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柔南
时间:2020-03-21 09:06:43

  他们之所以还留着,就是杨寻瑾施过压。
  她身子虚弱,走着走着,就不由咳嗽起来,心中恨意也不由跟着更重,然而也只能是空积郁气。
  陆漪住的地方离前院不远,他们很快便进入院中。
  杨寻瑾打量着这还算不错的院子,对卫氏道:“大婚事宜,会有人过来与你谈,你好生张罗着。”
  卫氏应道:“一定。”
  邱忻见公子牵着陆漪进入房间,便将卫氏打发了去。
  杨寻瑾搂住陆漪,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在她嘴角亲了下,道:“婚期是二十三,你等我来接你。”
  多么柔情蜜意,然而陆漪只觉得冷,巴不得他赶紧走。
  她的眼睛又红起,强忍住泪意。
  杨寻瑾又如何感觉不到她的抗拒,便隐隐眯了下眼,随即吩咐站在门外的胡一栀:“好生照顾她,若是将她弄丢,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也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听着他危险满满的话,胡一栀低头未语。
  陆漪不想听到杨寻瑾说这些话的声音,挥开他后,便去到床边坐下,她倚着床头,闭上眼。
  杨寻瑾再看了看她,转身负手离去。
  未免胡一栀惹事,邱忻走之前在胡一栀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闻言,脸色大变,有了明显的白意。
  见杨寻瑾他们走远,胡一栀立即去到床边,颤颤地问陆漪:“陆姐姐,柳寂淮他真的……”
  陆漪眼角溢着泪,没说话。
  只要想起柳寂淮死在重棍之下,满身是血的画面,她就觉得浑身血液仿若在倒流,难受到无以复加。
  那曾意气风华,又调皮的少年,就那样惨死。
  胡一栀明白过来,柳寂淮确实死了,否则陆姐姐不会像丢了魂似地,还对素来喜欢的公子那般冷漠。
  她不由脚软,也从床边坐下。
  陆漪忽然哑声问胡一栀:“他们走远了是么?”现在的她,无法感应到周遭其他的动静。
  胡一栀应道:“走远了。”
  陆漪便睁开眼,起身往外去。
  胡一栀立即跟上她。
  卫氏是个精明的人,从陆漪身上的不对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未免出事,她已派了人盯着陆漪。
  随着陆漪离开温家,卫氏派的人暗暗跟上。
  陆漪骑着马由东城门出城,一路往东奔去,胡一栀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后头,要很努力才能追上对方。
  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坡,陆漪便跃起跳了下去往北跑。
  直到看到地上那些血迹,她不由跪了下去。
  她颤颤地碰着那些已经干了的血,眼泪再如雨下,捂住嘴使劲哽咽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
  若他没认识她,仍旧会是那无忧无虑,吊儿郎当的爽朗少年,而不是那般屈辱地惨死在这里。
  胡一栀站在旁边,明白这大概是柳寂淮死的地方。
  看到陆漪哭得那般伤心,她也不由默默落了泪,难以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突然没了。
  陆漪一直跪在这里,直至哭到呆滞。
  后来她想到什么,便又起身回到大路上马,往沂都方向回去。
  过于虚弱无力的她,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吓得胡一栀胆战心惊,劝道:“陆姐姐,你慢点。”
  陆漪不想慢,她不由在奢望柳寂淮其实还活着。
  没看到他的尸体,他可能还活着。
  回到沂都,她就直奔叶千门,怀着一份微弱的期待,她远远地就下了马缓缓朝叶千门走去。
  叶千门已办起了白事,设起了灵堂。
  陆漪心中的期待被打散,双腿如灌了铅,再难移动,却还在移动,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意思。
  柳寂淮是叶千门门主独子,他与陆漪关系要好的事情,整个叶千门的人知道得不少,他们见到她进入,便未阻拦。
  只是见到她那副样子,都不由多看。
  陆漪只踏入门槛,不近不远地看到躺在灵堂前的柳寂淮,就再难移动半步,她忽然难以接受地转身跑了。
  直到听不到灵堂传来的哭声,她便凄然地蹲下。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这一次,她眼睛干涩,没有再哭,脸色却比哭的时候还要难看。
  她紧抱着自己,明明穿得很多,却依旧冷得慌。
  胡一栀见她在发抖,便蹲下抱住她:“陆姐姐,节哀。”
  陆漪颤颤地说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与阿寻的这段纠葛害死了他,是我害了那么多人。”
  胡一栀便道:“不是你的错,是公子有病。”
  陆漪摇着头:“不是他有病,是我对不起他,全是我的错,是我……”她话未说完,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胡一栀大惊:“陆姐姐!”
