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王府假郡主——漫步长安
时间:2020-03-07 09:41:34

  他不明白,既然自己罪孽深重,又怎么会重活一次?门外娇俏的身影闪过,他微眯起眼。这一世,倒是有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说这个小姑娘。
  隔日后,便传出他将金菊令献给三皇子的消息。陛下膝下有三子,大皇子忠厚平庸、二皇子贤德有名、三皇子风流成性,很多人想不通他为什么选择三皇子。
  柳夫子没有再登门,而是派周北来传话。说是他不听师命不遵师嘱,如此一意孤行根本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如此学生,不要也罢。
  他听完后,面上无一丝表情。
  周北叹气,“老师定是气狠了,他都是为你好。我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三皇子?”
  仲庭道:“大概是看他顺眼一些。”
  周北愣了好大一会,这样的青白他看不透。什么叫顺眼一眼,仕途大事不是儿戏,怎能因为看得顺眼就随心所欲。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青白,你…”
  “我怎么了?”
  “你变了,我都有些不敢认你。”
  “是人都会变,终有一日你也会变。或者说你从来都是你,只不过不是我认识的你。”
  周北心一跳,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握成拳。他的眼神惊疑着,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然而仲庭的面色太过平静,平静到他怀疑对方不过是随口之言。
  或许老师说得没错,青白因为纤娘一事性情大变,连大局都不顾。这样的人便是有些才能,终究不堪大用。
  “青白,我话已带到,你好自为之。”
  这一次仲庭没有送他,他出门后看到院子里的颜欢欢,神色凝重,“颜姑娘,青白最近心情不顺,还望你多加开导。”
  “仲哥哥他怎么了?”
  “纤娘之事,青白意难平,行事难免偏激一些。长此以往,对他前程不利。身为他的好友,我实不忍心见他就此堕落。要是因为一个女子自毁前程,那就太可惜了。”
  颜欢欢应下,心道她一点都看不出来仲庭对房纤娘有什么想法。反倒是这个周北,明知她和房纤娘的关系,还非要在她面前说这一番话。看似是为仲庭着,实则不无挑拨离间之嫌。
  算日子,房纤娘和姜淮应该差不多要大婚。
  这时只见有人欢喜地从巷头跑过来,边跑边喊,“王府派人来发喜饼了,都去牌坊那里领喜饼去!”
  妇人们纷纷从院子伸出头,“什么?什么?王府发喜饼?哪个王府?”
  那人道:“还能是哪个王府自然是开山王府。王妃娘娘说了,纤娘郡主在咱们九井巷里长大,承蒙我们这些街坊们照顾 。今日郡主大婚,王府的管事特意来给咱们发喜饼。大家快去,每家每户都有。”
  妇人们欢呼起来,齐齐往巷子口涌去。
  有一个妇人看到颜欢欢,愣了一下,“欢欢姑娘,你怎么不去领喜饼啊?”
  颜欢欢笑笑,“你们先去吧。”
  众人都欢天喜地往巷子跑,整个九井巷热闹得像过年一样,三三两两高声谈笑着。听着那些欢声笑语,她转身进屋。
  约摸半个时辰后,蔡婆子亲自上门给她送喜饼。她有些意外,大大方方地接过喜饼,说了些祝福之类的喜庆话。蔡婆子心生感慨,还是姑娘大气,不像那个纤郡主。
  多余的话蔡婆子也没有多说,开山王妃特意交待过的。
  颜欢欢捧着那盒喜饼回屋,长长叹一口气。
  夜里她睡得好好的,突然腹部一阵尖锐的痛袭来。她一下子痛醒过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那痛来得太快,去得也快。
  阵痛过后,她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像虚脱一般。她怀疑自己吃坏了肚子,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王府的喜饼她也没有吃。还想着明日找大夫开点药,不想那尖锐的痛再次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痛得她整个人蜷成一团。
  她想喊,可是喊不出出一个字来,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使尽全力,她胡乱往下面滚,从床上落下时发出一声闷响。
  就算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她也能猜得出来自己一定不是闹肚子那么简单。想到这世间还有黑莲白莲那样的毒,她有一万个理由怀疑自己也是中毒。
  从床的位置到门口,明明只有几步远,她却觉得像天涯海角那么遥远。就在她怀疑自己会死掉时,门外响起仲庭的声音。
  “你没事吧?”
