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不说,竟然还拿银子收买锦衣卫的人,黄旭清被查,他们竟然想栽赃给魏琮,若不是五伯父的事情提醒了纪容和魏琮,他们这次很有可能就会着了道。
倒不是他们掉以轻心了,而是锦衣卫的事情瞒得太死,皇帝暗中把这件事摁住了,至于他的用心如何,纪容尚不做评判,可是既然抓到了傅国公府的尾巴,这次就不能放过将他们全盘托出的机会。
段禹山的话清晰的在纪容的脑海中回荡:“四小姐,前有皇帝犯病,后有黄旭清的事情东窗事发,接着就是二王爷一党的栽赃,你有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个点非常的关键。”他压低声音缓缓的道:“黄旭清。”
段禹山的意思是如果锦衣卫镇抚司黄旭清的事情没有暴露,二王爷他们要做什么?锦衣卫说白了,直接隶属皇帝管辖,是皇帝的直属,他们见皇帝,比军机大臣更容易,如果说黄旭清刺杀皇帝成功,魏禛打着清君侧的棋子,反咬一口魏琮弑君杀父,带时候太子软弱,他接着傅国公手上的兵权架空京都……
纪容顿觉浑身发寒,犹如在大冬天里掉进了冰窖里,汗毛倒竖,根根直立。
好在魏琮有所警觉,这件事才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
三伯父那次被留宿宫中,想必就是黄旭清动手的时候,纪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有余悸,却忽然的想,当时她和魏琮都毫无所察,皇帝又是怎么知道魏禛他们的行动呢?
以傅贵妃和魏禛的心狠手辣,应该不会这么虎头蛇尾,把事情弄的漏洞百出吧!
而且皇帝的行为也很可疑,君王最怕的是什么,最亲近的人也惦记这自己的位置,这样的感觉想必是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的,可他却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将魏琮控制起来,反而将这件事按了下去……其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纪容魔怔了似的,心里不停的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早早的躺在床上,虽然能够感觉到明显的疲惫,却也没有办法安睡,她像是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像是在火上烤着,浑身都在冒汗。
第181章 疫症
纪容魔怔了似的,心里不停的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早早的躺在床上,虽然能够感觉到明显的疲惫,却也没有办法安睡,她像是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像是在火上烤着,浑身都在冒汗。
等到沈妈妈发现她的异样时,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远远的传来四更天的梆子声,纪容已经面色通红,满头大汗,意识模糊了。
沈妈妈大惊,连声喊着纪容,有伸手探她的额头和后颈,她吓的倏然抽回手,好烫!
她心中兵荒马乱,却很快平静下来。
她立刻叫了红暖,冬霜秋葵几个,先凉水浸湿帕子敷在纪容的额头上。
红暖急的红了眼圈:“怎么会烧成这样,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妈妈什么也没有说,一双手紧紧的交叉握着,脑海里飞快的盘算着。
外面早已经落锁了,即便能出去,这个时辰去哪儿找大夫,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现在应该先把纪容的热降下来,否则就是叫了大夫来,人也烧糊涂了。
沈妈妈当机立断,吩咐红暖去取酒来,和水兑了敷在纪容的额头上,然后让秋葵换水,冬霜去取了库房里备着预防风邪入体的药熬煮,等会儿让纪容喝些。
等到天亮的时候,纪容的热退了一点,可还是浑身滚烫,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沈妈妈立刻让人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过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回春堂的郎中来了。
见是个有些年轻的后生,沈妈妈有些不放心,又见他把脉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人像个江湖骗子,冷着脸让人重新去请个郎中来。
那人却不悦的站了起来,“纪四小姐的病症很有些稀罕,不似染了风寒,也不像是旁的病症,倒有些像是疫症。”
沈妈妈当即黑了脸,“明明是你学术不到家,却在这儿浑说,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沈妈妈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瘟疫这样的东西,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在她们的心里,得了疫症,那就和被点了砍头令没有什么两样,十个人里面,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那年轻的后生顿时冷了脸,“鄙人祖上世代行医,从未被人如此轻瞧,既然如此,就请另聘高人吧!”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人,却被红暖一把拦住:“不行,小姐还没有醒来,新郎中也还没有来,你不能走!”
等到回春堂的老郎中颤颤巍巍的赶来,纪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秋葵贴在她的身边听,却也没有听出纪容在说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老郎中望闻切一番之后。又问了沈妈妈一些话,等到理顺了之后,顿时满头大汗。
“少东家,等等!”
