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错怪他了吗?忽然想到荷包,她顿时气恼,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啊,真该问问荷包的事,若是哪个通房丫头绣的,她也好过心里自己打官司,不得安歇。
回到纪府之后,纪容紧绷了一天的弦这才放松了些。
冬霜帮她揉着额角,纪容享受的闭目养神。
忽然,冬霜疑惑的“咦”了一声,“四小姐,您脖子上怎么……”
纪容睁开眼,拿起一柄鎏银镶七色宝石的琉璃镜子照了照,只见皓白如素月的锁骨上方有一颗草莓大小的印记。
纪容这才回想起,在假山里,魏琮霸道的……哎呀,不会被人看见吧,纪容顿时心中一急,冬霜见她这幅神色,也不禁脸上一红,忙起身:“小姐,我去煮两个热鸡蛋给您敷敷。”
然后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纪容几乎想要仰天长叹,这还没有进门呢,若是嫁了过去,以后的日子……她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这叫什么事儿啊!
之后的一连几天,魏琮都没有再来找过纪容。
纪柔的事情到底是纸包不住火,檀芳被饿了两天,有被打了一顿板子,初春的天儿,夜里还是寒凉,柴房里过夜,又冷又饿,最后欧她终于还是把事情说了。
宋氏气的咬牙切齿,“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事儿?当妹妹的想去勾……我怎么摊上这种事儿了!”她是受过教育的,说不出“勾搭”两个字。
“若不是二夫人带孩子,这事儿咱们能不管也就不管了,可如今太太当家,这事儿您还是得管,至于怎么管,太太可有想法?”
宋氏抬头看谭娘子,“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谭娘子就点了点头,把采兰采薇几个遣了出去,这才低声在宋氏耳边低语,宋氏听完,顿时脸上一亮,朝着谭娘子会心一笑,“这是个好主意。”
没等收拾纪柔的这烂摊子,玉春苑那边炸开了锅。
“大姑奶奶不见了!”
“可都找遍了?”
“找遍了,都没有看见人影儿,这好端端的一个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宋氏听见这消息的时候,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立刻叫了服侍纪安的丫鬟过来问话,之后就派了府里所有家丁护院儿去找。
“务必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到!”宋氏说完就一脸伤神的倒在了椅子上,谭娘子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太太这时候可不能倒下,您喝杯茶压压,咱们再想办法,人是大早上不见的,这会儿想必也没有走远。”
宋氏两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当成心肝儿似的,一想到她受的这些苦,她就觉得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似的,疼的喘不过气。
第170章 请僧
“府里这两年是越发不安生了,好在四小姐要嫁了,远远的避开,免得被这些糟心事儿缠上。”
红暖理了理给纪容新做的肚兜上的线头,折好递给沈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府里越来越乱了,前头出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又出了这事儿,真是葫芦瓢丢水里,按下这头又浮起了那头。”
沈妈妈颇为感叹,纪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趴在床上,听着沈妈妈和红暖在隔间儿外说话。
是啊,这人心里起了火,生了欲/望,就容易生事儿,从前纪府不过就是个六品翰林的府邸,如今虽说三伯父升官了,可他对于家风的不注重,导致了如今府里这种浮躁的风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的这种局面,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早几年她就猜到了,迟早有一天,纪家要出事情。
这两年,她的预料也得到了验证。
她到底是生活在纪府里,大火燎原,有谁能逃得过,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完全避免被影响,在处世上,她意识到自己的浮躁。
段禹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送信给她了,纪容打算第二日带些东西去静安寺胡同。
纪府的家丁全体出动,网鱼式的搜索了四周一遍,快天黑也没有找着人,纪沅得了消息,立刻告假回了府。
“怎么不早些让人来禀我,都这会儿了,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
纪沅急得拍手,宋氏叹气,“我又何尝不急,可是这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京都这么大,要想找完,咱们家这点儿人手,要找到什么时候啊,万一她出了城,到时候再想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挨千刀的广安伯府!”
纪沅一把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去找二哥想想办法。”
纪宏还没有回来,纪沅打听到纪宏在醉香楼有应酬,立刻就吩咐人套马车去了醉香楼。
纪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纪沅急急地叫了出去,一听是怎么回事儿,头发都差点竖了起了来。
“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我让各个铺子里的伙计也出去帮着找找,这样或许能快些。”
说着就吩咐荣生去传话,纪沅却拉着他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不是,二哥啊,京都这么大,咱们这点儿人还是少了些,能不能想办法找五弟,看看他那儿能不能帮上忙。”
纪宏一愣,“五弟?”