  她想呼救,那声‘仲哥哥,救我’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手胡乱抓住一只鞋子,拼命丢过去。鞋子落地,发出闷响。外面的人又问一声,她再使力丢出另一只鞋子。
  这一次他没再问,一脚将门踹开。
 
 
第11章 市井相知(七)
  夜色带着雾气灌进来,那人身高玉立像天神临世一般。她痛到视线模糊,感觉他一下子将她扶起,好看的眉头紧皱,“你吃了王府的喜饼?”
  腹中像有千万根冰锥子在戳一样,又冷又痛。她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那冷痛到极致的腹部突然升出一丝怪异,她居然想…
  他的手贴在她的背心,然后一股暖意从那里升起。暖意越来越多,渐渐驱散那冰寒的痛。痛意减少时,那种古怪的渴望越发的浓厚。
  此时,她终于能说话了,“我没有吃喜饼…也没有乱吃东西…我好痛,又冷又痛,可是我又很想要…”
  她想要男人,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咬着唇,拼命想驱赶身体里的那种异样,同时又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贴。
  他身体微僵,声音冷得像冰,“竟然是女儿笑。”
  听到这句话,她真的很想吐糟。什么莲花觞女儿笑,一听就是同类货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是女儿笑?”
  “女儿笑是空镜门的秘药。”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将此毒种在新生女婴的体内,毒便会随着女婴的长大慢慢变化,像一颗种子般发芽结花苞。直到女婴长到十八岁,花朵盛开时是毒性最大的时候。
  被种女儿笑之毒的女子称为红女。红女难得,体质非同常人。便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婴,十人之中有九个夭折在幼年期。活到成年红女是空镜门最厉害的武器,杀人无形。中毒身亡的男子死后呈马上风之症,必定身败名裂。
  她抱住自己的身体,“这毒会要命吗?”
  他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毒一般一月发作一回,若定时服解药,是不会要命的。”
  她恍惚想起自己为何穿过来,正是因为原主吐血晕死过去。难道原主是没有定时服解药,所以毒发身亡。如果她真是暗门里的人…
  “如果我说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毒,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下的毒,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在王府的事,更不记得自己要做的事,你信不信?”
  她望着他,杏眼满是苦涩。前世就过得辛苦,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没有空去悲伤,没有空去怨天尤人。过劳死后又摊上这么一个身份,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穿越?
  他原本是不信鬼神之人,可是重活一世有些事情让人不得不信。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讲的鬼怪故事他两世都没有听过。她说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更不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如果她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重生之人,那么她到底是谁?又来自哪里?
  他的沉默让她苦笑出声,“…呵,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总之关于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莲花觞女儿笑,我可算是长了见识。我敢打赌能取这样名字的制毒人,肯定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事实上为难女人的都是女人。”
  只有女人才会想到艳丽的死法,也只有死人才会想到黑莲白莲还有女儿笑。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问。
  “是。”她回答着。
  冗长的沉默中,她强忍着身体的痛和渴望。就在她以为自己承受不住要晕倒时,他重新蹲下,一只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后背重新热起来,冷痛慢慢驱散。
  她无力一笑,“谢谢。”
  他垂着眸,“女儿笑和莲花觞不一样,它是可以不药而愈的。”
  她急切问道:“如何解?”
  仲庭道:“此药虽是毒,却是媚毒,中此毒者只需阴阳交合便能解毒。”
  她震惊不已,既然这毒容易解,为什么原主不解毒,反而由着自己毒发身亡?一个只要找人圈圈叉叉就能解的毒拿什么牵制手下的人。
  那什么空镜门,听起来就是个媚流的门派。想解毒就一定要找个男人,听起来倒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又道:“这毒对女子虽无害,却是杀人的利器。若有男子与中此毒的女子交合,事后必会身亡。”
  颜欢欢:???
  原本她是一把杀人的刀。
  原主本是要嫁进镇国公府的,难道说她的任务是杀死镇国公世子?她占着王府郡主的名,要杀一个世子何必如此明目张胆。等她嫁进去后,不是有更多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吗?
  不,不对。
  如果她是细作,她所要做的不应该只是杀死一个国公府世子。幕后之人觊觎的是嬴国江山,自然是想挑起嬴国内乱,以坐收渔翁之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说有没有不怕死的男人?”
