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聘——欲妆
时间:2020-03-06 10:08:47

  纪柔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应了声好,出了屋。
  她捏着手里的香囊,有些犹豫,片刻后才重新正了正色,把荷包贴身放好。
  不是她狠,实在是她不用点办法,就没法在府里好好活下去,她这也是无奈之举。
  秋葵趁着夜色爬了秋水堂的屋顶。
  秋水堂比棠华苑小一些,只有三间正屋,院子里种了几棵梧桐树,正在抽枝发芽,吐出点点新绿。
  正屋内室,裴锦妍正站在床边,一边的纪姝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吞下一个拳头。
  “不是吧,都这么大了!”
  秋葵仔细的看着裴锦妍,她撩着衣裳,露出个圆滚滚的肚子……这,这是什么?
  秋葵见过朱氏怀着孩子的那会儿,比裴锦妍的肚子还大。
  “阿姝,我该怎么办啊,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没法活儿了!”
  裴锦妍几乎要哭出声了,纪姝这才渐渐的反应过来,“这…你这是怎么搞的?”
  这话有些唐突,可比起自己做的那些事,裴锦妍也没有计较了。
  “我……我就和…和庄二哥哥在一张床上……”
  “在一张床上做什么?”
  纪姝刚问出声,裴锦妍和她的脸都红了起来。
  她惊诧的捂着嘴:“你不是和他…那个了吧!”
  没等裴锦妍出声,纪姝已经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现在大着肚子又不能嫁人,你说你怎么办!”
  俨然一副大人模样,裴锦妍也慌了,她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又不敢告诉父母,否则怎么会来找纪姝帮她出主意。
  “你还说什么风凉话,我帮你给二哥哥递手帕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你倒说起我来了!”
  裴锦妍害怕,却也不愿意听纪姝在这儿冷言冷语的说她,不免口气就有些冲了。
  纪姝瞠目结舌,她很想说我也就是递了手帕给裴少仪,也没有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吧?
  可她知道裴锦妍的脾气,只要她一说,她保准要炸。
  “好了好了,你先把衣裳穿好,好在还没有太大,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听了这口气,裴锦妍心中感受了许多,抹了一把眼睛道:“我这是每天都不敢吃饭,走路要用力窝着肚子,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冬天的时候穿的厚实还好,可如今天气暖和了,我哪儿还敢穿太厚啊,眼看着就瞒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到你这儿躲躲。”
  纪姝也很是头疼,这样的麻烦事儿最是难办,偏生她又一向和裴锦妍交好,说不管她,那怎么可能。
  秋葵惊讶得差点手一松,手里的瓦片险些砸下去。
  没有想到这堂堂伯府出来的嫡小姐,竟然干的出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秋水堂,回了棠华苑。
  纪容正在屋里捏针给魏琮做衣裳。
  这是成亲的时候要送过去的,必须仔细些。
  “小姐别做久了,晚上做针线伤眼睛,明儿白天再做吧。”
  纪容点头,“还有几针就差不多了,白日事情多。”
  沈妈妈点头,挑了挑灯芯,去炉子上把熬着的陈皮水倒在碗里。
  秋葵面色怪异的回来了,拉着纪容进了内室。
  冬霜忍不住嗔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内室,纪容惊讶出声:“你可都听清楚了?”
  秋葵的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那肚子大得像是舀水的瓢!”
  纪容听的啼笑皆非,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简直就太有趣了!
  庄明浩当初那样深情,她以为他好歹要装一段时间的旧情难忘吧,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把别人家的小白菜给拱了。
  虽说是定了亲,可裴锦妍站在才几岁啊?还没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大着肚子,只怕是瞒不下去了。
  纪容想起从前的那些事,觉得真是因果轮回。
  前世两人那样都能搅到一起,今生她成全庄明浩,想着他若是个正人君子,自己也算是成全了一桩金玉良缘,前生的那些事,她认栽便是。
  没有想到庄明浩竟然这么能干,远远比她想的更厉害啊!
  纪容嘴角微扬,秋葵一头雾水:“四小姐,您笑什么啊?”
