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里挺暖和的。倒是你,在外面坐着,别冻病了。”
说话间,两个人就看见了前面驿馆高高扬起的旗帜。
“咱们得去那儿吃顿饭。”季凤青说道,“再给马儿准备些草料。晚上还不定在哪儿呢,我怕这马没吃的跑不动。”
“好。你慢一点,兴许那两个人在驿馆守着也说不定。”徐玉郎说道,“仔细些。”
“放心吧。”
马车慢慢前行,没一会儿就看见驿站的轮廓,这时一辆马车从对面过来。
“真不知道那俩个人是什么人,居然一直盯着人看。”
“就是。眼神还阴森森的,吓死个人了。”
“估计是朝廷在捉拿要犯吧。”
车上两个人的声音,全都落尽了季凤青跟徐玉郎的耳朵里。
“现在怎么办?”季凤青问道,“要不就不停下了,直接走过去算了。”
徐玉郎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了,你先慢一点。”
说完之后她就回到车里。
季凤青没办法,将马车的速度又放缓了一些,没一会儿,就到了。
他停下马车,刚要跳下车就听见徐玉郎的声音。
“夫君,快来扶我一把,我不方便。”
季凤青不知道徐玉郎这是什么招数,把马儿栓到一边之后,就掀开了帘子。
他只见徐玉郎换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小腹竟然凸了起来,她指了指肚子,说:“可得把我扶好了,这小家伙金贵呢!”
季凤青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他虚指了一下徐玉郎,赶忙扶她下了马车。
“好机灵的姑娘。”季凤青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记得说苏州话。”徐玉郎小声说道。
这时,马厩的小厮走了过来,行了个礼,说:“您二位是?”
“就用个饭。”季凤青说道,“再帮我把马喂了,顺便准备一些粮草。”
“是。”小厮说道。
“慢着点。”季凤青扶着徐玉郎慢慢地往驿站走去。
“记住了,我怀胎五个月了。”徐玉郎轻声说道,“这次出来是跟婆母闹了些矛盾,回娘家待产。”
“知道了。”
季凤青忽然就想到当时他扮歌姬被西夏人发现的时候,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演戏。
“小心!”到了门口,季凤青一手扶着徐玉郎的腰,一手把她的裙子提起来一点点。
坐在大厅里的那两个人,见有人过来,赶忙望了过去,正好看见季凤青俯下身子给徐玉郎拎裙子。而徐玉郎一边扶着腰,一边小心地低头看着脚下。
“用不用过去瞧瞧?”其中一个人问道,“这脸都没瞧见。”
“有什么好瞧的。”另一个人说道,“咱们奉命追的是两个男人。”
“哎呦!”客栈老板娘走了出来,“这么大的肚子还出来,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
徐玉郎说着坐到了椅子上,季凤青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正好背对着那两个人。
“这个时候怎么还往外跑啊?”老板娘是个好说话的人,忍不住问道。
“唉!”徐玉郎叹了口气,“婆母那边非要塞人给夫君,我一气之下就跑回娘家。”
她说完之后,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做得对!”老板娘说道,“娘家硬气,咱们才不受那个气呢!”
季凤青在一边坐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演。
“会动了吗?”老板娘又问道。
“会了呢!”徐玉郎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用手摸着的时候可好玩了。”
老板娘听了这话笑了,说:“现在好玩,等月份大了踢你的时候就不好玩了。这是第一胎吧?”
徐玉郎点点头。
“我看你倒是没走样。”老板娘又说道,“这脸上都没肉。”
“前三个月吐得什么都吃不下。”徐玉郎说道,“好容易不吐了,婆母又来添堵,要不是我娘家生意做得大,我啊,估计要被那老虔婆捏死。”
季凤青在一边听着,心道她这些话都是打哪儿来的,可这能编。
那两个人用完饭,其中一个看了看天色,说:“赶紧走吧,晚上还要赶到考城去呢!”
