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失势后(重生)——道_非
时间:2020-03-18 09:02:40

  从夏听到她的话,连忙向未央看去。
  果不其然,未央眼下略带乌青,睫毛虽然长而卷翘,可眼底的疲惫之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从夏有些内疚,道:“都怪我,与姑娘说话忘了时间。”
  “姑娘快些睡吧。”
  从夏起身,将未央的床榻从新铺了铺,又将熏香炉里点上安身静心的熏香,一叠声地催促着未央去休息。
  未央只好重新躺在床榻上。
  然而就在躺下的那一瞬间,她忽而瞥到辛夷脖颈处挂着的首饰微微漏出了些。
  那是一个飞鱼形状的配饰,颜色是古铜色,不大精致。
  烛火昏黄,未央怔了怔。
  这个东西,她似乎在哪见过。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未央又看了一眼飞鱼配饰。
  辛夷低下头,撞上未央探究的目光,她笑了笑,将飞鱼往领口处塞了塞。
  许是因为她出身贫苦,生活艰难,她的手并不是木槿从夏她们的保养得颇好的柔若无骨,她的指腹略带薄茧,似乎是自幼做针线活留下的痕迹。
  未央蹙了蹙眉。
  她府上也有绣娘,绣娘们的手,好像与辛夷的手不大一样?
  未央正在思索间,耳畔响起辛夷柔和的声音:“从夏,咱俩换换吧,我来守夜,你睡在外面。”
  从夏一口应了下来,道:“也好,我话多,怕是会打扰姑娘的休息。”
  从夏抱了自己的被子去屏风外,顺路又将辛夷的被褥抱了来。
  辛夷道了一声谢,剪了剪烛火,给未央倒上一杯温着的参茶,柔声说道:“姑娘可是在为明日的事情担忧?”
  未央眉梢挑了挑,接过参茶,并未饮下,只是放在一旁,看着面前一脸温和无害的辛夷。
  辛夷笑了笑,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
  辛夷道:“木槿姐姐虽然不在,但有些事情,姑娘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与你?”
  怕将从夏又引来,未央的声音也放得极低,她对着辛夷说话,目光却直勾勾看着被她放在衣领里的飞鱼配饰。
  “你带的配饰倒是挺稀奇的。”
  未央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辛夷抿唇一笑,手指勾起配饰,明晃晃地挂在胸前,大大方方地任由未央打量。
  怕屋中视线不好,未央看不清,她双手绕到脖子后,解下了配饰,递到未央手里,笑着道:“姑娘自然是见过的。”
  被辛夷暖得温热的飞鱼符落在未央手中,未央指腹轻轻摩挲着飞鱼符的表面。
  的确是见过的。
  在皇城时,何晏派在她身边伺候的女暗卫,身上便有这个一个东西。
  未央将飞鱼符还给辛夷,道:“你是阿晏的人?”
  辛夷点了点头。
  未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疑惑尽消。
  她决定出海寻找爷爷的下落时,与何晏的关系算不得好,何晏担忧她的安危,又不好明目张胆向她身边塞人,便想了这样的主意来,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的暗卫送到她身边。
  “既是如此,吴追想来也是阿晏的人?”
  未央问道。
  辛夷颔首,看了看未央脸色,忍不住道:“姑娘不生气么?”
  未央道:“我有甚么好气的?”
  当然,若是在以前,肯定是生气的,气何晏监视自己,如今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又知晓了何晏处境的不易,心中心疼何晏尚且来不及,又怎会为这件事与何晏置气?
  见未央并无责备自己的想法,辛夷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跟在未央身边的这段时日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份,饶是如此,也险些被未央察觉,未央对她始终都是提防着的态度,木槿更是对她时时留意。
  好在回华京城之后,朝政风起云涌,未央无暇顾及她,她这才勉强瞒住了自己的身份。
  直至今日。
  今日她不能再瞒了——何晏对她的要求,是想未央之想,解未央的困惑。
  未央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以往遇到困难,略微思索,便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克服,根本用不到她。
  未央纵然不告诉她,她也能感觉得出来,明日必有大事发生,且这件事,让未央心中颇为没底,才会寝食难安,犹豫不决。
  未央身在局中,难免当局者迷,她便需要在这个时候表明身份,为未央分忧。
  辛夷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若是为难事,不妨说给我听,或许,我能替姑娘分解一二。”
  辛夷温柔说道。
  “你能联系到阿晏吗?”
