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温昶
时间:2020-05-06 09:31:09

  暗部。
  谢瞳听完鄢宝汇报,眉头拧了拧:“你的意思是, 她背着你在宫中还安插了其他人?”
  鄢宝垂着头,神色不变:“应该不是背着我, 是背着所有人。”他之后试探过鄢黎, 鄢黎似对此也不知情。
  这行事作风……谢瞳眉头微松,果真是他带出来的。
  “贰一,去查近一个月入宫的。”
  这日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 整个皇宫都被雪覆盖。
  明光宫内两位绝色女子雪下起舞,舞姿翩翩,红墙绿瓦白雪,仿佛仙女下凡。她们对雪极其喜爱,衣袂飘扬间,总忍不住故意扫动枝尖,白雪飘扬,笑声如铃。
  熹帝默默观赏,嘴角带笑。
  妘画不经意回眸,这才发现熹帝,二女叩拜。
  三人随即进屋取暖,妘画说:“臣妾来自南方海岛,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大雪。”
  妘诗说:“真是叹为观止,令人喜爱。”
  皇帝哈哈大笑,对二人道:“皇宫里的雪常年有人打扫,且宫殿重重,弯弯绕绕,不过稀疏几处雪团,实在算不得什么美景。”
  妘画笑盈盈看着他:“臣妾觉得这样就挺好了,别致雅趣,管中窥豹,多的是想象趣味。”
  妘诗却眉头微拧,略有愁容,淡声道:“不知全被雪覆盖的山川旷野是什么样子?想必一定极其震撼人心。”
  熹帝道:“雪满江山,银装素裹,天下空寂一片白,确是极好景色。”
  妘诗痴痴看着他,一副向往之色。
  熹帝又道:“不仅如此,大雪后银狐、白狼、雪豹等诸多毛色上佳的野物会出洞觅食,此时冬猎,是最好时候。烈马如火,雪海如练,众人骑马呼啸,把隐藏的野物都惊震出洞,随即各凭本事,抓捕围猎。最好的箭手会直直射中畜生额心,这样可以直接把整张皮毛剥下,最大程度保证皮毛的完整。”
  二女俱痴痴看着他,皆是崇拜敬仰之色。
  妘画柔声道:“总忍不住想象皇上骑马之姿,指顾从容,英姿勃发,一定特别令人心折。”
  妘诗也亮晶晶看着他:“好想见皇上骑马,臣妾也好想骑马,皇上教臣妾罢?”
  熹帝被二女如此看着,亦极其怀念自己戎装铁甲的样子。这精细规整的生活过久了,偶尔也应该豪爽一番。
  熹帝道:“确实有好几年没冬猎了,今年猎物该是极多的,二爱妃肌肤胜雪,配纯白的雪狐衣该是极好看的。”
  二女惊喜地看着他。
  熹帝一笑。
  妘画妘诗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妘画眼含热泪:“臣妾何德何能,竟得一国之君如此相待。”
  妘诗亦满眼爱慕:“臣妾此心耿耿,只皇上一人矣。”
  皇帝突然要冬猎,搞得整个皇宫人仰马翻,负责冬猎的相关部门亦多日通宵达旦。
  鄢枝鄢黎收到消息。
  鄢黎道:“这虽是琉尾洲那边的诡计,但也正好成全我们。”
  鄢枝皱眉,“皇帝如此胡闹,太子没有阻止吗?”
  “阻止无用。”鄢宝道,“听说又站了一个时辰。”
  冰天雪地里站一个时辰……
  “暗部也没有阻止吗?”
