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此刻东淑所想的却也是今日在宫中,袁南风那非常可疑的举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但是去太后那里,又能有什么事呢。
  东淑托着腮,对着烛光默默地回想。
  忽地想到,袁南风的那丫头冲撞了皇上……只是因为不懂宫中礼节的缘故?
  耳畔又响起在翊坤宫中,方二奶奶说袁南风换了衣裳等话。
  突然,东淑慢慢地坐直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跳动的灯芯,蓦地明白了袁南风今日身上那份气息是什么……
  东淑对那个本是不陌生的,因她曾经就经历过。
  这么想来,一切就串起来了,皇帝要杀那丫鬟,袁南风突然换衣裳,还有那恍惚的神色。
  越想越是通透,同时又有些寒气儿从僵直的脊背上爬起。
  东淑对着面前的烛火轻轻笑了声,喃喃道:“果然、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那笑容里,却酝酿着难言的苦涩。
  只是在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烛光轻轻地摇了一摇。
  东淑微怔,抬头看向前方,却见门是掩起的。
  可室内竟还有些凉浸浸的,多半是风从门缝里袭了进来,或者炭炉子火烧的不旺。
  东淑才想叫甘棠来拨火,又懒得出声,便自己起身去拿火筷子。
  才伸手的时候,忽然察觉不对。
  她慢慢地转头看向门扇上。
  秋风萧瑟,吹动外头的花树摇曳,发出簌簌响动。
  窗棂上有花枝摇动的影子,随着闪烁。
  东淑望着那树影重重的窗扇,很安静,除了夜风,就是炉子里的火给吹动发出的呼呼声响。
  她并没有看出别的不妥,但心里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凝视许久,东淑缓缓迈步向着门扇处走去。
  没有任何的根据,莫名她就觉着门外有个人在那里。
  而且她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
  走到门口,东淑又默然地站了片刻,终于抬起手握住门闩。
 
 
第95章 
  花梨木的门闩有些淡淡的凉意,纤长的手指搭在上头, 微微一握, 却又慢慢地放开了。
  如翼的长睫悄然一眨,东淑悄悄地扶着门扇, 静然而立。
  她有一种感觉, 就像是先前在萧府给镇远侯不请自来时候一样,纵然现在她人在李府,但那种行径, 李持酒仍能做得出,也能做得到。
  东淑又觉着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毕竟已经得到消息, 李持酒正在镇远侯府伺候苏夫人, 据说也不再像是以前一样跟人走马斗酒的, 只一门心思的恪尽孝道。
  东淑并没有刻意去问或者留心他是什么时候离京回北关, 但隐隐地记得好像就在这两天了。
  兴许他早已经走了, 就算没有离开, 此刻也应该是在镇远侯府做足启程的准备。
  在她原先所预料之中, 他已经改了以前的放浪形骸,不再跟她厮缠,应该是早就想开释然了。
  所以如今……也许只是她在风声鹤唳而已。
  心中这样想着, 东淑却仍是没有动。
  她的心还是不安的,隐隐有些鼓噪在里头。
  其实,东淑并不是多心臆想。
  她的预感是真的。
  此时此刻,一门之隔的外间, 的的确确另有一个人在,这个人,当然就是那个从来都神出鬼没的镇远侯。
  镇远侯后天就要启程离京了。
  自打听了萧宪的劝话,李持酒安安分分的过了这些日子,眼见苏夫人的病大有好转,朝廷上又催的急,他也不能再耽搁了。
  虽然心里知道不该再像是以前一样胡作非为,但是别的他可以改,只有萧东淑,让他放不下。
  到底想再见她一次,好像见一面才会安心出京。
  不然心里总像是空着一块地方,失魂落魄似的。
  李府的宅邸比萧府要小一些,只是防卫却更加森严。
  毕竟萧府是清贵诗书之家,而李府却是武将出身,门风自然要彪悍些。
  李持酒费了点儿功夫,才总算摸到了内宅。
  明明是极冷的秋夜,他却出了一身一头的汗,袍子上还沾着些泥尘。
  之前他没提防李府的狗子那么厉害,人没察觉,狗子却嗅到了异样,还好他身形利落跑的快,狗子狂追一会儿不见了踪影,便悻悻地冲着墙上吠了两声。
  那些仆人们见无异样,便只当是什么夜鸟或者猫儿出没之类,也没当回事儿。
  只是毕竟忙中出错,竟不小心给台阶诳了一跤,幸而他身手矫健反应一流,堪堪稳住,才总算没跌得头破血流。
  “以后老子若是出人头地了,定要置买个比这更大几倍的宅子,把李子宁气死,哼。”
  镇远侯悻悻的自言自语着,却忘了若是那道遗诏成真,这句话就不用“以后”了,那现成的皇宫内苑自然比李府的宅邸更大数倍。
  当看到坐在桌边的那道身影的时候,所有的张皇失措忐忑流离都在瞬间消失无踪了。
  他近乎贪婪地盯着东淑,不敢眨眼,直到她起身。