  未央问道。
  辛夷既然是何晏的人,她便无需再瞒着辛夷,直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阿晏说。”
  辛夷摇了摇头,面有愧色,道:“天子掌权几十年,主人年幼,养暗卫不过几年时间,手中的暗卫,怎能与天子相较?”
  “此刻莫说是我,就连吴追也得不到主人半点消息。”
  未央秀眉微蹙,又问道:“阿晏在失去消息之前,可曾向你们透露过甚么?”
  她总觉得,何晏在去皇城之前,便知晓天子召他觐见的原因,更知晓天子的下一步动作是甚么,之所以甚么都不对她说,是不想让她担忧。
  但何晏做事素来谨慎稳妥,必会给自己留下退路,提防万一。
  他临去皇城之前告诉暗卫们的话,便是破局所在。
  辛夷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主人倒是说了几句话,但那些话,并无深意。”
  “甚么话?”
  未央急急问道。
  辛夷道:“主人说,无论局势如何变化,都要我们保护好姑娘。”
  说到这,她声音顿了顿,看了一眼未央,慢慢说道:“并让我劝阻姑娘,尽量不让姑娘插手任何事。”
  “不让我插手任何事?”
  未央眸光轻闪,辛夷颔首。
  未央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以前也这样嘱咐你们吗?”
  “不错。”
  辛夷点了点头,道:“主人似乎不大喜欢姑娘插手朝政。”
  “这个我知道。”
  未央闭了闭眼,手指按着眉心,心思翻涌着。
  她知道何晏不喜欢她插手朝政,何晏只想她无忧无虑的,畅快过自己的小日子,朝政上的风起云涌实在不可控,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
  但,若是能随心所欲,谁又愿意在刀尖上起舞?
  何晏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已经交代过的事情,不会再说一遍,除非,他想借助这些话告诉她一些事情。
  可既然想告诉她,为何不直接与她明说,而是状似无意地告诉暗卫?
  未央心中疑惑着。
  难道是因为何晏觉得自己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既是能妥善解决,自然没有告诉她的道理。
  这般嘱咐暗卫,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电石火光间,未央想明白了何晏话里的用意。
  “我明白阿晏的意思了。”
  未央眸光骤冷,突然开口道。
  “主人想告诉姑娘甚么?”
  辛夷忙问。
  未央手指微微收紧,长吸一口气,方勉强将心头的郁气压下,道:“天子是想借阿晏除去楚王。”
  一切都在天子的掌控之中。
  何晏情到浓时送她暖玉,她心中欢喜,爱屋及乌,带着暖玉去见楚王,楚王看了暖玉,抽丝剥茧,得知何晏真实的身份。
  楚王看似风流荒唐,实则心如明镜,他知道自己母妃是如何难产,知道先帝如何病重而亡,知道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太子妃如何被挫骨扬灰,他甚么都知道,可年幼时的他,甚么都做不了。
  他恨极了弄权的天子,恨极了动辄血流成河的天家皇室,看似乖张荒诞的他,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天子借姜黎失踪,将何晏扣留。
  何晏性子孤僻阴鸷,难免与天子有了口舌之争,天子便封锁消息,造成他欲杀何晏为小皇孙铺路的局面。
  她心忧何晏的安危,又求助公主无门,只好去找与何晏母妃有旧的楚王,楚王为了何晏的母妃,求见天子,同时将自己的计划提前。
  “好一出请君入瓮。”
  未央胸口微微起伏着,低低说道。
  “姑娘?”
  辛夷并不知楚王的打算,未央的话让她颇为不解,疑惑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辛夷,你连夜去找楚王,让他取消明日的行动。”
  未央连忙扳着辛夷的肩膀,叠声说道:“天子知道他的计划,天子是故意扣留阿晏的,为的是让他在明日剑走偏锋逼宫。”
  “你快告诉他,让他甚么都不要做。”
  未央语速极快,竹篓倒豆子一般。
  辛夷须臾间便明白明日要发生甚么,连忙应下,道:“好,我这便去找楚王。”
  “姑娘早些休息。”
  辛夷将未央按在床榻上,轻手轻脚打开窗户,身若惊鸿,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未央隔着纱幔目送她远去,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担心楚王不相信辛夷的话,又担心楚王一意孤行,想到最后,甚至埋怨自己做事不够谨慎——她应该亲自去找楚王分说清楚的。
  辛夷到底只是一个暗卫,楚王未必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未央起身,想趁着夜色去找楚王。
  从夏仍在睡梦中,未央换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小心翼翼唤来守在门外的从霜,道:“我要去找楚王。”
  从霜上下打量着未央,道:“现在?咱俩?”
