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烟花绽放,映得周遭流光溢彩,也映得她侧颊一道清丽动人的轮廓。
钱誉伸手,从身后拥她。
白苏墨转眸,脸颊便正好贴上他的侧颊。
冬日里,呵气成雾。
漫天烟花里,他眸间清亮。
这漫天烟花都倒映在他清亮的双眸里。
他没有言何。
她便也不出声。
两人都静静抬眸,望向夜空中继续绽放的绚丽多彩,忽得,白苏墨轻声开口,声音轻得只有他二人能听见,却丝丝语语都轻轻飘入他心里。
钱誉,你知道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烟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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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年关守岁(二)
每年年关, 苍月京中也会在年夜饭的时候放烟花。
大约是一刻钟左右。
家家户户都会聚在苑中和大门口,看完这一刻钟的烟花后再重回年夜饭的饭桌上,此时,家家户户的年夜饭便也都临近尾声了。
年关时候的烟花似是年年都在看, 却年年都未看够过。
可今日……白苏墨只觉今日的烟花放得尤其长。
不说三刻钟,两刻钟也有了。
白苏墨低眉笑笑。
早前去朝郡梅家的时候,她同钱誉曾一道漫步骄城街头。她当时是想问钱誉是否会留在苍月京中过年, 却又不好直接提起。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便借故说起京中在大年三十年夜饭的时候会放烟花,美则美,只是有些短, 前后不过一刻来钟, 往往是还未看够便结束了。
她只想含蓄问他是否会留在京中。
钱誉却笑,唔,年关时候, 燕韩的烟花放得久, 可想去看?
他笑眸看她,眼中噙了旁的意味。
她也随口应道,许是有机会的吧。
他也弯眸。
……
眼前的烟花应接不暇, 耳旁还是烟花在空中绽放的轰鸣声,白苏墨转眸, 笑眼盈盈向钱誉:“是燕韩京中的烟花原本就放这么久, 还是钱家的烟花放了这么久?”
钱誉如实应道:“钱家的。”
难得他如此坦荡, 白苏墨额头三道黑线。
钱誉话锋一转:“其实多亏了钱文。”
钱文?
白苏墨不解。
钱誉笑道:“他昨夜没闲着, 将整个京中的烟花都搜罗了来。否则,哪能放如此久……”
白苏墨轻笑出声。
原来先前在饭桌上,钱文同钱铭联名讨伐某人,说某人指使他干了一整夜的苦力活儿便是指的此事……
也难怪了,白苏墨唇畔悠悠扬了扬,“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钱誉轻叹:“为博美人一笑,也只能如此依仗弟弟了。”
白苏墨尚未笑出声来,钱誉修正:“不对,是为博夫人一笑。”
白苏墨微楞。
夜空中,烟花盛极而落,在最璀璨之时,近乎将半边夜空映得透亮,既而湮灭殆尽。这周而复始的透亮与漆黑里,火光一遍遍照亮他的脸,又在他身侧落下帷幕,那张精致绝伦的五官好似镌刻在眼眸间一般。
便是阖眸,都如此清晰,令人动容。
白苏墨同钱誉在稍后的位置。
凭栏处,苏晋元和钱文,钱铭看得正出神,童童也在谢楠怀中看得目不转睛,这一幕幕,都好似成了一幅流动的背景与画卷。
离得虽近,却似被层层隔开。
白苏墨抬眸看向钱誉。
钱誉也正好低眸看她。
她想起许久之前,她饮多了果子酒,在清然苑中踮起脚尖看他,便似是也是眼下这般模样,她看他,他也看她……
而后,她听到他心中的声音。
他亦俯身亲吻她。
她仿佛还记得他的心跳声,和他唇间的柔和润泽。
也仿佛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一般,她轻轻踮起双脚,只是不只是看他,而是伸手揽上他的颈后,轻轻吻了吻他唇间。