纪沅点头,“我前些日子打听到了他一些消息,听说他在京都……”
纪宏忽然觉得好笑,这平日里也没见纪沅提起过五弟,他既然打听到了五弟的消息,过年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把他叫回家,一家人聚聚也好,如今有事情才想起五弟,这让纪宏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
“二哥,咱们到底是兄弟,再说了他向来只听你和四妹的话,你若是去说,他肯定答应,你也不想安姐儿出事情吧。”
纪沅看着纪宏犹豫的样子,就有些膈应了,心道我若不是不想惊动官府,就直接找官府的人帮忙了,哪儿用得着求到你。
纪宏想着事情紧急,还是点了头,“这样也好,若是以后一家人能和好如初就更好了。”
纪沅的马车在前面带路,纪宏几人找到了纪昌的住处。
纪昌答应了帮忙,却拒绝和纪沅来往,纪宏始终不明白,当年两兄弟也就是闹了些矛盾,也不至于做出这幅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吧?
纪沅什么也没有说,见纪昌答应帮忙,总算心中安定了些。
人多好办事,果不其然,第二日下午,纪安被找到了,在一所破败的城隍庙找到。
纪邹氏听说人找到了,大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亲自去玉春苑看纪安。
纪容和朱氏宋氏都在,屋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纪安躺在床上,双目呆滞,气若游丝。
“哎哟!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纪邹氏见了吓了一跳,卓妈妈连忙把她扶助。
宋氏就道:“喝了安神汤,这会儿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众人去了花厅说话。
纪邹氏看了四周一眼,眼睛有意无意的在纪容身上顿了顿,“这两年事情就没有断过,我看还是去请了相国寺的主持来做做法,去去晦气。”
朱氏不喜欢纪邹氏,心说你以为相国寺是你家开的,人家那是国庙,你想请,人家还不一定来呢!
宋氏也觉得不妥,“听说方圆寺的主持也很不错,不如请他们来吧。”
坐在一边的纪容就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没有谁敢拦她,纪容懒得坐在这儿听这些怨天尤人之言,明明是人心,偏要用鬼神之论来镇,也不知道能折腾出个什么,府里的歪风邪气刹不住,事情准儿没完,到时候又怪罪到谁的头上?
纪柔被锁在屋里,除了一日三餐,连个人影儿也见不着,纪姝提了点心去看她,“六姐,你这也弄的太难看了些吧,就是不见人,也该好好收拾一下,蓬头垢面的,谁见了都不舒服。”
说着把点心从门缝塞了进去。
纪柔恨声道:“七妹没有必要在这儿冷嘲热讽,你的心思也没有藏得多好,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这谁都想过好日子,六姐也别觉得我是来看你笑话的,咱们都是姐妹,一根树枝上的,唇亡齿寒,你若是遭殃,我又岂能得了好处去?”
纪柔默然。
“要我说,除了四姐,咱们几个姐妹,谁不是齐心协力的,偏偏她喜欢藏着掖着,一个人得了好处也不拿出给咱们看看,生怕谁抢了去。”
纪姝说着,对纪柔道:“六姐,你这次做了这事儿,就算挨了罚,以后在府里,她只怕是容不下你。”
这话说到了纪柔的心坎儿,她就是怕这个,所以当初抱着一定要达成目的的心思,如今她落得这副模样,她不甘心是真的,可更害怕的还是纪容的报复。
她若是知道自己惦记十四王爷,岂能容得下她?
纪姝就趁热打铁道:“咱们府里,能保你的,除了太太,还有谁?”
第171章 包藏祸心(上)
除了太太……还有谁?
纪柔心虚嗫喏:“可是太太怎么会管我,她生了儿子,如今什么事也凑不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去。”
闻言,纪姝勾了勾手,“这路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不走,我也没有办法了,想活下去,你最好早作打算。”
谁不想活下去,纪柔比谁都更想好好活下去,她还年轻,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甘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把希望放在了纪姝身上:“你真的肯帮我?”