他很是客气的喊了一声刚才来给纪容诊脉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后生。
不过,他就是回春堂的少东家蒋玉堂,蒋家世代行医,祖上也曾出过几位御医,在医药界占有不可估摸的地位。
‘少东家确诊了?”
蒋玉堂淡淡的点头,老郎中顿时腿一软,面如惊纸,嘴唇颤抖,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瘟疫,怎么会有瘟疫!”
沈妈妈神色大变,“胡说什么,你们是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呢,老郎中以已经晕死过去,众人面露惊色,不禁有些动摇,难道真是瘟疫?
蒋玉堂面不改色的拿出针包,抽出几根比绣花针细长些的银针,在老郎中的头上扎了几下,那老郎中闷声咳了几声,“哎哟”着咕噜咕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蒋玉堂淡淡的收回了针,吩咐自己的药童把药箱背上,目不斜视的迈步往外去。
沈妈妈这下是真的慌了,看样子……四小姐真的可能得了疫症?她只觉得心口一痛,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冬霜连忙喊了蒋玉堂:“蒋大夫,还请留步!”
蒋玉堂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他冷着一张脸,吩咐着沈妈妈等一干人熬制药水,把没有接触过纪容的人都隔离出去,然后教红暖做了几个纱布面巾,“这东西是要染人的。”
棠华苑里,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有人是为了自己,有人是真心的担心纪容。
不过一个时辰,蒋家有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来,气喘吁吁的道:“七少爷,老爷找您呢!”
蒋玉堂什么也没有说,做了个走开的手势,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回去给老头子说,立刻派人查看京都有没有疫症,立刻囤药!”
小厮隔得远,却也把话听得一清二楚,看见院子里的人都围着面巾,不由得心神一震,疫症?这儿出了疫症?
纪容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走在云端上,她看见了母亲。
母亲穿着西番莲纹的桃红色褙子,笑眯眯的坐在从前回春堂碧纱橱旁边的罗汉榻上,朝着她招手:“容姐儿,快来母亲这儿!”
纪容顿时眼眶一湿,哽咽着朝母亲跑过去,却忽然间一阵头重脚轻,感觉自己像是把云踩了个窟窿,整个人都顺着那个窟窿往下掉。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抓住什么,却都是枉然,“娘亲!娘亲……”
她无助的喊着,没有人回应她。
再睁眼,忽然看见了魏琮,他眉宇间是还带着几分稚气,声音冷漠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小姑娘没事不要学人爬树。”
他穿着那身灰色的杭绸直裰,她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见他高挺的鼻根,浓的如墨空的眸子,剑眉高耸,小小年纪已是器宇轩昂,贵气逼人。
魏琮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一向七情六欲不上脸的魏琮,破天荒的当着暗卫的面摔碎了御赐的砚台,“为什么这会儿才来报!”
他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和詹右省商量应对之策,已经一宿没有合眼了,更别说去找纪容了,没有想到这丫头病了,而他安排在纪府的探子竟然这会儿才上报。
“属下想着王爷事务繁多,这才拖到这会儿才……”
“滚,下去领赏!”
魏琮语气森然,隔着两条街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意,他动作利落的抓起架子上搭着的那件披风就出了门。
白笙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儿,是他吩咐晚些再来上报,不要打扰了王爷的大事,没成想竟然触了王爷的逆鳞,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降低存在感的跟在后面,为那探子祈祷,希望他能挺过刑罚。
第182章 我来晚了
夜色浓的化不开,雨一直没停,纪容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一天,她感觉眼皮儿像是灌了铅似的,想睁开却又无能为力,仿佛自己被人藏了起来,关在了柜子里,谁也找不到她,她想说话说不出,想睁眼睁不开,有种窒息的封闭感,让她心里真实的恐慌起来。
莫名的,她想到魏琮,他现在在哪儿,他会来找她吗,会带她走…像上次在父亲那儿救走她吗?胸口钝痛,委屈不期而至。
魏琮,魏琮,魏……
秋葵“呀”的一声,“小姐在喊什么魏琮!”
沈妈妈一惊,“莫非小姐是在找十四王爷?”