  看到他黑沉的脸,她突然觉得心下一松。亏得她一直都在装乖巧,如今这样的秘密都被他识破,糟得不能再糟,也没有再装的必要。“看把你吓的,我就是说说而已。”
  他不语,早在晕迷之时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他就知道她并不是如表面那般乖巧的女子。“哪有不怕死的人,别想了。”
  她‘哦’了一声,暗想着原主在王府活到这么大,那么可以断定身边一定有空镜门的人。果不其然,在毒发过后的第二天,原主的乳娘来看她。
  那乳娘姓韩,颧骨高耸一看就是刻薄之相。偏还装作慈爱疼惜的样子拉着她的手抹眼泪,说她瘦了受苦了。
  “姑娘,都是老奴不好。自打你的身份揭穿后,王妃便把老奴撵出去。老奴原是要来找姑娘的,谁知家乡有人捎信来,说是老奴的孙子病重。老奴便想着,先把家里的事情料事好再来寻姑娘…姑娘你受苦了…”
  韩婆子看到仲庭,行了一个礼:“仲家公子,我家姑娘自小娇养,还请你多多包容她。老奴的孙子落了病根,怕是无法再侍候姑娘…”
  说完又是一阵抹泪。
  颜欢欢和仲庭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韩婆子跟颜欢欢进屋,一进房间脸色一变,凌厉地看着颜欢欢,“姑娘倒是能扛,想必这一次又被你扛过去了。老奴倒是想看看,姑娘能扛到几时?”
  颜欢欢不说话。
  韩婆子口气一软,“姑娘,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心里拿你当亲生的女儿看待。你听我的劝,莫要再犟。除了自己受罪,你能有什么好处?姜世子转眼就另娶他人,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我听说姜世子曾来看过你,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只要放下身段说几句软话,进国公府不是难事。”
  颜欢欢心中震惊无以言表,“我…”
  韩婆子见她犹豫,脸色一沉,“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叫你一声姑娘那是看得起你。你推三阻四,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王府的郡主娘娘不成?你以为扛过毒发就可以高枕无忧吗?我可告诉你,事不过三。三次毒发没有解药,谁也救不了你。”
  她心头巨震,原来能扛过毒发也无济于事。难道真要去找一个男人解毒,成为杀人凶手吗?她做不到。
  韩婆子以为她被吓住,语气又软和起来,“姑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姜世子负你在先,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记住负心的男人,都该死!”
  死有千万种,这样的死法还不如一刀结果别人。她再是把自己的良心掏出来踩在地上,她也做不到用这样的方式去杀死一个人。
  “我…做不到。”
  韩婆子冷冷一笑,“你要是做不到,就准备让人替你收尸。你好好考虑,我一个月后再来。”
  临走之际,韩婆子见她不送,脸色更难看,“姑娘,我知道你做了十八年的郡主,心里瞧不上老婆子。说句难听的话,咱们是一样的人。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当不成贞节烈女。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等你以后有过的男人多了,你就能明白为了一个男人而死是多么的愚蠢。”
  出了房间的韩婆子又恢复成慈爱愁苦的模样,再三嘱托仲庭。颜欢欢面无表情地听着,真想为对方喝彩。
  韩婆子一离开,她立马对仲庭道:“她还说这毒不过三,我就算是能扛,到第三次毒发时我还是会死,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她顿时有些沮丧。
  不找男人就得死,找了男人就是害别人。且不说她迈不迈出第一步,找一个陌生的男人圈圈叉叉。就算她真豁得出去,也无法接受自己是一只母螳螂。
  望着吴家院子乌焦的残垣断壁,忆起吴婶说的那句话,眼前的一切变得极不真实起来。就似某日午睡时做过的一场梦,梦里光怪陆离,醒来后一场虚无。
  她茫然起来,突然想抓住眼前的一切。手还没有碰到仲庭的衣服,他身形一闪,离她三步开外。
  “仲庭,你躲我干嘛?我再怎么想解毒也不会杀熟,你用得着这样吗?”
  仲庭不喜和女子接触,却架不住总有女人投怀送抱,尤其是在他居于高位之后。他方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眉头轻蹙,“连哥哥都不叫,你以前都是装的?”
  她摇头,“我不乖巧,也没有装乖巧。不过是之前大家不熟,我自然要收敛自己。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要坦诚以待。”
  “朋友…”他轻喃着,这两个字曾经是他看得最重的。因为同窗之谊,因为朋友之交,他一片赤诚愿意助周北为帝。然而这两个字的背后,藏着无尽的算计和野心。“我不需要朋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