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朱氏心里一股子气没处发,可纪姝眨着她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让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纪姝却望着纪宏道:“爹爹,女儿贪嘴不小心把酥吃完了……”
纪宏根本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摆了摆手:“你喜欢就让灶上的厨娘又做便是,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
朱氏如鲠在喉,这意思倒像是说她小气?
打死她她也不相信纪姝不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心眼儿比蜂窝眼儿还多!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姝姐儿若是喜欢,母亲回去就让厨娘再做些,你也带些回去,让你姨娘也尝尝。”
纪姝听着这称呼,心里直冒泡,干笑了两声,“已经饱了,不用麻烦了太太了。”
纪宏像是什么也不知道,摆了摆手,“你们没事就回去吧,我这儿忙着呢。”
朱氏也不想和一个小姑娘置气,听了纪宏的话,也不留了,亲热的拉了纪姝就往外去。
纪姝的胳膊被拽得生疼,一出了漱玉斋就甩开了朱氏的手,“哎哟,母亲是不是弄疼你了?”
“太太多虑,并没有。”纪姝声音生硬的道。
第172章 包藏祸心(中)
“没有就好,毕竟姝姐儿皮糙肉厚,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弄疼了的。”
朱氏憋着一口气,笑着拍了拍纪姝的胳膊,“也不知道卫姨娘都喂了你们姐弟些什么,瞧瞧生的多壮实。”
纪姝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脑仁儿都要炸了。
朱氏却已经扶着丫鬟的手扬长而去。
她忍不住低声骂道:壮实?你才壮实,你全家都壮实!
回去之后又忍不住照镜子,她长的哪儿壮实了?!
烟云就笑着对朱氏道:“太太何必和七小姐置气,她是府里出了名的事儿精,这副样子,等她嫁人的时候有得愁!”
朱氏到底还是只有二十岁,还没有纪安的年纪大,虽说是做了主母,可这实际上比纪姝也大不了几岁。
她偏生就不愿意受这个气,哪儿会让纪姝得了好处去。
“她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的,我受的那些苦,她迟早要加倍的受着!”
朱氏说着,就想到纪宏安排了纪柔去齐辉堂的事儿,不禁加快了脚步。
纪柔是什么人?姚姨娘前脚被送出了府,她第二天就能亲热的搂着卫氏胳膊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朱氏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在她儿子身边打转儿,指不定她就是卫氏派过来算计她的人。
纪容不知道这些事,她去了静安寺胡同。
段禹山拿了好茶出来招待她。
“当初以为皇上单纯是为了抬举十四王爷才拿了一座城池做的聘礼,如今根据各种消息分析,事情有些棘手啊!”
段禹山从棋盒里捻出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
纪容手执白棋,从容的落子。
“帝王之心,从来就是走一步看十步,皇帝的心思,自然是深不可测的。”
她笑着,“听说皇上的身子不大好了。”
此话一出,段禹山的脸色都变了。
“四小姐怎么知道的?”
纪容莞尔,“看样子段先生的消息并不比我慢啊!”
段禹山哈哈大笑,“四小姐,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纪容抿了一口茶,道:“前几天,我三伯父被扣在宫里过了一夜。”
在宫里过了一夜……段禹山微微一愣,旋即脸色大变。
若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是不可能留宿宫中的……“虽说如此,不过皇帝还没有年迈,若是能康复,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纪容也不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琮有些日子没有来找过她了,这让她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段先生,这些日子十四王爷都在做些什么?”
段禹山有些意外,随即失笑:“听说十四王爷近来一直在府上,并没有往外去。”
纪容颔首,有些疑惑他在府里做什么。
吩咐了段禹山要仔细盯着朝廷上发生的事,无论大小,她都要知道。
段禹山对于纪容异于寻常的戒备有些疑惑,却深知有些事情他或许还没有四小姐看得透,并没有同问多问。
马车回去的时候,路过十四王府。
和皇家沾边的东西,总是透出各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霸气。
即便纪容重活一世,也忍不住对十四王府生出莫名的忌惮。
她在十四王府待过几天,今日才发现十四王府前的两尊麒麟衔着的宝珠竟然是真正的玉石做的。
她只是远远的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五间开的正门耸立在三十六阶台阶之上,十四王府几个大字在黑漆匾额上熠熠生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走吧。”
纪容的话音刚落,忽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王妃,王爷在家里等您。”
是白笙的声音,纪容愕然!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魏琮已经住在一起了似的!
