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在王府里养伤没来参加早朝,但另有投入他麾下的人为他伸张,安王早前南下归来就一直在王府里养病,怎么会来谋害圣上呢?
安王有人手,大皇子也不是孑然一身,两方人就在朝堂上吵了起来,最后还是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
说既然大皇子有证据,那么就照着三皇子的规矩,先将大皇子和安王禁足于王府中,卸去一切职务,净心反省,待彻底查清了,再做惩戒。
这下谁都没话说了。
三皇子还是圣上的亲儿子,被指证说给圣上下毒都被关在皇子府里变相圈禁了,更别说是安王了。
圣旨一下,安王府便是天翻地覆。
安王这才明白过来他感觉到的不对劲在哪里,皇帝早就厌弃了徐皇后,连宫规都不愿意让掌权,怎么就忽然愿意将自己两个儿子的生死前途交到她的手里?
怕是就等着这会儿拿来堵徐家以及别人的嘴吧。
徐皇后那时候怎么把三皇子关起来监视整治的,这会儿皇帝就怎么样对安王,你要是觉得不好、不公平,你是不是在针对皇后,还是针对朕?
不然怎么三皇子几近下狱的时候你没反应,这会儿却来给安王求情了?
安王气得差点拿刀把书房劈个粉碎,不过到了这时候,愤怒除了吞噬理智让人做下蠢事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他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中带着的冰刀子能将周身的空气都给瞬间凝固了。
“夜枭!”
“奴才在!”
“叫夜鹰过来。”
“是!”
相比起安王院子里寂静到可怕的气氛,王府后院里就热闹多了。
徐嫮和白音华是知道安王的谋算的,下意识以为是计谋败露,圣上还秋后算账了,自己就把自己吓得不行。
徐嫮连忙让人传信去娘家,大难临头,她猛地发现,当初能为安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陌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当然是盼着安王好的。
但要是安王真的要败,她也不会跟着他在这泥潭里沉沦。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大不了就和离,反正他不是一直惦记着让白氏那个贱人做他的正妻么?
正好,等到安王败落的那一天,她绝对真心实意地成全他们俩。
这时候,奶嬷嬷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笑容殷切而谄媚地上前,轻声问:“王妃,小少爷醒了,您要看一看么?”
徐嫮斜眼看了她一眼,眸光中的冷淡惊得那奶嬷嬷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外头这么凉把孩子抱出来做什么?万一得了风寒,我便拿你的命去赔!还不快回去!”
“是、是是……”奶嬷嬷吓得不行,赶忙就退下了。
她抱养这个孩子,一是为了保障,二是为了给白音华添堵,精心照顾自然是应该的,但想让她对着这孩子生出多少的善意或者母爱,那就不可能了。
谁叫他父母都那么讨人厌呢!
第168章 特殊
安王口中的夜鹰是与夜枭同一级的夜卫统领, 之前被派去白音华身边的夜莺便是他的妹妹, 犯了错之后被谴回夜鹰底下,才轮到夜枭手下的夜鸽。
夜鹰手里的暗线大多是皇宫内的, 因而行踪绝密,连夜枭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容。
安王说要见他,但如今情势紧张危险, 安王也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将夜鹰召出宫来, 所以到了也只是像以往那样密信放在原定的地方。
这事儿自然轮不到夜枭插手的, 但想到安王近来的打算,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句:“主子, 属下这边,是否也要准备起来?”
安王眸光幽深似海, 不得不说,皇帝猜到大皇子陷害三皇子的事儿他并不意外, 但他居然会利用此事反手将了他一军, 却是安王没想到的。
主要皇帝从来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深不可测,所以手段自然也是要让人难以察觉,但依着大皇子的能力,就算是指控到他头上,也不可能对他造成多大的损害, 反而将两人的关系挑破开来。
安王脸色愈加暗沉, 他知道皇帝怕是要对他动手了,但更令他疑惑的是的,是什么促使他忽然下定决心要走这一步。
这时, 忽而从书房门外传来一声通禀的声音:“王爷,白侧妃求见。”
白音华也慌,相比起徐嫮,她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安王,她如今没有旁的依靠,更是谈不上帮助安王,再加上两人的感情不比过去的亲密无隙,到眼下,她唯一能做的是为自己考虑。
万一安王府倒了,那个孩子,就是她仅有的筹码了。
在门外静等着安王宣召的白音华默默垂眸,掩住眼底算计的光芒。
但她没想到,她不仅没从安王口中听见她想听的话,还知道了一个令她嫉恨不已的消息:“什么?白楚华被圣上接进宫了?”
