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相女(重生)——芸生生
时间:2020-07-03 09:46:40

  语毕, 七皇子又行至谢翊身边, 状似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贤弟,从此以后七皇子府同辰南王府一样,随你进出。”
  “谢七皇子恩典。”谢翊躬身抱拳, 微扬的唇角, 不辨喜怒。
  七皇子眼疾手快地将他扶起,号令道:“今日召唤诸位前来,便是告知诸位辰南王世子已入我林琛麾下,今后辰南王世子所令, 如我林琛在场,万不可质疑!”
  “臣等听令!”
  洋洋洒洒,百余人得令。
  谋士群会后,七皇子遣散了众人,却偏留了江边客与闻月。
  彼时,谢翊仍立在大殿内。
  江边客与闻月并肩,谢翊则是悠然地立于二人面前。
  三人面对着,江边客与闻月望向谢翊的眼中满是敌意。
  谢翊却一派平和,甚至唇梢的弧度从未曾改变。
  七皇子安排下人沏上好茶,再回到殿内时,见到的便是如此一番对峙景象。
  七皇子连忙站在三人中间,挥着手,笑道:“各位爱卿都缓缓神,辰南王世子如今是自己人,从前那些都翻篇了,万万不能因旧事伤了和气呐。”
  江边客到底是七皇子心腹,七皇子一言,他立刻就温和了脸孔。只是对于七皇子不同他商量,就引了谢翊这虎狼之子进府,江边客仍是愤愤不平。他朝七皇子躬身抱拳,讽刺道:“殿下,辰南王世子归顺这么大的好事,怎也不同臣下提前商量商量。”
  “此事何须商量。”七皇子堆着满脸笑,生怕得罪了谢翊,“世子殿下愿入本王麾下,等同是如虎添翼,本王尚且求之不得。”
  “殿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哦?”
  江边客嗤笑:“臣是懊恼,作为殿下心腹,未能提前知晓,摆足十里红毯,迎世子殿下入府,实在太过不周。”
  七皇子心道,江边客不愧为最得力的下属。
  一套官话,讲得圆满至极,叫人心生愉悦。
  七皇子佯装亏欠道:“爱卿在理,是本王办事不周,世子殿下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谢翊转身,面向七皇子,语气泰然:“我对七皇子本就心悦诚服,既是诚心归顺,这繁文缛节自可免了。”
  谢翊的话,声声悦耳,叫七皇子心情大好。
  七皇子朝中势力颇丰,但手底下兵权却是匮乏。既得了谢翊,等同来了场及时雨。
  谢翊十五岁时入伍,征战沙场多年。原本,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从王府中出来的矜贵世子。然而,谢翊却凭借杀伐果断、无所畏惧的胆量,以及出人意料的布兵排阵,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为边境之患不绝的南施国,赢得了数年安稳。
  而今,谢翊代表的不仅仅是辰南王府一派。现下,十年军旅生涯,让他已囊获多地兵权,各地势力更是崇他、敬他,唯他马首是瞻。
  得了谢翊,等同于是送七皇子往那皇位又埋进一步。
  即便他日夺嫡失败,有谢翊相佐,他定能揭竿而起,杀太子个措手不及!
  思及至此,七皇子唇角笑容愈发张扬。
  话已至此,谢翊已占了上风。
  作为旁观者的闻月,早已将三人火星四溅的谈话,统统收入耳中。
  被忠心护着的主子欺瞒,江边客语中处处带刺。
  七皇子眼中只有权力,对谢翊故意奉承,枉顾臣子心情。
  而谢翊的佯装大度,等同是在江边客心上插了一刀。
  他们都是生来的说客,若有朝一日在朝廷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出现,三个都定是个中好手,毋庸置疑。
  闻月原正沉浸于思考之中,却猝不及防地被七皇子喊了名。
  七皇子拿指捏了捏唇上的两撇小胡,把谢翊引到闻月跟前,旁若无人道:“哦,对了,给世子殿下介绍下,这位是本王的得力麾下之一,能知世事的命相女闻月。若本王未猜错,你二人应当是旧识吧?”
  谢翊未正面回应七皇子疑惑,只是站定在闻月面前,好整以暇地笑:“命相女,自是知晓。”
  他话语沉然,叫人辨不出喜怒。
  他越是平静如斯,就越叫闻月气极。她一双杏眼直瞪着他,恨不得要将他生生从那黑色瞳眸中剜出去。
  未等闻月回话,谢翊蓦地勾唇,后退一步。
  那见了七皇子都从未曾弯过的铮铮脊背,竟然在闻月面前落了下去。
  谢翊深深地朝她作了个揖,在七皇子满眼震惊之下,谢翊幽幽然地笑了,本就剑眉星目的英俊容貌,此刻愈发意气风发。
  他望着她,仿佛周遭人物隐没,眼中只剩她——
  “我既已归顺七殿下,今后与闻月姑娘也算是同僚了。”
  闻月蹙眉,未答。
  四目相对之时,她隐约察觉出谢翊的目光……不对劲。
  他不似从前似的,时刻隐忍着情绪,面向她时,眼中只剩春风温柔。
  当下,谢翊黑眸沉沉,完全不吝情绪。不知是否是她看错了,他总觉得,他的神色似已疯魔,神情之中,满是赤裸裸的偏执与占有。
  聪明如七皇子,哪能看不出谢翊所想。
  他清了清嗓子,凛声道:“世子如此大礼,闻月还不赶紧去给世子奉茶?”
