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恩姐,我没不开心啊。”阿晗转过身,看着紧张兮兮的她。
“那你好端端的回什么楼上,还有这些...”这杂乱的一切,宁恩懵了。
“昨天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面对,才是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我不想在家里有不敢去的地方,所以才让墨大叔收拾好三楼。这些都是我以前的作业本,没什么用,要扔掉了。”彭晗道出始末原因。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宁恩被这乌龙吓得,最少折寿三年。
“宁恩姐你以为我经受不住压力,又发病了?”
听他这样一问,宁恩立马化身地主家的小丫鬟,连连低头认错。“是我小看了彭家二少爷,超超超对不起。”
“鉴于宁恩女士承认错误的态度端正,就原谅你了。”彭晗也跟着入戏,摆起了少爷的谱。
“多谢彭二少大人有大量,小女子不胜感激。”宁恩来了个屈膝万福礼。
阵阵轻笑间,化解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大乌龙。
三楼的软包墙已经被拆掉,新的书柜,桌椅沙发,墨管家都已经安置摆放好了,焕然一新,完全没有封闭小屋的影子。
彭晗站在其中,闭上双眼感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有花香,有泥土的芬芳,还有未来的希望。新的麻布窗帘如同他的心,尽情地在风中飞舞着。
宁恩捧着一摞简报进来,重重地放下,打破了这文艺小清新的画面感。
“阿晗,这种东西你现在都不需要了,扔掉多好。”
“这是大哥的奋斗史,我留做纪念。”虽说他不像以前那么崇拜大哥,但扔掉未免太过可惜。
宁恩瞧着剪报上照片里的彭湛,卓尔不群又仪表堂堂的端正,又想到他偷吃姜粉蛋糕,又吞了醋精来解辣的样子,反差不要太极端!忍不住笑开了。
“宁恩姐,你在笑什么?”
“没有,不用理我,让我默默笑三分钟。”宁恩捂着笑疼的肚子摆手。还是不告诉阿晗了,让他在弟弟心中保有一些颜面吧!
彭晗摇摇头表示不懂,自顾收拾起书本。笑够了的宁恩捧起彭湛的丰功伟绩,递给阿晗。手松开间,最下面的一本简报险些掉到地上。
半张A4纸大小的简报,像一页天书带着启示,不紧不慢地飘然落下。就在宁恩伸手去捡时,它带着玄机的意味翻了个面。
那是一则结婚公告,某建筑公司千金与得力助手喜结良缘,奉子成婚可谓是双喜临门。
新娘娇羞地倚在男人的怀中,紧身晚礼服突显着肚大如箩的千金,沉浸在嫁为人妇,又即将初为人母的甜蜜中。
男人的脸被剪刀横切下去,但他搂着新娘的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她认得。是她攒了两个月的薪水买的,上面还有她和他的名字缩写。
她像被谁拼命地摇晃,身体像弱不经风的纸片发出瑟瑟声,止不住地发抖。原来是简报,在她指间颤抖所发出的声响。
“宁恩姐你怎么了?”彭晗见她许久没说话,又抖得厉害。
“这是...什么时候的?”宁恩死死地盯着手上的噩耗,艰难地问。
“两,两年前。”彭晗被她突然的泪光闪烁,吓的有些磕磕巴巴。
宁恩疯狂地跑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脑子里堆堆叠叠着无数个问号,又变成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沉重的要把她活生生地压死。
她筋疲力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自己在哪。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自己说,她看错了。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就凭两个相同的字母说明不了什么。还有,她根本没看到他的脸,就断定是博伟哥辜负了她,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咧开嘴笑自己太蠢,两行泪却抢先了一步。
不远的摩天轮星光闪耀,路过的街市人群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带着幸福的笑容。情侣们吃着冰淇淋,而互相紧握着手放进了口袋里,被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这些耀眼的存在都与自己无关,她是被情意绵绵隔绝在外,夹在时空裂缝里的偷窥者。
彭湛在一条黑暗的小巷中,找到蜷缩在墙角边的她,轻声唤她。“宁恩?”