她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虽说自从上回她求和反被白楚算计了一把后,白音华对白楚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事实多少接受了一点,却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白楚日后会比她位高一头。
“怎么会?她是什么时候遇到圣上的?”
“你不知道?”安王知道白音华未出阁前和白楚华形影不离,只以为话题挑开,能从她口中得出些蛛丝马迹,却不想她也一头雾水。
白音华笑容勉强:“她……自从嫁入沈府后就性情大变,不瞒王爷说,我母亲还一度以为她是中了邪……”
鬼神之说安王自然是嗤之以鼻,“可见她心机狡诈,一做戏便是十多年,也是难得。”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脸色不由难看了下去。
白音华思绪恍惚,她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几次在宫内交锋时圣上与白楚华相见的场景,这会儿回想起来,圣上仿佛不经意间,确实对她多有偏向。
她心头的妒火从未燃烧得这样盛,并不是说她对皇帝有什么想法,而是白音华汲汲营营才得到个亲王侧妃的位置,按照她的出身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然而白楚华却轻轻松松,转头勾搭到了天下至尊。
她还说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让白楚华宛若改头换面一般,怪不得……
这一刻从白音华眼底泛起的狠戾比任何时候都要尖锐,可惜在场唯一的观众,安王显然没多少放在她身上。
犹自思索了片刻,忽而沉声道:“音华,白家里总有人知道白楚华从沈家和离后往哪里去,你去找找她。”
白音华眸光一亮:“是,我大哥一向最是疼爱楚华。”
为着白子稹给白楚送东西的事情,张氏不止一两次跟她埋怨他不懂得亲疏远近,气急了连白眼狼之类难听的话都说过。
“那好,”安王深邃的眉宇间划过一道算计,笑道,“既然你兄长关心她,自然也该把白楚华的行踪告知他。”
安王的意思是要将白楚失踪的事情落定,他是为了通过对付白楚而间接试探皇帝,白音华就是单纯为了让白楚不好过了。
她连要讨回儿子的事儿都忘了,赶忙就回去琢磨怎么能回娘家一趟。
安王府上的封禁了,但要是白府传来张氏重病的消息,白音华身为人女,自己不能亲自去侍疾,让身边的丫鬟替她跑一趟,也是人之常情。
……
而在宫内,无论徐皇后如何找理由,始终被拦在太极殿外不能进去,脑海中止不住地开始想陛下和那白氏在太极殿内是怎样亲密和乐,心火上涌,再加上朝堂上局势转瞬即变,安王都被打回王府禁足了,就算大皇子和三皇子闹这么一场声誉已经毁了大半,可还是要比二皇子的希望大啊。
徐皇后在坤宁宫内心神不宁,左思右想,咬了咬牙,催促身边跟着的嬷嬷,“让德妃来见本宫!”
旁人也不敢拦,徳妃就这么纤步款款地来到了坤宁宫内,对比徐皇后的面色焦灼,她就显得淡然优雅多了。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徐皇后直言问道,“安王到如今这个境地,就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宫的?”
德妃淡淡笑道:“王爷自是有打算的,就怕连累了皇后娘娘。”
“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徐皇后语气嘲讽,“真是怕连累本宫,你来坤宁宫做什么?”
“省下这些话,你只把安王的打算告诉我,他既然知道陛下病重,想来在宫里不仅就你一个眼线吧?”
德妃道:“娘娘别急,您若是有心,有什么吩咐妾自然是要遵循的。”
“那我问你,陛下是真病了?”徐皇后目光灼灼地看过去,“前头大皇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安王到底要做什么!”
德妃美眸中暗光流过,弯唇笑道:“大皇子所言不过是推脱之言,若是为真,王爷怎会作茧自缚?”她幽幽叹了一声,“自南下救治水患一事,王爷确实有些显眼了,也怨不得有人顺势而为,借刀杀人。”
徐皇后追问:“你说的是谁?”
“大皇子和三皇子是鹬蚌,王爷却不是那渔翁。至于最后得利的是谁?皇后娘娘还想不到么?”
徐皇后听的一惊,思忖片刻,迟疑着问道:“你是指……四皇子?”
