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扣住他脉搏,内力紊乱,非她一掌可致,“什么时候受的伤?”
“无碍。”
梨胭一瞪。
棠篱垂眼,“一直没好,还需一些时日调息。”
梨胭顿了一下,“哦。”放开他的手。
下一秒,梨胭被搂入怀中,棠篱声音暗哑:“我错了,对不起。”
梨胭冷哼一声。
“你再打我一掌。”
梨胭将手背在身后。
棠篱将人抱紧,“不要走。”
梨胭心中一痛。
天地寂静,梨胭说不出“好”。
“胭胭。”棠篱目光晦暗,眼中风雪扬扬,他将她这几日纠葛俱看在眼里,终开口道,“最后十日。”
梨胭身体一僵。
他缠住她的手,“只十日。”
梨胭闭上眼,涩声道:“……好。”
只能如此。
如此最好。
彼此成全。
他有他的路要走,她有她的虎要杀。
梨胭飞至鄢月院中,鄢月正在竹下小憩。
梨胭走到她身旁,她伸了伸懒腰,目光落在竹子上,暂时没有发现梨胭。
梨胭眉头微皱,正欲说话,鄢月目光一转,讶道:“你怎么来了?”
“刚来。”
“哦哦,刚睡醒,没注意。”
“你警觉性退化了吗?”梨胭漫不经心的。
鄢月一顿,笑了笑:“安生日子过久了,警觉性自然下降。”
“嗯。”梨胭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鄢月院子里呆到晚上,陶黎打坐出来,她道:“给我十天。”
“好。”
晚上,梨胭睡在鄢月房里。
鄢月等棠篱来接人,等到月亮挂起,棠篱没来。
她小心翼翼道:“吵架啦?”
梨胭躺在床上,摇头,“没有。”
“这么快就分居?”
梨胭摇头不欲多说,“快睡觉,就今晚而已。”她心中有些羞耻,不知如何开启这十天,便打算今晚在鄢月这里睡一觉。
明天——
明天认真见他。
鄢月上床,欲言又止。
梨胭侧过脸,看着她:“怎么了?”
鄢月最终一叹,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我想去锦城见鄢勿。”
“十日后我们一起去。”
“十日……”鄢月笑了笑,“也行,那我等你。”顿了一下,“棠篱允你去吗?”
梨胭点头,闭上眼,“嗯。”
“也是,两日就回来。”
梨胭没有答话,似要睡着了。
鄢月道:“我要在一个高高的地方,月亮一出来就看得到那种。”
她推推梨胭,“听到了吗?”
“嗯?”
“我喜欢高高的地方,月亮一出来就看得到那种。”她说,“你一定要记得,美人儿。”
“……好。”
第二日,天微亮,梨胭起身,几息跃回后院,棠篱正好开门。
二人隔庭相望。
半晌,梨胭飞扑入怀,棠篱将其抱住。
梨胭软声道:“我爱你,夫君。”声音如泉,叮咚清冽。
这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最先说。
棠篱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此亦如吾。”
梨胭睫毛一颤,头仰高了一点,棠篱下一个吻落到她鼻尖。
她踮踮脚,嘴唇微嘟,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比她红艳艳的嘴唇更吸引人的,是她红到滴血的耳朵,失常的心跳,以及不自觉拽得死紧的手指。
梨胭是小色魔,鄢枝不是。她颤巍巍将鄢枝藏起来,看起来很是大胆。
然而耳朵出卖了她。
然而棠篱只瞧了瞧,嘴角微勾,啄了啄她。
鄢枝抿了抿,娇声道:“还要。”
棠篱将人一捞,声音暗哑:“自然还有。”
梨胭站在棠篱脚上,二人紧紧相抱,吻着旋进房间。
二人同时出手,一人击中一扇门,门“啪”一声关上,东方渐白……
日上三竿,二人懒洋洋睁眼,梨胭趴在他身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儿着棠篱长发。
棠篱起身,梨胭顺势一倒,双手缠腰,不要他走。
棠篱喉咙动了动,拉开她的手,十指交缠,目光晦暗,声音沉沉,“起来了。”
“不要。”梨胭重新抱住他,脑袋搁在床边,斜眼瞧他,“继续睡觉。”
棠篱一顿。
梨胭的手在某处打圈,棠篱额上青筋跳了跳,捉住她调皮的手。
梨胭眨了眨眼睛。
床幔重新放下,日落时分才再次挂起。
挂床幔的手粉嫩细腻,散发着淡淡光泽。她披纱坐起,清冷中又艳光四射,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棠篱道:“今晚琉尾洲使臣来京,有商队随行,所带奇珍异宝必然很多,可要去逛?”