也似是瞬间,空中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划下了道道如金光璀璨般的弧线。
既而是几十朵烟花似是从各处同时盛绽开来,将天空都染成了白昼的颜色。
凭栏处的几人都忍不住惊呼。
白苏墨也松开双手,往前一步,望向这漫天的绚丽之色。
“真是巧夺天工。”连钱文都忍不住赞叹。
钱铭也感慨:“太美了。”
一侧的童童小脸虽冻得通红,却还是连连拍手,待得这场色彩缤纷全然落幕,还兴奋得不肯离开。
童童欢喜,谢楠眸间也敛不住笑意。
苏晋元也不仅唏嘘,这样的年关烟花便是在苍月都少见,实足震撼。
谢楠看了看钱誉,轻声笑道:“早前出使羌亚时,也曾有幸见过方才的烟花,据说是几十个能工巧匠耗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做得出来一个,不仅千金难求,还轻易买不到,等上大半年都算是快的。先前的,应当不是不是普通的烟花吧……”
众人才纷纷看向钱誉,就连钱文都楞住。
他还一直以为这都是他昨晚连宿苦力活儿的成果,可听谢楠这么一说……
钱文有些傻眼。
钱誉便笑:“谢大人好眼力,正是从羌亚寻来的。”
此话一说,便不言而明。
最后的这秉烟花是钱誉自羌亚辗转买来的。
不仅千金难求,还轻易买不到,等上大半年都算是快的……白苏墨心中略微错愕,忽得,又抬眸看向钱誉。
早前在骄城,她同钱誉说起年关烟花便是七八月的事。
眼下正好是年关。
自七八月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半年,那钱誉……应当是那个时候便托人去打听烟花的事了。
白苏墨看他。
他也不避讳她的目光,心照不宣里,算作默认。
白苏墨也笑笑。
钱文钱铭还在为方才的景象感叹不已,年关腊月里,夜风微寒,寒气灌入颈间,白苏墨微微颤了颤。
钱誉余光瞥过,便朝正在说话的谢楠和苏晋元道:“结束了,先回去吧,”
一行人才自二楼的露台下来。
这场烟花放了将近三刻钟时间,厅中的年夜饭也吃得七七八八了。见他们回来,周妈妈唤了身侧的丫鬟端了新出锅的酒菜上来。
酒是温过的,可以暖身。
方才二楼露台下来,身上都透着凉气。
靳老爷子和国公爷,梅老太太,钱父钱母正在一处说话,见他们下来,都问起方才的烟火来。
其实大厅中半敞着窗户也能全程看见,只是视野不如二楼露台的宽阔,最后震撼的一幕应当也尽收眼底,只是不如二楼露台处来得清晰罢了。
童童扑到谢老爷子怀中,手舞足蹈形容了一番先前看到的。
童言无忌,厅中听得纷纷笑来。
苏晋元也在梅老太太身边落座,一面道:“祖母,你方才没去二楼露台看看,最后的一柄礼花将半面天空都照亮了。”
梅老太太笑容可掬应道:“看见了。”
白苏墨心中有些奈何,果真,下一秒苏晋元悄声凑到梅老太太跟前,轻声道:“祖母,这烟花可是表姐夫特意从羌亚寻来的,为博夫人欢喜……”
其实苏晋元的声音很小,旁人倒也没听见。
只是白苏墨早前没有听觉,一眼便能看出苏晋元的唇语。
就差额头写上烫金的“昭告天下”四个大字。
白苏墨目光便朝他凌了凌。
苏晋元微怔,很快反应过了,自己都险些忘了白苏墨早前曾听不见,但光看旁人口型便知晓旁人在嘀咕什么了。
苏晋元咧嘴一笑:“我这是在夸表姐夫呢!”
苏晋元本就巧舌如簧,再配上生动的表情,就连谢楠都忍不住笑了笑。
国公爷也瞥他一眼,端起酒杯,又同靳老将军和谢老爷子饮了些许。
再稍晚些,夜色渐深。
童童也有些坐不住了。
童童本就年幼,这顿年夜饭再加上中途出去看烟火的时间,也算是很久了。
童童也有些困了。
只是谢家是世族大家,家中自有修养。今日是在钱府中做客,主人家尚未开口,若是他们先提辞行便有些不合礼数。
谢楠搂了搂童童。
靳夫人心底澄澈,便朝谢楠道:“谢大人,我看孩子有些困了,我让周妈妈先送孩子去房间休息?”