朱氏在屋里哄孩子,儿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一颗心都挂在儿子身上,这孩子也不负所望,长得白白胖胖,像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韩嬷嬷拿着软帕子轻轻给孩子擦嘴角,朱氏看着儿子捏着一双小拳头,嘴里吐着泡泡,睡得正熟,笑意一直从眼底溢到嘴角。
虽说庶妹没有进丈夫的后院,她的计划落空了,可莫名的,她却松了一口气。
“等过几日,夫人也做几身颜色鲜艳些的衣裳吧,毕竟您还年轻,穿的好看些,咱们元哥儿见了娘亲也高兴啊!”韩嬷嬷说着低头看着元哥儿笑,“哥儿这儿有我和奶娘,你就别担心了。”
朱氏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道理,可生了元哥儿之后,她的那份心思就淡了。
韩嬷嬷眼睛闪了闪,对朱氏道:“厨房里做了酥,夫人去漱玉斋看看吧,哥儿睡着了,我守着就是。”
这些日子,纪宏没有在别的院子留宿过,就是卫氏那儿急巴巴的也没有如愿。
朱氏看了一眼儿子,这才笑着起身,“那好,我去看看,若是哥儿醒了我还没回来,就使了人过来唤我。”
知道母子连心,这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那是片刻也舍不得分离的,韩嬷嬷笑吟吟的点头,送朱氏出了门。
漱玉斋里,纪姝撒着娇:“爹爹,您总是这样,姐姐在家里横行霸道,都是你惯的,都是您的女儿,您就是厚此薄彼!”
看着女儿娇憨的样子,纪宏就是心肠再硬也冷不下心来,看着纪姝撒娇,他就想起纪容小时候的样子来。
他笑着放了笔,问纪姝:“你四姐姐怎么欺负你了,跑这儿来告状。”
语气温柔,像是之前纪姝犯的错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纪姝就拉着纪宏的胳膊道:“爹爹,六姐说她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可又担心……您能不能让她去大娘子身边服侍,她说一定会好好的待在齐辉堂,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
“咦?”纪宏不解,“为何一定要去齐辉堂,她不是在春平院住得好好的吗?”
说起这个,纪姝的眼神一黯,“爹爹有所不知,母亲如今身子不好,春平院里的事情都照看不过来,六姐身边没个照顾的,女儿这才觉得若是让她去齐辉堂定然是极好的。”
纪宏对于内宅事务或者还没有外院的一个媳妇子强,他根本不知道,这挪动一个大活人要关系到什么,想了想觉得不过是小事,又捱不过女儿的撒娇卖乖,“行吧,我有时间给你太太说一声,没事儿了?”
纪姝刚说“没有事了”,外面就说太太过来了。
朱氏进屋,看见纪姝也在,眼底闪过一抹讶然的神色,“姝姐儿也在啊。”
纪姝点头,给朱氏行了礼。
“太太这是拿的什么?”
纪姝的目光落在了朱氏身后丫鬟手上提着的红漆仙人捧桃的八角食盒上,笑语嫣然。
朱氏摆摆手,“没什么,就是给你父亲带了些酥过来,没想到你也在,要不要尝尝?”
本以为纪姝会拒绝,没有想到她却一口答应了。
“好啊,我最喜欢吃酥了,看来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我可不客气了!”
看着纪姝,朱氏就感觉好像后背又隐隐作痛了,当初拿着碎瓷扎在背上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略略一愣,在纪姝渐渐冷却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哦,好,你既然喜欢就尝尝啊。”
纪宏面露忧色的看着朱氏,“可是精神不大好?”
“或许是昨儿元哥儿闹腾,睡的有些不安生。”
纪宏蹙眉,“不是乳娘带着孩子吗?怎的会把你闹着了?”似乎就要拿了乳娘过来问话。
朱氏连连道:“不是不是,我不放心,就让乳娘带着孩子歇在我屋里。”
似乎想到什么,纪宏就道:“柔姐儿住在春平院没人照料,她也大了,过两年就要出府了,你屋里人少,让她住过去吧,也好帮着你夜里看着孩子,你一个人这么下去,迟早拖累身子。”
这是命令的口吻。
朱氏不乐意,可又不敢直接拒绝,“柔姐儿哪儿会带孩子,还是……算了吧。”
纪宏却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不会就学,哪儿有人什么都天生就会的,她这么大个人了也该学着做些事儿,免得一天到晚闲着尽惹事儿。”
朱氏一愣,敢情这是塞了个祸事精在她屋里啊!
一边的纪姝听着父亲和朱氏的对话,只觉得这酥越吃越好吃,香得她忍不住嗦指头,等到朱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碟子酥都被纪姝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