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镇远侯没有说完。
  杨瑞盯着地上的李持酒,眨了眨眼,终于说道:“可知什么?你当然可以不在乎,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这个机会,你从小不是生在皇家,但是我呢?我是皇家的人,我从小儿就给这个位子压着!太子,皇后,他们得到了这个位子,却还是对我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我除掉了才放心,我能怎么做?就算我跪在他们跟前把心掏出来告诉他们我不敢争不会争,他们也未必信!我只有坐在这个位子上才安心!你跟我怎么比?”
  李持酒的眼皮动了一下,有一滴血珠从长睫上滑落:“就算我生在皇家,也、不会像是你们……”
  杨瑞大笑:“好弟弟,别说这些没影子的话了,横竖如今朕才是赢家,所以你才能跪在我跟前啊。”他背着双手重走回椅子旁,回身落座。
  镇远侯缓了口气:“人家说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战事未缓,你就要杀人了,你能对我动手,那……李衾呢?”
  杨瑞眉峰一动,并不言语。
  镇远侯试着起身,却又摇摇欲坠:“你既然能拿江雪要挟我,自然不把李衾放在眼里,等南边战事停了,是不是、就该对他动手了?”
  终于,皇帝开了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持酒抬眸,他经历刑罚,浑身是伤,又给下了药,现在一身的功夫都使不出来,甚至连抬头起身都成为难事,但眸色却依旧凌厉非常。
  皇帝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寒,暗暗地竟怀疑那药对他有没有效,他飞快地往旁边扫了几眼,确信自己的侍卫们应该都是随叫随到的,才稍微安心。
  李持酒咳嗽了几声,血顺着唇角跌落在地上。
  皇帝见他无法说话,却了然的一笑,慢条斯理道:“镇远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这天底下第一个窥破你心思的人,就是朕了。”
  李持酒的双眼里略多了几分疑惑。
  皇帝手扶着椅子的月牙扶手,往前倾身凝视着他:“还记得你当初跟宋玉溪打架么?后来你回京,朕跟宋玉溪打听起来,听了他的话,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又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哈哈哈,有意思,你当时是为了萧东淑才动手的对吗?你喜欢萧东淑,所以后来你在徐州看见江雪,立刻就要娶她,无非是因为她长的跟萧东淑相似!”
  藏在心底那么久的秘密,没想到早给这个人看破,李持酒竟有种苦中翻乐,啼笑皆非之感。
  皇帝道:“只是朕好奇,你到底是从什么开始惦记上她的?”
  李持酒竟笑道:“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吗?看样子皇上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啊。”
  皇帝眉峰一动,继而也笑道:“当然,朕不是那种全知之人,可是朕所知道的已经比这世上的人都多的多了。”
  他有些自得地说了这句,盯着李持酒仍透着几许桀骜的脸色,意犹未尽地说道:“说来你的眼光倒也算是极好了,竟看上萧东淑那种绝色尤物,只可惜,到她死……你也没尝到什么滋味儿。”
  李持酒勉强地跟他应答几句,本是有些强弩之末了,正在克制着自行调息,听皇帝说了这句,忽然觉着不太对。
  他挣扎着抬头看向皇帝:“你、说什么?”
  杨瑞的脸上却显出了回味的表情,他长叹了声,抚了抚那光滑的月牙扶手,道:“朕当然是在说,她的滋味果然是……很好,非常的、销魂蚀骨。”
  李持酒正是奄奄一息的时候,听了这话,只觉着头发都倒竖起来。
  他咬着唇,勉强吸了口气:“你、什么意思?”
  此时,李持酒的眼睛已经给血迷了,加上太过虚弱,整个人眼前的景物一阵阵摇晃变换。
  皇帝看着李持酒,这个人是他的弟弟,知道真相后他其实不太惊讶的,毕竟李持酒的性子太过嚣狂鲜明,令人无法忽视,从岁寒庵杀太子,公然要挟他开始,到后来种种,直到现在皇帝才明白,原来当初对于李持酒的那份发自骨子里的忌惮,不止是因为岁寒庵的事情,而是因为——这是他的对手。
  从后面先帝留遗诏的举动看来,还是一个差点儿把他取而代之的劲敌!
