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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彻底诀别
海镜刚从封龙岭下来, 便兴冲冲地来找姜鲤切磋武艺。
然后就被拐进了公主的帐子。
木樨给她盛了一碗干果红莲薏米甜羹。
“海将军,此羹补身益气, 你快些尝一口。”木樨热情洋溢地招待海镜。
海镜受宠若惊, 把手在自己身上蹭了一蹭,接过来便尝了一口,软滑香甜的口感登时让她两眼放光,一口气将剩下的甜羹干了。
公主托着腮, 极其温柔和端方地看着她。
海镜心满意足地向公主道谢:“公主好体贴,这羹如此甜美可口,怎么不给姜步帅来一碗啊?”
公主笑的温柔大方,慢悠悠地说:“这甜羹里加了能使人腹痛三天三夜的毒药,姜鲤承担着护佑我的重任, 怎能让他喝呢?”
海镜热泪盈眶,一句特么的差点脱口而出。
“封龙山下皆是忠臣,唯独臣下独得公主恩宠, 简直是喜出望外、如获至宝啊!”
公主这才正了色,拍拍坐前的软垫, 叫海镜坐下。
“江迟或许是得了国公的下落, 孤身一人去了牙狼关,郑敏请调两千护国军前去。”她见海镜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她的身前, 疑虑道, “我想知道,昨日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海镜动了动嘴, 纠结地看了她一眼。
公主似笑非笑。
“那个奸细是臣的部下捉到的。”海镜摸着小腹,带着怨气,“江兄发现了国公留下的印记,却被一同搜寻的我军兵卒悄悄毁掉,臣的部下察觉到了,当场逮了这两人。由此可见,我河阳军一定混入了北蛮的奸细。”
霍枕宁想到了今日,姜鲤审问那袭她营帐的北蛮人,却意外发现,这些人竟是梁人假扮,并非异族。
那倒不能认定常少钧同北蛮人勾连了。
她挥了挥手,让海镜退下了。
海镜纠结地看着公主,最后捂着小腹出了帐子,她身旁的女都尉卓玉好奇地扶住了她:“主帅,您是被公主打了吗?”
海镜瞪她:“闭嘴。”
那甜羹里自然没放什么使人腹痛的草药,木樨宠溺地冲着公主笑了笑,公主嘘了一声:“捉弄捉弄她,叫她也提心吊胆一回。”
话音未落,公主的帐外传来一声怏怏的呼唤。
“殿下,末将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节使还等着末将回去呢!”
霍枕宁嗯了一声,问他:“本公主许了一间屋子,你就将上宪给卖了,若是北蛮人许你金银财宝铜钱万贯呢?”
帐外传来一声嘀嘀咕咕,听不清楚。
“大声点。”霍枕宁挑眉。
郑敏在外头大声道:“民间说,两口子打架,劝和不劝分,公主的未来夫君没了下落,臣身为天子的家臣,自然要为公主排忧解难,至于那起子北蛮人,便是金山银山,也收买不走臣对您的一片忠心。”
郑敏心下嘀咕,既然节使说了狠话与公主决裂,却又命自己请公主斡旋调兵一事,这不明摆着,就是要让公主知道自己的行踪吗?
他借此机会问殿下要个赏赐,错哪儿了?
