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柔南
时间:2020-03-21 09:06:43

  新人由常夕饶他们,以及一些其他宾客一道拥簇着去了一处独院中,随后都围在屋门外看新人喝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杨寻瑾将下人打发出去,甩袖间,门被关上。
  吃了闭门羹的宾客们乐呵呵地打量起这个院子,此院一瞧便知是新落成,构造别致,设置清雅,当真赏心悦目。
  屋内,杨寻瑾执起陆漪的手轻抚着,心情似乎甚好。
  他道:“我们所处的院子,叫风漪阁,自我重生起,我就在为你建造此院。以后,你将留在这里一生,陪我沉沦,陪我入地狱。这是此生自我睁开的第一眼,就生成的想法。”
  盖头下,陆漪的眼帘微有颤动。
  杨寻瑾继续幽幽地说道:“我无时不刻不在恨你,成亲只是开始,新婚夜让你独守空房,会是你的第一个惩罚。”
  他时刻都在痛苦,她又怎配置身事外?
  他隔着盖头亲了她一下,勾了勾嘴角,便起身过去打开门。
  他再回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她,踏出房间。
  听着房门被关上,杨寻瑾与宾客们的脚步声渐渐离远后,又过了良久,陆漪抬手缓缓扯下盖头。
  她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精致妆容。
  今早上妆时,她一直有看镜中自己的模样,她是觉得极为满意的,这一点算是没有遗憾。
  环视着眼前新房,她亦是觉得极为满意。
  她与杨寻瑾的这场大婚,除了迎亲时的幺蛾子闹得多一点,让她挑不出什么瑕疵,甚至比其他人成亲都要有排场。
  能这般风光地与他成亲,她算是完成了两辈子的心愿。
  现在,她可以将命还给他了。
  她眸中泛出泪花,他们之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将孩子生下来。
  她很想先将孩子生下,再把命还给他,可他已经恨她恨疯了,她难以想象,她继续活下去,还会拖累多少人。
  温玉霜说得没错,该死的是她。
  只有她死了,这一切才会平息下来。
  她从腰间拿出一颗几乎透明的毒丸,颤颤地递入嘴中吞下,然后起身好生打量起这属于她与杨寻瑾的新房。
  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眼泪的泪越来越多。
  她不由笑了:“真好看。”
  话语间,她的嘴角溢出血,却仍在无力地瞧着各处,生怕自己忽视了哪里,没能让她刻入记忆,带入地府。
  她吐出的血越来越多,滴在身上与地上,各处都是。
  渐渐地,整个屋内弥漫起血腥味。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步伐越来越不稳,却还是固执地在他们的新房内转动,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终于闭眼倒了地。
  时间寂静地流淌间,她终无气息。
 
 
第086章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 国师府难得处处张灯结彩,一到夜里更显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宛若火红的仙境。华灯之下,处处不乏趁机在国师府游玩的人,前院中更是觥筹交错, 照壁前还设有歌舞台。
  整个国师府,繁华喜庆,热闹不凡。
  唯独那新落成的风漪阁内喜红的新房中, 只有死寂,与外头的喧哗繁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却无人知晓。
  归惜苑书房中,杨寻瑾正在书写折子。
  一会后,他盖上折子交于邱忻,淡声吩咐下去:“将这罪行折子连着证据,一道交于皇上。”
  邱忻接过应下:“是!”
  随着邱忻的离开,杨寻瑾倚着靠背椅闭眼歇息起来。
  他才安静不过片刻,常夕饶他们就来到书房, 将他拉了出去喝酒。
  如今的他, 倒是毫不抗拒喝酒,由他们去。
  另一头的叶千门中,里外各处仍挂着白,一片死气沉沉,自白日与杨寻瑾约好大婚后谈柳寂淮的事, 叶千门门主柳域就一直在沉痛愤恨中等着杨寻瑾的消息,却未想深夜时,一道圣旨落下。
  柳寂淮陷害从英公主,证据属实,但念在从英公主也不算无辜,而柳寂淮已早逝,叶千门便只是被连夜赶出沂都。
  叶千门的人自然恨杨寻瑾的毒辣阴险,又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怀着恨先离开沂都,静待报仇的机会。
  杨寻瑾与陆漪的这场大婚,似乎充斥着无数愤怒与仇恨,甚至是暗地里的诅咒,真正欢喜的人并不多。
  在看似光鲜中,近凌晨时,国师府的宾客才渐渐散去。
  没人注意的胡一栀见杨寻瑾始终并无去新房陪陆漪的意思,她便坏了规矩,进入风漪阁,过去推开房门。
  未想随着房门的推开,扑面的血腥味袭来。
  她心里狠狠咯噔了下,见床边未有陆漪的身影,便睁大眼将房内巡视了番,便看到东侧躺在地上的陆漪。
  她大惊,立即大步过去:“陆姐姐!”