  他辛辛苦苦谋夺到手的东西,几乎给镇远侯轻易得了去,一想到这个,皇帝的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恨恼。
  此刻他只想把面前这个人的骄傲不羁都踩碎在脚下,让李持酒彻底跪倒不起。
  皇帝看着李持酒在地上挣扎不起的样子,起身走到他身旁,慢慢地俯身,轻声在李持酒耳畔道:“当初在广恩寺,朕就尝过她了,好弟弟,你得不到的,朕替你得到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李持酒突然探臂过来,竟是闪电般用臂肘夹住了皇帝的脖子。
  他的身体向下一压,就把冷不防的皇帝压在了地上。
  杨瑞之前得意忘形,且因看出李持酒早已经不成气候,所以才故意的这样炫耀,再也想不到这人竟彪悍至此!
  他的脖子给李持酒的手臂勒住,还来不及反应就又给镇远侯撞压倒在地上。
  皇帝大惊之下连呼救的声音都给李持酒勒住在喉咙里,只能抬手去捶打、试图掰开李持酒的手,但是这本来伤痕累累的手臂却仿佛成了世上最无坚可催的东西,正狠狠地收紧。
  皇帝呼吸困难,骇然地睁大双眼,他感觉颈骨正发出了不堪忍受的咔嚓声响,这是濒死的滋味。
 
 
第97章 
  东淑因何会知道李持酒在诚肃殿呢?这要从她进宫的时候说起。
  当时往翊坤宫而行的时候,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其实那宫女并非不小心, 而是故意的。
  因为在电光火石间, 那小宫女递了一样东西在东淑手上。
  后来东淑找了机会打开看时,却是一张纸, 上头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镇远侯在诚肃殿, 危急!
  这是张简单的宫笺,但是这纸上的字迹东淑是不陌生的。
  竟是出自燕语公主的手笔。
  燕语公主竟传这样的消息给她,东淑起初还吃不准这是真是假, 倘若是有人故意设计,引她中计的呢。
  但是从月华门走到翊坤宫的这短短的路上, 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那就是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之前得知镇远侯遇难, 她无法形容那种心情, 感觉是自己一手把镇远侯置于死地的。
  如今于黑暗中得到了一点光, 不管如何都要紧紧抓住。
  张夫人还在翊坤宫正殿等着, 东淑跟燕语从侧殿出来, 看向东边的方向。
  燕语还有些忐忑, 道:“我、我是偶然才知道的……皇帝哥哥的行事太过狠辣,我、我有些害怕,又不敢跟太后说。”
  东淑回头道:“多谢你告诉我。”
  燕语见她神情镇定, 才稍微地有些心安,便道:“现在怎么做?太妃娘娘这一去闹出来的话,皇上会不会立刻杀了镇远侯?太妃娘娘又将如何?”
  东淑道:“不必担心太妃,只要三爷还在掌兵, 就算她再闹起来,皇上也不会对她如何。所以才故意叫她去闹一闹。”
  同时,自然也是给丽太妃一个机会,让她去瞧瞧皇帝的真面目,不要给人蒙在鼓里死也不知。
  燕语点点头:“这样就好,那镇远侯呢?”
  东淑道:“上次袁大嫂子误入体和殿的事情,公主是目睹的吧?”
  听她提起这个,燕语脸色又白了几分。
  自打上回她目睹了体和殿那一幕,想到皇帝居然敢对李家的大少奶奶动手,真是颠倒了她的认知,从此后一直心神不宁。
  而且她毕竟在宫中,隐隐又听闻些皇帝跟太妃的传言,更是惊魂不已。
  近日燕语于宫中闲逛,无意中听说李持酒给囚禁在诚肃殿,她不知道遗诏的事情,更不知皇太后的真正打算,只以为皇太后向来不待见李持酒,且皇太后向来不关己事不伸手,所以燕语不愿去找麻烦,至于丽太妃,更加不敢接洽。
  正是无法可想的时候,恰太妃传东淑进宫,便大着胆子跟东淑通风报信。
  这会儿东淑看她的反应,便道:“公主刚刚没有说错,皇上是极为残暴可怖的性情,这次是袁南风,下回不知又会是谁了,迟早会出大事。为今之计,是要先保住镇远侯的性命。”
  东淑说到这里,向着燕语招手,低低地跟她说了几句话,燕语迟疑道:“真、真的要这么做吗?”
  “快去吧,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东淑说着要走,燕语忙问:“你去哪里?”
  “我去诚肃殿。”东淑头也不回地回了这句,竟是往前头去了。
  燕语听她要去诚肃殿,竟打了个寒颤:“可是你……”
  她难以想象东淑此刻去诚肃殿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形,但又不知如何劝阻。
  东淑也没有听她的,只管义无反顾地去了。
  燕语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终于一咬牙,转身向后面永福宫方向而去。
  且说东淑同两个小宫女往诚肃殿而行,谁知才到凤栖宫,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正殿出来。
  那人见了她,先是一怔,继而仰起头来,不闪不必地正视着东淑。
  原来这个人竟是彩胜,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改了装束,不再是昔日那样丫鬟的打扮,却身着一袭华贵宫装。
  东淑一看到她,心猛然一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彩胜微微屈膝:“少奶奶。”口吻却不似昔日那样恭敬,反透着些倨傲。
  东淑道:“你在宫里?是皇上身边?”