谢楠笑笑,礼貌应道:“劳烦夫人。”
谢楠言罢,靳夫人先行起身,周妈妈赶紧随了她一道到谢楠跟前。
童童已趴在谢楠怀中,微微有些迷眼。
方才在二楼露台欢喜了许久,也蹦得有些累了,靳夫人关切得摸了摸童童的头,朝谢楠道:“没出汗便好,房中备了热水,看要不要带孩子沐浴后再睡。”
谢楠道了好。
靳夫人才退到一边,谢楠抱了孩子起来,朝国公爷和谢老爷子几人道:“老将军,国公爷,老太太,爹,钱员外,靳夫人,我先带童童回房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
谢楠才又朝钱誉和白苏墨道:“新婚大吉。”
白苏墨微微抿唇。
等周妈妈领着谢楠离了厅中。
靳老爷子也朝钱誉几人道:“行了,我们几个老人家许久未见说会儿话,你们也别敢做着陪我们几个了,寻一处玩去吧。”
靳老爷子话音一落,钱文和钱铭都笑嘻嘻坐直了看向钱父和钱母,有外祖父这句话,钱友同果真颔首笑道:“去吧。”
钱文和钱铭满眼欢呼。
“嫂子……”钱铭朝她使眼色。
方才一路之后,钱铭便同白苏墨熟络了,眼下是巴不得叫上她一处。
十一二岁的姑娘哪得心思缜密,欢喜了便喜欢在一处。
靳夫人眸间略有责备:“铭儿,今日是你哥哥同嫂子的新婚……”
钱铭似是倏然会意,捂着嘴偷偷笑了笑,才道:“娘亲说的是,那我同二哥哥一道去玩了。”
钱文也笑嘻嘻起身:“外祖母,爹,娘,我和妹妹先出去了。”
靳夫人这才笑着颔首:“别玩太疯了。”
两人都连连点头,而后又朝屋中的众人行了行礼,这便才肩并肩往屋外去,口中还在念叨:“
今日是年关,临近诸国都有年关守岁的习俗。
钱文和钱铭也都大了,不像童童年幼,便也都要守岁的。
往年守岁也都是同钱父钱母,还有钱誉一道,一家在一处,有时是钱誉同他们两人下五子棋;有时是一家人一处摸牌九,钱铭喜欢赖着哥哥一起;有时是请了皮影戏的小台子,一看便到子时了。
今年,家中却比往年都还要热闹些,更重要的是,家中有喜事,父母便也不能如往常那边能顾及道他们。
“二哥哥,我们去哪里?”钱铭问。
钱文瞧了瞧身后,眼下已离了大厅,周遭也没有人旁的人,钱文神秘道:“今晚父亲和母亲都有事要忙,哥哥要照顾新嫂子,也顾及不到你我,诶……二哥带你去看样东西。”
钱铭敛了笑意,眼中略有差异:“什么东西?”
钱文神秘道:“一只狗,走!”
“狗?”钱铭尚在错愕中,直接被钱文拖走……
正厅中。
梅老太太也有些乏了,苏晋元悄声道:“祖母,我陪你先回去歇息吧。”
苏晋元虽惯来油嘴滑舌,但这些细枝末节都拿捏得清。
祖母年事高了,又不似国公爷,靳老将军,谢老爷子这等硬朗身子骨。其实前几年起,祖母便不怎么守岁了,一是家中守岁的人多,二是祖母不怎么能熬夜,再加上今日是苏墨成亲的日子,祖母一整日都打起了精神头,也起了大早,眼下应是乏了。
其实梅老太太也有此意,苏晋元问起,老太太便点头。
正好国公爷同靳老将军,谢老爷子说完话,听到苏晋元这边似是同没老太天说话,便也回过头来看向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顺势开口道:“上了年纪不由人啦,今日誉儿和苏墨的亲事,起得早了些,眼下也有些乏了,守不了岁了,许是要先行回房休息了。”
梅老太太这般开口,桌上的钱父和钱母,钱誉和白苏墨也都相继起身。
既而国公爷,靳老将军和谢老爷子也都纷纷起身。
“我送老太太回屋吧。”靳夫人上前。
“也好。”钱友同附和。
今日看得出来,国公爷似是正有兴致,还在与靳老爷子和谢老爷子一道小酌,许是许久未见了,这酒喝起来了,怕是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梅老太太也确实不必一直做陪着。
梅老太太是长辈,又是苏墨的外祖母,按礼数,是应靳夫人亲自送一程的。
屋中也无旁的异议。
只是谢老爷子笑了笑,也忽得开口:“国公爷,靳老将军,我也先行回去了,我那曾孙一直是我带着的,我也去看看睡了没有。”
这一路北上燕韩,谢老爷子一直同国公爷在一处。眼下,其实是国公爷同靳老爷子叙旧,谢老爷子作陪。
谢楠已带了童童先回去,这时候谢老爷子想去看看童童,同谢楠一道守岁倒也在情理中。
“那我去送谢老爷子。”钱友同朝又朝国公爷和靳老将军道:“国公爷,岳父,我同若泽去去就回。”
国公爷和靳老将军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