纪容略略犹豫,还是答应了。
她让马车夫绕一圈从后门进府,白笙却道:“暖轿已经候着了。”
……这是有备而来?
纪容硬着头皮上了轿,从正门进了王府。
魏琮刚从书房出来,詹右省抱着一叠册子,正好和纪容撞上,他退后一步,不卑不亢的喊了声:“夫人。”
这称呼没问题,纪容觉得很好,毕竟她还没有和魏琮正式行礼圆房,叫王妃……她总觉得脸皮烧得慌。
白笙看见自家主子的眼色,领着抬暖轿的小厮就退出了主院。
冬霜也被白笙拉着出了主院,纪容没开口,冬霜不肯走,白笙动了手拉她,她也不客气了,直接用上了苦练多年的功夫,和白笙打了起来。
白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冬霜的拳脚功夫或许能撂倒几个地痞流/氓,可在白笙这儿就占不到好处了。
只是白笙也不敢真动手,毕竟是王妃的人,若是把她打得哭鼻子,王妃生了气,王爷不得扒了他的气?
看着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纪容蹙眉,“冬霜,没事,你先去吃些茶点,王府的东西你可别心疼,吃不完的咱们带回去。”
这话带着几分气恼,魏琮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行走时,精壮的身形在衣袍里若隐若现。
白笙已经拉着不服气的冬霜往外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啐白笙:“你就是个小人!”
白笙气急,“你打不过还骂我?”
纪容看着两人走远,这才回身,魏琮正看着她笑,纪容打量了四周一眼,上次她来这儿的时候还有几个女使,今儿倒是干干/净净,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你找我什么事啊?”
魏琮却直接拉了她的手往屋里去,“你是不是忘了说要补偿我的?”
纪容一听这话,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
魏琮回头,嘴角漾开一抹邪/笑,随即一个弯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玩儿,结果……魏琮自己把持不住了。
纪容一直没有回过神儿,直到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掌从……
……
“魏琮,你混蛋!”
……
纪容不禁低/呼,张嘴……
魏琮吃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压抑的在纪容耳边道:
“小东西,我真的要被你折磨疯了!”
男/人声音磁性嘶哑,纪容脑子嗡嗡嗡的一片空白。
第173章 包藏祸心(下)
见纪容动怒了,魏琮心虚,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站起身。
纪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明明平时挺靠谱的,怎么有时候这么幼稚呢,像个孩子似的。
整理好了衣裳,纪容坐直了身,这混蛋每次都占她便宜,真是……前世和庄明浩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对她如此的那什么啊。
“你去找段禹山了?”
纪容身姿一顿,“你怎么知道?”
“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时间往外跑。”魏琮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望着面前的姑娘,目光温柔的如同小炉子上瓦罐咕噜咕噜冒泡扑腾起来的水汽。
“这不还有两个月吗。”纪容别过脸去,“你最近很忙吗?”
魏琮伸手扶着她的肩头,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的眼睛,“你真不是想我了?”