  彩胜回答:“是。”
  “是我小看了你,”东淑淡淡道:“你真是出息了。”
  彩胜微微一笑,望着自己手指上的镶玛瑙金戒子:“不是我出息,是少奶奶你未免太狠心了,就算是不想要我,怎么竟打发我去那尼姑庵里呢?皇上派人去接了我,是人都该知道该如何选的。”
  原先东淑的记忆逐渐恢复后,记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
  广恩寺事发后,彩胜是最贴心知情的,帮着东淑料理遮掩过去。
  但东淑到底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又觉着愧对李衾,每日郁郁寡欢。
  那日荷花池醉酒,模模糊糊中坠入水中,在湖水之中挣扎之时,曾看见过彩胜跟另一个人的影子,在湖面上打量着她。
  她怀疑那是自己濒死之际看错了。
  这话她不便以江雪的身份问,可若告诉萧宪,只怕萧宪太过疼惜自己,万一贸然对彩胜不利呢。
  且据萧宪所说,彩胜之后给太子折磨的几乎疯癫……又何必再为难她。
  可毕竟心里有些过不去,于是就找了个由头,打发了彩胜去岁寒庵。
  想不到一时慈软,居然埋下祸患。
  此时两人相对,东淑道:“皇上怎么会这样器重你,当然是因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彩胜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帮皇上把镇远侯拿下了罢了。”
  东淑听了这话,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真的,却仍是不能置信地看着丫头:“你说什么?”
  彩胜神情鄙薄,也不再以“少奶奶”称呼了,只道:“难得,你跟镇远侯都和离了,他还是这么惦记着,他本来可以逃走的,我当时说他若逃了,皇上就会对你不利,他居然就呆了,给人一刀搠中……只不过,少奶奶你也太不守妇道了吧,一个下堂之妇,攀了高枝才嫁给了我们三爷,却还跟镇远侯这么不清不楚的,却不知三爷知道后会是怎么样?”
  东淑心中激怒,冷道:“这个跟你无关。”
  彩胜咬了咬牙,旋即看看左右。
  大概是觉着已经不必受面前之人压制了,她上前一步望着东淑低低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罪囚之女,又是和离了的残花败柳,只因是一张脸跟我们姑娘相似,居然就勾引到了三爷……”
  她胸口起伏不定,眼中冒出火来:“你根本不配!”
  东淑皱眉:“我配不配,自然是子宁说的算。还轮不到你说话。”
  彩胜听她唤李衾的字,神情又是一变,然后她冷笑道:“你不用得意,我如今是皇上的人,轮不轮得到还要再说,哦对了,你不是惦记着镇远侯吗,他啊,恐怕快要给折磨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东淑心头已然怒意滔天。
  彩胜道:“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要你们好过!”
  “我们?你指的是谁?”
  彩胜不答,往旁边走开一步,却又看向东淑:“我看着你,就像是看到了她……我不能容许三爷那样的人受辱……不管是你,还是她。”
  东淑听到这句,像是有一道雷在脑中炸开。
  她的眼前又出现荷花池上那两道模糊的影子,眼见彩胜要走,东淑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你指的,是我跟——萧东淑。”
  彩胜见她说穿,倒也不怕,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东淑慢慢地抬眸:“所以,当时眼见她落水,你才见死不救,你是巴不得她死……或者,你是故意叫她醉酒乘船,送她上船的时候已经算到了她必死吧?”
  彩胜蓦地听了这话,瞳仁收缩,惊悸脱口道:“你怎么……”她想问“你怎么知道”,可是这句话出口,岂不是印证了东淑说的对吗?
  虽然彩胜没说完,东淑却已经听出来了:“果然是这样。”
  她不禁笑了出声:“千思万想,倒是想不到,最想我死的,是身边儿如此信任的人。”
  彩胜听了她这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说什么?”
  东淑转头看向她脸上:“我以为你是忠心于萧家,忠心于我的,倒是想不到,你满心为了李衾。……为他到这种地步?原因呢?”
  彩胜有些惊恐,似乎也察觉了异样。
  东淑回顾以前的种种蛛丝马迹,终于道:“你喜欢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