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你说什么不行?”颜欢欢听到后面那句,随意地问着。
应王嘿嘿一笑,故作神秘。“没什么,哪有什么不行。有我在,不行也得行,保证那啥啥不倒,凛烈又威风。”
什么倒不倒,威不威风的,听得颜欢欢一头的雾水。她此时顾不上多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上的毒,连一旁仲庭低了几个度的气压都没有感觉到。
“老前辈,您不是说空镜门的医术是您好友所教,请问您那位好友有没有传人?可否让我见上一见?”
应王闻言,眼中的戏谑散尽,抬头望着屋顶的房梁,“他呀,传人倒是很多,但无人能承他所有的衣钵。你的毒确实有解药的,但并不是用在你的身上。”
前一句话好懂,无非是青出于蓝没有胜于蓝,那人的传人没有什么出色的,后一句话着实让人不解。中毒的人是她,解药不给她用给谁用?这时仲庭把手中的玉瓶递过去,“方才我还没有得及告诉你,这就是王爷给我的解药。”
“没错,解药是我给仲小子的。”应王接过话,“中毒的是人你不假,但死的人却不是你,而是与你在一起的男人。红女之所以能杀人,是因为自小种下的女儿红,辅以空镜门独有的秘药养大。那毒经由交合之处引到男子身上,令男子无法停下直到精血亡尽。以精血滋养,驻红女不老容颜。”
她脸微微泛红,这和母螳螂有什么区别。
仲庭冷着脸,无人注意到他红了的耳根。早就听说空镜门的女子擅采阳补阴之术,不想原是这般。他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她羞赧的眸光也飘了过来。
“那个我什么都忘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采阳补阴,我也不想害人性命。老前辈,为什么没直接给我服用的解药?”
她不想和男人圈圈叉叉解毒,一点都不想。
应王摇头:“红女难得,解药同样难得。男子事先服下解药,在与红女交合时便不会落下乘。世间万物,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男子占了上风,红女处于下风。待胜负分晓时,红女体内的毒便会全解,男子也不会死。除此之法,世间再无第二种法子。”
“老前辈,何需什么解药,只要给男子多服一些壮阳之物不就可以了吗?”
“非也,寻常的壮阳之药肯定不行。若是那般好解,她们何必如何大费周章。这解药难得,你们可能好好珍惜。一粒不成用两粒,总之仲小子你切记,行房之时千万不能让欢丫头占上风。”
颜欢欢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烧,什么上风下风,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仲庭圈圈叉叉了?老前辈把解药给仲庭,不是在乱点鸳鸯谱吗?
“老前辈,我和仲哥哥还不一定…”
“有什么不一定的,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应王用手捅捅仲庭,“仲小子,我看好你哦。切记要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赶紧再服一粒。”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什么表情,他递给仲庭一个加油的眼神,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上。他们还没来得做出反应,就听到他在外面吩咐下人,今晚要好好守着他们。然后是清脆的落锁声,显然是有人从外面将门给锁上。
颜欢欢:?!?!
屋子里一个下都没有,他们所处的是前堂,后面是内室。她挑着眉,心道锁个门难道还能将她关住不成。快步朝窗户走去,窗户在她还走过去的时候从外面关上,她只来得看到应王那张豁牙的笑脸。
“仲小子,良机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一雪你之前在九井巷的名声。”
仲庭黑线,这应王还真是枉顾规矩,连世俗礼法都不放在眼里。便是他有心成事,也不能如此随便。名不正言不顺,对女子不公平。
颜欢欢错愕过后,倒是平静下来,这事说起来吃亏的那个人都不是她。仲庭的身材长相都是她喜欢的类型,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天,她对他不陌生,甚至很有好感。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她倒是有些期待。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是这么想的。那颀长的身材微垂的眉眼,沉思静立的模样似乎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一方不愿,此事就不能成。再者她理解他的拒绝,到底性命攸关。老前辈说的笃定,万一呢?
