴。刚刚在船里已经摸清了构造,知道这个地方正是县令和监正几人所在之处。
  那监正来自京城,别看喜欢在船上混日子,实则是个太监。一脸阴测测笑:“京城物价贵,还真没见过几个像姓唐的这么能抗的。明明家底薄,还装清高,真让人看不起。”
  王县令恭维:“也就是大公子体谅我们,知道我们不易,才派您来照看。可是自从那安王来到南边,咱们日子可不好过。江苏府的官员十之七八都落了人头,不知咱们这边如何?大公子那里可是有命令?”
  监正冷笑:“自然让他有来无回,你们这边可准备好了?要是将事情办砸了,小心大公子要了你们狗命。”
  一个小小太监竟然称呼官员为“狗命”,可见其嚣张。王县令心中不服,他可是出自陇西王家,虽然只是旁支的旁支,可也是大户出身。且这监正人五人六,实则只是一个小喽啰,不然哪里会千里迢迢来江南,来他这小小钱塘。
  “公公放心,本官早已安排妥当,只是不知安王是否会南下到这小小地方。”心中不忿,却因这帮子都是大公子那边亲信,他不敢不服。
  监正呵呵笑道:“咱家也不敢保准他会来,但南边全部是大公子地界,就算不来这里,也会到别处去,处处都已经有安排。只是咱家盼着他能来,不然哪里有咱们立功机会。大公子可说了,只要谁将安王葬了,日后定然保他飞黄腾达。”
  王县令想着皇后娘家势力,再想想自己明明是王家子弟,也是同进士出身,却一直窝在这小地方几年,狠狠心道:“公公放心,要是不成,本官提头来见。且只要他来,本官自有办法让他到堤坝上去。”
  可见人心不足,一般同进士出身,顶多是到普通地方当个小小芝麻官,哪里能来这等富庶之地。
  船下唐云正听得胆战心惊,这些人可真是大胆,害朝堂官员就罢了,竟然连皇子都下死手。
  他只是翰林院小小编纂,从未曾想到皇位之争已经如此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所有宝宝2020年喜事连连,赚大钱买新房换新车哈哈哈~
 
 
第50章 
  阴雨连天,黑压压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姚妍正在为弟弟做鞋子, 可能光线不足, 一不留神扎到了手指,疼得哼了起来。见自己手指尖冒了几滴红艳艳血珠, 心里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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