  近了一瞧,她发现陆漪浑身是血,靠着地面的那侧脸下更是有一大摊触目惊心的血,其脸色青白,一动不动,就像是尸体。
  胡一栀僵了僵,便蹲下身试着又唤:“陆姐姐?”
  陆漪的脸上毫无生气,胸腔也没有起伏,不可能给出回应。
  胡一栀颤颤地去握住陆漪的手,感觉不到对方有丝毫的温度,她便又鼓起勇气缓缓去探对方的鼻息。
  她陡然瘫坐在地,眼泪啪嗒地落。
  她随即又靠近慌乱地将陆漪往怀中拉,单手擦拭着对方脸侧的血迹,却因为血迹已干,根本擦不去。
  可想而知,陆漪出事有好一段时间。
  感受到对方浑身的冰冷,胡一栀越发哭得哽咽:“陆姐姐,陆姐姐,我求你醒醒……陆姐姐……”
  然而无论她如何哭,如何喊,陆漪始终毫无反应。
  她便不死心地又是探对方的鼻息,又是感受对方的心跳,却只是让她越来越确定,她的陆姐姐已经死透了。
  她抱紧对方,眼泪越流越凶:“陆姐姐!”
  归惜苑中。
  其他宾客虽已离,常夕饶与银欢仍陪杨寻瑾待在书房。
  常夕饶与银欢分别坐在茶几两端慢悠悠地喝着醒酒茶,明显各有心思,杨寻瑾则坐在案桌后,只看着书。
  后来银欢想到什么,便问杨寻瑾:“还不去陪新娘?”
  杨寻瑾抬眸看了银欢一眼,未语。
  常夕饶瞧了瞧二人,隐约可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氛围在流转,他正欲说什么,这时胡一栀泪流满脸地冲了进来。
  胡一栀抹着泪:“公……公子……陆……陆……”
  因她哭得过于厉害,便抽抽.搭搭地连话都难以说出,一双眼睛已是又红又肿,眼泪怎么也抹不完。
  认识她的人,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银欢顿觉不妙,立即问:“可是陆漪出什么事?”
  杨寻瑾瞧着胡一栀,眸中无波动。
  胡一栀深呼了几口气,缓了半晌,才总算抽噎着勉强把话说出口:“陆姐姐……死了……”
  银欢大惊起身:“什么?”
  胡一栀更顺畅地又道了遍:“陆姐姐死了,她自杀了。”
  她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得到这个结论,这段时间,陪在陆姐姐身边的一直是她,她最清楚陆姐姐身上的事,难怪她会觉得后来的陆姐姐平静到诡异,平静到让她觉得不安,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原来陆姐姐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因为柳寂淮的惨死,因为陆白羽与温玉霜的指责,也因为杨寻瑾的折磨而早埋在心里的抑郁。
  银欢未有停顿,马上跑了出去。
  杨寻瑾却只是放下书,稍默后,淡道:“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胡一栀闻言,便收了哭睁大眼,不由吼道:“她真的死了,死于自杀,死于服毒,这都是拜你所赐。”
  见杨寻瑾还能如此平静,她为陆漪恨得慌。
  杨寻瑾又道:“风漪阁中没毒,她身上也没带毒。”
  对于这一点,他是非常确定。
  胡一栀微怔,也想到没有任何毒的存在能瞒得过杨寻瑾的鼻子,便哭道:“但陆姐姐死了是事实,我没有必要骗你,我不可能拿陆姐姐的死来胡言乱语。”越说,她不由越激动。
  杨寻瑾觉得不耐:“出去!”
  胡一栀便继续大声道:“陆姐姐真的死了,死了好久,你个混蛋,都怪你杀了柳寂淮,压垮了她,混蛋!”
  眼见着杨寻瑾眸中寒意更浓,邱忻便赶紧将胡一栀往外拉。
  胡一栀还在胡乱大吼着:“是你,是你逼死了陆姐姐,你个人面兽心,冷酷无情的凶手,你……”
  她越来越远的声音忽止,该是被邱忻捂住嘴。
  杨寻瑾拿起书,继续漠然看着。
  常夕饶看了看他,垂眸稍顿后,也起身出了书房。
  银欢跑进风漪阁冲入房间,转眸就看到地上俨然已是一具尸体的陆漪,他大惊失色,俊脸变白。
  他一步步朝其走去,头次产生恐惧的感觉。
  直到从她身旁蹲下,他小心将其拉入怀中,试着擦了擦其脸上的血,见擦不净,就紧抱住对方。
  他杀人无数,只是如此抱着,就知道对方确实死了。
  那个总是会气得他难受的丫头死了。
  陡然间,他的眼睛变湿。
  常夕饶踏进来就看到银欢抱着陆漪,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的一幕,他愣了下,便靠近问道:“她真的死了?”
