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
卿黛对自己的能力有何价值,始终没有正确的认识到,她盘算了下,一个书院的先生一年收入也就几十两银子吧,于是她壮着胆子说道:“五百两,一口价,同意我就教,不同意拉倒。”
“好,就按你说的。”
卿黛怔了怔,他答应的也太干脆了!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说少了。
聂川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精明实则傻乎乎的姑娘,心里已是乐不可支。如果她是个男人,任何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大商人都会愿意出天价雇她。而这样的人才就算被特别提拔到户部也是可能的。
而她,五百两还要的这般不自信。也好,五百两离五千两还远着呢。
卿黛从聂川手里接过银票,狐疑的看着他,她似乎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皮上看出了笑意,她肯定是要少了!
但价钱已经谈好,银票也已经收了,他肯定不容自己反悔。既然如此,要不要……?
“要好好教,不许有所保留。事成之后我会额外给你奖赏。”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聂川一眼就看明白她在想什么。
卿黛激动,“多少?”
“不定,全看你教的如何。”
“……”
庄梦麟坐在水边,心情郁结,他不知自己做出的这步选择是对是错,然而现实却把他逼到了如此地步,半点由不得他。
“庄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大病初愈怎么不在房里歇着?”一个娴静高挑的女子走了过来,正是当朝皇上最信任的向御史之女向汝贞。
“庄某心中不宁,屋内使人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向小姐您找我?”庄梦麟收回了思绪,看向了他的大恩人,正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好心才不至于让自己和母亲双双死在暴雨中。
大雨冲垮了他的房子,也正是这位好心女子和她的家人暂时收留了他们母子,庄梦麟已经说了许多次谢,也早已把这份恩情刻在了心里。
“我父亲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他要去西山拜会老友,那是位不出世的大儒。我向他建议带你一道过去,有缘分的话就让他收你为徒,若是没缘分,听听他的谈吐对你参加科考也是大有裨益的。”
盛情不敢再受,庄梦麟有些卑微的说道,“向小姐一家的救命和庇护之恩,在下尚且不知该如何报答。再多的,在下就是许上来世也怕是难以报还。”
向汝贞掩唇笑了,说出的话却尖利刺耳,“迂腐酸臭的书呆子,凭你现在的身份说什么报答,我们家难道要你家没顶的草房子不成?穷酸书生光有一身骨气是不行的,你若真的有本事,等将来飞黄腾达了再来谈报答不迟。”
一语惊醒梦中人,庄梦麟羞愧难当。
“行了,随我去见我父亲吧,出门一切听他的就是。你母亲这边尽管放心,向家虽然是清贵之家,却也照看的起一个妇人。”
“是。您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上,待我真有冲上云霄之日,再来谈报恩。”
向汝贞没太在意,“好,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为过年入V疯狂存稿中……
第25章 二爷就是个找骂的
聂家二房没主母,无人管束的卿黛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不怪她偷懒,都怪聂二爷这厮!很不得压榨她一整晚。
不是那种压榨。
昨天她开始教他自己心算的方法,那些方法在她看来大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时候她甚至找不出太恰当的语言来总结它。她本以为把自己掏空了并且让他全部学会,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可人不可貌相,是她小瞧聂二爷了,他的领悟力奇佳,有时候她总结不出来或讲的磕磕绊绊,而他往往已经先一步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开始亲自动手验证了。验证成功后他再把成果逐条记录在一本空白的书册上。
然后让她继续……就这样,他仿佛吃了有无限精力的药丸,越听越精神,若不是她上下眼皮打架了,他还不肯放她去睡觉呢。
她不满的控诉他,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怕她一觉过后忘了。她自己长在脑子里的东西会忘?
万恶的财主!专吸她这种弱小百姓的血!
素喜拿进来一套新衣服,选好了与之搭配的首饰,“姨娘,二爷一早起来就钻进书房了。他说让您今天穿这套。”
她不说卿黛还没注意到,这套衣服比她柜子里的那些还要华美,首饰也是选的最贵的那套蓝宝石头面。
“二爷说过今天要带我出去吗?”
素喜噗嗤笑道:“您呀,都过傻了,今天是端午,府里早就布置起来了,只是二爷向来不喜欢这些年节,二房这边气氛才不显罢了。”
是了,今天是端午!看聂二爷这意思……是要带他去全家人面前露脸吧。
卿黛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呆坐了一会儿,又用双手使劲了揉搓了一番脸颊,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熬!还有一年零十个月,她可以的!