  她见陆漪不醒,便忙将她拉到身上,大步背走。
  在离叶千门更近的一棵树后,不知何时藏于那里的温玉霜走了出来,她看着她们的背影,想着陆漪的话。
  她瞧向挂白的叶千门,不难猜到些什么。
  顿了会后,她也离去。
  胡一栀将陆漪带回温家,就忙让人唤来府医,按府医的话来说,陆漪这是身心皆受大创,不堪重负。
  拿着府医开好的药方,胡一栀转头看向床上的陆漪。
  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到其脖颈处,刚才脱了对方身上斗篷,她才看到那些杨寻瑾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不由骂了声:“真是畜生。”
  想到昨日陆漪在杨寻瑾手中受的罪,她不由抹泪。
  临夜时,面无表情的陆白羽缓缓踏入房间,坐在床边的胡一栀见到她,便拧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这样一个当母亲的人,难以让人不反感。
  陆白羽只看着床上的陆漪,巧的是,这时陆漪的眼睫颤了颤,便睁开了眼,看着床顶发呆。
  陆白羽似乎看不到女儿的脆弱,只问:“你满意了?”
  陆漪没理她,反应不大。
  陆白羽道:“听说你马上就要嫁给你喜欢到骨子里的男人,将温家害得家破人亡后,终于如愿以偿。”
  胡一栀不由起身:“你没看到她的情况?还说风凉话?”
  陆白羽道:“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哪怕遍体鳞伤也得受着,可她不该为了自己的路,害了别人。”
  思起温郑清所受的代价,她语气不由加重。
  胡一栀便道:“那是温家自作自受!”
  陆白羽不理胡一栀,又问陆漪:“你没什么话要说?你可知拜你所赐,老爷如今生不如死?那可是你爹。”
  陆漪没话可说,仍在发呆。
  胡一栀不想陆白羽继续留下指责陆漪,便道:“你赶紧滚!”
  陆白羽继续看着女儿,见其良久始终不说一句话,便难掩愤怒地说了句:“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言罢,她甩袖愤然离去。
  而她扔下的这句话,令陆漪红了眼。
  是个人都知道当亲生母亲说出这句话时,对当事人的打击究竟有多大,胡一栀不由哭了:“陆姐姐,不要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明明是她自己有问题,还觉得是你的错。”
  陆漪闭上眼,仍没出声。
  未想这时又响起温玉霜的声音:“难道陆姨说错了?”
  胡一栀立即转头,见到温玉霜,便过来就要将其往外推,温玉霜却忽然疯了一样反将胡一栀推开。
  一桩桩打击,也算是逼疯了温玉霜。
  她红着眼控诉陆漪:“国师恨的明明是你,结果遭殃的却是和你有关系的所有人,我们温家变得一无所有,长辈们死的死,残的残,还有那叶千门的柳少主,也是因你而死吧?”
  听她提到柳寂淮,陆漪的眼角又溢出泪。
  温玉霜继续道:“我们所有人都在因你遭殃,结果唯独你完好,还要嫁给国师,你有什么资格嫁给他?明明该死的是你。”
  说着,她就不由激动地重复了遍:“明明该死的是你。”
  听到这句话,胡一栀的心在打颤,她生怕本就自责的陆漪将这话听进去,便将温玉霜狠狠推出房间。
  她赶紧栓上门,避免还有人再进来。
 
 
第085章 
  因着胡一栀使力太大, 被推出去的温玉霜直接摔倒在地,她看着紧闭的房门,通红的眼底满是嫉恨。
  纵然温家是自作自受, 但陆漪却不无辜。
  陆漪凭什么能成功嫁给国师?
  她缓缓爬起身,再看了看眼前房门,想了想陆漪那极为不对劲的状态后, 红着眼转身离去。
  随着温玉霜的离开,躲在院侧不远处的映雪轻步过来。
  映雪瞧了瞧里头,稍思后, 也快速离去。
  房内,胡一栀忙去到床边抬手搁在陆漪身上, 劝道:“陆姐姐不要将她们的话放心上,温家是自己该死。明明是他们不自量力与公子斗,才走到如今这地步,而柳寂淮……”
  她顿了顿,继续道:“柳寂淮的死都是公子的错。”
  陆漪未说话,眼角也没了泪,她一直闭着眼, 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却反而让胡一栀觉得瘆得慌。
  胡一栀不由唤了声:“陆姐姐!”