德妃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
白楚在宫中待了有十来天,虽说照样是困在一个院子里,皇宫胜在宽广,但因着规矩森严,却更让人觉得拘束而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佩服地跟皇帝说:“您在这儿待了几十年都不觉得厌烦,这份忍耐力真是厉害。”
皇帝瞥了她一眼,哪能不知她这是委婉地在抱怨,冷哼一声:“也就只有你了,身在福中还不知感恩这份福气。”
偌大的皇宫,除了她,还有谁能当着他的面还这样自在,要是有心治罪,她这条小命都不知道丢几回了。
偏偏是他自己把人强留在宫里的,这份哑巴亏也只好自己忍着,皇帝摇头叹道,还真是个惹不得的冤家。
轻步跨进门的李全大公公可不这么以为,他眼见着自从白夫人进宫,陛下不仅是精神一日较一日的好起来,旁人劝不得的话,从白夫人口中说出来陛下也愿意听上几句。
这可帮了他们这些奴才们大忙了。
“禀陛下,白夫人,”李全满脸堆满了笑,“这是御膳房刚根据白夫人所说研制出来的炸鱼丸子,您们可要试一试?”
白楚一听,明眸晶亮:“快拿过来。”
瞧瞧,多大的胆子,都敢越过皇帝插话了。
皇帝摇头失笑,却也没开口说什么,侧首看她,泛着柔光的眼眸显出淡淡的宠溺纵容。
连她突然兴起,夺过他面前的筷子夹了一块兴致冲冲地塞进他嘴里也没计较,倒将李全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
哎呦诶,白夫人也太大胆了,这丸子可还没让人试过毒呢!
他是想阻止的,却被皇帝用眼神拦了下来,悻悻地收口,专心站在一旁做摆设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着将一整盘丸子都吃完了,突然门外传来几声热闹的动静,叫李全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宋嫔端着精心煲好的汤来求见陛下。
饶是心思灵活的李大公公这会儿满腔的心眼也僵住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发现人家陛下才没空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朝着白夫人的方向扫过去了。
他默默地又低下头,总觉得陛下在自己心头高大伟岸的形象又塌了一个角。
白楚没发觉李全这一眼,倒是对上了皇帝投过来的眸光,先是一愣,随机展颜笑道:“陛下这是要让我见一见故人了?”
她思绪一转,就猜到这个宋嫔大概率就是宋妙仪,说来奇怪,这么久过去了,她恍然竟还能记起她的名字。
“她算你什么故人。”皇帝有些不耐,这些天,他冷言赶走了不少见陛下患病而上赶着来表达关心的妃嫔,连皇后都不例外。
所以这宋嫔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她能成为一个例外?
白楚正这么想着呢,却听皇帝温声道:“楚华,你且去后头避一避。”
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显出惊讶之色,白楚心下更是好奇,这宋妙仪到底是特殊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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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逼迫
宋妙仪到底特殊在哪儿?
这个问题不单是白楚好奇, 徐皇后也是不解。
她对皇帝近几年的新宠也有耳闻,但皇帝从来不会有个特别受宠的,宋妙仪在新人里还能说一句不错, 可要是四妃相比,或宠爱或地位或子嗣,总有一样比不上, 不过是个小人物,对徐皇后来说,还比不上白楚让她印象深刻。
德妃素面平静无澜,语气柔和:“皇后娘娘莫非忘了, 早年还在王府潜邸时,那名叫阿琅的侍妾。”
徐皇后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她何止是记得。
阿琅原本就是从她院子里出去的婢女, 也不知怎么得陛下看重封了侍妾备受恩宠, 那是徐皇后顺风顺水长这么大, 头回知道什么叫做眼中钉肉中刺。
徳妃看着徐皇后阴沉的面色, 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到底也是盛宠一时的人物, 妾如今想起来, 其音容旧貌还仿佛近在眼前呢。”
徐皇后神情一顿,目带深意:“宋妙仪与那阿琅可不怎么相似。”
说像也有, 但顶多就一两分,一双眼睛有些神似,可美人多有相似的, 说出去也不稀奇。
“说是容貌,或许不怎么相像。”德妃笑道,“但神态举止却是相类的。”
阿琅说起来也不是徐皇后从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当初陛下大婚是从内务省分过去的宫女,一开始不得重用,做些零散的活,却养得亭亭玉立,娇俏天真。
直到陛下突然提起了这人,徐皇后都没发现自己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