  就在东淑若有所思的一步步往门口走过来的时候,李持酒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闪身往旁边一避,背靠着墙一动也不敢动。
  从没害怕过谁,如今却怕了一个纤弱女子。
  李持酒本以为东淑会将门打开,于是心狂跳着,一边儿飞快地想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是找个借口跟她打个照面。
  但不管是躲藏的地方还是那合理的借口,在这样慌乱失措的情形下,他竟都没有找到。
  呼吸都有些停滞了,预料之中的门开却并未发生。
  李持酒转头看过去,见那屋门仍旧掩的好好的,可是就在门扇上,映着一道纤薄的剪影。
  东淑就沉静默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持酒本来不敢动弹,睁大双眼盯着她的剪影默默地看了会儿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露出又吃惊,又有些惊喜的表情。
  这一刻,虽然是有门隔着,镇远侯却仿佛明白了东淑已经察觉了什么,就在他想通这点儿的时候,他的身体陡然热了起来,就好像血液都受了激励,窜动的更快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持酒想要冲过去把门推开,直接到她的跟前,把她紧紧抱住。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没有这样做。
  萧宪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不止是那句“你知道妹妹为何喜欢李衾”,还有另一句。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人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折磨,如今她“安然无恙”,已经是难能可贵。
  他想要保护她,不想伤害她,更加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再经风冒雨。
  另外,萧宪劝他的话其实也有一点正中李持酒的心中隐秘,从他还是个小小少年开始,就仰望着这个人,但同时他很明白自己不配,能够配得上萧东淑的,只有李衾这样出身贵勋世家,有教养且手握权柄的显赫之人,而不是他这种人。
  他可以对天底下任何人都满不在乎,只有在她跟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而此刻李持酒所担心的是,一旦见了东淑,他只怕又要身不由己地举止失常,反而冒犯她了。
  “少奶奶,怎么到门边来了?”屋内响起甘棠的声音。
  那道影子轻轻回首:“哦,没什么……刚听到风有些大,不知下没下雨。”
  “那也别站在门口,留神给风吹了又要头疼脑热的,我看看就是了。”丫头说着走过来,先是把东淑拉了回去,才打开门扇。
  “别……”东淑要拦住她,但才一张口,门已经给甘棠打开了。
  一阵冷风袭了进来,门外空荡荡的,甘棠探头向外面地上仔细打量了一阵子,笑道:“地上没有雨点儿,也没有湿,只是有些阴天罢了。”
  说完后她打了个寒颤,忙将门又掩了起来。
  甘棠也没留意东淑的脸色,只又忙到了炉子旁边,掀开看了看果然是要添炭了,她便说道:“怪道觉着有些冷呢。”
  一边加炭火,一边又道:“横竖晚上也没有别的事了,就早点歇息罢,今儿在宫内那老半天早就累了。”
  加了炭火后,她又洗了手,要伺候东淑洗漱安寝,谁知却见她仍是呆呆地站在桌边上,仿佛出神。
  “少奶奶?”甘棠这才觉着奇怪:“您怎么了?”
  东淑给她一问,才道:“哦,没什么。只是……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甘棠道:“可不是么?趁着天好的时候,该拿出那些毛衣裳来晾一晾预备着穿了。”
  东淑听到这里,便问:“这么说来,南边当然也会冷起来,之前也没有给三爷多备几件大毛的衣裳吧?”
  甘棠琢磨了会儿:“本来要多拿两件,三爷说足够了,恐怕没入冬就能结束战事回来呢!若是您不放心,等明儿我再去叫人拿几件出来,让外头的给三爷送去就是了。”
  东淑却道:“何必等明儿,现在就去拿吧。”
  “这……”甘棠诧异,却又笑道:“就这么等不及呢,唉!幸而之前因为找的时候,留了几件在屋里,不然的话这大夜晚上的要到哪里去翻呢。”
  东淑道:“别嚼舌,赶紧拿出来我看看。”
  甘棠笑说:“怎么三爷在家的时候也没这样上心。”嘀咕了这句,忙到里头翻箱子找了几件出来,除了狐狸毛的大氅,还有两件貂鼠的夹袄,长袍之类,她便说道:“这大氅跟袍子是三爷旧日穿过的,这袄子却是新的,还是奶奶亲自挑的料子呢,只不知合不合身,赶明儿叫人送了去,三爷见了定然高兴。”
  东淑瞧了一会儿,道:“先放着,明儿收起来,叫人给他送去。”
  甘棠道:“好好好,那先去睡吧?”