  陆漪始终不给回应,模样似乎在渐渐变得平静。
  另一头,映雪将陆漪这边的事情告诉了刚从外归来的温玉璇,温玉璇闻言,差点砸了手中茶杯。
  杨寻瑾居然当真要娶陆漪, 而且迫在眉睫。
  她怎么可能允许?
  她压下心中愤怒,缓缓放下茶杯,忽然冷问:“你说陆漪状态不对劲?如何个不对劲法?”
  映雪想了下,道:“像是伤心欲绝,心死如灰,还受了伤。”
  温玉璇又问:“什么事情令她如此?”
  映雪道:“不知。”
  温玉璇便吩咐道:“去查查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映雪应下:“是!”
  温玉璇看着映雪离去的背影,直接捏碎了手中茶杯,巧妙的力道下,她并未伤手,反而滴水未沾。
  她眯起眼,既然陆漪回了温家,那别想活着出嫁。
  次日一早,映雪就带着查来的信息归来。
  她禀报道:“奴婢派去的人查到昨日国师一走,陆漪就去了叶千门柳少主死去的地方,以及叶千门。”
  温玉璇问:“为何?”
  映雪道:“原因查不到,奴婢派人查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都查不到,她似乎就是在国师府内莫名变成这个样子,因为国师府内的事没法查。后来奴婢又试着转变方向,查柳少主的死,亦是查不到一点信息,只知道他死于离东城门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山坡下不远处。”
  温玉璇又问:“柳寂淮死前的活动轨迹没有?”
  映雪应道:“没有,明面上看,他就是莫名其妙死在城外,叶千门的人猜是死于江湖仇家之手。”
  温玉璇若有所思道:“真是好一个莫名。”
  陆漪莫名状态不对,柳寂淮莫名死,由不得她不将他们两个串联在一起,这怕是被人有意抹去了什么。
  而能在如此短时间抹去柳寂淮死因的,最属杨寻瑾。
  思起杨寻瑾那残忍的秉性,以及陆漪与柳寂淮非常要好的事,她忽然再问:“柳寂淮可是喜欢陆漪?”
  映雪道:“具体难查,但极有可能。”
  温玉璇便道:“柳寂淮莫不是死于杨寻瑾手里?”
  映雪稍思便知道自家姑娘的想法,她道:“但此事没有证据。”
  温玉璇眸中露出阴毒的算计之色:“既然没有证据,那柳寂淮便是死于陆漪手里,你去制造点证据,待到大婚当日,告知叶千门柳门主,届时柳门主定是会要陆漪偿命。”
  她就不信,杨寻瑾会为了那贱婢,承认自己是凶手。
  要知道,叶千门可不是好惹的。
  她始终觉得陆漪没什么好,杨寻瑾就算喜欢,那也是建立在不会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定是不会为对方付出什么。
  那样一个小丫头,哪里值得男人掏心掏肺。
  以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要制造柳寂淮是死于陆漪之手的证据,自然轻而易举,让人难以不信。
  但映雪却在迟疑:“可国师本事滔天,奴婢怕……”
  温玉璇冰冷的目光倏地射向映雪:“怕什么怕?说什么本事滔天,那也只是个人,还真能无所不能?何况事情就算进展得不会太顺利,这场大婚,也注定无法进行下去。”
  若陆漪不能被叶千门的人手刃,她便亲自杀了。
  温玉璇这边在算计着如何让陆漪死,如何搅黄陆漪与杨寻瑾的大婚,她的母亲卫氏那边却在为这场大婚尽心尽力操办,生怕哪里不如杨寻瑾的意,温家人被拿来开刀。
  因着不指望陆白羽能给陆漪准备喜服,卫氏只能找人加紧时间给陆漪定做,未想给陆漪开脸这日,国师府就派了人送喜服过来。
  有了那喜服,卫氏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临时定做,时间太紧,难保不会出问题。
  待到屋里其他人离去,卫氏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陆漪,便对胡一栀道:“你让她好生试试这喜服,有问题通知我。”
  胡一栀应了声:“知道。”
  见卫氏离开,胡一栀忙将门关起拴上,生怕有不长眼的趁机过来又将陆漪打击数落一番。
  这几日的陆漪,因有杨寻瑾的药,额上伤倒是急速恢复,脸色也没那么难看,状态尚可,极为平静。
  未待胡一栀说什么,她便主动起身步了过来。
  望着那通红的喜服,她缓缓伸出手轻抚着,目光良久不移开。
  胡一栀见了,便问:“可要试试?”
  陆漪道:“不必。”
  胡一栀便没勉强,国师府那边的人办事自然不会有纰漏,只是她瞧着眼前陆姐姐,总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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