呸!纪容差点站起身就要走,“没羞没躁,谁想你。”
经过刚才那一通事儿,纪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起身准备走了,却被魏琮拉着坐在了身边。
“你还有两个月就嫁过来了,我……不会在这之前碰你的,有时候情难自禁,才会……”
这话说的莫名的…小心翼翼?纪容抬头看向魏琮,他的眼睛里盛满了认真的神色,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让她莫名的心中一疼。
她没有生气,只是还不习惯太过于亲密的接触而已。
有时候想想,魏琮虽说是王爷,好像却特别的孤独,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纪容说不清楚,可那种感觉……越靠近他,就愈发的明显。
纪容心底好像有道低声呜咽的声音,悲鸣长转,她忽的展颜一笑:“我没有生气,倒是你,想来这些日子是很忙的,可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她忽然老成持重的口吻让魏琮有片刻的恍惚,他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姑娘似的模样,真实的娇憨让他的眉间心上都满满的,可当她目如春水,声如软风的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他心里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暗流涌动。
“我知道。”
他喉间微哽,哑了嗓子。
就在他以为纪容会离开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就这样静静的抱住了他……像是春天到了花就开了,冬天到了就下雪了,一切都毫无违和的感觉像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而迷人。
魏琮忽然心中澄澈,生出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缓缓的伸手回抱住她。
有时候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的奇怪,一切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许就是说的这种感觉吧。
魏琮亲自送了纪容回纪府,看见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大院深处,眼底的笑意渐渐的被冷漠取代。
尽管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可只要有他在,歃血相护,谁也不能伤着她。
纪柔收拾了包袱,却只让府里新指派给她的小丫鬟信芳去给卫氏送了两方帕子,“六小姐说在春平院的这些日子让卫姨娘费心了,这是我们家小姐亲自绣的两方帕子,希望姨娘不要嫌弃。”
卫氏端着茶,抬了抬眼皮儿,“守着吧,让她过去之后,好——好的服侍大娘子。”
这后半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信芳不敢多留,应了声是,借口齐辉堂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收拾退了出去。
纪柔那边正在和纪姝说话。
“这个你拿着,听说小孩子爱哭闹,吵得太太睡不好觉,你刚过去,她肯定不放心你,到时候元哥儿一哭,你就拿这个香囊给他闻,他就不会哭闹了,不过你也要记着,千万被让别人看见,否则还以为你是要害人呢!”
纪柔有些犹豫,“这荷包里装得什么?”摸着像是棉花,软绵绵的。
见她面露疑惑,纪姝不悦,“这里面是和了安神香的柳絮,都是安神的东西,你只管收好了就是。”
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纪柔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好,把东西贴身放好。
“若是有用,那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回报妹妹的。”
纪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脸色缓和下来,亲热的拉着纪柔的手道:“你也算是在我母亲屋里长大的,咱们两个谁和谁啊?我们两个说起来,算是姐妹里亲近的了,这俗话说亲疏远别,以后咱们姐妹两个还是要互相帮助才是。”
天色阴沉欲雨,朱氏屋里乱成了一锅粥,乳娘全娘子跪在地上,“大娘子,我真的刚喂过哥儿,也委实不知道哥儿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朱氏抱得手臂都发酸了,韩嬷嬷连忙接了过来,“哦,不哭不哭,哥儿不哭……”她哄着元哥儿,忽然想起件事儿,“过几日方圆寺的主持要来府上,不如请他们给哥儿看看吧,之前我听人说过,有人家小儿啼哭不止,求了个符带在身上就不会了,这孩子的眼睛干净,咱们这院儿里也应该扫扫污秽了。”
朱氏半信半疑,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纪柔过来的时候,朱氏正坐在椅子上揉着额角,“你就住在之前十五娘住的厢房吧,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人了。”
纪柔闷声应是,屋里小孩子的啼哭声震耳欲聋,她伸着脖子往内室看了一眼,“母亲,可是十弟哭闹?”
朱氏伤神的点头,“没事,你不用管他,去吧。”
纪柔应了声,却并不走,“母亲……我能看看十弟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韩嬷嬷也在,纪柔不可能会伤害儿子,朱氏点头,“去吧,别待久了,我这时间久了都受不了,脑袋都给我吵疼了。”
纪柔提着裙子起身,往内室去。
只顾着哄孩子的韩嬷嬷没有注意到纪柔进了屋,待转身看见她,吓得一个失神,差点跌倒,“六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她低头看了一眼纪柔的鞋子,“怎么走路没声儿,吓我一跳。”
纪柔脚下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脸上却烧了起来,一个下人,也敢大喇喇的打量自己,给她脸色看,让她怎么甘心,不争不抢,谁又能给她?她真的受够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