一个不好,就要丢命。如果换成她,哪怕对方是天仙,她也要好好考虑。除非对方是唐僧肉,吃了能延年益寿,否则还真得细细思量。
此时天色已黑,屋内的蜡烛烧得旺。一天折腾下来她累得不行,加上身体还有些虚,正是该休息的时候。
“仲哥哥,看来今晚我要留下来。我看你这里也够宽敞,能睡人的地方也多。我就不和你客气,我先睡了。”
床很大,足够睡好几人。她抱了一床被子睡到里面。闭上眼睛心里放松得很,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一刻钟后,感觉静悄悄的。
有没有所谓是另一回事,被人嫌弃又是另一回事。她不由摸着自己的脸,滑滑嫩嫩的很是水灵。没有道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仲庭的表情举止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将她无视。
受到小小挫折的自尊心冒头,她慢慢从榻上坐起。用手做梳,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梳理着头发。广袖流水墨发如云,玉白的手指在墨发间穿梭,说不出的好看。
“仲哥哥,你怎么还不进来睡?”
“我还不困。”他道。
“你是不是怕我呀?我又不吃人。”
“不是,别乱想。”
“既然不是,那你赶紧进来睡觉吧,我保证安分睡觉不乱动。我睡相好不打呼噜不磨牙。你放心,我做人有底线,半夜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
仲庭捏着玉瓶的手收紧,下颌绷着。
好大一会儿,他慢慢进内室,一进去就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神。她手梳头的动作不停,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转,全是信任和纯真。
他缓缓走近,将要靠近床沿。
她猛然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和紧绷的面色,她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看把你吓的,你至于吗?”
一时间,温香软玉幽香盈满,他整个人僵住。
有女投怀送抱,多少男人求之不来。他倒好,视她为洪水猛兽。不过要是别的男人知道她的底细,恐怕都会避她不及,还真是有点小小失落啊。
她放开他,道:“我和你开个玩笑的,我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仲哥哥,谁知道仲哥哥你居然不信我。”
“不是。”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怕我?你别说你不怕我,你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你。你也不想想,之前我都没有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现在已经有了解药,你觉得我会急于一时吗?再说了,天下男人多的是,我找谁不是找,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眼神突然凌厉,她会找别人?捏着玉瓶的手越发的收紧,心跟着紧绷。“确实不应急于一时,这药我先替你保管。”
她疑惑,“为什么,那药是给我解毒的,不是应该让我收着吗?”
他挡开她伸过来的手,“药不是给你服的,你拿着也没有用。再说药是王爷给我的,就该由我先保管。”
猫在墙根下的应王捶胸顿足,仲小子那个榆木脑袋怎么这么不开窍。多好的良辰美景,多好的水到渠成。人家欢丫头都能放得开,一个男人还在那里拧巴。还保管药,那药要是用不上,哪里用得着保管。
他巴望着天,自言自语,“这小子肯定是中看不中用,白瞎我的一片苦心。”
仲庭耳力极好,闻言脱鞋上床。颜欢欢还想说什么,他比一个噤声的动作,用眼神示意窗外有人偷听。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老前辈那个老顽童,一时之间玩兴大起,故意娇呼:“哎呀,仲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不要啊…”
仲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凑近低语,“不能让老前辈笑话你不行,事关男人的尊严,我懂的。”
“我…”
“我知道你行的,你不用和我解释。”她眨着眼压低声音道,然后声音放大,“仲哥哥,你…你别忘了吃药啊…”
那玉瓶就在他的手上,她自然地拿过来,倒出一粒假装要给他喂,“一颗够不够啊,要不我们来两颗?”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还作势捏着他的嘴给他喂。谁知药丸在她手中一滑,直接滑进他的口中。
她傻了,“快…快吐出来!”
他看着她优美的下颌,以前散落到自己脸上的乌发,声音暗哑,“吐不出来。”
“为什么?”
“化了。”
什么?
化了!!
第27章 青云通天(五)
窗根底下的应王缓缓直起身来, 得意地抚着白须, 嘿嘿一笑。那药入口即化, 根本不给人反悔的余地。开什么玩笑, 敢冒死吃河豚肉的人,岂能容对方有半分犹豫之心。
他望天良久,天边一轮残月。今月曾经照故人, 故人却不曾见今月。若是那个人还在,这世间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多少个春秋轮回,多少个寒暑交替。有生之年,他真的能完成那个人的托付吗?