霍枕宁听了两口子这一词,心里头舒爽的很。
她对江微之本就是不屈不挠,便是江微之对她说了那般的狠话,她哭了一会儿更有动力了。
郑敏追随江微之多年,在江南还为江微之替过一刀,险些丧命,是个忠心的。
她命郑敏起身,又令木樨为自己梳洗装扮,领了姜鲤等人,往封龙岭山下护国军营帐而去。
护国军左路军,奉皇命在封龙岭搜寻齐国公下落,刘先昂也是经年的老将,见江都公主出现在此地,有些意外,叩首行礼。
“老臣不知公主竟然驾临此地,有所怠慢,还望殿下恕罪。”
霍枕宁自然免罪,开门见山:“……抽调两千精兵去往牙狼关。”
刘先昂征住,掂量了一会儿才道:“公主不通军务,还是莫要插手。”
霍枕宁早知他会如此,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扬在他的面前。
“此乃真龙令,可调天下兵,可遣四方将,刘将军还是听命为好。”
在场诸人,见令如见天子,皆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刘子昂默然,问道:“公主可否告知这两千人的用途。”
“交于齐国公四子,河西节度使江微之差遣。”霍枕宁不动声色,淡然出言。
刘子昂知是江微之用兵,心下舒了一口气。
他们都随着国公镇守边关,六万护国军不说个个骁勇,却也比一般的兵卒更要英勇些,此番国公失陷,护国军上下万分悲恸,此时听公主说到江微之,心里有了底气。
江微之其人,曾领禁军为陛下办过无数大案,不是一个没有分寸之人。
登时便调兵遣将,抽调两千精兵,交与公主之手。
霍枕宁雄心大志,不顾姜鲤等人的劝说,执意要乔装成普通兵卒,随这两千人,往牙狼关而去。
姜鲤无计可施,只得又领一千人护佑在公主左右,而兰桨身弱,留在营地,只有木樨改了男装,一路随行。
一切安排妥当,子时便出发,公主从前在围场骑过马,便骑马而行,只是刚出了封龙岭几十里地,公主便已受不了这马上颠簸之苦。
那统领两千精兵的偏将名唤陈佐,本见公主娇弱,竟能骑马,心中敬佩,又见公主被扶下了马,忙叫停了部队。
公主向木樨哭诉:“……腿磨的疼。”
木樨心疼地为公主擦泪,这才同姜鲤商量。
姜鲤沉吟一时,便去同那陈佐道:“将军先行,我等护卫公主随后便来。”
陈佐拱手应是:“步帅受累,末将先行一步。”
姜鲤即刻命木樨扶公主上了马车,这才启程,马车虽颠簸,到底是比骑马舒服一些,只是这速度便慢了下来。
卯时三刻,天边泛起鱼肚白,公主在车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眠不休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茫茫远山,然后电光石火间,一柄燃着火的箭支呼啸而来,直入公主的车轿。
木樨失色,一把将公主拉回来,却见外面喊杀声一片,木樨凭窗望出去,见后头灯火密集,像是聚集了大批人马。
还未及叫人,便听见呼号声四起,有人嘶声喊着:“步帅,后头有人偷袭。”
外头马蹄声嘶鸣声不断,公主车轿旁有人闷哼倒地声。
霍枕宁心头一片慌乱,木樨一把揽过公主,冲着外头喊:“姜鲤。”
外头又是几声嘶鸣并嚎叫声,又有砍刀呼呼砍人的声音,空气里漫着血腥和雨腥味,木樨搂着公主,紧紧抓住车壁,却听有箭矢扑簌簌从天而降的声音,竟有弓箭手!
车轿被数支箭矢射中,内厢温度陡然升高!一股刺鼻的松油味直冲鼻底。
姜鲤奋力骑马冲过来,几刀便将围在公主车轿旁的蛮人砍翻在地,未料到自己背后中了一箭,力度之大,将他从马上掀翻在地。
眼看姜鲤就要被奔腾的马队踩踏中,斜刺里却冒出了数枝箭支,将那些围困姜鲤身边的蛮人射翻,再有一人,骑马奔腾而来,抓住了那失火的车轿,不顾炙热的火势,将失控的马儿控制住。
自北而来两千骑兵,瞬间围住了这些蛮人,一一将他们斩杀。
而那纵马而来之人,下马的动作迅捷如风,将公主同木樨从车轿中拉了下来。
是江微之。
霍枕宁惊魂未定,乍见心上人,黑着脸便扑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腰。
木樨叹了口气,将姜鲤自地上扶起来。
那两千骑兵清理战场,假做看不见。
江微之的肩胛骨在昨夜刺探蛮人营地时,受了外伤,此时被公主一撞,生疼。
眼前的公主,发丝凌乱,面庞挂着被火熏烤的火红,肩膀上的衣服也被烧破了一些,露出来的肌肤也是红通通一片。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他怎么会忘记,公主从来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人呢?
此地是大梁同北蛮的边境线,凶险万分,她一个连马都骑不好的人,竟然还敢来这里。
不仅他的计划被打乱,或许接下来的行踪都会被堪破。
江微之眸影沉沉,一双眼睛赤红着,他将公主自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阴沉着脸将她的手臂拉起,疾步往方才交战的现场走去。
霍枕宁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心中惊恐。
而刚才交战的地上,除了北蛮人的尸体,还有五六具着亲军服饰的兵卒。
他们或被斩断了手臂,或中箭而亡,或被马蹄踩踏,面目全非。
这些都是禁军里的精卫,是他江微之曾经的部下。
霍枕宁惊谔地捂住了嘴,踉跄的跟在江微之之后。
连日来的奔波及生怕失去父兄的恐惧,加剧了江微之的愤怒。
他指着这硝烟弥布的战场,压抑着怒火,沉声问她:“在公主眼里,这些都是草芥么?他们都是大梁的士兵,是日日护卫在你身边的亲卫,他们也有亲人也有家小,您的一时鲁莽,便死了这么多人,公主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眼前人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与平素截然不同的杀伐之气。
霍枕宁怕极了,她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些尸首。
“我只是想来看你,想来帮你……”
江微之冷冷地放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肩头,那一片被火灼热肌肤红似火,刺痛了他的眼睛。
“公主该当列鼎重裀,无忧无虑地享受天下人的供养,而不是为了臣,远赴边疆,身涉险境。”他右手杀伐果断地,将自己软甲内的衣襟撕下一片来,掖进了霍枕宁肩上那片褴褛之处,“公主身娇肉贵,吃不得苦,如何帮臣?”