端午家宴,聂家所有人齐聚春晖园,不只正牌夫人,凡是绵延过子嗣的妾室也都准许和孩子们一同参加,这是聂家过节的传统。
这种家宴,对老人们而言是团聚之时,对年轻一辈而言就多了许多别的东西,大家把各自的心思藏在穿戴间、笑语间,也算其乐融融。
大老爷和三老爷这天很早就起来了,一直陪着老太爷讨论实事,下棋钓鱼。
而三夫人则一直守候在老夫人身边,大夫人直到安排好了家宴的各个事项才过来。
在门口听到的说笑声,在她进门后就突然不见了,大夫人心中气闷,十分看不起三夫人这种小家子气,“三弟妹说什么呢?逗的老夫人如此开心,我离门外好远就听见你们娘俩的说笑声了。”
“没说什么,我给老夫人讲了一个笑话罢了,大嫂要听听吗?”三夫人是个娇小精明的女人,面容娇憨,话却每每爽利,依大夫人的话来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了三弟妹,嫂子我每天要操心的事太多,听了笑话也笑不出来。前日来了帖子,过几天张老夫人过寿,刘家大小姐出嫁,这些事都等着我张罗。”
大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抱怨中带着得意。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爷偷偷给了三弟一幅名家古画。老二是老太太亲生的,又没功名,平时显摆显摆也就罢了。老三一个庶子,还有他这媳妇,真是处处让人恶心。
三夫人听了顿时表现的十分关切,“大嫂,不是我说您,您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操持这些会越来越吃不消的,大少爷也不小了,不如早点儿找个年轻能干的儿媳妇替你分分忧。”
大夫人脸色见绿,女人最怕老字,“弟妹说的在理,等过了节就要考虑了。不过三弟妹啊,我看你眼眶发青,不是昨晚又和三爷吵架了吧?其实男人嘛,有三个女人还是五个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嘛。”
这一刀扎的狠,一下子戳在了三夫人肺眼子上了,可她却不敢再还嘴了,大房毕竟继承了老太爷的爵位,趁着老太爷在世多占一点便宜可以,却不能得罪太狠了。
老夫人适时的插话,“好了好了,难得你们妯娌两个这么和睦。不早了,派人去问问老太爷几时开席。”说完又吩咐一旁的春梅,“你亲自去二房看看,怎么人还不到?”
大夫人和三夫人同时噤声,默默对视了一眼。虽然老太爷不得意二爷,可人家有亲生母亲在呢,虽说这母亲在老太爷面前说话不算,但也总比没有的强。
瞧着吧,今天那位还得挨冷脸子。
聂川终于放下毛笔,从书册和算盘中抬起了头,妙啊!真是太妙了!卿黛那丫头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真称得上算学奇才!
昨晚放她睡觉后,他也倦极睡了,只是梦中还在想着那些新认识的跳动的字符,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在他脑子里吵闹,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妙多彩的世界。
于是他早早就起来了,独自消化昨天学到的内容,刚刚才把学到的全部过完一遍,并且整理到了空白书册上。书册有几十页,他已经记录了满满三页。
翻看着纸上的成果,他一时心潮涌动,一股莫名的感动忽然充盈了他的心间。
聂川再次执起毛笔,在封皮上落下了几个大字。
“二爷,春梅姑娘过来催了。”素宁在外面唤道。另一个大丫鬟素平在被聂川借口骂走之后,一直在家里照顾她爹呢,素宁听聂木说,素平爹的病已经快好了,她很快就能回来了。
“知道了,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素宁无奈的瞧着春梅,春梅表示理解,二爷就是个找骂的。
卿黛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一大两小在门外等着她,淮哥儿和莹莹站在聂二爷的身边,小姐弟牵着手。
聂莹莹嘴巴撅着,很不高兴,家宴带这个女人干什么?她不过是个新来的而已。
淮哥儿倒是很高兴,瞬间背叛姐姐,松开手跑向了卿黛,“姨娘抱我!”
聂川拦下他抱了起来,对卿黛说道:“走吧,再不走估计老爷子真要把我除名了。”
他一手抱着淮哥儿,一手牵着莹莹,卿黛走在一旁,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家四口呢。路上,聂莹莹不时的把眼神儿飘到卿黛身上,这卿姨娘一打扮还真的挺好看,至少不会给二房丢人。
算了吧,今天就不找她麻烦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二房的人,出了门就要一致对外。
不大点儿的小姑娘已经做好了防范准备,聂莹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咬紧了嘴唇。二姐和四妹今天最好别招惹她,不然她准要她们好看!
第26章 那一眼的心悸
没等二房,老太爷直接就开宴了,他全程黑着脸,满屋子人没一个敢吭声的。有一个小妾抱着个婴儿,孩子刚哭了一声,她就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惊慌的退出去了。
二房终于姗姗来迟,老太爷还未来的及发怒,一看到花枝招展的卿黛,脸一下子更黑了。
“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大过节的我先不与你计较。你把你身边这个女人赶出去!这里都是正经夫人,要么就是有过生育之功的,她没这个资格!”