  纪容自然不能告诉秋葵她在笑什么,只含含糊糊的搪塞了她几句。
  这件事没有过去,第二日一早,纪家五爷破天荒的回来了。
  纪家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五爷是谁?”
  “哎哟,你刚来不知道他也正常,这五爷可是个人物,十五岁就离家出走,谁也拦不住,听说……”
  “他和三爷不对付,听说当初还要把老太太赶出去呢!就是不知道这次突然回来是做什么该不会是找麻烦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对纪昌突然回来的用意十分好奇。
  有些近年来新进府的丫鬟小厮就忍不住四处打听,想知道这位纪家五爷到底什么路数。
  纪昌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护院开路,打手左右簇拥着,带着个绿眼睛的美人儿进了府。
  正在和管事儿说话的纪宏听说五弟回来了,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纪昌在纪家正厅里坐着,身旁坐着他带来的那个美人儿。
  如果纪容在,她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她去纪昌私邸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女人。
  纪宏刚走近正厅,笑容顿时僵在看脸上。
  “五弟,你这是做什么?”
  纪昌转头看见纪宏,起身笑道:“二哥,我带内人回来给爹娘磕个头……”
  “就是她?”纪宏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第177章 我就只是想磕个头
  纪宏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拒绝和质疑。
  纪昌脸色微顿,随即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是,就是她,我的妻子,二哥,这算是我正式介绍给你认识。”
  “一个西洋人,你也敢娶回家,你就不怕爹娘在地府不能安息?!”
  纪宏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着那女人对纪昌道:“你回家可以,但这个女人你立刻把她送走,我们纪家就没有出了乱种的这种事儿!”
  乱种?纪昌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反驳二哥的话,“二哥,我就是带她回来给爹娘磕个头,磕了就走,你何必要这样呢?”
  纪宏喘着粗气,犯上倔了。
  “你把她给我弄出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无媒无聘,算什么内人?你要说她是个通房…我二话不说,但你要领着她给爹娘磕头,说什么也不行!”
  “二哥,当初爹娘去的时候,我就出了门,你又向来只听三哥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从来都没有管过我,这些年来,我就比外面的野草也不如,你和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算什么?”
  看着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此时言辞犀利,一脸痛心的模样,纪宏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张脸憋的通红。
  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纪沅还没有进屋就听见了纪昌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沉,看样子有些事情到底是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他即便是有意避开和纪昌接触,可仍旧是逃不过这样两军对峙的一天。
  听见纪沅进屋,屋里的兄弟两个同时转身望向来人。
  纪沅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纪宏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才道:“三弟,你来了。”
  纪昌不知道刚才那些话被听去了多少,也有些不自然的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说过话了,就连上次纪安走失了,都是纪宏去找的纪昌帮忙。
  纪容听说了正厅这边的事情,当时就大笑起来。
  父亲真是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吧,他自己养外室,宠妾灭妻,做了不知道多少的荒唐事,如今却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这世上,果然是不乏那些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人,比如说父亲。
  纪宏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女儿的眼里是这样的人,他此时眼里只有浓浓的不悦,纪沅也目光深沉,半晌才说出了句:“你真要带着她去给爹磕头?”
  纪昌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也就是因为三房的缘故。
  “纪三爷,怎么你也想拦我?”
  这话一出,纪沅的脸就黑了。
  “五弟,你回来就是旧事重提的?”纪沅冷声问道。
  “旧事重提?”纪昌冷笑,“若是要旧事重提,只怕先就要把荣禧堂那位老祖宗请出去,这府里,还没有让一个姨娘高坐明堂的道理!”
  这话就说的很有些听头了。
  纪沅面如锅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我倒是要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众人寻声望去,就看见纪邹氏扶着卓妈妈的手,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纪邹氏穿着一身绛紫色福字纹的锦衣,杵着根鸡翅木的拐杖,气势压人的站在门口。
  纪昌在椅子上稳坐如山,“真没有想到,你还健在。”
  这一声漫不经心的话,轻飘飘的传到纪邹氏的耳朵里,她的手都捏紧了,却也没有立刻暴跳如雷。
  “托你的福,我老婆子还能多活几年!”