梨胭穿好衣服,“好。”
悬月别庄一行人一起,不见乌锋。
东山道:“出任务了。”
一行六人便逛起来。
人依旧很多,和中秋之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行人再次被人群分开。
棠篱牢牢将人护在怀中,唯此二人未走散。
此次未曾有最终目的地,皆为闲逛,分散后便难以再聚。
棠篱和梨胭径直去了最大的商铺,琉尾洲新货琳琅满目,五花八门,俱是大陆没有的东西。
东山信步而走,逛到哪儿算哪儿,没有丝毫找棠篱梨胭的意思。
宝宝被各类新奇吃食绊住脚步,渐渐往美食巷子深处去。
鄢月眼疾手快,在即将被挤散时一把抓住陶黎的手,赖到陶黎身边。
琉尾洲是一个神秘的海岛,离宁国最近,其次是沇国。宁国与琉尾洲毗邻,商贸往来频繁且方便,琉尾洲商人多居于宁国沿岸。
沇国稍靠内陆,与琉尾洲贸易往来较少,物以稀为贵,故琉尾珍品在沇国比在宁国贵很多。许多琉尾商人瞅准此商机,成为专做此两国生意的跑商。
琉尾洲以奇珍异宝闻名于沇国,更以传说中的鲛人女傲视群雄。
传说,鲛人女是龙王的女儿们,女儿们使性犯错,龙王便罚她们去人间走一遭,小惩一下,龙王消气后,鲛人女在人间的躯壳便变为一颗巨大的鲛人珠,人得之,可放水中许一愿望,任何天马行空的愿望都可以,龙王皆允之。
传说琉尾洲之所以有那么多奇珍异宝,就是因为一个鲛人女。
一个海边少年无意间捡到一个鲛人女,二人相爱,鲛人女变珠后,少年许的愿是让鲛人女回来。
龙王感其深情,与人做了亲家。但少年贫穷,龙王不忍女儿受苦,便每隔一段时间送上海底的奇珍异宝,以资其家。
琉尾洲的珍宝便由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棠篱和梨胭逛街的时候,每个琉尾商人都对他们说:“买鲛人珠吗?”
梨胭不懂,棠篱便说了鲛人珠的传说。
梨胭问:“这是故事还是真的?”
“故事,或许是真的。”
再遇到下一个商人问他们要不要鲛人珠时,梨胭问:“多少钱?”
那人瞧她一眼,瞧见她穿的是琉尾洲罕见的雪蝉衣,手一伸,露出五个指头,“五万两。”
梨胭深刻记得宝宝有关银子的话,转身就走。
那人忙叫道:“一万!便宜卖你!”
梨胭脚步未停。
“一千!一千!有用下次再来!”
梨胭转身,“有多少?”
那人一愣,不懂她什么意思。目光悄悄落在棠篱身上。
“我问你有多少颗鲛人珠,你看他干嘛?”
那人试探着道:“五……五颗?”
梨胭拿出五千两,“我全要了。”
那人懵了。世人都知鲛人珠难得,默认一商人最多一颗,他说五颗是一时冲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美人怀疑,正欲找补,哪曾想?
他接过五千两银子,给了她五颗光滑圆润如手指头大小的珍珠,心里依旧忐忐忑忑。
梨胭转眼消失在人群中,开心地问棠篱:“鲛人珠这么便宜的吗?”
棠篱点头:“是你会买。”
梨胭将四颗放入他手中,“走走走,快去许愿。”
棠篱一愣,看着手上四颗珍珠,“给你存着吗?”
梨胭摇头,“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四颗?”
“因为我一颗就够了。”她将珠子扔进水里,“我只有一个愿望。”
第四十章 秋风乍起
两个人在池边蹲下, 梨胭想了一会儿,问棠篱:“你有几个愿望?”然后握住他的手, 抠啊抠, 小心翼翼抠回一颗,瞧了瞧他, “三个够了吧?”