老太爷在意的是礼,而在场的所有女人在看到卿黛的刹那,想到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不约而同的被她那从头到脚的奢华打扮闪了眼,美人配美器,一向自诩美貌不输人的深宅女人们竟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当然,更多的是嫉妒,酸味和不友善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全部投射到了卿黛身上。
大老爷给老太爷捧场,“父亲说的没错,二弟你实在太不像话了!全家就等着你了,还不快向父亲认错?”
聂川心中不屑,就是这么等他的?他曾经不是没早来过,但一个人若是不被待见,来不来,晚不晚,其实都差不多。
卿黛一看焦点顿时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气氛凝滞的可怕,她轻轻扯了扯聂川的袖子,刚要识趣的弯腿行礼告退,聂川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把双腿重新打直。
“来的稍晚是儿子不对,但这位卿姨娘可不能撵走,我对女人的功劳向来不是以生育评判的,只依据自己的心情,而父亲似乎也是这样。”
“你!”老太爷气的血气上涌,他是在讽刺自己薄待了他和他母亲?
老夫人赶紧劝道:“好了好了老头子,儿孙们都在,就别生气了。赶紧就坐吧!莹莹和淮哥儿过来,叫祖父祖母好好看看,莹莹这孩子,大病一场人都瘦了。”
两个孩子甜甜的上前去叫人,老太爷这口气不得不咽下。
正牌主子们一桌,少爷小姐们一桌,妾们又一桌。
卿黛被丫鬟引向座位,经过第二桌的时候,敏感的觉察到有一抹视线格外的关注她。在落座的瞬间,她不着痕迹的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想正好对上了大少爷聂安城的目光,吓的赶紧收了回来。
这还是聂安城自把她卖给二叔之后第一次见到她,他实在难以平复刚刚看到她第一眼时剧烈的心悸,他险些没有认出她来。他知道她很美,但没想到一番打扮之后她竟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那一眼,就像把他的魂儿都吸走了一样。这样的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苦涩的不甘,她是他的债,是他亲自带进府里,并在自己院子里住了几天的,她本该是自己的。
卿黛入座后的境遇倒是好了不少。也许是被二爷刚才的态度吓到了,也许是她的打扮让人产生距离感,同桌的妾室们对她都很客气,也不说什么话,偶尔打量被她发现了就羞涩的笑笑。
聂莹莹的境况却不同了,她的旁边恰好坐着全府她最讨厌的两个人,简直比卿姨娘讨厌一万倍!
大小姐是庶出的,早就出嫁了。二小姐是大房的嫡小姐,今年九岁,仗着长辈们的宠爱,暗地里没少欺负聂莹莹。另一个则是三房嫡出的四小姐,今年也是七岁,表面上是二小姐的跟屁虫,实则心眼儿多着呢,聂莹莹觉得,要是哪一天二姐倒霉了,四妹准会第一个心里叫好。
四小姐把身子朝聂莹莹凑了凑,轻声说:“三姐,二伯父带着那个狐狸样的女人来,你也让?她把你的风头都抢光了。”
聂莹莹用筷子大力一戳碗里的肉丸子,‘呲’的一声,肉丸里的水柱喷出了老高,四小姐躲闪不及,新裙子上被嘣了不少。
“哎呀!四妹,你也真是的,吃饭干嘛要靠我靠的那么近呢?嘣了一身不是?我有几套穿过一次的裙子,我不怎么喜欢,我让丫鬟回去拿来给你换上吧?”
四小姐憋住了委屈,“不必了,都是意外。油迹不明显,大人们都在呢,还是好好吃饭吧。”
明明这个话头已经过去了,偏偏另一边二小姐又过来插了一脚,“三妹,其实四妹说的也没错,你呀,就是太懂事了才会受欺负。”
聂莹莹深呼吸深呼吸,笑的无知又可爱,“是你们误会了,卿姨娘人好着呢,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她还彻夜照顾我。再说我还小呢,风头都被她抢去也没什么,毕竟我还不到盛装打扮的年纪。我父亲的钱财多的花不完,给姨娘花几个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聂莹莹这番话说的她自己直想吐,说的周边听到她这番话的人俱是酸的不能再酸,几个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惊小怪?
九岁的二小姐已经懂得不少事了,再过几年,家里就要开始给她物色未来夫君了,加上在大房的长期耳濡目染,她早就深知了钱财的重要性,此时她心中所生的嫉妒心已与一个成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