  说着叫丫鬟送了热水进来,洗漱过后,便伺候她上了榻。
  东淑躺了一会儿,朦朦胧胧中又听到风吹动落叶哗啦啦的响声,她心里很不安,却仍是强逼着自己闭上双眼,不去看,不去听也不去多想。
  不知何时,总算是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次日早上,东淑还没有醒,就听见外头甘棠的声音道:“你们谁把那件貂鼠缂丝的夹袄拿走了?这是奶奶吩咐了要送去给三爷的,别乱弄。”
  有小丫头道:“姐姐,我们并没有敢动。”
  另一个道:“什么貂鼠缂丝的袄子,我先前进来弄茶,也没有看见。”
  “胡说,昨儿晚上我亲手放在这里,预备着早上包裹起来的。”甘棠生气,自以为是谁偷偷拿走了也未可知:“你们别说谎!我可不是好哄骗的!别叫我查出来……”
  正在这时侯,就听到里头东淑道:“怎么了?”
  甘棠急忙跑回去:“少奶奶,我昨儿晚上明明放了四件衣袍在外头的,您也是亲眼看见的,刚刚我起来去看,却少了一件崭新的貂鼠夹袄,就是纽子是玛瑙的那件,我想是他们乱动了,却没有人承认。”
  东淑想了想,反而笑了,竟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清早上,不必为了这些琐碎事情吵闹。再去找一件儿补上就是了。”
  “可是那是少奶奶亲自……”甘棠很不忿,才要辩驳,东淑道:“我有些头疼,你不要吵。”
  甘棠闻言才忙住口,撅着嘴去另外找了一件出来,又到了外头,便悄悄地对那些人道:“你们说没动过,那就给我去打听清楚,好好的衣裳总不会给贼偷去了!”
  大家也摸不着头脑,好歹东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都松了口气,只表面上答应着罢了。
  这边儿东淑起身盥漱妥当,到薛老夫人上房请安。
  老夫人那里因为因为袁少奶奶病倒,家里少了个管事的人,正在跟李二夫人商议,二夫人道:“既然这样,不如让珣儿家里的帮着我也就罢了,她虽然粗心些,若历练历练未必不成。”
  薛老夫人叹道:“却也罢了。”
  方氏在旁边听着,不由面露喜色。
  正见东淑进来行礼,便命落座,薛老夫人因道:“二太太在跟我商议叫谁帮着理事,就派了你二嫂子,但我素日里瞧着,你虽是新进门的,却也还是个心细谨慎的人,以后你二嫂子但凡有些想不到或者不周详的地方,你若是想到了,还要提醒提醒她,咱们这样的家里,不可再出什么纰漏了。知道吗?”
  东淑只得答应。
  方氏因为知道东淑之能,所以听着老太太这般吩咐,倒也没怎么样,李二夫人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的,面上却笑道:“到底是老太太,想事情就是比我们周详,这么一安排,自然保管无事了。”
  说了此事,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老太太示下。”
  “什么事?”
  “听说那镇远侯即日就要启程离京了,有一些人家派了人前去,我在想咱们家里要不要也……”说到这里,目光就往东淑这边瞥了眼。
  方氏的心里也是咯噔一声,虽然二夫人当面提起此事是为公中的事,但是毕竟当着东淑的面儿,当下忍不住也看向东淑。
  却见东淑微微垂眸,脸色沉静,像是没听见二夫人说的话,或者就算听见了也跟她不相干。
  这份涵养,却又让方氏刮目相看。
  薛老夫人皱了皱眉,忽然道:“江雪,你觉着如何?”
  方氏跟二夫人皆都愕然,没想到老夫人居然当面问起东淑来。
  东淑听老太太发话,才抬头含笑道:“二太太既然已经说了,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来也是这个道理,毕竟三爷对于镇远侯有知遇之恩,虽然如今三爷不在家里,派人前去交际也是正理,何况别的人家都派了人,咱们府自然也应该如此。”
  薛老夫人笑道:“嗯,有道理。”便对二夫人道:“既然这样,你就去安排吧。”
  李二夫人本是没想真的派人的,毕竟她还没有正经把镇远侯府放在眼里,可听东淑竟这般说,老太太又肯了,她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于是李府自派了人,前往镇远侯府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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