他退离至她一丈之地,眼神深邃,像幽深之谭里孤伶伶地两颗寒星。
“公主是能执□□,御侮捍身?还是能定国□□,救亡图存?”他神情冷峻,话语更加地冰冷,“公主一样都不能,却偏偏不能循分守理,凭着一颗心四处乱闯,让许许多多的人为您忧心。”
眼前的公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泪水却肆意在那张绝色容颜上流淌。
江微之侧过头,不去看她,心却像被什么剜起了一块,疼的钻心。
“臣一心许国。”他眼神坚毅,带着狠绝,“即便娶亲,也该是一位心智成熟、知进退知分寸的女子,而非公主这般娇纵任性之人。”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
泪水蒙住了她的眼睛,在朦朦胧胧中,她看见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梁士兵,为了护卫她而丧生的士兵,她懊悔地去擦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她哭的头晕,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她心中有懊悔,有心痛,声音颤抖,“我太坏了,我回去面壁思过,我回去改过自新。”
江微之缓缓摇头,示意木樨上前扶住公主。
“珍重。”他拱手行礼,言语决绝。
言罢,他甩开公主之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枕宁不敢放声嚎哭,望着硝烟未散的战地,望着那些死去的士兵,心里悲恸地不能自已。
木樨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公主,咱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虐的部分到此为止。
第40章 救民(上)
那一角荼白色的衣襟在手中握了很久。
这里是距牙狼关百里的得胜堡, 此间原是边陲重镇,四方百姓因着护国军的镇守, 得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如今边关动荡,便有许多得胜堡的百姓携家带口,自城中一路携老扶幼的往关中而去。
霍枕宁在城门关隘之上,手中握一片衣襟, 目光凝在那天地相接处的一片赤霞。
昨日被江微之送至此处,因心绪不安,加之此地天干物燥,她实在无法安眠。
“殿下,一时便要启程回京, 下去吧。”木樨立在其后,手臂上搭了一件羽缎斗篷,眉眼温柔若水, 她见公主眉头蹙起深谷,心疼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 公主若是能想通这个道理,就不会这般郁郁了。”
霍枕宁双目垂在那城垛上的凹凸小墙, 忽得就热泪盈眶, 继而放声大哭。
“木樨……”公主哭的哀伤极了,“我都好几日没有沐浴了,我都脏的可以搓泥了……”
木樨扶额。
停下了想要上前安慰的脚步。
“殿下请节哀。”木樨将斗篷披在公主肩上, 静立其侧,“若是路途顺畅的话,大约十日后,您便可以在仁寿宫的汤池里沐浴了。”
公主哭的伤心,面上的泪水流下来,被风吹干了,崩在面上难受的紧。
她伸出一双白嫩细致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看,都干的快裂了!”
木樨把公主从小看到大,最是知晓她脾性。
嘴里抱怨自己在这里吃苦了,实则是在掩饰被江微之江节使厉言驱赶的伤心。
木樨把公主柔嫩的小手握在手里,温言软语。
“公主不必觉得自己无用,也不用自责。”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引着她去瞧城墙之上凹凸的墙垛,“这一道凹凸的墙垛,名叫女儿墙,城墙高大巍峨,比之丈夫,墙垛短而单薄,比为女子。城墙抵御外/辱,墙垛可供士兵窥视敌情,充当庇护,城墙和女墙,各司其职,互相依傍,正如乾天坤地,各尽其则。公主长于深宫,未曾经事,比寻常人多一些天真是自然的,往后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说不得便能同那一堵女儿墙一般,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呢。”
霍枕宁认真地听着木樨同她讲道理,若有所思。
“是不是嫁了人,就能懂事一些?”
木樨实笑:“殿下有没有想过,江节使此时父兄失陷,齐国公府哀声一片,这般的心境之下,又怎能同您谈婚论嫁呢?您在这儿,徒增他的烦扰。”
霍枕宁怏怏地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