  “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闻月福了福身,回头去接婢女送来的茶盏。
  茶盏温吞,里头茶水定然也不烫手。
  将茶盏奉过去的那一刻,闻月忽然恶狠狠地想,要是这滚水烫上了谢翊的手,那也定是大快人心的吧。她虽有贼心,却没这贼胆,如今七皇子待谢翊如上宾,她要是烫伤谢翊的手,指不定还会被赶出王府。
  闻月仔细揣度后,觉得这事做不得。
  她小步走到他跟前,道:“世子殿下,喝茶。”
  茶盏递出去那刻,她本能一抬眸,猝不及防地与谢翊的目光撞在一块。
  霎时间,他好似一眼洞穿了闻月的小心思,竟然诡谲笑了,唇角笑出了涡。
  相识两世,闻月不至于察觉不出谢翊的坏心思,她顿感不妙。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谢翊的手已主动撞到了茶盏。
  只听“哐当”一声——
  茶盏乒铃乓啷落了地,烫了谢翊一身滚水。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跳起来的是七皇子,他大喊道:“闻月,你怎么奉得茶?!”
  “民女知罪。”闻月本能地就要跪下去,却被谢翊擒住了胳膊。
  “无碍。”谢翊幽幽然笑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空座位,将被烫红的手背横在闻月面前:“只是这手疼得慌,还请姑娘吹吹便是。”
  闻月气得嘴唇发抖,分明是谢翊恶意栽赃,反倒整得像是她故意为之。
  面前,七皇子怒意不减,闻月不想惹事,只得乖乖坐上座,给谢翊吹手。
  而更令她生气的,是谢翊那一脸餮足的神情!
  若不是在七皇子大殿内,她担心撕破脸皮,毁了寻前世凶手的大计,她定要当场手撕了谢翊!
  被闻月体贴伺候着,谢翊总算英眉舒展,舒服地闭了眼,终于有了心思,同七皇子说起旁的事来。
  “听闻七皇子殿下谋士无数,但兵力却委实短缺?”
  “不瞒世子,正是。”
  谢翊原闭着的眼,在这一刻蓦地睁开了。
  他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一双黑眸锐利无比:“殿下,我乃真心投诚,故特意带了贺礼而来。”
  “哦?”七皇子好奇。
  谢翊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递给七皇子:“此乃号令京畿之外,翠林山中的三足兵马的兵符,殿下若想要,大可将这三足兵马拿去。”
  谢翊所言,字字击在七皇子心上,戳中他软肋。
  谢翊虽已归诚,但七皇子也不敢全信于他。
  面对兵符,七皇子固然求之若渴,却还是绷足了神经。他眯着眼,打量那玉符,小声同谢翊道:“世子可知,皇子私自佣兵,是大忌。”
  江边客看得出七皇子想要那兵符,却忌惮谢翊,不敢取。他立马站出来,附在七皇子耳边:“殿下,谢翊归顺不过一日,为防他假意投诚,此事还需再议。”
  谢翊俨然早已预料到七皇子及江边客的反应。
  他淡淡笑了,不轻不重地将那玉符放在手心,掷了掷:“此三足兵马,乃我养在京畿之外的防兵,普天之下,仅有我与我护卫二人知晓。这三足兵马,平日着装打扮皆与御林军一致,即便旁人瞧见,也定能顺利掩盖过去。”
  七皇子目光摇曳,似有松动。
  谢翊见状,再下一剂狠药。他掩着唇,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后,语气诱惑,压低了声音同七皇子道:“殿下若不信我谢翊,大可将那将领之首统统换做自己人。如此一来,兵马收归,殿下夺嫡大事,定将事半功倍。”
 
 
第57章 回礼
  话音未落, 七皇子已禁不住诱惑, 飞快将那兵符从谢翊手中夺了去。
  就着室外夕阳, 七皇子捧在手心, 来回打量着那玉符, 激动道:“世子诚心,岂容质疑, 本王便心悦诚服地收下了。”
  目的达成,谢翊欣然起身, 同他抱拳:“既然如此, 便恭喜殿下了!”