过了一会儿,梨胭眼巴巴看着他,“你快许呀。”眼睛盯着他手上三颗, 羡慕得很。
棠篱哑然失笑,握着三颗珠子,道:“告诉我第一个愿望是什么。”他把珠子放她手里,“这些给你。”
梨胭合上手,正欲开口, 又蓦地顿住, 转过身去, 神色难辨。她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转回来,将珠子塞回去, “说了就不灵了!”拉着他就走,“你不许算啦!”
二人之后再逛, 遇到一对千年红珊瑚闭口镯, 那镯天然形成两个交叉的细圆,琉尾商人说那千年珊瑚有灵性,是故意结了这样一对镯子, 只卖有缘人,相爱的人戴上,就会主动分成两只,男女各一,非彼此不能取下。
梨胭不知道这些,只是瞧它好看,深红如血,散发着温润透亮的光芒,她未听完商人的话就戴上试试,结果交缠的两只镯子蓦地分开,另一只神奇地绕去棠篱手上,梨胭取了取自己手上的红镯,发现怎么也拔不下来。
商人把故事讲完,梨胭不信邪去取棠篱手上的镯子,结果轻轻松松就褪出了,然她弄自己的就是怎么也弄不出。
她让棠篱试试,棠篱竟一下就取出了。
她惊讶地瞪着那对红镯,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商人道:“此镯既与二位有缘,二位就买下罢。”
梨胭是喜欢的,原本是打算自己戴,没料到此镯必得男女同戴。
男子戴镯,亘古未有,梨胭便有些犹豫。
棠篱将镯子重新戴上梨胭手腕,将其买了下来。
另一只镯子如前钻到棠篱腕上,宽大袖袍中,一抹红色若隐若现。
棠篱喜好素雅,常着白衫,加上面容清秀俊逸,气质便偏儒气,手腕上突增一抹红,雅正之中便多了一丝放肆,反倒使他凌厉起来,有一种陌生的性感。
梨胭倒觉得自己戴上效果平平。
她一路上总忍不住去看,棠篱问:“不好看?”
“好看。”是太好看了。细细一圈,红得妖冶,藏在袖中,偶尔才惊艳一露,使人难以挪眼。
梨胭看够了,对神秘的琉尾洲多了几分好奇,“琉尾洲真的那么神奇吗?”
棠篱点头,“确以仙岛闻名,多有奇特之物。”
“好想去看看。”
“以后去。”
“好。”
两个人同时静了三息。
梨胭一笑,“我饿了,我们去尝尝吃的吧。”
“好。”
这边鄢月和陶黎亦遇到买鲛人珠的,鄢月与其讲价,十两银子买了一荷包。
她遇水就丢一颗,双手合十:“龙王爸爸,我想和鄢黎睡觉。”
二人沿河而过,鄢月三丈丢一颗,三丈丢一颗,“龙王爸爸,我想和鄢黎睡觉。”
路人纷纷侧目。
陶黎道:“皮肉之欲就这样让你痴迷?”
“是啊。”鄢月坦然得很,“很快乐。”
“这个是假的。”陶黎看着她手上的珠子。
“我知道。”鄢月叹一口气,“谁让你油盐不进呢。”
“赢我。”
鄢月瞪他,“你武功这么好,谁赢得了你?”
陶黎不说话。
鄢月蹭到他身边,“你让我三招?”
两个人的武功差距,即便陶黎让她三招,鄢月仍旧赢不了。
“好。”
鄢月突然凑到他耳边,柔声道:“你干嘛这么让着我?是不是想我赢?”她的手爬上他胸口,“你也想……”
陶黎一脸冷淡,“你赢不了。”
“哼。”鄢月放下手,“赢不赢得了是一回事,你想不想我赢是一回事。”
陶黎不语。
后二人逛到一商人卖留音海螺的,鄢月灵机一动,买了一个。
她买的是最贵的那个,据说留音一次,便可永久聆听,直至海螺开裂。
二人回到悬月,鄢月回房一阵,随即敲开陶黎的房门,将海螺给他,“送你。”
陶黎接过。
“好好听,不许砸,说不定哪天我就收回来了。”
鄢月走后,陶黎听了一耳,他皱眉,直接将其放到柜子上,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