“我没有大口袋。”她眼神呆滞,喃喃自语。
“什么?”他皱起眉头,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不对,我不是没有大口袋,而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冷风吹过巷口,她眼中多了一层雾气。
“回家。”他拉起她,将她裹在外套里,用身体给她取暖。
她感觉不到暖,她的心和身体都被这冰冷的事实,冻得失去了知觉,除了无法自欺欺人的伤悲正汩汩淌着血,流着泪。
破晓前,宁恩站在游池边,平静清澈的如一汪清泉,咕咚一声,打破了这个寂静的黎明。
她抱膝蜷缩成一团,犹如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想逃避这灭顶之灾,更想寻求水中的安全感。
在这之前,无论遇到多丧气的人和事,都能在独处时光的加油站里,补给自己新鲜的鼓励和勇气,再元气满满地斗志昂扬,满血复活。
可这次不行,她没有了动力,也没了力气,她的心被挖走了,忍受不了巨大的疼痛。
水波冲击的震动,像有人在身后环抱住她,她似乎不那么冷了。
她被一股力量带离了水底,能看到水面的一丝光亮,探出水面的第一口呼吸,被阳光照的暖暖的。
她像一只落水狗,跪趴在泳池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这个女人真差劲!”
一声怒吼在她头顶响起,像炸雷似的,轰的她耳膜嗡嗡作响。
第40章 雨流过枕边
“这就是你?遇到事情就寻死觅活的, 能不能让我瞧得起你点儿。”彭湛脸色铁青,炮轰着她。
委屈不停地复制累积, 化做眼底的晶莹。她不能哭, 硬是将它升华成仅有的力量, 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什么都拥有的人又懂什么?你懂得幸福被碾压的滋味吗?你知道信念崩塌,未来无望的痛楚吗?”
“谁活的不破碎, 这就是现实的规则, 无人能幸免。”他看到她转在眼圈里泪,仍是狠心地怼过来。
墨管家跑过来,见他们浑身湿透了, 急忙说着。“少爷少夫人, 快到房间里来,会感冒的。”
彭湛抓过大毛巾, 扔到她的头上。
宁恩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又怎么洗过的澡,她躲在被子里才缓过神来。大声地骂着,“谁想死了,谁他娘的想死了!”
她只不过是想, 让勾过芡的脑袋,在冷水中清醒清醒, 来消化这突糟的灾难。
书房中的彭湛背靠在门上,他生气到发狂,更...怕到极致。如果不是他有封邮件要收,要不是推开窗, 都将错过站在游泳池旁的她。
他曾以为,他们不断的争吵是最折磨人心的,原来还有目睹她沉溺于水中,和此刻源源不断的后怕所带来的煎熬。
“少夫人!”
“啊?”宁恩傻愣愣地呆坐在一旁,被小顺推醒。
“少夫人,我刚才在说,我们什么玩水枪大战啊?摇大绳也好久没玩了!”小顺代表着大家问的。
“阿晗在复习,不好影响他,再过一阵吧。”宁恩心不在焉地说着。
餐厅里,彭晗拿着试卷开心地宣布,“大哥,看我的模拟小测试及格了。”
“阿晗你的进步很大。”彭湛拿过试卷,比上周的成绩强了很多。
一旁的宁恩专注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菜,没有吃下一口。
彭晗喊了过来,“宁恩姐,你怎么不说话?”
宁恩抬起头,勉强地说了句。“嗯...祝贺你。”
彭晗像个小孩子一样要着奖励。“宁恩姐,我有好多天没吃到你做的甜点了,今天发个福利嘛。”
她强挤出一个笑意,答应着。“好。”
宁恩把黄油隔水融化,筷子搅动间,又沉迷在失恋中,烤箱里冒着滚滚的黑烟,如同她焦灼的心。
厨娘跑了进来关了火,打开窗户,“少夫人你没事吧?”
宁恩被呛得眼泪直流,才反应过来,黄油已经糊在锅上,烤箱里的核桃派像烤焦的黑炭。
她擦着脸上的泪,忙摆手说,“没事。”
厨娘纳闷儿,少夫人从学烘焙以来,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今天是怎么了?