药已用,他就不信不能成事,除非仲小子是柳下惠。
慢悠悠地躬着身离开,白发在风中飞扬着,一边低声哼着歌:“…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唱着唱着,浑浊的眼中涌满泪水。他停下来, 继续望着天上的残月,“三十多年了,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喝过洒…真怀念那些日子何等恣意…”
月隐隐风清清,草丛中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唱。偌大的王府静寂如世外净地, 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就只有树木的影子。
清风明月依旧在,斗转星移人事非。
温暖的烛光晕黄窗花,隔绝在室中的两人早已分开。颜欢欢抱着自己缩在床角,仲庭曲腿靠在外面揉着眉心。
“仲…仲哥哥,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睡吧。”
她很怀疑,吃了那药他还能睡得着。她不知道的是,前世里他身居高位权势诱人,总有不怕死的女人铤而走险。误中欢药的事情时有发生,从最开始的强行压制到后面的淡然处之。从不小中招到后面的光闻气味就能辨出是哪一种欢药,这样的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且这药不是那等下作之药,除了让人体力暴增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他自信能压制得住。
“真的没事?”
“没事,你不说最信我,为何会有怀疑?”
她将信将疑,信他是另一回事。中药的人没有理智可言,那样的他还能信吗?什么样的男人中了药还没有反应,难道他真的…?
视线下意识往那里看,心下惋惜。这么顺条的男人,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身材,居然是个不行的,真是可惜啊。
既然这样确实不用担心。就算他行,她也不应该担心,反正她都不吃亏。外侧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她担着的心放下又提起,提起又放下,惆怅期待复杂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外侧的人猛然睁开双眼。眼底是腥红一片,赤灼燎原熊熊烧烧着。她骇一大跳,睡意散尽。
“你…你怎么了?”
“不…好,你快走!”他低吼着。
“我…我可以的…”她想说,他也可以的。
然而他拼命摇头,“不…不行,不能如此草率…”
她明白过来,这人压根不想和自己发生什么。眼见他赤红的眸疯狂起来,她心下一动,连忙开口。“仲庭,你清醒一点,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所看到都是我的画皮。实际上我是一具红颜白骨,森森的头颅,根根分明的骨头上还在流血。你看看我的手,像不像褪皮的鸡爪…”
“画皮?这个故事我记得。”他突然邪魅一笑,那笑晃得她一阵心肝乱颤。她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故事,明明那时候他正处于晕迷之中。
“对,就是画皮。我是一只鬼,一只披着画皮的鬼。你信不信我现在剥皮给你看,看看我这具皮囊之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的这么恐怖,再有想法的男人都会被吓跑。
谁知他的笑容越发的邪魅,清俊妖邪的脸凑近,腥红的眼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她,“…呵,那还真是巧,我也不是人。你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我是一只来自多年后的老鬼。”
她杏眼圆睁,瞳孔因为惊骇急剧收缩着。他…他说什么?他是一只老鬼。老前辈说过,他不是寻常人,所以他和自己一样,是借尸还魂的还是重生的?
“有多老?”
“…呵,你怕了?”
“我怕什么?你不过是一只来自多年后的老鬼,而我可是来自异世的小鬼。”
“老鬼和小鬼,真有意思。”
她退无可退,身体抵在床里。他离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又危险的气息。这样的他极其陌生,与平日里冷静淡然的模样判若两人。邪魅狂狷的眼神肆意打量着她,像巡视领地的豹子。
气氛如绷紧的弦,紧紧拉扯着她所有的心神。当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时,她差点尖叫出声。他的食指摩梭着她的皮肤,粗砺用力。
“画皮?从哪里开始剥?”
“…不,不能剥,剥了我就会死。”她抱紧自己,拼命护着。
“这样啊。”他危险眯眼,像是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不剥开,我怎么尝味道。”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叫尝味道,就感觉他一下子离得极近,然后她被舔了。不止一下,是好几下,有一下正舔在她的唇角。她的心狂跳如擂,一下一下似要震破胸腔。
他…他是属狗的吗?怎么会舔人?
“你…”她刚想说你这个样子,咱们还不如来一场人床大战,你好我好大家好。话没说出口,就看到他一下子离得老远。然后翻身而起,从窗户跃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