  “何来恭喜一说?”七皇子面上装得毫不在意, 实则疯狂上扬的唇角早已暴露了他此刻心境。
  谢翊附在七皇子耳畔,字字带着蛊惑:“他日, 如若晔帝病危,小太子即位。凭这三足兵马, 自京畿之外直捣黄龙, 各地兵马自然来不及救援,届时杀了那小太子,抹了尚在襁褓的九皇子脖子,龙嗣已了。这皇位, 不是殿下的, 也得是殿下的!”
  七皇子听完哈哈大笑,笑声洋溢在殿内,久久不散。
  他拍着谢翊的肩,得意道:“在理, 在理!”
  “不知殿下对这贺礼还否满意?”谢翊笑问。
  “贤弟赠礼,自是满意至极。”七皇子点头如筛糠。
  而七皇子身侧的江边客,却面色凝重。
  闻月旁观在侧,不懂谢翊意欲何为。
  晔帝尚且忌惮于辰南王府,要不然七年前也不会下令让辰南王一家自江南封地迁出,移居上京。把辰南王府家眷握于手中,已是晔帝忌惮辰南王府的表现之一。
  至于那三足兵马,闻月有前世记忆,那原是谢翊养在京畿外,为防晔帝起杀心,携家眷逃生之用。
  如今,谢翊竟坦然将兵权赠与七皇子,他们到底私下进行了什么交易,竟让谢翊割肉至此?
  闻月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那是谢翊保命的兵马,赠予七皇子实在太不应该。
  彼时,正殿之内,满是七皇子得意笑声。
  谢翊躬身再侧,一侧唇角微勾,笑意深沉。
  江边客望着七皇子手中揣着的玉符,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晚霞自外头映进来,三人神情各怀鬼胎。
  时值傍晚,谢翊凛直身,转身迎向夕阳。
  他先是喵了眼端坐在旁的闻月,随后捋了捋长袖,露出精壮的手腕。他背对着七皇子,朗声道:“既是殿下已欣然收下贺礼,而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带着我的赏赐离开了。”
  “贤弟去罢。”七皇子笑意幽幽,挥手道。
  谢翊闻言,跨出大步,迈向端坐着的闻月。
  霞光映在他容颜之上,一侧向明,一侧向暗,让人瞧不真切。
  之间他唇梢弧度愈发张狂,他启唇,话意是对着七皇子的,但一双敏锐的眸子却是直勾勾盯着闻月的。他朝向她那势在必得的目光,宛若对待即将入口的猎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谢翊撩了袖,毫不犹豫地再往闻月跟前欺进一步。
  闻月惊得立刻往椅背上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鹿,求助似的望了江边客一眼。
  而江边客正满脸愁容地盯着那玉符,完全没注意到闻月此刻的恐惧。
  也就是她这一眼向江边客求助的神色,激怒了谢翊。
  谢翊微眯了眼,神情之中满是危险与偏执。
  他未置一言,只抄手穿过闻月的小腿,瞬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闻月一惊,本能地想要逃窜,却压根抵不过谢翊的力量。
  最后,谢翊踹开了正殿大门,在侍女和太监一众的惊异目光中,他抱着闻月,径直出了大殿。
  出殿之后,闻月再绷不住那端庄贤淑的模样。
  她张牙舞爪地去扯谢翊的衣衫,企图从他怀里逃出。眼见谢翊毫无动容,她又开始奋力拿拳去捶他的胸膛,他却依旧跟个木头似的,纹丝不动。闻月打也打了,抓也抓了,最后挣扎得累了,只能在他怀里喘着粗气,一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等着他,像只气急败坏的猫儿。
  出七皇子府后,他毫不客气地把她扔进了马车的软塌里。
  随后,谢翊飞快跨进去,用身子挡住门,喊车夫启程去辰南王府。
  这回,她是真的无处可逃了。
  她快被他气哭了:“谢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该猜到了。”谢翊勾唇浅笑,一气呵成——
  “七皇子的回礼,是你。”
  谢翊说得没错。
  自打他抱着闻月出七皇子府,七皇子却并无丝毫阻拦起,闻月就知道,定是他们私下做了交易,而她仅仅是棋子之一。被谢翊掳走时,闻月气得不仅仅是他,还有七皇子言而无信,将她作为棋子赠与谢翊的不义之举。
  谢翊抱肩,坐于她跟前:“七皇子从一名不受宠的嫔妃之子,到今日为万人敬仰,你以为他靠得单单就是那群谋士?”
  “什么意思?”
  “撕毁契约,为小人之事,他们远比我擅长的多。为豺狼虎豹卖命,等同于他们口中之食。”
  “你既清楚,为何又主动投靠?”闻月蹙眉。
  “为了你。”
  毫无犹豫的三个字。
  谢翊目光灼灼道:“这一世,为了遇见你,你不知我费了多大力气。阿月,我决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你一次。这多活的一世,便是你恨极我,我也要把你困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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