  未央颔首,道:“越快越好。”
  从霜虽不知未央用意,但对于未央的命令,她从来只有执行。
  从霜带着未央,一跃而起,矫健身体掠过高高墙头与楼台亭榭。
  寒风迎面吹来,未央裹了裹衣襟。
  夜,越来越深了。
  未央并没有见到楚王。
  她与从霜刚从萧府出来,便发觉城防比往日里严密了许多,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卫军,闪着寒光的佩剑让人望之生畏。
  从霜一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楚王府上,但若是带着她,不出几步,便会被禁卫军们发觉。
  打更人自街道走过,东方升起启明星,鱼肚白迎来了红日。
  红日缓缓跳出云层,未央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天子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设局之初,他便将一切打算得极好,没有人能挣脱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阿晏身在局中,她亦是逃脱不得。
  未央慢慢低下头,道:“回去罢。”
  从霜眉头微动,道:“咱们不去找楚王了?”
  “找不到了。”
  未央声音悲凉,如卷过落叶的寒风。
  未央回到萧府,从夏刚刚睡醒,小丫鬟们送来热水,从夏打着哈欠来伺候未央梳洗。
  见未央身边没有辛夷,从夏忍不住埋怨道:“她又躲懒。”
  未央仍在楚王的事情心忧,略微敷衍从夏几句。
  辛夷不在,梳妆打扮的事情便落在从夏身上,从夏手脚勤快,不一会儿,便给未央挽好了鬓发。
  县主派人来催,未央披上外衫,从夏将一个小暖炉塞到未央手中。
  轿撵早已备好,县主与未央上了各自的轿撵,浩浩荡荡去往皇城。
  未央捧着小暖炉,一路上,想了无数个去找楚王的方子,但到了皇城之后,她发现一个也行不通——祭祖是大事,她要全程跟着公主,而楚王是藩王,要守在天子身边。
  不到最后的流程,他们是见不到面的。
  至于她偷偷去找楚王,则更是不可能。
  人多口杂,女眷朝臣众多,她又因爷爷的归来成为华京城的目光所在,纵然扮成小宫女,她过于亮眼的容貌,亦会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辛夷劝住了楚王,又或者说,楚王中了天子的请君入瓮之计。
  心中存着事,未央便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见她如此,以为她仍在为何晏的事情担忧,便道:“若是不舒服,便去偏殿休息罢。”
  “待祭祖开始时,本宫再让人去唤你。”
  未央应下,来到偏殿。
  偏殿里小内侍在伺候茶水。
  未央看了看给自己续茶分外殷勤的小内侍,眉头挑了挑。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楚王跳入火坑。
  未央换好小内侍的衣服,又让从夏扮做自己的模样,待在偏殿不出,自己把头埋得低低的,快步往藩王们所在的宫殿而去。
  上天保佑,可一定让她找到楚王。
  未央心中不断祈祷着,快速穿过长廊与宫道,一堵巨大的假山,横在她的面前。
  假山上刻着天子的笔迹:道法自然。
  这是天子刚刚登基时留下的,用意是告诉朝臣世家,他登基为帝,乃是天命所归,并非他绞尽脑汁谋来的。
  未央撇了撇嘴,绕过假山,继续往里走。
  委实讽刺。
  老子与庄子若是知道,道家的无为而治被天子这般埋汰,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爆天子的狗头。
  未央腹诽着,忽而听到,高高的宫墙内传来刺耳的刀剑相撞的声音。
  紧接着,是楚王的一声怒吼——“本王为太子妃而战!为母妃而战,父皇而战,更为自己而战!”
  “长兄,你已经老了,你的时代结束了!”
  未央瞳孔微缩。
  她还是来晚一步。
  楚王反了。
  未央提起衣摆,快步跑向宫门处。
  原本大开着的宫门,此时关得紧紧的,宫门之下,羽林卫按剑而立,战甲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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