  银欢没理对方,只将陆漪越抱越紧。
  常夕饶看着陆漪,哪怕不触碰,他也能确定答案。
  虽说他与这个所谓的亲妹毫无感情可言,可忽然看到对方死了,他心中滋味也难免极为复杂。
  看其特征,也确实是中毒致死。
  可她怎么中的毒?
  胡一栀又为何说她是自杀?
  他稍思,便起身出了房间,朝周遭瞧了瞧,随即过去问院口的守卫:“可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守卫应道:“除了常大人与银欢公子,便只有胡姑娘。”
  杨寻瑾安排在这里的守卫,皆是特地从国师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大高手,若有外人过来,不可能毫无察觉。
  常夕饶便觉不解,毕竟新房内如果有毒,不可能瞒得过阿寻。
  难道真是陆漪带毒自杀?
  可那仍瞒不过阿寻。
  想了想,他便吩咐下去:“新娘莫名中毒致死,赶紧带人好生查查。”
  守卫诧异了番,便应下:“是!”
  常夕饶回到新房内,便见到银欢正将陆漪横抱起往床边走,他目睹着银欢眼中浮出越来越重的愤恨。
  银欢将陆漪放回床上,就将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他再看了看陆漪,便大步出了房间。
  他路过院口时,并抽了守卫腰间的刀,怒红着一双眼朝归惜苑的方向去,显然是要找杨寻瑾。
  常夕饶见了,赶紧跟上。
  银欢踏进杨寻瑾的书房,便见杨寻瑾坐在窗台之上,单脚担在上头,环胸倚着窗沿闭眸假寐。
  银欢抬起刀就要攻向对方,被常夕饶及时拉住。
  常夕饶道:“你干什么?”
  银欢朝杨寻瑾咬牙低吼:“陆漪最后还是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她现在死透了,你满意了?”
  杨寻瑾睁眼看着银欢:“我不信。”
  银欢见其如此平静,气得笑了,他越笑眼睛越红:“全天下的男人那么多,陆漪真是瞎眼了才非得要你。”
  杨寻瑾不爱听这话,便道:“滚!”
  常夕饶尽力拦着银欢,免得这对多年挚友,因陆漪互相残杀,他道:“陆漪究竟如何死的,还有待定夺。”
  银欢道:“还定夺什么?她是死于巫弥丸,死于自杀。”
  常夕饶闻言诧异:“巫弥丸?”
  巫弥丸是杨寻瑾,甚至是其师张樾也无法解,无法闻出的毒,名副其实的无色无味,模样几乎透明的一种毒丸。
  这是一种剧毒,中者必定当场死亡,毫无回旋的余地。
  其来源无人知晓,只时不时在哪里冒出一颗。
  常夕饶道:“你如何确定是巫弥丸?又如何断定她是自杀?”
  “青玉阁搜罗了不少巫弥丸用来杀人,陆漪的死状,就是服过巫弥丸的症状。”银欢说着,就不由拉大声音,“没有人进入风漪阁,她不是带药自杀是什么?是你的好兄弟逼死了她!”
  言罢,他抬着刀又要朝杨寻瑾冲去。
  常夕饶仍拦住他:“你冷静一点,那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我看她的毒发死状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银欢如今是连常夕饶一起恨上,这对兄弟俩皆爱将女人往死里逼。
  他吼道:“你当然向着你的好兄弟。”
  随即他又看向杨寻瑾:“你现在可是满意了?”话语间,他瞪得越发红的眼底有着更明显的湿意。
  陆漪死了,他只感觉自己几乎要疯。
  他不愿相信,初遇时那么鲜艳的姑娘,就这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想不到她会死于出嫁当日,火红的喜服混着鲜红的血,那么触目惊心,那么凄惨而决然,让人无防。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杨寻瑾所致,他后悔当初没直接不管不顾地将陆漪抢走,后悔自己要顾忌那多年友情。
  杨寻瑾转头看向窗外,只道:“你们很吵。”
  银欢握紧刀柄:“你……”
  常夕饶一把夺了其手中刀,便道:“争执起不了任何作用,何况你也打不过阿寻,我们还是心平气和说话。”
  银欢伸舌捋了捋帮腮,讽道:“心平气和?”
  他看着杨寻瑾:“之前我就与你说过,你若是伤害陆漪,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她逼死了,不是伤害,而是直接把人逼死了,我想,我们这段友情已到头。”
  他一脚踢开身侧茶几,声响巨大,只一下就让其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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