“就不再等会儿了。”另一个问道。
“这驿站本来就是让大家歇脚的。那两个人忙着赶路,估计这一路也不会停下来。走吧。”
两个人站起身往外面走,忽然一个人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你看那小娘们儿像不像咱们要找的那个人?”
“你傻了吧。”另一个人推了他一下,“咱们找的那是个男的!”
“也对。”另一个人抓抓头,就迈步出了大门。
徐玉郎耳朵灵,听到这话的时候,冷汗都出来了,见他们走了,这才松下心来。
“真有你的!”季凤青点点徐玉郎的鼻子,“这都能想得到。”
徐玉郎笑笑,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你们瞧见,他们连你什么样都没看。”
“聪明!”季凤青说道,“只是咱们今晚住不得考城了。”
“那住哪里?”徐玉郎问道,“总不能住在荒郊野岭吧?”
“看看沿途有没有村子吧。”季凤青说道,“若是连村子都没有,可就真没有办法了。”
“那好吧。”徐玉郎叹了口气,“反正考城离着汴梁也近,凑合一宿也可以。”
“那就中午多吃点。晚上就只能吃点干粮对付了。”季凤青说完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徐玉郎盘子里,“你嘴唇都干了。”
“回去我饶不了安顺。”徐玉郎发狠地把青菜放进嘴里咀嚼,“我全身都快散了。”
“行行行。”
季凤青也觉得安顺王实在讨厌得很,当个富贵闲王不好吗,非要跟他们不对付。可惜他忘了,他们金陵之行,可就是让安顺连富贵闲王都当不成。
“走了。”用过饭之后徐玉郎就站起身来,“还有一下午的路要赶呢!”
“你慢点!”季凤青立着眉毛说完之后又指指她的肚子,“演戏要演到底。”
徐玉郎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在假装孕妇。她吐吐舌头,回忆着她娘亲那时候的样子,扶着腰缓缓往门外走去。
“路上慢着点。”老板娘在后面说道,“现在身子金贵着呢!”
“一定一定。”季凤青应过之后,扶着徐玉郎慢慢走到马车边上。
“你学的还真像。”季凤青小声说道。
“我是真腰疼。”徐玉郎看了一眼周围说道,“这马车坐的我腰都快折了。”
“忍忍吧。”季凤青说话间把马牵了过来,“事情结束之后好好休息两天。”
“嗯!”徐玉郎缓慢地坐到了马车上,等季凤青把帘子挂好之后,把塞到衣服下面的包袱拿了出来。
“别忘了先慢一点。”她叮嘱道。
“放心吧!”季凤青挥动缰绳,缓缓地离开了驿站。
驿站老板娘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的马车自言自语。
“长得倒是挺像,性别不对就算了,还是个大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那一更,应该挺晚的
第70章
驿站老板娘看着马车远去, 这才走了回去。
“用不用派人跟着?”一个声音从柜台内传了出来。
“不用了。”老板娘说道,“那两个人没什么可疑的。”
“哦?”那个声音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那两个人跟安顺亲王给的画像有些相像吗?”
“长得像的人多了呢!”老板娘说道, “那妇人,一看就是怀着身孕呢!”
“这你都知道?”那个人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兴许是假扮的呢。”
老板娘摇摇头,说:“你是没看见, 那动作,那几步走,实打实的是个孕妇。”
“兴许是装的呢?”那个人又说道。
老板娘白了那个人一眼,说:“就是动作姿态能模仿,你没看见那妇人夫君的眼神, 里面的爱意,满得都溢出来。如果如果是假扮的,那眼神, 也太真了吧!”
“也是。”那个人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盯着, 可不能放松了。”
官道上, 季凤青驾着马车,徐玉郎在车里仔细研究着舆图。
“元吉。考城附近有个村子, 我们要不要在那里借宿?”徐玉郎过去掀开帘子说道。
“不妥。”季凤青说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驿站的老板娘,你不觉得她有些奇怪吗?”