  鄢宝看着她,笑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暗部是死命服从皇上的部门,他们不管皇帝荒不荒唐,只听命行事。”
  鄢枝愣了一下。她只是没想到皇帝会昏聩到这地步,偏听偏信偏看,任他身边有多么厉害的保护,也阻止不了他自取灭亡。
  鄢黎道:“皇帝若出宫,宫里的防护应该就会松懈一部分,你我二人武艺最高,正好可趁此进宫打探一番。”最主要就是去后山,从源头上探查情况。
  鄢枝点头。她也正好趁此去金銮殿看看。
  鄢黎对鄢宝道:“你可随谢瞳一起去冬猎,把琉尾洲的人关注着,若他们有异,可借暗部之手除之。”
  鄢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鄢枝道:“太子那边找人盯着。”她皱着眉,“太子此次反应过于平静,我觉得他或有计划。”
  鄢黎颔首:“好。”
  妘戟得知妘画妘诗成功把皇帝引出皇宫,神色疯狂,“机会来了,机会来了……”
  晏家把有关红渊的事瞒得太紧了,知此事者寥寥几人,即便是知道此事的,亦只知其中一二,若要全面了解红渊之事,只能从皇帝入手。
  这一次,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
  妘戟对鄢常道:“皇帝出宫当天,你带着你的人先去皇宫探查一番,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
  鄢莺使一苦肉计,最终熹帝心软,亦把她带上了。
  皇帝出宫当天,暗处无数双眼睛盯着,各有心思。
  鄢黎和鄢枝在一僻静阁楼,隔着重重檐角,望着城门。
  妘画妘诗坐在豪华马车内,脖子上的银鳞重新散发出光芒,二人对视一眼,俱勾唇一笑。
  妘戟在另一辆马车中,身上的引情铃发出细微的响声,他身边的使臣眼睛俱是一厉。
  妘戟道:“先不管它们,此刻控制皇帝最重要。”
  “是。”
  鄢常坐在引仙楼最高处,看着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经过长街。
  鄢宝坐在马车中,从帘布缝隙里看着马上的“谢瞳”,抿唇。
  队伍慢慢行出城门,鄢枝默了默,问暗处的族人,“为何没有太子的车驾?”
  族人道:“太子昨夜受风病倒,太医说不宜剧烈运动,故留了下来。刚到的消息。”
  鄢枝皱眉,“太子府盯着吗?”
  “一直盯着,太子昨日早上在庭院里赏了一会儿梅,之后便一直未出,府上暗士如常,没有增减调动。”
  “暗部呢?”
  “一样。”
  鄢枝心稍安。
  鄢黎欲飞皇宫,鄢枝按住他,凝神道:“先等一等。”
  鄢黎看着她。
  “我们会趁此去皇宫,琉尾洲的人不可能不去,太子没有去冬猎,或许就是留下等我们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琉尾洲先去。”
  冬猎的队伍出城门一个时辰后,鄢常就迫不及待带人入宫。
  皇宫的守卫比原来少了一半。
  鄢常如入无人之地。
  一群人在某一废弃宫殿碰头,鄢常道:“你四人去寻四身饕餮之地,你二人去探查还有无其他人前来探寻,若发现其他势力,速来报我。”
  “是。”
  鄢常率先飞出,手下六人正欲四散,他们凝气极速飞出,却蓦地撞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向弹开,纷纷落入殿里。
  鄢常一惊,快速隐匿。
  六人没有丝毫停顿,凝气再次飞上,俱用了十成力量,合力撞之,然再次被弹回,废殿上方已被人结阵。
  众人惊骇。
  宗恣出现在屋顶。
  他笑道:“你们也太心急了些。”
  下一瞬间,他手指飞快扭动,残影阵阵,一股无形的力量蓦地缩紧,殿内的人俱凭空升起,面色狰狞红胀,俱是一副被人掐住的样子。
  宗恣垂眼,冷漠启唇:“没。”手指随之一扣,顷刻间,红雾茫茫,空中六人全部消失,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一阵风刮过,躲在暗处的鄢常看见细微的血沫随风飘来,他眼前的瓦上,蓦地多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粉,同时,一阵凉意拂过他的脸,湿湿的。
  血味新鲜,似乎还有温度。
  鄢常双眼赤红,腮帮紧咬。
  宗恣闪身离开。
  一直伺伏在皇宫四周的情兽暗探带回消息——昨日琉尾洲去七人,回来一人,进出时间不过一刻钟。
  果然有埋伏。
  鄢黎鄢枝俱松了一口气。
  鄢黎道:“还去吗?”
  鄢枝道:“去。”她再次问了太子府情况。
  族人道:“依旧未出。”
  “暗部呢?”
  “一切如常。”
  “那我们今晚行动。”
  是夜。
  鄢枝鄢黎顺利潜入皇宫。二人一进入便分开,所行之路皆畅通无阻。
  鄢枝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躲过一列侍卫,身体隐藏在阴影里——
  一切如常。
  皇帝出宫,琉尾洲人暗中进宫,情兽一族亦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病了?
  暗部怎么可能没有行动,竟一切如常?
  他能料到琉尾洲心急,一定会第一日就进宫,他自然亦了解她,会先看情况再行动,但为什么没有埋伏?
  抓他们的人在哪里?