  纪沅上前去扶她,“老太太,你怎么过来了,这不过是兄弟间斗嘴,你何必要走一趟啊!”
  纪邹氏年纪已经大了,纪沅担心她过来被气出个好歹,就轻避重的说道。
  纪邹氏压根儿就没有信,她冷哼一声:“不用骗我这把老骨头了,他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这次回来岂会是叙叙旧的?”
  言外之意就是说纪昌回来,就是为了找他们麻烦的。
  说真的,纪昌还真不是找麻烦的,只能说有人做贼心虚吧!
  “嘚,可别在这儿夹枪带棍的,我就给我爹娘磕个头就走,怎么,你有意见?”
  纪昌说着,没等纪邹氏开口,已经挑着眉毛道:“有意见也给我憋着,这府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纪沅看不下去了,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娘,作为儿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受如此屈辱还不出声,那他简直枉为人子。
  “纪昌,你好好说话,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已经这把年纪了,你作为晚辈,说话还是要有些分寸!”
  “这人做了恶事,可不是上了年纪就能抵消的,不然怎么会有什么车裂,砍头,这活的越久,罪过越大!你不信你问她,她是不是夜难成寐?”
  纪邹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啪啦”一声,她手上的拐杖重重的落在了纪昌的脚下。
  纪昌不以为然,抬脚把拐杖踩在脚下,“你们打定了主意要拦我?”
  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纪宏有些犹豫了。
  “不是说不让你去找,可你带着她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你就是不能去!”纪邹氏语气不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纪昌,“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好歹也是你爹的姨娘,活到这把年纪,没有说被一个混小子欺负的,你要带着人去见你爹,好啊,那就从我老婆子尸体上踩过去!”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下一刻,纪邹氏面色惨白,眼睛一闭……“娘!”纪沅一把将纪邹氏扶住,失声喊着:“快来人,请郎中!”
  一场闹剧随着纪邹氏的晕倒结束,纪宏不忍心和亲生弟弟闹得太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带人去了祠堂。
  纪容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应该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五伯怎么会突然态度强硬的眼去给祖父祖母磕头呢?难道说是真的太重视那个女人了?
  不对不对,隐隐之中,她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第178章 波诡云谲
  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一向拒绝和纪家接触的五伯突然间一反常态的回来了,纪容起身写了一封信给段禹山。
  待送信的人一走,纪容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前世五伯做了锦衣卫镇抚司,不过那也是她做了伯府二夫人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才慧元二十二年,按理说不会这么早。
  纪容心情沉重,从前她或许可以不用这么担心,可如今朝廷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预示将来她和魏琮的命运。
  她不敢大意,想到魏琮,纪容简单的收拾一番,约了魏琮在东大街的炒货铺子见面。
  魏琮来的时候,一身月华织锦的暗纹春衫还透着一阵淡淡的皂荚香,头戴玉冠,让他素来冷清的面孔显得柔和了许多,带着几分翩翩佳公子的书香儒雅。
  这样的魏琮……让纪容耳目一新,胸膛跳动的速度忍不住的加快。
  他应该是特意收拾了一番才来见她的。
  纪容深吸了一口气,皂荚中淡淡的木樨香十分好闻。
  她抬眼去看魏琮,见他也目光如水的垂眸凝视着她,不禁心中一跳,呼吸都漏了半拍。
  “出了什么事?”去找他的人有些急,魏琮顾不得已经两天没有洗漱了,怕熏着纪容,这才急急忙忙的冲了个澡,赶了过来。
  “不是,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想问问你。”纪容放松下来,头上的玉珠流苏簪子微微的响,十分悦耳。
  或许是经过上次在王府的事,魏琮不敢对她太孟浪,还算是客气的坐在纪容的身边,有些…小心翼翼的。
  纪容不禁失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如今在锦衣卫任镇抚司的是谁吗?”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魏琮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空气里也充斥着诡异的寂静。
  锦衣卫是大魏皇帝的心腹,一些要事往往都是让锦衣卫暗中查办,就难免有些人滥用职权,利用职务的便利压榨民膏民脂,甚至一些手底下不干净的官员也难逃一劫,因而说起锦衣卫,大家都谈虎色变,有些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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