徐玉郎想了想,摇摇头。
“我觉得没什么古怪, 就是花多了些罢了。倒是曹妈妈那边,我比较担心。”
“放心。有范家护着,她们没事的。”季凤青说道,“倒是驿站老板娘,用饭的时候,她一直往咱们这边看。”
徐玉郎靠在车壁上,努力回忆着之前的情景。忽然,她灵光一闪。
“直娘贼!”徐玉郎伸手捶了一下车厢,“那三个人是一伙呢!”
季凤青被她吓了一跳,险些从车上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仔细想想,那两个人走到时候,是不是没付银子!”
季凤青手里缰绳一抖,冷汗就冒了出来。
“还真是。”
“安顺太狡猾了。”徐玉郎说道,“小小的驿馆他都能安插人进去。”
“咱们不能在村子借住了。”季凤青说道。
“那住哪儿?”徐玉郎问道,“住这马车里?”
“那倒不必。”季凤青挥了一下缰绳,“咱们走快一点,看看有没有废弃的旧屋或者寺庙。只要能遮风,总能凑合一宿。”
“唉。”徐玉郎叹了口气,“还想着让你今晚睡个好觉呢!”
季凤青也叹了口气,本来就一夜没睡,晚上还要在破庙或者旧屋栖身。他这一趟出来,肯定是因为忘了带他娘给他求的平安符才如此狼狈,可是能跟徐玉郎单独相处那么久,也算是坏事比好事。
冬日,天黑得早,季凤青见阳光暗下来,就下了官道。冬日黑得快,现在看着天还亮,一转眼,这天就黑透了。
可能是老天爷眷顾这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让两个人遇见一个废弃的村庄。
“这里是哪儿?”徐玉郎问道,“这么大的村子都空着,不会是有诈吧?”
季凤青想了一下,说:“不会。这里应该是岚县,十年前发生了水灾,之后又有瘟疫,村子里的人都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
徐玉郎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虽然屋子都还在,可是里面都黑洞洞的,偶尔还有鸟叫声传来,让她不寒而栗。
“我家三叔当年是考城的知府,我自然知道。”季凤青说完指指前面的一个破庙,“就住那里吧,虽然什么都不信,但是好歹有佛爷看着,心里踏实一些。”
“好。”徐玉郎也觉得破庙是最安全的,四处漏风,什么都看得见。
说话间,季凤青驾着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
徐玉郎下了车,又把衣裳都拿了出来。
“我去给马儿喂食。”季凤青说道,“你看看包袱里有什么能吃的。”
“好。”徐玉郎说完,抱着东西就进了破庙。
马儿听话,也不认生,见季凤青来还打了个响鼻。
“辛苦你了。”季凤青说着摸摸它的鬃毛,“回头一定给你主人赔礼,虽然,不见得能找的到他。”
他喂完马回来,就见徐玉郎已经生起了火,她拿几块砖架在周围,上面放着瓷瓮。她正盯着火,手里拿着小勺在搅和。
“你在干什么?”季凤青问道。
“煮粥。”徐玉郎没抬头,“太冷了,我看你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正好包袱里师傅居然给准备了一写大米,又有瓷瓮,就煮个粥。”
“你怎么知道的?”
季凤青坐到徐玉郎身边,伸手烤着火。她做事可真麻利,这么一会儿功夫,连火都生好了。
“直觉。”徐玉郎说道,“一会儿你睡吧,我守夜。”
“别,还是分开好不好?一个人盯一夜受不了的。而且明日中午就到汴梁城郊了。”季凤青说着,把徐玉郎揽了过来,“穿这么少,冷不冷?”
“还好呢。”徐玉郎看了一眼瓷瓮,就把勺子从里面拿出来,“再煮一会儿就好了。”
火光映着她的脸,倒是更添了一番柔媚。季凤青看着徐玉郎,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在体内慢慢酝酿。
“明日不要进城。”季凤青说道,“先去我家在京郊的庄子。”
徐玉郎想了想,说:“可以。然后找人进城通报。”
“希望他们不会在城郊安插人手。”季凤青说完叹了口气,“越是快到了,就越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