  鄢枝甚至已到金銮殿里,等了几息,没有人出现。
  不对。
  不可能这么顺利。
  晏沉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她眉头皱得死紧。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信息被她忽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凝神细思。
  如果他不埋伏,皇宫任她搜寻,他会得到什么?
  鄢黎和她会细细寻查皇宫,而他,会得到时间。
  什么时间?
  鄢枝心跳一停。
  太子劝诫皇帝今年不宜冬猎,熹帝大怒,罚他在雪中站了一个时辰。
  太医说太子寒气入体,需好好静养,太子已十日未朝。
  眼看病要好,他昨日早上赏梅,晚上受风,又病倒。
  他的身体有这么虚弱吗?
  在这个关头,他赏什么梅!
  晏沉故意隐匿人前,一定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做,并且此事一定要花费不少时间,生病是他的障眼法。
  而什么事情是需要他把他们两个拖住的?
  鄢枝一抖。
  阳城。
  他再次找到了他们,知道毒发了。
  此刻是灭族的最好时机。
  鄢枝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金銮宝座近在咫尺,然鄢枝毫不犹豫离开,像一阵风离开皇宫。
  她直冲太子府,寝宫灯亮着,她撞进去,“太子”看过来——
  一张熟悉的脸,他低眉颔首,恭声道:“夫人。”
  是东山。
  鄢枝牙齿打颤,心坠进深渊:“他在哪里?”
  “十日前去了阳城。”
  鄢枝脚软了一下。
  东山看着她,“请相信他。”
  鄢枝转瞬飞走,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
  东山叹息一声。
  阳城。
  山林间两匹千里马倏尔跃过,前者一身纯白,他头戴斗笠,身穿斗篷,宽大的白披风随风猎猎,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他手利落一甩,马儿前蹄高昂,再次加速奔之。
  后者一身纯黑,黑斗笠、黑斗篷,身形较前者娇小,然马术与其不相上下,她亦扬鞭一抽,紧随其后。
  马儿直直奔向阳城军营,守营的士兵老远就看到一黑一白朝此射来,哨兵吹响号角。
  马上的人十丈外掏出一黄金令牌,阳光下,“晏”字微微闪光。守营士兵忙打开营挡,马儿一跃而进。
  晏风正在训练新兵,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他浑身一凛,握住长·枪,凌厉回身,地上被他碾出一脚印来。
  白衣从马上一跃而起,利落飘逸,无声落至离晏风一丈处。
  二人互望。
  晏风狠狠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某新兵手上的长·枪蓦地飞离,似被人吸走,白衣一伸手,长·枪撞进他手中。
  他二话不说,一□□去,直指晏风眉心。
  晏风横枪一挡,将白衣震开数丈,冷声道:“你们看好了!”
  两个人枪枪致命,利落狠绝,你攻我挡,你刺我躲,又反身相击,身形灵敏,没有丝毫喘息。长·枪在二人手中像两截小木棒,任人摆弄;又像和灵魂合二为一的仙器,似有无限可能。
  新兵观得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一场毕,二人平手。
  晏风松了一口气。他沉声道:“何事?”
  “我要你帮我抓一群人。”
  五日后,鄢枝拼尽全力到达阳城。
  她不敢休息,径直飞向阳城族地。
  族地空无一人。
  鄢枝脑中一黑,腿软跪地。晚、晚了吗?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将整个族地找了一遍。
  没有一个人。
  她狠狠晕过去。
  两个时辰后,她被冻醒。大雪飞扬,北风呼啸,族地空旷萧索,一片死寂。
  她爬起来,手硌到某一物。鄢枝一顿,将东西刨出。
  一个军用箭头。
  她目光一暗。
  阳城军营。
  晏沉面色苍白,咳了咳。
  谢瞳看着他,终于把问题问出口:“就是她了,对吗?”
  晏沉一顿。
  谢瞳皱眉,“若不确定,你何苦做到这地步?”
  晏沉回眸:“是她。”
  “那你——”谢瞳顿住。晏沉确定了她,她没有确定晏沉。按晏沉的性子,他宁缺毋滥。
  谢瞳叹一声,出门给他端药。
  谢瞳前脚走,鄢枝后脚从房顶破顶而入。
  刚走到药房的谢瞳听到响声,暗道不妙,拔腿回跑——“住手——”
  然已经晚了。
  □□穿晏沉胸而过,鄢枝背谢瞳而立,双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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