宁恩倒在床上,泪先沾湿了枕头。她脑袋里有个阀门,白天不准掉一滴泪,晚上蒙着被子大哭特哭。
她想生病,躺在床上像猪一样哼哼!不用强打精神去装没事人,她想肆无忌惮地,做个失恋中的弃妇!大哭一场,大睡几天。
她就不明白,跳入泳池那么冰冷的水中,也不得个重感冒?她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彪悍!直接导致她的痛楚无处宣泄,只能憋在心里,快要爆炸了。
书房里只有台灯亮着,不多的光源正集中在半张A4大小的简报,旧事被摆在桌面上,再柔和的灯光也美化不了惨白的事实。
这几天彭湛格外留意着她,时常愣神发呆,心不在焉的话语,勉强的笑,她欲盖弥彰的演技糟透了。
走廊外的光线从门缝中透了过来,他注视着停留不动的影子,静待着她轻启这扇门,从门外走进来。
门外的宁恩不知是几经停留在这,她盯着朱红色的门板,想走进去,酝酿几次,心中的勇气还是不及格,推不开那份沉重。
她就像一块浸透的面包片,带着难以负荷的重量,却经不起半点力道,一碰即碎。
彭湛见那道光影又一次消失,眼中滑过失望。‘宁恩你可以消沉,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阿晗,读书辛苦了。”宁恩端着牛奶和甜点。
彭晗拿过新出炉的核桃派,咬了一口。“这不是宁恩姐做的。”
“李厨娘的手艺,不知比我高几倍呢。”她相信味道一定差不了。
“不一样,我还是觉得,宁恩姐做的比较好吃。”彭晗只吃了一点,便放下。
“多谢你这么捧场,给我这么高的评价。”论技术她可谓是烘焙新手,多半是阿晗出自善意的谎话。
“是真的,宁恩姐做的甜点有勇敢的味道。就像宁恩姐本人一样,什么都难不倒你,自带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魄力。”
彭晗认真的说辞,让宁恩无地自容,就在早起前,她还窝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
也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她快步走向书房,不想勇气随着一分一秒而跌停,用力推开那扇解答迷团的门。
“你知道我订过婚。”她肯定地问。
“知道。”彭湛不否认。
“两年前的事,你也一定很清楚。”她想知道真相,又顾虑重重。
他看出她的游移不定,确认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宁恩重重地点头。
“两年前,刘博伟的事业顺风顺水,一路提拔到总经理。深得老板的赏识,和他独生女的倾慕。我不知道是他老板许诺过什么,还是他迫切需要成功,总之他牺牲爱情来赌事业。”
彭湛内心充斥着鄙夷,就连接管家族企业的他,都要遵从脚踏实地,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像刘博伟这种根基不稳,就妄想一步登天,必定会摔的粉身碎骨。而像他这种人,在当今社会比比皆是。
他不想出言安慰,却又无法沉默到底。“痛就哭出来吧。”
她眼神黯然,幽幽地说。“好像我再怎么哭,他也不会回来了吧?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他看着她即使泪在眼圈中打转,仍倔强地不让它流出来,她落寞受伤的身影,让他一阵心疼。
彭湛对刘博伟有着复杂的情绪,恨他,是他的贪念一手造成了宁恩如此的痛苦。但又得益于他的有眼无珠,才让他和宁恩走到一起。
宁恩将小摩托开到最大马力,呼啸而过的风,并没阻碍她强烈的心声。
‘既然他不会回来,那么,她就去找他。她要他亲口说明,她需要一个交待!’
她心力憔悴地奔波于大街小巷,却找不到那个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男人。邻家哥哥的他怎么可能背叛她?不是说好一辈子不分开的吗?怎么会跟别人结婚,就因为几个臭钱吗?
她心中的疑问铺陈出来,露出理性的关键。如果她不被带到这个时空,按时间推算的话,在他们定婚之后,仅仅一年里,他就跟老板的千金有染。
她的心更乱了,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这天,小摩托罢了工,打不着火。宁恩只好让司机老田来帮忙,检查看看出了什么毛病。
“少夫人,这车太旧,有的零件都老化了。再这么跑出去,恐怕要报废了。”
宁恩摸着它,“真对不起,这几天一定是累坏你了。”
这几天摩托是不能再用了,尽管她想第一时间找到刘博伟,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也不是办法。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远比她想像的要大的多!她需要有人来帮忙。
宁恩走出车库,迷茫中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而彭湛见她走远,从车库角落中走出来,手中握着一个火花塞。
她最终还是敲开了他的门,彭湛知道她会来。他即期待她的开口相求,又忌惮在这薄弱关口,她和刘博伟会死灰复燃。
她的憔悴落入他的眸中,激荡起怜惜与不舍,最后演变成澎湃的醋意。请原谅他的自私,对她,他不具备成全的能力。
“你能考虑一下...”她缓缓而又艰难地开口。
“没什么好考虑的。”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他反问道。
“这是好事,你凭什么反对?”宁恩暗自骂了声,这头倔驴。
“谁的好事?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阿晗的。”
“这跟阿晗有什么关系?”
“辅导班不跟阿晗有关系,难道跟你有关系?”宁恩没好脸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