红暖听着不禁视线模糊,这是有多重要,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惦记着。
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着了,还是眼里进了沙子,眼泪赖赖落下,她侧过身去抹了一把泪,更加用力的扇着炉子里的火。
魏琮畅通无阻的进了纪府,纪宏被吓破了胆儿的门房小厮惊动。
他正抱着元哥儿逗他喊爹爹,小厮哭天抢地的跪在地上,“老爷,十四王爷来势汹汹的进了府,就像是,是寻仇似的,丁小五去拦他,被他一脚踹飞了,吐了好大一口血!”
小厮是真的吓坏了,跪在地上,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着,舌头发麻,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话说清楚。
纪宏把元哥儿递给朱氏,“你抱着孩子,我去看看。”
宋氏那边早就得了消息,可屋里却鸦雀无声,宋氏吩咐着谭娘子收拾细软,准备回娘家小住。
这么突然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谭娘子觉得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宋氏已经被“疫症”两个字吓的没了方寸,这会儿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甚至以老太太晕厥的借口让人去找纪沅回家。
“安姐儿那里收拾好了没有,把一些贵重的东西收好就是,有银子就不愁吃穿。”
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不停的踱步。
纪沅急的满头大汗,匆匆忙忙的从翰林院赶回来,刚进府就被守在门口的采兰截去了江云院。
“不是说老太太晕倒人事不省吗,夫人怎么还在江云院!”
纪沅有些恼火,采兰只道:“太太说您过去了就知道了。”
纪沅前脚刚踏进江云院政正屋的门槛,就被宋氏一把拉了过去:“主君,不好了!”
一听宋氏这话,纪沅就忍不住锁紧眉头,“出了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老太太她大不好了?”
宋氏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是……”
她贴着纪沅的耳朵低语几句,纪沅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怎么可能!”
他扭头盯着妻子,等着妻子“噗嗤”一笑告诉他这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
可她没有,她就这么认真的望着他,等着他做决定。
纪沅浑身发软,勉强扶着乌木梅花圈椅的把手坐在了椅子上,提着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顾不得冷热一饮而尽。
“三郎,我们先去我娘家避避吧,这若是丢了命,就是有再大的富贵又能怎么样!”说着就觉得不妥,“或者先回淄城祖宅,总之不能待在京城了!”
说到后半句,她几乎要哭出声了。
纪沅喝了杯茶,压了压惊,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不妥,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京都,再者若是真的有疫症流行,那保不齐淄城就没有,这贸贸然的离京,反而不妙。”
棠华苑那边,蒋玉堂刚从屋里走出来,看熬的药如何了,就看见一行人来者不善的从外面径直往院子里来。
为首的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生的很是俊雅,说是貌比潘安也不夸张。
蒋玉堂抬眼淡淡一扫,就看见男子黑色云锦的披风下,露出蟒袍上绣着的爪牙来。
魏琮直接无视他,就要往里去,蒋玉堂却开了口:“十四王爷,若是惜命,还请慎行。”
冬霜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魏琮,不禁泪盈于睫:“十四王爷,小姐她…她在唤你的名字。”
魏琮顿时身形一震,那丫头在叫他!
“我若是惜命,就不会数九天在大雪里跪求一夜,拼了命只要她。”他声音暗哑,“没了她,惜命给谁?”
蒋玉堂被这话怔住。
屋里热气逼人,纪容只一身薄薄的中衣躺在棠华苑里的浴池里,青丝散乱,半浸水中,她闭着眼,像是个被晒蔫了的茄子,脑袋无意识的耷拉着。
秋葵见了魏琮,有些手忙脚乱的下跪行礼。
魏琮没有理会她,翻手扯掉披风,脱下靴子,露出一双光洁如玉的脚,就这样赤脚下了浴池。
“王爷!”
秋葵失声惊呼,看见魏琮将她们家小姐抱在了怀里,陪着一起泡在了滚烫的药池里。
他一身蟒服在浸湿在水里,滚烫的温度让他的脚顿时红了起来。
他扶着纪容的脑袋,让她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胸膛处。
“丫头。”
他在她耳边低低的唤她,“丫头,我来晚了。”
然后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别怕,我在。”
蒋玉堂看见这一幕,差点惊得把手里提着的药水桶打翻,魏琮安静的闭着眼,环抱着怀里一声雪白中衣的姑娘,如同抱着世间至宝。
他很快回神,垂下眼睑,动作轻缓的将药水倒进浴池里。
纪容间间断断的,有时候像是意识清醒了,樱唇微微开合,说几句话,有时候像是陷入了沉睡,软绵绵的趴在魏琮的怀里,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